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到了甘州。甘州风沙很大,不过我在那儿遇到了……”

    夏晚消暑,罗虔偷躺在藤椅上,偷拈了一颗冰镇杏子。对面洛凛正给祝熹轻轻扇风,后者惬意地闭眼乘凉。

    “放下。”

    她乖巧地放回杏子:“可是二哥说了,这是给我赔礼道歉的。”

    洛凛劝道:“吃一个也没什么吧。”

    祝熹懒得看他,恨铁不成钢:“这是冰的。要吃的是她,叫唤肚子疼的也是她……谁把这换成冰镇的了?”

    无人应答,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夺下蒲扇:“肯定是你,我都说了她不能吃凉的。”

    洛凛自知理亏,小声辩解:“我这不是赎罪嘛……再说了,这夏日闷热,吃些冰镇的解热。”

    祝熹不做声,洛凛接收到姑娘渴望的眼神,加大火力拼命试探:“一个也不行?”

    祝熹悠悠睁开一道缝,瞧见身旁两人互相使眼色,心中了然,怒极反笑:“也不是不……”

    “罢了,既是为我好,霜霜不吃就是了。”

    洛凛闻言,悄悄附在他耳边:“徽,你有点东西啊。”祝熹气定神闲,沉默不答,叫来东姥吩咐了几句。

    罗虔问:“糖梅记开门了?”

    “没呢,店家今日有事……”

    罗虔指间夹起腌青梅,陷入自我怀疑中。

    “不是买的,你二哥最近喜欢吃。”祝熹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这不,我就叫人做了一份,正好赶上你回来了。要不是因为他,你哪能一回来就吃到。”

    “我在甘州遇到了一个善人,他姓柳名扶风……”

    “霜霜笑什么?”

    罗虔嘴里充满了酸味:“想到开心的事了。”

    二哥嗜甜,而她爱酸。

    定是祝熹学了腌梅专门做给她的。

    “我一大半时间在路上,先是跟着商队到了西域,然后去甘州,回来路上遇上扶风,就索性玩了几个月。”

    祝熹皱眉,挤出一道痕:“怎么不直接回来,跟这个姓柳的耽搁做什么?”

    “哥,我好歹也受人照拂,你不能如此说他。”罗虔见他怒意不减,解释道,“就是看他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没什么。”

    祝熹轻笑,冷冷道:“反正你也不急着回来。”

    洛凛眼看气氛又僵住:“霜霜,说话。”

    “你不许帮她说话。”祝熹眼神威胁他。

    祝熹顿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千等万等盼不来,担心她在山寨的生活,担心她骏马疾驰有什么差池,早早跟人学做腌糖梅子,只为她回来之时能尝口鲜。

    她倒好,无忧一身轻。

    祝熹捏紧了扶手,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想必也是毫不在意,浑然不觉的。

    隐秘处忽然潮湿粘腻,罗虔猛然抬眼,四目相对,她瞧见他眼中复杂,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罗虔轻声唤,指了指自己的裙子:“……哥。”

    祝熹瞧见她眼中错愕,瞬间缴械投降:“东姥,陪着她。”

    夕阳快要沉下去,暮色深沉,树影摇曳阴翳,她回头望了一眼渺予亭,端坐人影拉得长长的。

    罗虔回来的时候,凉亭里只余一人。

    “祝熹呢?”

    “徽说困了,去睡了。”

    罗虔浑身一软坐下来,胳膊碰到了小碟子,有两个圆滚滚的杏子。

    她捻了一个,为她准备的温热的杏子。

    “你怎么也不服软?”洛凛俯下身,“性子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倔得很。”

    “我真不明白祝熹在生气什么,明明没什么,他却看得很重要。”罗虔痛苦地抱着脑袋,“再说了,你们不是同扶风书信了么?晓得我的一举一动,还这样问我作甚?”

    “就像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争大哥二哥一样,不过是他想让你叫他大哥,那便叫了。”

    罗虔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因为他自以为不如你,做饭不如你好吃,才非要在称呼上压过你……比我还小孩儿。”

    “因为你是他带回家的,进了府门却不怎么和他亲近,反倒是和我,他这才不肯释怀。”洛凛摸了摸她的头,“可事实上,他比我对你更好,连这杏子都是温的。”

    “可,我是先认识二哥你的。”

    洛凛背过身去,玄色胡服勾勒出颀长身姿。

    “那你一心跑去甘州,真的只是想要自由么?”

    书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一缕光跑出来。透过这光,罗虔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趴在门上,偷偷窥视房内的那道人影。

    吱呀一声,背后一股不轻不重的力,罗虔踉跄着被人推进屋子里,她冒冒失失扶住梨花木椅。这样大的动静显然引起屋主人的注意,不过她没看见祝熹的脸。

    听到她的惊呼,祝熹忍不住走去看看,又在气头上,只好呆呆站在原地。

    “哥……”罗虔不明不白被人暗算,送她进生死屋,战战兢兢开口,“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我,我现在就出去……”

    罗虔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低眉顺眼小碎步窜到门口,手摸上门框,松了一口气,眼看就要溜之大吉。

    “罗虔。”

    “怎么了?”罗虔心里抱怨黑手不下百次,眉头紧皱,一脸深恶痛绝。

    “……没事,已经很晚了,去睡罢。”

    祝熹转过身,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摇曳烛火倒映在他眼中,光影明灭。他长身玉立,轻纱玉屏隐隐身影清瘦,唯余落寞。

    话回寰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哥。”

    祝熹捏了捏眉心,似是疲惫不堪,强撑精神道:“怎么还不去睡?”

    她的胸口突然很闷:“我……”

    他没等到罗虔的下文,看她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来,淡淡说:“我知道,回去罢。”

    罗虔哦了一声,依言走到门口。蜡烛已经吹灭了,她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脱落声。

    借着无月无星的漆黑与万籁俱寂,她脑子一热道:“哥。”

    突兀的声音回响在寂静里,罗虔没得到他的回应,不敢推开半掩的屋门,默不作声。

    “霜霜,我很累。”

    “罗虔爱祝熹,很爱很爱。”

    祝熹沉默良久,道:“我知道。”

    “之前在清浊楼,有一个叫易岒的人,他曾帮过我,我很依赖他。”罗虔见他没动静,狠狠揉了揉头发,说了个谎,“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刚来洛府的时候,二哥他还不似现在这般聒噪,很安静很冷,我就很喜欢他。”

    屋内仍旧无言,罗虔无助蹲下来,叹了口气:“如此,大哥可好受些了?”

    仍是一屋长久的死寂。

    罗虔索性破罐子破摔,正想说下去,谁知祝熹高傲开口:“……没有。”

    罗虔听着他话里有点笑意,倏忽站起身来:“哥,你理我啦。”

    那冷得要死的人终于解冻,颇为得意地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不就说了句话么?”

    罗虔脸上是大大的笑容,话音都丰盈着欢快,朦胧的漆黑都带着点愉悦。

    “那嘴还能再咧大点儿不?”

    罗虔拼命扯开嘴角,面容狰狞,祝熹突然就笑出了声,浓烈的疲惫感与睡意烟消云散。

    祝熹心情颇好:“接着说。”

    罗虔没了冲动,咧开的嘴角弧度下降,眉梢笑意退却:“哥,除了清浊楼的事儿,其他的,霜霜知无不言,都告诉你。”

    祝熹隐忍不发:“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局势一转,沉默涌向四周,祝熹固执地问:“六年了,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哥,你难道还不肯告诉我么?”

    良久,无声一刀刀捅在心上。

    脆弱也许泛滥在某一顿晚饭,也许泛滥在藏满心事的夜晚。

    “哥,别找她了,也不要知道了。辛玉的过去是一滩死水,掺泥带臭的那种。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辛玉,是罗虔。”罗虔低垂眼睑,近乎哀求道,“求你了。”

    “好,我不找了。”

    ……

    “哥,我要走。”罗虔站在檐下,神色凝重,望向高空烈阳。

    “不许去逛勾栏。”

    她侧眸:“我要出城。”

    “去哪儿玩啊?怎么还要出城?”看她低眉垂眸的失落样儿,祝熹放缓了语气,“能不去么?”

    罗虔深吸一口气,道:“哥,我不是和人出去玩,我想浪迹天涯。”

    “走哪儿去?”

    “不知道,去哪儿都行。”她一脸无所谓,淡淡答道。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祝熹的声音里隐隐的怒气,“罗虔,说话。”

    “罗虔,我在跟你说话。”

    她低头,沉默。

    “说话,告诉我为什么。”

    沉默。

    “……怎么,连为什么出去都懒得和我知会一声么?”

    沉默。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沉默。

    “罗虔,你这样快要把我逼疯了你知道吗?”

    “……对不起。”

    他竭力压抑感情:“还去么?”

    “去。”

    “罗虔,你今天怎么回事?是没睡好是不是?东姥,来把霜霜……”

    “我要走。”

    祝熹握紧她的肩膀,力气大的惊人:“汴梁已经容不下你了,是么?”

    沉默。

    他死死盯着罗虔:“你就是想离开我,是么?”

    沉默。

    罗虔冷不防抬头,眼里满满的固执。

    “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不满意?”

    他抓住她的肩膀,罗虔不愿看他,别过头去,躲避的姿态狠狠刺痛了祝熹。

    “为什么?”

    罗虔攥紧了衣角,她不敢抬头看他,不敢看他眼中夹杂的气愤与凄凉。

    祝熹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好,行啊,你走,你赶紧走!爱走哪去走去哪!我巴不得你走,你走了省得我一天天到晚给你收拾!”

    “我真是疯了才觉得你重感情。”见罗虔站着不动,他怒极反笑,“我错了!你就是个冷血的人!你根本看不到别人对你的好。走啊,怎么不走了?怎么,还知道后悔啊?”

    罗虔双拳攥得紧紧的,不住颤抖。

    “走!”

    她一声不吭地牵了马。祝熹肺都要气炸了,当即抽出扇子,硬生生忍住扔出去的冲动,折断在红柱上:“走了就别再回来,你敢回来试试,我打断你的腿。”

    罗虔正欲推门而出,回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捡起残碎的玉扇,双手捧起乖乖呈上,祝熹冷冷俯视:“还走么?”

    罗虔拂起衣袂,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祝熹一怒之下掷出折扇残骸,扇面嵌入她低下的乌黑发顶。

    “罗虔,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罗虔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了哭腔。

    她压下抬头的冲动,弯腰捡拾周围的碎片渣,一片一片盛在金丝帛中,摊开在祝熹脚边。

    “……去把门关上,我不怪你了。”

    罗虔径直走出庭院,临了轻轻关上门――从外面关上。

    祝熹没料到她的固执,赶忙去追,嘴里喊:“站住!”

    洛凛从外面回来,看到罗虔头也不回地走了,祝熹飞快地跑出来,连忙问:“徽,怎么了?”

    罗虔听到洛凛的声音,脚下生根般突然站住了。

    祝熹却不急了:“走啊,怎么不走了?你今天不走,我还真就不高兴了。”

    “祝熹你少说几句!霜霜你回来,有什么事回家说――回来。”

    祝熹一把甩开他的手:“罗虔,继续走……你别管我!”

    这时罗虔突然转身,祝熹一惊一喜,只听她说:“哥,兄长,霜霜愿行万里路。”

    “好一个行万里路。走!”

    望着骏马疾驰踏过青石路,祝熹笑道:“行,走,赶紧走!”他置气般摔门回屋,大踏步在院子里蹦哒,走到台阶一脚踢翻了布帛,衣袖盈风。

    洛凛无视满地碎屑,不紧不慢跟上他的脚步。

    祝熹一屁股坐在红木扶椅上,重重撂下茶盖,凉茶入肚:“啧,这茶怎么凉成这样了?”一旁的奴仆小碎步提壶注热茶,低眉顺眼侍候着。

    “嘶,烫了!”

    洛凛遣退了下人,接过玉盏细呷:“这不是正好么?”祝熹满脸烦躁,坐着也不安分,觉得怎么挨板凳都不对,索性向后一推起身。

    太阳正烈,树影婆娑,微风不燥,风中隐隐的杏梅果香,是难得的晴日午后。

    不轻不重门上一道响声,祝熹心中一喜,稳健的步伐难掩急促,径直穿过庭院。走到门口他蓦然停住,洛凛信步走来:“开吧,人还等着呢。”

    祝熹推开重重的朱门,门外孩童正拿着小石子砸果子,见惊扰了主人,登时四下逃窜。

    祝熹像扎破了的气球,心里空落落的,怒火散尽颓然靠在门上,他低低开口:“好,走了,头也不回……”

    “你犟,她也是个倔驴脾气,不吵一架才怪。”

    祝熹烦躁道:“吵了,这不就吵了么?”

    “走得好!”他眼眶微微红,手撑在门上,“真潇洒啊……”

    “她像你。”

    “我可算知道我爹当时怎么看我的了……” 祝熹的胳膊搭在脸上,盖住泛红的眼,“凛,我曾问你,霜霜像什么,你说像沼泽。”

    “不是么?”

    祝熹轻轻笑了,抬头,眼眸湿润。洛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太阳刺眼,闪耀得人睁不开眼。

    他眼睛一眨不眨,仔细瞧:“我本这样认为,如今,我猛然发觉,好像那并不完整。她是寒冬午阳,瞧着很是耀眼明媚,可是伸出手,并不炙热。”

    姑娘站在夏日烈阳下,稍稍抬起下巴,长长的睫毛打下根根分明的黑影。置身灼灼烈日,她的眉间是化不开的疏离冰雪,浑身萦绕冷冽的戾气阴寒。

    祝熹知道,出了城,漫山遍野的山花绽放,迷了过路行人眼。她势必勒紧缰绳踏过盈盈翠色,一切繁华喧嚣都抛在身后,杂糅进和煦柔风,官道上呼啸而过,一抹残绛紫。

    回眸否?

    得以瞥见黑褐城墙,紧接着眼神越过巨匾额,青灰旗帜,以及众多来往人马中顾盼的皎白轻衫,手中残扇的他。

    “霜霜,那时为什么突然要走?”

    罗虔睁眼,昏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映出她冷静的面容。

    “想出去玩,没考虑到你和二哥的感受。”

    “只是因为这个?”

    她笑道:“汴梁装不下我,就想跑边疆看看。”

    祝熹略带探究地瞧着她,洛凛突然起身,挡住他询问的眼神

    “霜霜,跟我来。”

    祝熹不满,洛凛捏了捏他的手:“就是问一些事,不为难她。”正欲走,祝熹又拉住他,洛凛觉得好笑:“你疼她,我也疼。”

    这才松手。

    一刻钟的时间,走出书房,她道:“二哥,你帮我去厨房看看,糖水元宵好了没有——我让东姥姥做了。”

    走到庭院,祝熹已经睡着了。

    祝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姑娘。

    别人都说姑娘脾气古怪,心机深沉,不懂怎么和别人相处,可是她除了他,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会因为他语气变化,瞳孔一瞬间爬上愧疚。她的嘴上说着你活该,坐在园门台阶上却又暗自懊恼。

    她做了新衣裳,不去主动找夸,她很欣喜,眼睛亮亮的,却不好意思开口,只能说这花纹真好看,诱着你夸赞。

    祝熹近乎无奈,她没法沟通,可她又是那么好相处。

    她话不多,听到好笑之处也只是微微一笑,但倘若,你看向她,她便会开怀大笑。

    她很听话,却阳奉阴违跑去看花灯。

    她不喜欢吃甜的,却又喜欢糖画。喜欢吃酸的,尤其是酸梅子,祝熹不知道给丽景街梅子店送去了多少钱。

    她眼睛其实很大,只是总恹恹,遮去了黑眼珠三分之一。

    她的嘴唇很红,下唇有点儿厚,肉肉的。

    她喜欢蓝色,不是天蓝湖蓝,是烟蓝,略深的蓝。

    她睡觉很浅,现在越来越沉。

    她很会撒娇,只是不常。

    然后一眨眼,姑娘长大了。

    她话变得好多,人前冷清,人后聒噪,像夏天的蝉,永远不知疲倦。

    她喜欢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原是喜蓝,现今格外喜欢绛紫,分外讨厌粉色。

    她之前只对他笑,现在对着谁,都笑。

    也渐渐知道他爱她,仗着他的爱,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祝熹,要是以后我嫁不出去,你娶我好不好?”她笑嘻嘻的,“我给你做妾,不过是不干活的那种。”

    “想的真美。”

    “我要真一辈子都不离开你,你肯定不会赶我走。”她总是那样没心没肺地笑,“我知道,你爱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人人都说姑娘相貌平平,洛凛说她每每听到,都像被踩尾巴炸毛的猫。

    她明明很漂亮,且总是欢乐的。

    可祝熹莫名觉得,那欢乐背后挥之不去是淡如水的哀伤。

    姑娘和他天天拌嘴,生气了不理他,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他。他说不过她,一肚子气。气撒她身上,他心疼。气没地方撒,他不爽。

    可他也不会随便乱发脾气了。

    此时,唯有姑娘笑嘻嘻地凑过来,二人和解。

    祝熹,我都不要脸到这个份儿上了,还生气呢,不合适吧?

    祝熹,我知道你特别特别超级超级喜欢我,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们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祝熹,我嘴都快咧开叉了,你怎么还不跟我说话?看看我罢……祝熹,我脸抽了!

    祝熹,我跟你说一句话,你也跟我说一句,我们就算和好了。算了,你说不算也没多大事儿,反正我说和好了,就是和好了。

    嗯,我们和好了。

    至于姑娘生气的时候。

    祝熹会故作高深,摇扇走来,碰她:“来来来,我给小美人儿扇扇风,凉快么?唉,饭做好了,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吃。”

    此处最好点到为止,不予话音,姑娘听着他沉默了,心里就开始愧疚,然后就会回头,撞上他戏谑的眼眸。

    她已经来不及生气了,只好认栽吃饭。

    不要说祝熹只有这一个花样,他还有很多,只是他一这样,她就中招。

    他笑盈盈的,凝视着她。

    “看我做什么?”

    “……你牙上有菜。”

    “祝熹!”

    好像这就是她说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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