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很急,手机是上个月发工资才新买的,打算至少用两年的,里面还有一些重要的工作资料,回去再买新的的话,这次旅游一下子就超预算了。

    女孩子也很急,因为那手机里有这次旅行从出发到现在为止她全部的照片,她还等着回去上传到网上给同事和同学炫耀一下呢。

    “旅游团的导游说可以帮忙下去捡,但是要二百块,太黑了!”男孩说。

    女孩没好气的瞥他一眼:“那不然呢,水底那么深,你潜得下去?”

    “别要了吧,泡了这么久,零部件早被海水腐蚀了。”年依说。

    女孩说:“不会不会,他套了防水套,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年依没再接话,把脸埋进水里,看了看女孩刚指的方向,确实有个橘黄色防水套。她突然有些好奇,一手攀着年时川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你会潜水吗?”他游泳看起来很厉害。

    她刻意的小声呼出温热的气体,令他整个耳廓都是酥、痒的,他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指了指水下那个小小的橘黄色长方体,“就那个?”

    忽然,她猛地拉住年时川,低声急促的说:“我不是让你去的意思呀,你忘了你怎么说的了?你出事我怎么办?这里看上去至少有二十米深!”

    他笑着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拨了一下她的下颚,轻声说:“别担心,看着我。”

    说完,他利落的脱了救生衣,踩了会儿水,然后一猛子扎下去,像大鱼一样无声的潜入水底。

    年依早就一颗心脏提到嗓子,他没有供氧设备,能憋气多久?万一憋不住了还没上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被无限拉长,掉了手机的小情侣也关注着他的动向,女孩见她紧张得不行,与她开玩笑说:“你男朋友能憋气这么久,接吻一定很棒吧。”

    年依哪儿还有心思和她说笑,心不在焉的快速说:“我不知道。”

    “啊?”女孩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多八卦。

    冒险是男人的天性,他在水下表现出惊人的控制力,不像别人的身体,随着波浪张牙舞爪没有方向。

    他不负期望,很快将手机取了回来,单手把额上滴水的黑发往后脑勺一抹,将东西物归原主。

    “哇,你男朋友太帅了吧!”女孩惊叹不已,丝毫不顾及自己男友就在身旁,面上挂不住的样子。

    女孩子声音不小,他听得一清二楚,年依看看他,他并没有解释什么。

    男孩虽不高兴,但人家终归帮了大忙,他客气道:“一会儿你们也得先回岛上吧?我请你们喝果汁。”

    “不必了,举手之劳。”年时川说,原本也只是临时起意,顺道做件好事。

    他回到年依身旁,把她手指捋开,往掌心放了个东西,然后大掌包着她的拳头握紧,望着她湿漉漉的小脸,低声说:“生日快乐,依依。”

    “啊……我怎么总忘记自己的生日呢!”她小心的将手指松开个缝隙看,是一块白色珊瑚,像小小的鹿角。“刚才在海底捡的?”她悄声问。

    年时川没吭声,牵引着她朝他们的船游去,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快艇很远,他才刚从水底潜上来,消耗了不少体力,海浪轻易就能将他们打散,他不得不捎带着拖着年依的身体,以防她轻飘飘的小身体飘到离自己太远的地方去,体力不支时,偶尔拉一把别的船的救生绳,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船。

    进了船舱,年依还紧紧攥着那块珊瑚,他才说:“这片海域的东西不让带走,一捧沙子也不行,你想要就藏好了。”

    年依听了,把自己从上到下看了一圈,她穿的泳衣,浑身上下没个兜,她把珊瑚掖进腰部的裙子缝里。

    年时川看了一眼就把脸扭到别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有地方放你帮我藏啊,到家再送我。”

    “拿来。”他伸出手。

    年依把那小东西给他,他接过,顺手扔进两人随身携带背包里,拉上拉链。

    年依……

    岛上没有信号,因为会接触海水,两人又都没带腕表,通讯设备只有年时川随身携带的一部卫星电话,好像身处一个没有时间的世界,凭借看太阳的感觉,应该是下午两三点钟左右,他们回到岛上,身体的失重感令年依疲倦不已,尤其岛上的公用淋浴间位置紧缺,细沙长时间在泳衣里摩擦着皮肤,很不舒服。

    她跟在年时川后面,找了家水吧,水吧后面的浅水里,有一排躺椅,他们坐下休息,海水晒得温热,小腿浸在里面,感受着海浪的轻抚,十分惬意。

    坐下没一会儿,过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皮肤黝黑,操着一口十分生涩的中英混合语,不停的管他们要小费,年时川并没有表现出不悦,他始终面色温和,似乎一直以来便是如此,无论他面上看起来如何,但实则心地柔软,尤其对孩子十分宽容,付过一张小面额纸币后,总算能消停的歇一会儿。

    也就仅仅是消停了一小会儿。

    他们这次似乎与那对年轻情侣有着奇妙的缘分,才能在水吧再次偶遇。

    女孩执意要请他们喝菠萝汁,用掏空的菠萝皮装着满满的果汁,给他们送了过来,送完怕打搅到他们,没多停留,回到水吧窗口的高脚椅上。

    年依喝了一口菠萝汁,朝女孩的方向看了眼,对方刚好看过来,她举了一下果汁,表示感谢,对方也同她遥遥举杯。

    “我现在,超级想吃那个。”年依递了个眼神过去,“这里的当地菜已经足够难吃,还非要研究出各个国家的代表菜,让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都可以平等的受到相应的摧残,我也真是佩服你,竟然可以不挑食到这种地步,那女孩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倒是有先见之明,看她吃那个酸酸辣辣的,我都快馋死了,要是有那么一小包,一大碗米饭我都就得下去。”

    她和他闲聊,年时川顺着她递来的眼神看过去,她口中那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姐正在吃一包类似豆角干的酱菜,在国内大小超市的货架上,是很常见的东西,家里请来烧饭煮菜的佣人十分专业,对于每餐钠以及优质脂肪与蛋白质的摄入把控得十分严格,所以家里的餐桌上基本不会出现腌制品。

    “果真是富养的女儿容易跟穷小子跑了,我当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年时川说,“我可以去商量,买一些过来。”

    “还是别了,万一人家带的也不多,毕竟这里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年依不再往那边看,否则,她相信他真的会去买,不过是一口吃的而已,没必要大费周章。

    年时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正盘算着怎样在她注意不到的时候去买些回来,给她下饭,那位不聪明小姐已经单肩背着书包走了过来。

    “妹妹,你是想吃这个吗?”她热情的问,从背包里掏出一些小包装酱菜,各式各样。

    年依顿时尴尬不已,“这么远你都能听见?”

    女孩笑着说:“大概是风把你的声音传送过来。”说着,她把背包拉链拉到底,开口大大的展开,说:“你看看还喜欢哪个,千万别客气,我带得多,背着还挺沉。”

    笨拙的借口和善解人意的姑娘。

    年依不善于跟人客气,也不擅长跟别人要东西,不论好与不好,这都是从小养成的性格,从来都是没等她开口,别人就已经把东西捧到她面前来,她只需决定要或不要,等她意识到这一点,这性格已经扭转不过来,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不麻烦到别人。

    在女孩盛情邀请下,她拿了一点酸辣豆角干,还有一些辣的卤味,不算太多,就不肯再拿了。女孩按着她的口味,又强塞了一些给她,打趣到:“妹妹,你挑的不是酸就是辣,不会是有了吧?”

    “有什么?”年依茫然,没领会她的意思。

    “宝宝啊。”女孩眼睛弯弯。

    年时川在一旁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我倒是想。年依反应过来,失神片刻。

    女孩靠近她一点,略显亲昵,对她说:“我跟你说,不确定的话可小心点,海上浪多大啊,千万不能颠着肚子。“

    这话倒是没错,来的这一路,屁、股都要跌成八瓣,真要怀孕早就流产了。

    “谢谢,我没有。”年依解释。

    见她不以为意,女孩又叮嘱:“刚开始都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吐?或者嗜睡犯懒?”

    “真的,没有。”年依悄悄朝着年时川看了一眼,怕他听了介意,也怕他,突然澄清两人的关系,后者,是她更加在意的原因。

    年时川倒神色如常,面上挂着淡淡的笑,那是礼貌的表情。年依脸色却已经开始不好看,碍于人家是好心,她也不能真的表现出生气,女孩还是察觉到了一些,识趣的闭嘴,悻悻的回到男友身边。

    “人家送来了,你就快吃吧。”年时川见她用裙子兜着一堆卤味酱菜,也不拿着吃,远没有刚刚的胃口与兴致。

    “他们乱说话。”她眼神落到自己的膝盖上。

    年时川听了,笑笑:“这有什么,你还能掉块肉?”

    “怕你生气。”她言简意赅。

    他听了,揉了揉她的湿发,轻声叹了口气,半天才说:“我没生气。”

    年依抿紧嘴唇,分辨着他的情绪,终究,还是没问心里的问题。

    回到陆地,已近黄昏,再从码头辗转回到酒店,天已经有些黑了。

    生意火爆的海鲜烧烤大排档是不敢再吃了,年时川正想着去哪儿给她弄来一碗米饭,让她回去就着讨来的酱菜吃,年依已经被海边一座小木屋里的烤鸡翅吸引了去,于是他们从一片海,转移到了另一片海。

    年依飞快的解决了一整根香辣鸡翅,年时川则依旧十分自律,只吃了一小节烤玉米,尽管他一整天吃得也不多。

    吃完后,年依抹抹嘴巴,突然悔恨地跺了下脚:“糟了!这个鸡翅的调料味道好重,吃完我还能亲你吗?”

    “原本你还有这样的计划吗?”他听笑了,似乎习惯了她突发奇想的胡闹,不按常理式出牌,连气都懒得生了。

    年依不知怎的,今天的情绪起伏很大,明明刚才还十分高涨,这会儿又略显失落。她莫名其妙的跟他说:“我还从没夜泳过。”说完,她一点点沉入黑色的海水里,直接朝一块礁石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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