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生是幸福的结束。

    这是母亲时常告诉我的。

    她长得美丽,却毫无内涵。像是外表光鲜亮丽的棉娃娃,内里的棉絮生了蛆。

    母亲说,如果不是父亲装作富二代骗了她,她不会和那样一个穷鬼结婚。如果不是因为生我伤了身体,她不会和父亲一辈子绑在一起。

    父亲是一个善于花天酒地的男人,经常醉醺醺地回家和母亲胡闹一团。

    他们起起伏伏,在幼年的我看来,像是暴风雨中的船。

    其实我三岁前生活还是勉强可以的,父亲因母亲貌美,想着过好日子。但是这种新奇感很快褪去,他又染上了赌瘾。

    我们一家从普普通通的小公寓住进了地下室,每天看不见天空和阳光。

    我依旧记得地下室长久不散的霉味。

    母亲的容貌也像是蒙尘的珍珠一般暗淡,她认为失去了所谓本钱,开始用心讨好丈夫。而我这个病猫一样弱小的女儿自然是抛之脑后。

    我几乎没有出门过,但是和他们不一样,我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

    经常可以看见家里出现的恶心的怪物,它们扭曲着将狭小的地下室塞满、塞满。

    后来我学会拿着枕头下藏着的刀将它们消灭。

    幼年的我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反应,木讷得和人偶没有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我对父母存在的、病态的——依赖。

    我太清楚自己的特殊了,以为父母清楚我的特殊,以为他们可以包容我。

    但是我错了。

    是无休止的虐待和羞辱,他们视我为怪物,认为我是无可救药的神经病。

    我无数次地想要逃离这里,却又在月光照在身上的时候感到迷茫。如果父母都不能接受我,还有谁可以接受呢?

    回去了,回到了那摊烂泥中。

    直到六岁那年,我得到了一个基金会的帮助,母亲说可以让我上学。

    有代价的,我毕业后会一辈子给那个基金会工作,而基金会可以掌控我未来的一生。

    这几乎是一份卖身契,可我的父母却迫不及待地签下了监护人的名字,将我推向了深渊。

    我很聪明,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喜欢社交。

    天才总是孤僻且自负的,我不认为那些人有我可以学到的东西,也不屑于去迁就别人。

    不过比起家里,我还是更喜欢学校。人多,可以藏起来,让自己变得正常一点,会带来些安全感。

    八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人。

    她几乎是我的反义词。

    阳光开朗、热情朝气、情商很高却总是有点笨笨的、温柔细腻又看起来大大咧咧的。

    就是这样一个人,把我从角落拉了出来,让我第一次发现。

    阳光好暖。

    香织是个好人,我们无视了年龄的差距,成为了精神上平等的朋友。

    在早上一起晨跑,一起晒太阳,一起吃新出的手作点心,一起逛街,一起……

    我们做了很多事情,生活的甜像是要把之前的苦一股脑淹没。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学会了撒娇,学会了哭泣,学会了大笑。

    如果就这样过下去,似乎我不会变成后来的疯子。

    ————

    母亲穿上了最体面的衣服,画上了舍不得的化妆品。我感觉她很雀跃。

    她告诉我,那个基金会的负责人要来了。

    泽净藤一郎,一个温润典雅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谦和有礼,家财万贯,长相俊美,唯一的缺点是额头有一条缝合线。

    他符合母亲对未来配偶的所有要求。

    母亲推着我,让我和泽净藤一郎说一说学校里的事情。

    我不愿意,因为这个男人好恶心。

    他好假啊。我厌恶这样的人,抿唇不说话,连敷衍也没有。

    母亲对泽净藤一郎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把我拉到卫生间,然后用力在我青青紫紫的大腿上拧了一下。

    原本羞涩腼腆的表情被扭曲替代,她低吼着让我听话。

    母亲不是母亲,她是一头母狼,期待从孩子身上扯下一块肉饱腹。

    我低着头,和母亲回到了客厅。

    那个男人依旧端着样子,看上去包容地说,没关系。

    他其实很嫌弃母亲,很嫌弃这个肮脏的地下室。但是他说没关系。

    没关系。

    我感受到他向我投来的目光——没关系,你是有价值的,所以没关系。

    我的嘴慢慢张开,像是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艰涩开口:“泽净先生,我…”

    我看着他满意的目光,将自己的所有美好的回忆透露给了他。

    “香织…”住口啊!不要把香织透露出去…不要啊!

    我边哭边说,嘴角扯出礼貌的微笑:“就是这样。”

    完了。

    结束对话,我直接夺门而出,那个男人则依旧笑眯眯地和母亲道别。

    ————

    生活依旧风平浪静地摇摇摆摆。

    香织告诉我,她和一个名叫虎杖仁的人相恋了。

    大大咧咧的女人第一次露出含羞带怯的表情,我感受得到她身上的幸福。

    我为她高兴。

    只是有一点失落,因为她最近陪伴我的时间变少了。

    但香织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在我的脸颊落下一吻,告诉我:“对不起本乃,香织很爱你,不要感到孤独好吗?”

    她带我见了虎杖仁,那个人是个和她一样的好人。

    陪伴我的人从此又多了一个。

    ————

    香织,为什么香织变得不像香织了?!

    在某一天,香织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不是指外貌或者习惯之类的,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感觉香织被一个仿造品替代了。

    我开始努力在脑中搜索,最后锁定了两年前见过的泽净藤一郎。

    是他吧?

    用特殊的手段让我说出香织的事情,又筹谋着替代香织——或许是更可恶地取代香织的灵魂霸占她的身体。

    不行,我要想办法再见到他,然后想办法让香织回来!

    我开始跳级,尽全力展现自己的价值,聪明的脑子。

    终于,我接到了基金会的电话。

    他们约我到一个阴森森的郊区大别墅里。

    我可以肯定此去一行必定凶险,可能无法给香织复仇还会搭上自己的命。

    可是普通羸弱的小孩如何抵抗非日常因素呢?

    我决定豪赌一场,赌注是我的生命。

    ————

    “泽净藤一郎”是以“香织”的面貌出现在我眼前的,ta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本乃小朋友,你可以称呼我为先生。”

    那个人是怎么用着香织的壳子还让我这么恶心的呢?

    “先生,我想要知道您是如何替代了香织呢?”

    先生低低笑出了声,他说:“我是第一次看见可以识破我的术式的人,真不愧是我钟意的试验品。”

    我的脸色控制不住变白,之后的交锋也颇显无力,但我还是搞清楚了一些东西。

    比如咒术界,阴阳术,咒力,术式,咒灵,御三家等等。

    先生心情很好地告诉了我很多,直到话题停止,空气凝滞。

    “我要死了吗?”

    “不,孩子,你将会永生。”

    我被送上了手术台,之后先生会用锋利的手术刀将我的脑子割开,然后将一个特级咒胎植入我的一部分脑子。

    他说,我是最有希望成功的试验品。

    实验过程中,我是清醒的,被打了麻药,不能说话和动,但可以听见他在耳边的低语。

    “本乃小朋友,香织在被我杀死前有向我提起你哦,她说不会原谅你把她暴露给我,让我盯上她这么好的容器。”

    “她说,她很恨你毁了她本该幸福的人生。”

    “她说……”

    我知道那不过是先生刺激我的方式,因为我的生命力在流逝,他希望我可以努力活下去成为怪物。

    被负面情绪侵蚀和割开脑子的感受并不好,特别是后期麻药劲过去了,我疼得大吼大叫。四肢被束缚带捆的死死的。

    眼角滑落眼泪,我像是听到了香织亲切温柔的嗓音。

    【本乃,你不能做我的女儿哦。…因为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你比我聪明太多啦,让我没有信心成为为你指路人生的母亲,但是你可以做我的妹妹吗?我会陪伴你,在人生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只要你不嫌弃姐姐笨。】

    ————

    他成功了,咒灵和我实现了共存。

    他失败了,我的精神失常了。

    我成为了疯子,被他用高额的价格还给了父母,成为了一个不得不关进房间的“怪物”。

    当然,我是过了几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可是在握上笔写下第一行字后,我察觉到了一丝松动。

    咒灵似乎放开了对我的干扰和束缚。

    我开始写作,在文章里写着所有愤怒、委屈、痛苦、绝望。

    父母靠着那笔巨款搬进高级小区,开始挥霍。后来钱用完了,又开始利用我的文章了。

    我不在意金钱,却在意能看懂我的文章的钥匙——名字被更改,不满在咒灵的放大下扭曲积累。

    咒灵渐渐与我融为一体,改变了我对世界的认知。

    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忘记香织呢?

    不行,我要想办法削弱咒灵,这样才可以掌控住它。

    之后我的精神更加不稳定,在用咒力杀死了那三个人后,引来了制裁我的人。

    将计就计,我一步步设置圈套,一点点引诱……

    我成功了,咒灵被削弱了。

    终于,我将会迎来我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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