水泓一时的沉静,不仅仅是王府内部的人感到吃惊,就是朝廷许多原本支持水泓的官员,也都非常意外。

    就是天子,也对水泓一时的沉寂有些想法。但是于天子而言,若是水泓能够就此改过自新,那么自然是好事。

    但天子却并不那么放心。

    新年后,天子决定去春猎:“朕好多年不曾去春猎了,这一次不必太大阵仗,老二老三都留下处理朝政,小十二去吧,旭儿也去。”

    春猎,原本就不如秋猎隆重,天子其实已经有好些年不曾去春猎了。

    天子这一回皇子只带了水泽,却又带上了皇长孙,一时间又让朝中很多大臣摸不住头脑:陛下这到底是选中了十二皇子呢?还是陛下更看重皇长孙?但是按理说,留下来处理朝政的两个亲王,才是更为重要的吧?

    但不管朝臣们的心思如何,天子还是带着方瑛、水泽水旭并几个朝臣一同前往东山春猎去了。

    目前还尚属春寒料峭的时候,不过一切倒是非常的顺利,安营扎寨之后,当日天子甚至与众人一起篝火晚会了一把。

    可水泽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水旭跟他开玩笑:“小叔叔你这是想婶婶了吧。”

    “还真有点儿想。”水泽倒是不避讳,“本来我还想跟父皇说,带着玉儿一起来的,可惜父皇不同意。父皇说,等两年秋猎再带了玉儿一同来。”

    水旭很是吃惊,小叔叔果然大胆,竟然连这个也敢问皇爷爷。

    二人各自回到营长休息,水泽去久久无法入睡。四周已经安静下来,水泽听见了帐篷外的风声,莫名有些心慌。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水泽索性起身,到大帐外走了走,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水泽干脆转身直接朝着天子的大帐走去。

    天子的大帐内还点着烛火,守护的侍卫通传后,水泽便听见天子的笑声:“让他进来。”

    水泽进了帐篷,看见天子与方瑛正对弈。

    “怎么,小十二也睡不着吗?”天子没有抬头,而是专心的看着棋盘。

    也?水泽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一面还是先行礼,天子叫起后,他才笑道:“父皇和方老先生下棋,是因为父皇睡不着吗?”

    “朕年纪大了,睡不着是正常的。小十二怎么睡不着呢?”天子这才扭过头看了看水泽,一面让他自己搬一把椅子到旁边来坐下。

    水泽在天子身边坐了,一面回话:“儿臣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儿一样。”

    天子听了反而是笑着点了点头:“果然是长大了啊,别担心,睡不着就看看咱们下棋。”

    但天子这样说,水泽就越发肯定,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但天子和方瑛的一局棋都结束了,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好了,回去歇着吧,不然明儿你怎么有精神打猎呢,若是猎物获得最少,朕可是要罚你的。”天子摆了摆手,水泽也就只得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

    也不知道是夜深了困了还是怎么样,这一次水泽倒是很快就入睡。

    醒来后已经天光大亮,第二日的狩猎如常进行。

    水泽见父皇胸中有成算,便放下心来专心去涉猎,毕竟他还给玉儿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要给玉儿猎得一张白狐皮回去呢。

    瞧着众人都有不少收获,而天子本人也是获得了不少猎物,因此天子特别高兴,晚上还亲自动手将一些兔子野鹿等烤了分给众人。

    气氛一直都很好,大家饮酒谈笑,享用美味。

    马蹄声打破了欢乐的气氛,而随之二来的厮杀声让所有人立马从享乐之中回过神来,水泽脑子一下子格外的清醒,他握着短刀,第一时间站在了天子的身边。

    天子眯着眼,看了看外围的厮杀,冲着领头侍卫姜云焕使了个眼色。姜云焕早有安排的,所以很快厮杀就尘埃落定,天子等人全都落入敌人围困之中。

    这时候,一身戎装的水泓才下了马,带着亲兵走了过来。

    水泓的一队亲兵立刻将天子水泽方瑛等人全都围了起来,他们个个手持利剑,铠甲之下的神情格外严肃。

    “二哥,你要干什么?!”水泽沉下声来,牢牢地盯着水泓。

    而水泽心中,却已经是相当多的想法了:二哥和三哥六哥都是留守京师,二哥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带兵出城?现在的京卫指挥使是姚典,他绝对不是二哥那边的,而且三哥绝对会想办法阻拦,那么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二哥的兵,并不是护卫京师的军队。

    水泓挑了挑眉,先是看了看这个场合很镇定的天子,果然是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啊,真的是临危不乱啊。

    然后水泓才将目光转移到了水泽身上,他这个十二弟,还真是一直有点儿小瞧了他。

    “干什么?十二弟这时候问这个问题,很废话啊。”水泓轻轻一抬手,将剑刃抵上水泽的脖子,“十二弟最是会装乖巧,讨得父皇欢心了。我在朝廷内忙里忙外,还比不上十二弟在父皇面前说几句话,送几个破烂玩意儿。只可惜啊,耍嘴皮子的功夫,还是不如刀剑实用,十二弟,你说是不是?”

    “看来,鸿儿你是觉得,你已经十拿九稳了么?”天子冷冷的看着水泓,“你觉得你杀了朕,皇位和天下,就是你的了吗?”

    此时此刻,盯着天子的面容,水泓被君王睥睨天下的气势给震了一下,心中一跳,不,不可能,他算的万无一失的。

    父皇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儿臣怎么舍得杀了父亲,弑君杀父,那可是滔天的罪名啊。”水泓的剑刃依旧抵住水泽的脖子,只是却是看着天子的,“明明是十二弟有了不臣之心,儿臣不过是来救驾而已。”

    天子紧紧地盯着水泓,眼里最后的一丝希冀也消失不见,颤抖着声音道:“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挟持兄弟,逼迫父亲,是不是铁了心要做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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