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的情况,他有情况,他能有什么情况。

    年依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起来,“年总,你不会是不行吧?”说着,手已经快速地朝他身体下方摸去。

    年轻帅气的男服务生正在布置早餐,即便接受过严格的岗前培训,仍不免被那露骨的打闹吸引,趁着低头摆放餐具,偷偷朝沙发那边瞥了一眼。

    女孩子外表出众,肆无忌惮地对男人动手动脚,男人成熟内敛,不苟言笑,却满眼都是宠溺包容,不过,就是年纪看着相差许多,但也不影响什么,事业成功,一表人才,现在小姑娘很吃那一套,不像他,只能做服务生,赚的不多,时间也不多,对象黄了好几个……不能再看了,否则被投诉奖金就要扣光了。

    她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还真有点让人招架不住,年时川不免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再任由她口无遮拦下去,他在朋友这里的人品就要败光了。

    “胆儿这么大呢,嗯?”他把人捉住,两只手扣着攥到他自己一只手里去,贵妃镯上有她温热的体温,她真是奇怪的很,别的小姑娘都喜欢钻石之类又贵又闪的首饰,她倒好,一只没几个钱的破镯子从打买下来那天就没摘过。

    他说儿化音好听极了,那神态像极了小说里那些浪荡冷漠,整日流连于声色场所的登徒浪子,可却偏偏让人恨不起来 。年依被他紧紧攥着,不知怎的就想起前一晚电影里的对白,现在,此刻,她的胃里就暖暖的,不,不止肚子,是整个腹腔,整个胸腔。

    服务生效率很高,动作训练有素,干完活儿无声地退出房间。她这会儿知道收敛了,乖巧地贴在他耳边说:“没事儿,叔,不行我也不嫌弃你,我这人本身清心寡欲,就是好奇你原来跟那些女的,比如池阿姨,都是怎么操作的。”

    到底是没什么经历的小姑娘,空有理论知识,想逞一时口舌之快,偏偏脸皮还不够厚,嘴上说什么也说不出“做”这字,于是巧用了操作这个词,把年时川逗笑了,“吃你的饭去吧,我看你是好利索了。”

    他就着起身的劲儿顺捎把她也提溜起来,往餐桌那边一带,随后松了手,不再有肢体接触。

    再不放开,她又要不知死活的撩拨人了,这样不对,他作为一个大人,更不该如此不分是非放任她错。

    休假的第三天,她能看出他很忙,每天都很忙,接听的每一通电话都令他眉头紧锁,但他一向如此,也能摆平所有问题。

    她气色好多了,也知道他的假期即将结束,分别在即,这令她无法控制地有些失落,可偏偏又明白生活不能一直按照她的喜好来安排剧本。这三天像曾经他们一起旅行的那几天一样,是偷来的时光,在这样的时间里,年依常常会产生一种他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待她一如往常的体贴关照,却又有一些说不清的不同,同时她也会疑惑,是否他不止在这一间酒店有自己的房间,狡兔三窟么?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会在离家几百公里的酒店有一间像家一样的房间?她爱上的那个人,是否真的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人,甚至就连熟知这个词,都有待考究……

    这并不是自我怀疑,也不是担心或是后悔,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想要更加了解他的欲望。

    北方干冷的冬季,老天爷难得上了个大太阳天,年时川如约请她的室友们吃饭。

    地点定在一间茶楼似的私房菜馆,时间就约在下午放学后,因为吃完饭,年依就要和室友们一道回宿舍,下次再见也许就是寒假。

    菜馆的大门顶上架着一块牌匾样的招牌,龙飞凤舞描着绿漆的店名,看起来就是不想让人读懂的,自带一种古朴的气息。由于离学校不远,年依曾和室友不止一次路过这家菜馆,当然,那时以为这里是一间茶楼来着,因为那时门口张贴的招聘启事上写着,不仅茶艺师要求研究生毕业,连迎宾员都要很高学历,薪资待遇不菲,五险一金全交,一年十三薪堪比事业单位,所以年依她们一致认为那是间茶楼,大约还是那种专供大老板们谈大买卖的茶楼。

    大学里谁谈了朋友,请室友吃饭是不知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固有习俗,路上年依一再叮嘱,千万别穿帮了,从现在到吃完饭这段时间,他就是她男朋友,否则追求者众多,实在不利于学习和进步。

    年时川气定神闲地笑,也不快点儿说答应不答应。

    到了订好的包间,三位室友和唯一家属胡大海已经就位,年时川和胡大海握了手,像成年男人之间那样,又同三个女孩子点头致意,胡大海受宠若惊,拿出盒□□来问他抽不抽,年时川礼貌地婉拒了,同时指了指屋里已经迅速找到共同话题叽叽喳喳起来的四个姑娘。

    女士在场,包间禁烟。

    任菲菲和丁宁做代表点了菜,餐牌最后传到年时川手里,他又总结性地加了几个招牌,还有女孩子们会喜欢的甜食点心,到饮品环节,他点了壶酒,还是花雕。

    年依发现这男人冬季钟爱花雕,像老头子似的,烫好的酒壶上来,年时川先给她倒了一杯,她捏着温热的骨瓷杯,又开始觉得整个腹腔都暖融融的。

    他还记得说过给她尝尝,无论多么小的事情,他从未让人失望过。

    冷盘鱼贯而至,热菜紧随其后,这家菜馆的菜品清新雅致,赏心悦目,很讨女孩子们的欢心。

    餐初,年时川提了一杯酒,十分正式地感谢了大家平时对年依的关照,女生们有些拘束,胡大海自觉将杯子压低了些凑上去,年时川和他轻轻碰了下杯,随后一饮而尽。

    年依偷偷看他,他平日大小应酬不断,什么样的局没见过,陪着他们一帮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竟丝毫没看出不耐烦来。

    他除了起初提的那杯酒,一共也没说几句话,而他的博学谈吐和见识,却使他成为轻易掌握局面的那个人,要冷场时他便抛出个话题,女孩子们又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他作为合格的倾听者,只负责给年依添酒布菜,可以去评选十佳男友。

    年依是个行为习惯上很容易受影响的人,和朋友们在一起,就是个平常女孩子,时而懒散时而上进,热衷明星和八卦,喜欢帅哥,追求美衣美食,俗人一个。而在年时川旁边,她不自知又如何变成了那个举止不俗修养满分的年小姐,让人看不出究竟哪里不同,可她一但到了他身边,气质气场就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同。

    年时川很周到,一顿饭下来大家都很开心,临走时还买了店里自制的花果茶和茶点,包装漂亮精致,姑娘们人手一份,不是什么名贵茶叶,唬人的小玩意儿。年依与他没做太多临别感言,径自回了学校,年时川的车子离开蔚市地界的时候,给她发了条短消息,她回复:“别看手机,好好开车。”

    在校门口时,年时川亲自开车送她们回来,曾做片刻停留,有一些认识的同学都看到了,包括几个住在同一栋学生公寓的女生,年时川那样的人,答应了假装做她男朋友,就一定会做好最后一秒,临别前还赠送了一个温情脉脉的拥抱,贴在她耳边说:“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

    年依想借机占他点便宜,偷吻他的脸颊,却被他抢先一步发现,拇指按住了她的嘴唇,她去抓他的手指,他却说:“你的朋友们都看着呢。”最后,在室友们热烈的注视下,他盯着她的双眼,握住她手,送到自己嘴边,轻轻碰了碰。

    他气质清贵,衣着考究,与校门口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不免引来无数侧目。任菲菲带头发出“哇哦~“的起哄声,年依却没有多不好意思,抽回自己的手,说:“我们走啦。”她知道,他的嘴唇只碰到了他自己的手,连她一根汗毛都没沾到。

    年时川点头,说:“去吧。”随后绕过车头,侧身一迈上了车。汽车启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年依没有回头,继续与同伴笑笑闹闹,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也不是。

    “你男朋友到家天都黑了,为了你这么远还特意跑一趟,一呆就是三天,对你可真好。”史雨晴羡慕地说。

    丁宁也说:“是啊,开夜路不安全,一会儿你打电话问问到了没,也好放心。”

    年依一一应下。

    到宿舍时间还早,年依和任菲菲结伴去水房洗衣服,她们住的宿舍虽然有洗手间,但是空间狭窄,水池也小得可怜,好在每一层楼东西两头各设一个水房兼公共洗手间,用来宿舍的洗手间被占用时救急。

    水房可以说是八卦聚集地,各路小道消息聚集在此,成为洗衣服无聊或便秘时的良好调剂。

    年依的好运气和好心情从年时川驱车离开那一刻便跟着一起无影无踪了,糟心的是,偏在这时还在水房碰上了一直和她不对付的孙艺雯。

    孙艺雯住她隔壁寝室,因为是这一届学生里稀有的学过播音主持的,所以轻易就评选为这一届的文艺部长,然而不幸的是,开学以来唯一一次文艺汇演活动,女主持人的位置莫名其妙地被年依以两票优势夺走,而她负责的不起眼的颁奖环节,还因为手忙脚乱忘拿了证书,礼仪小姐们端着空托盘傻傻地直接上了台,闹了建校以来最离奇的笑话。

    心里一辈子过不去的坎,永远抹不去的污点,她人生的至暗时刻,全算在了年依身上,如果不是她抢走了自己擅长的主持工作,后面的倒霉事也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孙艺雯瞥见年依端着盆子进了水房后,刷鞋的力气都大了许多,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阴阳怪气地问道:“年依,今天送你回来的是你爸?”

    显然她们在校门口看见她后,已经经过了一番激烈讨论,才有了此刻这番不怀好意的问话。

    年依没理睬,孙艺雯对着空气来了一句:“sugar dad吧,看年纪和我们家里那种普通爸爸差很多呢。”

    “嗤……”年依没忍住笑了一声,她竟然不知道爸爸还能分出这么多品种,任菲菲放下手中的湿衣服,拽了拽她,想知道她什么态度,要打架也不怕。年依当然知道suger dad什么意思,不过她今天可没心思跟小孩子拌嘴,赶在孙艺雯瞪眼跳脚之前好脾气地说:“是我男朋友。”

    孙艺雯可不领情,咄咄逼人:“上回呢?那个年纪挺大的,开的也不是今天这车,总不会是前男友吧,还是真爸爸?”她故意把“爸爸”两个字咬得很重。

    年依是特别不愿意跟别人讨论“爸爸”的,偏偏孙艺雯还不松口,今天就和这俩字过不去了,她把衣服往盆里一摔,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上的泡沫,咬着牙深呼吸一口气。

    孙艺雯的同伴见轻易就激怒了年依,笑嘻嘻地说:“年依真厉害,专挑开豪车的有钱人做男朋友,不过上回那个年纪太大了吧,比我爸都老。”

    你爸他爸金主爸爸,她们要是知道她没有爸爸了,还会不会这样一直不知死活的纠缠?未必就愿意放过她吧,舒远望曾经教过她,别把人想得太坏,也别把人想得太好……人死了都不能安生,年依心想,是这些年疏于上坟了吗?舒远望一看就没在保佑她,否则应该赶紧让这两个聒噪的讨厌鬼闭嘴。

    她捻了捻手指上的水珠,声音里有狠厉的警告意味,慢条斯理地说:“不好意思,上次来的是我们家司机,要不要我跟我男朋友说,换个年轻点的司机给你们编剧本?”

    她从不主动惹事,可也不怕事,只是真要打起架来,少说也得是全校通报,档案记大过,找家长,他才刚走,不想再折腾他回来一趟,何况是为了这么件不光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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