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江逸怀和她记忆中的有了偏差。

    小时候的江逸怀就是一副板板正正的大人模样,喜欢和公园里的老爷爷下围棋,祝星优从小就热衷于捉弄他,看他出洋相,气得小脸儿通红,拳头攥紧。

    像祝星优这样的小孩想没人疼是不可能的,林牧云女士看到她软软糯糯,甜甜的嗓子叫着干妈,再看看自己家冷漠的儿子,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给她。

    也就只有她妈妈能看得出祝星优恶劣的品性,对随时随地都拿着本书看的江逸怀尤其喜爱。

    所以小时候的祝星优看他极为不顺眼。

    可如今却好像是变了个人,“生人勿近”变成了“引人入胜”。

    她也不想管这个赌能不能赢了,只是想知道江逸怀怎么就脱胎换骨了。

    “我们回家吧”

    从学校步行到家里也就八九分钟的路程。

    他们两个人等待红绿灯的间隙,一辆摩托车从他们面前驶过,老爷爷带着防风眼镜和头盔,背上还背着一只可爱的小狗。这种炫彩的组合很难不引起路人的注意,尤其是着摩托车还外放着动感音乐。

    好惹眼。

    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却是把八九分钟的路走成十几分钟。

    江逸怀的微信铃声响起。

    【鬼火刀羊前辈:搞定。】

    就在这时祝星优听到了草丛里传出了小狗的哼唧声。

    “别出声。”

    他们两个屏息凝神,好像真的是小狗。

    纸箱里一只小狗正翕着鼻子,圆溜溜的双眼微眯着,看到走来的二人,立马睁大眼睛,摇旗呐喊,丝毫不畏生。

    江逸怀的表情很是坦然没有一丝诧异。

    纸盒上有一张便利贴,“请收留我吧,主人。”

    这经历怎么和小新初遇小白如此相像?

    祝星优忍不了一点,很快就上手把这个白色棉花糖抱起来:“好可爱,啊啊,宝宝你从哪里来的?怎么在我家门口呀?”

    棉花糖对她的揉捏毫无还手之力,尾巴还是一个劲儿地摇,这小家伙很是喜欢花言巧语,一脸享受。

    江逸怀:“……”

    完全被无视了捏。

    “真的好可爱啊,我好爱你啊,亲亲。”祝星优管不了那么多,把棉花糖抱在怀里不肯放。

    如果有一天,毛茸茸的幼崽突然掏出把□□抵着她的脑门,祝星优的遗言也许都是妈妈爱你。

    有些时候养小动物不是为了让它爱你,而是让你可以爱他,让你可以没有顾虑地爱,可以对着它自言自语,可以对着它甜言蜜语,可以贴着它无数遍地询问是不是最爱我,这样给出去的爱不会被掂量,被权衡,被比较,更不会被拒绝。

    这就是祝星优一以贯之的真理。

    她自言自语,又像是演给江逸怀听: “它都这样了,不把它带回家就不礼貌了。”

    江逸怀看着她们两个,像是看到了两只幼崽在相互依偎取暖,水润莹亮的眼,惹人怜惜。

    如果不是沈女士禁止家里出现带毛的生物,她们家早就变成动物园了。碍于教导主任的淫威,祝星优很难做出带它回家的决断。如果先斩后奏,可就是小命不保啊!

    求助的眼神还没投向江逸怀,他就开口道:“先养我家吧,今天我爸妈都不在家。”

    “你简直就是天仙啊!温柔可人,心地善良。我替小白先谢谢你了。”她握住棉花糖的手,活脱脱一只招财猫。

    江逸怀完全拿他们没办法:“哪有你这么夸人的。”

    这种明晃晃的夸大其词,没让“天仙”产生一丝动摇,想把她那张嘴堵上的动摇。

    小狗一脸懵逼,怎么就成了小白,这个烂大街的名字,也只有取名废祝星优说的出口。是不是有点太没把它放在眼里,它想挣脱开她的手。

    小狗的不满被祝星优察觉到了,她也知道自己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就开口道:“要不你给它取个名字。”

    “还是你取吧,总得和你有点关系。”江逸怀撇嘴。他养这只狗,可不是想看她当甩手掌柜,离了婚的前妻,因为探视权,时不时拿着小零食就哄骗走的那种。总得产生什么羁绊,就比如顺带看看他——这个捡来的亲生父亲。

    祝星优想努力从自己的脑仁里提取出什么材料来,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要不跟你姓,就叫‘江姜酱锵’。小名叫酱酱”

    “嗯。”

    【江姜酱锵:狗的命也是命啊!堂堂西高地,怎么就变成了一句拟声词!你倒是反驳啊!大哥!】

    江逸怀大哥,欣然接受了这个荒唐的名字,没有丝毫的犹豫。

    “姐姐明天会来看你的,酱酱,你等我啊!”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江逸怀冷漠地抱着小白丸子回家,手机微信不停地响。

    【鬼火刀羊前辈:徒儿,我的任务完成的还可以吧!(滑稽脸)】

    【鬼火刀羊前辈:我可是把我宝贝孙孙送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它啊!】

    【鬼火刀羊前辈:你看师父对你多好,甚至不惜用孙贿赂。】

    这只小狗是他家女儿一个多月前生得,宝贝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徒弟开口根本不会在她家门口出现。

    打开门锁,家里确实没有一个人,冰冷的橱柜上摆放着一张便签:爸妈出差,下周回来,去你姨家对付几口。

    几笔寥寥,龙飞凤舞,走得匆忙。

    他把小狗放到早就准备好的小窝,自己还饿着,先给它喂了奶。

    【金银花:能不能别那么骚包。】

    【鬼火刀羊前辈:不就开着摩托,帮你送狗嘛。(委屈脸)】

    【金银花:这周末来。】

    【鬼火刀羊前辈:好嘞,师父我静候佳音。】

    从橱柜拿出泡面,对付几口。

    一个人的房间,他不喜欢太过明亮刺眼,只留了几盏昏黄的灯。窗外的细雨飘渺,九月的天气还是这般变化无常。江逸怀坐在窗边,无精打采地看着湿漉漉的景色。

    他也习惯了这样一个人听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目光汇聚在书桌前的台灯上,变成一个白晃晃的点,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之上。

    这局很明显又是他赢了,江逸怀的周围早已围满了老爷爷,他和对面的白胡子老爷爷打得难舍难分。突然一个瘦弱老头捏了捏他的胳膊,惊叹道:“孩子,我看你根骨极佳,要不跟我练武去吧!”不过倒像是在给老人解围。

    这老头说话神神叨叨得,江逸怀被他吓到了。彼时的他还是个八岁小孩。

    然后这老头就一直纠缠他,要教他练武。不管刮风下雨,只要小公园出现江逸怀,就一定会有这老头。

    这个老头就是骑鬼火,不着调,长得像刀羊的前辈,最后也如愿以偿成了江逸怀的师父。

    初入泰拳俱乐部就好像误入了什么传销组织,这老头瘦弱的完全不像泰拳教练,不过练过后,才知道人不可貌相。尤其他这种嘴上没把门儿的骚包坏老头。

    其实江逸怀本来没想练拳,没想到这老头居然和他爸关系要好,这样两人连哄带骗把他带上这条不归路。

    “啪嗒”

    狗爪子把矮几上的水杯给撸掉了。

    他抬手,揉了揉微微又些发涩地眼睛,无可奈何道:“这才一会儿没看你,你就搞破坏。”说完,拎起它命运的后脖梗,用纸巾把沾湿的狗爪子擦干净。

    “嗷呜。”一脸无辜,甚至还想舔舔主人的手。不是我的错,是这水杯要碰我的手手,棉花糖在线撒娇。

    江逸怀会看不出来它的千层套路?只不过还要装作严肃的模样:“下次不能这样了,在这样哥哥不理你了。”为什么不是爸爸是哥哥?还不是因为叫她姐姐,可不能差辈了。

    【止泻药:天仙,能不能给我发张酱酱照片,我想它了。】

    突然弹出的消息明显吓到江逸怀了。他冷静了几秒,像是接受了天仙这个称呼回了一句。

    【金银花:等我。】

    他把刚犯过错眼泪未干的小狗抱起,寻找各种角度。自拍。

    【金银花:照片.jpg.】

    照片里是一人一狗,很明显祝星优要的并不是某人的自拍。

    不过拍得倒是挺好的,光线昏暗,下颌线确是分明。蜷曲的头发丝和和小狗的一样。那人穿着的白色背心领口很大,露出蜜色的锁骨,手臂线条在光线的雕刻下尤为清晰。

    诱人至深。

    “啪——”

    祝星优把手机翻盖在桌上,往旁边踢了踢。

    扰人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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