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纵火之人

    琴声时而轻缓,时而激昂,着实抓人心弦。

    钟离文欢烦躁地推开房门,道:“莫要再弹。”

    为让钟离文欢心绪波动,林珑不分日夜在他门前弹琴奏乐,扰得钟离文欢不得安宁。

    林珑笑着:“每日喝我给你开的药,可有进展?”

    “并无。”

    “钟离文欢,你可知你对我戒备颇深?”

    钟离文欢坦然承认,林珑扶着他坐到一边的走廊上,玉盘高照,星月相依。

    “正是。”

    “有个女孩,她家境贫寒,父母无视,可她却扫尽一切障碍,拼命苦读,只为考取功名。”

    “女子并不能考取功名。”

    林珑心事重重,道:“此刻确实不能。为了能够读书,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回家还要做饭打扫,就这样日复一日过了十九年,她以为她终于能够逃出牢笼,扬眉吐气,殊不知她失败了。”

    钟离文欢心绪不平,面露忧色,道:“败了,再来便是。”

    “对于你来说,败了,可以再来。她不一样,那是她唯一的机会。”

    “年少时,总是看不到远方,自以为机会渺茫。”

    林珑笑出声,道:“公子如此老成深重,倒是让我无话可说。”

    “既来之,则安之。这不是我的作风,也不该是你口中那人的作风。命运如何,在你手中,只管顺从心意往前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林珑若有所思。

    “当年大火,纵火之人是谁?”

    “你为何笃定我会说?”

    林珑坐到他身旁,道:“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告知我。”

    “当年母亲对我宠爱有加,对照贵族公子教养我,辅佐我。直到某天,母亲不再理会我,我不知道为何,便整日缠着她,那时起我便视物模糊,就连最基本的火器都做不好。”

    钟离文欢的母亲便借此打压他,辅佐庶子钟离文杰和其弟弟文风,对钟离文欢视而不见,甚至多加责罚。

    “我并非母亲亲生子,而是父亲私生。母亲察觉,自是动怒——父亲将我与母亲的孩子调换,那女孩在姬子手里,没多久便病死了。”

    【原是如此。】

    “母亲知晓那孩子已死,便疯魔纵火,打算烧了整个钟离家。那日我贪玩,又因夜间视物不明,迷迷糊糊掉进家中荷塘,荷塘与外界相接,我便随着河道冲了出去。”

    林珑的手轻轻搭在钟离文欢肩上,他一瑟缩,道:“姑娘!”

    “我只是想安抚一下你。”

    “无须安抚。”

    林珑看他的目光多了三分怜惜,道:“那时你多大。”

    “十三。”

    “钟离文欢,我知道了。”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道:“知道什么?”

    “我决计不再用琴声扰你。”

    钟离文欢困惑地歪歪脑袋。

    “音乐可疗愈人,但不能这么用。钟离文欢,我定会治好你,毕竟这曾是我的梦想。”

    “嗯?”

    林珑伸出手去,主动抓住他,道:“我送你回房。”

    她的手指冰凉,连同掌心都毫无温度,就像一块千年寒冰。钟离文欢下意识握紧,慌张解释:“我害怕。”

    “我在,你不用怕。”

    “你是何种模样?”

    钟离文欢绊倒门框,整个人抱住林珑,林珑一紧张,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抓住,她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是何模样?”

    “虎背熊腰,尖嘴猴腮,浓眉大眼。”

    钟离文欢笑意渐浓,道:“我倒是更好奇了。不过你离家多时,可要写信告知家中,你平安无虞。”

    “我已告知。你早些歇着,我明日再来瞧你。”

    钟离文欢等了一日有一日,整整五日,林珑没来。

    “阿沅在作甚?”

    朝颜想了想,道:“阿沅姑娘命我用银子做了一副很细很细的针,她在房中用银针扎脸。”

    “???”

    钟离文欢按照天涯的指示走到林珑房前,张婉柔一如既往地练剑。

    屋内传来林珑嗷嗷叫的呼喊,张婉柔似乎已经习惯。

    “她这样多久了?”

    “自银针到手,已有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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