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矜言前脚进宿舍,庄梦后脚跟着。

    张妍见两人脸色不对,忙给金小小使眼色,让她不要乱说话。

    庄梦看着谢矜言的背影,百感交集。她想解释的,但是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和顾佩清之间的遇见,本身就是一件很随便的事情。更何况后来,他们也没有做什么,无非就是吃了顿饭而已的关系。

    庄梦躺在床上,手脚冰凉翻来覆去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随便了。

    谢矜言突然说:“庄梦,顾佩清不是什么好人,你不应该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庄梦瞬间回神,淡淡问:“为什么说他不是好人?”

    谢矜言正要说话,黄媛媛打断她:“是我告诉大家的,之前我看到你们一起吃饭,他还给你手机给你钱…我们也是关心你,怕你被骗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

    庄梦翻了个身坐起来。

    张妍也说:“我觉得吧,现在看董奕星挺好的,还一直喜欢你。你为什么非要和这种人在一起呢?”

    “我没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他对我挺好的。”庄梦淡淡道。

    谢矜言坐起来,庄梦听到声响,眼睛望过去,就看到她也正望过来,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

    “对你好你就要接受吗?给你钱你就要接着吗?你这样和外面…董奕星对你也挺好的,再不济吴雨也行,好歹他们都是正正经经的学生。庄梦,顾佩清就是个混子!这种人整天打打杀杀的,哪天说不定就连累你了,你知不知道!”谢矜言朝着庄梦大吼。

    黄媛媛尴尬道:“有话好好说,你们这么好的关系,没必要为了个不相关的人吵起来不是…”

    谢矜言就吼她:“你闭嘴!”

    黄媛媛就不吱声了。

    庄梦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你们也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他做过什么。我接触的他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这是我自己选的。”

    “他到底哪里好你看上他了?就因为他给你钱?”金小小问。

    张妍叹了口气,也耐心劝着庄梦:“我们知道你很多事情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勉强,谈恋爱毕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你这样,让大家怎么说呢…啧,你如果缺钱什么的大家都可以帮你,千万别做傻事…”

    庄梦咬着牙不说话。

    “随你便,庄梦。你爱怎样就怎样。”谢矜言说完也不再说了。

    大家又劝了一会,庄梦假装发出鼾声。

    谢矜言开始“忽视”她的存在,即使两人面对面,她也目不斜视,一脸平静。

    金小小和张妍看到她们这样,不知道怎么劝。

    黄媛媛温柔地说:“没关系的,庄梦只是一时被迷惑了,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和好了。给她们一些时间,她们是好朋友,自然在乎对方的感受,难免会有时候当局者迷。”

    于是金小小和张妍也不再劝,只是让庄梦一定一定要考虑清楚,千万不要糊里糊涂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们是不是半期考了?”顾佩清问她。

    庄梦点点头,他是不是有点呆,半期考试都过去好久了。

    “成绩怎么样?”他问。

    “还行吧。我数学不太好,拖分了。”庄梦有些沮丧。

    “你才高一,就偏科了?实在不行,把精力花在另外强项的科目。”他说。

    道理都明白,老师也说过无数次。只是庄梦不甘心,对数学还是抱着些许期待。

    顾佩清终于被左手折磨得不耐烦,把勺子放下,说:“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庄梦看着他才吃了两口的饭,“这才两口!”

    顾佩清不说话,却直勾勾盯着庄梦吃饭的手。

    “我没吃饱。”他说。

    “那你继续吃呀。”庄梦答。

    “我手断了,吃不了。”顾佩清嘴角挂着笑,就这么盯着庄梦的手。

    “你刚刚也能吃的。”庄梦说。

    “现在不能吃了。”他耍赖。

    庄梦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拿着勺子开始一口一口喂他吃饭。

    “就不能直说吗,这样很难猜的。”庄梦不满。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顾佩清看着她。

    庄梦翻了个白眼,故意把勺子装得满满的,再使劲塞在他的嘴里。

    他鼓鼓囊囊的说:“为什么不多穿点?”

    庄梦有些尴尬,淡淡道:“我觉得还好,穿得够多。”

    “不够。”他说。

    庄梦默默喂着他吃饭,说:“下次你再来找我吃饭,还是晚一些吧。”

    明明食堂拥挤得像菜市场,他们身边却空出来一两排的位置。看来顾佩清的“恶名”在学校里是有些响亮的。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庄梦想要洗头,她头发长了些,已经长到了耳朵下面,看起来终于有些女生的样子。

    顾佩清却突然很积极,说要给她洗。

    她本来不答应,奈何顾佩清垮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她就怂了。

    庄梦只好把盆和洗发膏拿到水房。水房旁边都是洗衣服或者洗头的同学,庄梦好不容易排到一个位置,忙让顾佩清给她占好,她自己接了水,开始洗头。

    顾佩清笨拙的给她挤洗发水,庄梦急忙大喊:“多了多了,要不了这么多!”

    水全部甩在顾佩清的身上,庄梦又大喊:“冷冷冷,快点快点,哎呀,你不会就放着我来。”

    顾佩清把洗头水全抹在她的头上,随便揉了几下就赶紧用热水冲掉。庄梦无语的说:“大哥,还没洗干净。”

    最后庄梦撅着屁股又打了盆水,重新洗了一遍,用帕子包好湿漉漉的头发,这才叹气说:“以后还是我自己洗吧。”

    说着就打了个喷嚏。

    顾佩清在楼下等着,庄梦回宿舍把头发弄干了这才下来。

    “你长头发好看,当初怎么想着剪短。”他自然而然牵起庄梦的手,庄梦跟在他身边。

    “我妈说这样,可以防止早恋。”庄梦说。

    “真有意思。”他笑了笑。“那你还是留短发吧。”

    “你刚不是才说,长头发好看?”庄梦翻了个白眼。

    “短发有短发的韵味。显得可爱。”他说。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沿着池塘边慢慢走着。学校里谈恋爱的小情侣很多,大家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听说过他名字的人,难免会多侧目看两眼。

    “短发好打理,不用天天洗。”庄梦随口胡扯。

    顾佩清有个小习惯。

    牵着手的时候,大拇指会慢慢地、轻轻地来回搓着庄梦的手背。

    也不知道为什么,庄梦觉得他这个小动作让她觉得心里痒痒的,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和舒心在里面。

    庄梦突然问他:“你经常抽烟吗?”

    “你不喜欢?”

    “还好,只是随口问问。”

    顾佩清松开她的手,庄梦还有些茫然的时候,他摸了摸兜,把烟拿出来,丢进池塘里。

    !

    “你这叫乱扔垃圾啊!”庄梦吼他。

    “那我去捡起来。”顾佩清就开始脱衣服。

    庄梦瞪着眼睛,这人是脑袋有毛病吧!见他真要下水,庄梦忙拉住他:“你疯啦,现在是冬天,这水冰死了!你手还没好呢,去什么去!”

    “无所谓。”

    庄梦瞪了他一眼,幸好顾佩清扔得近,她拉住他的手臂,以防他真的突然就跳下去。

    找到一根差不多长的枯枝,庄梦固执的想把飘在水面的香烟扒拉过来。

    “下次不要乱扔了,明明就有垃圾桶。”庄梦说。

    “嗯。好。”

    庄梦终于把那泡湿的香烟捞上来,随口问:“这个多少钱?”

    “不贵,五十一包。”

    “你真是败家啊,五十块,够买好多东西了。”庄梦把香烟丢进垃圾桶,顾佩清一把拉她进怀里,唇就这样抵上来。

    怎么突然又开始了!

    庄梦忙把他推开,说:“别这样!”

    “忍不住。”

    唇齿缠绵间,庄梦感觉有东西硌着自己,想着应该是他揣身上的火机,忙推开他说:“你打火机硌着我了。”

    “打火机?”顾佩清的声音低沉,亲吻过后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就你兜里的打火机。”庄梦认真的说。

    顾佩清笑起来。

    “那不是打火机。”说着又吻上来。

    庄梦瞪着眼睛,整张脸通红。不自觉地想要离开一些。顾佩清终于吻够了,庄梦也浑身无力靠在他怀里,还要避开他打着石膏的手。

    “下次,记得闭眼睛。”他轻轻的说。

    庄梦有些不服气,“你挺有经验嘛。”

    顾佩清用下巴抵着她的头,说:“经验很多,都可以教你。”

    心脏突然有些酸酸的,涨涨的。

    庄梦悄悄把口水全擦在他的胸口。

    他轻笑一声,幽幽叹气:“…亏你想得出来。”

    庄梦听出了他语气里调笑的意思,耳朵也跟着发烫,嘴巴却还是倔强的说:“就是打火机!”

    顾佩清就这么轻轻拥着她,说:“你的洗发水好闻。”

    “那下次把我的给你用。”庄梦轻声说。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香味,她却突然觉得这个味道也不错。

    “好,沐浴露也可以给我。”他笑起来。

    “我用的是香皂,没有沐浴露。”庄梦说。

    “都行。”顾佩清在她的头顶上印下一个吻。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庄梦叹了口气,只觉得空空的心里似乎也开始有东西在慢慢的填满。

    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她刚回到宿舍,谢矜言递给她一封信。

    “董奕星让我给你的。”她冷着脸说完,就回到自己的床上,继续看书。

    庄梦说了句谢谢,上面是董奕星的字迹,满满三页纸——

    繁星点点,月光吝啬将一点点月光洒在桌上。庄梦,月亮又升起了,你是不是也在看它?你说过,你喜欢月光那清冷的味道。

    庄梦,我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迷上那个天真烂漫而又带些忧伤的女孩了。看着你和同学追打嬉戏,而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笑起来是真美呀,像是那艳阳下伫立的百合,愤怒、强烈又带着轻佻的嬉笑。

    多希望此刻有一场洪水,将我淹没在这片土地上,那我就可以,以死亡的方式忘记你。

    十一月的夜总是带着悲伤,我承受着伤痛和悔恨的味道。陪同着我的音乐,还有那涩口的咖啡。

    我不知道自己是放不下还是放开了。

    月光从几亿光年的地方传来,几亿光年呵。不知道几亿年前这片土地是什么样子。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只是不见了人。

    在这什么都善变的人世间里,我想看一下永恒。这容不下爱情的夜里总该容得下思念。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放不开,而是舍不得。舍不得看你流泪,舍不得看你皱眉。我反复低吟这最后要说却没说的话,我知道,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在你的面前说出来。

    天亮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日光总会带来浓雾,黎明前的一段恍惚:我似乎见到了若干年后你的韶华尽逝,我的发秃眼垂。晨雾如飘雪,覆盖了我额前的皱纹;骄阳如烈焰,焚枯了你秀发的乌黑。

    庄梦,请原谅我当初的失言,不管你的未来属于谁,谁都配不上你。原本我以为能将这份这份短暂美好的回忆妥善打包,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带走的只有虚无。

    天终于大亮了,我却又开始思念夜晚,思念月光。夜晚为何总站在希望与绝望的两端?

    这是我的最后一封信,我的思念请你一定要收到,这样,也许你才会原谅我一点点。我看见了,你安静不动的站着,像耀眼的太阳,让我不敢多看你一眼。

    你站得如此安静…我伤心却又不敢将遗憾流露出来,心里嘀咕着,嘴巴却张不开。

    你肯定会嘲笑我,思念是如此庸俗的字眼。

    我知道你将会忘了我,你会将你我的过往像候鸟一般从记忆中迁徙。你已走出寒冬迎接春天,我知道,这些都是真的,我只是,想骗骗自己,你还在我身边。

    最后,祝你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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