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刺客!

    宋苓瞬间反应过来,心脏霎时跳到了嗓子眼,她张口就要呼救,却被人捂住了嘴,用刀抵在门上。

    “说,是何人派你来的?”

    头顶响起一道磁性的嗓音,宋苓抬眸,恰好对上那人锐利的凤眸。

    听这意思,这人是把她当成了刺客?

    宋苓唔唔两声,示意男子放开自己。男子眼中划过一抹深色,缓缓放下了手,刀却实实在在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刀身触感微凉,宋苓额角一突,凝眉道:“本官乃是这兰县的县令,何来被派一说。”

    她将身份令牌拿了出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反倒是你,好好的正门不走,偏要鬼鬼祟祟翻窗进来,你有何居心。”

    男子,也就是裴晏,瞥了那令牌一眼,过后却不曾放开宋苓,也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轻嗤一声,“我不过去了一趟朝阳寺祈福,宫里便有人迫不及待动手。你们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宋苓眉头越发紧锁:“你到底在说什么?”

    屋外响动依旧混乱,想来是因刺客慌了神。屋内倒是静得很,裴晏在宋苓说完后便不再言语,紧紧地盯着她,似是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宋苓,将短刃收入袖中,缓缓开了口:“罢了,他们应当不会派如此瘦弱的小白脸当刺客。”

    说着上下扫了她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宋苓:?

    要不要看看谁更像小白脸。

    宋苓深吸一口气,余光中,门边似乎摆放着一件瓷瓶,她不动声色挪了挪步子,“所以你究竟是何人,缘何来此,又有何目的。”

    男子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装束精简,不似好人装扮。

    “这位大人年纪尚轻,怎的也与那些个老头一样,这般多废话。”裴晏“啧”了一声,在桌边大剌剌坐下,一副闲散做派,“本殿乃是大萧的三皇子,至于其他的,你也不必知道。”

    “哦,是吗。”宋苓语调波澜不惊。

    裴晏有些诧异地回眸,似乎没料到她竟是此种态度,然而下一刻,屋内响起“铛”的一声,是他脑袋被砸的声响。

    宋苓抱着瓷瓶,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亲眼见他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说瞎话也不打草稿,这三皇子裴晏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纨绔,不学无术,玩物丧志,哪有他这副好身手。况且,三皇子不在京城好好呆着,跑到兰县这个偏远的小地方来做什么。

    将瓷瓶放归原位,宋苓试探地推了推那人,发现他毫无反应,这才放心下来。方欲查看其身上有何证明身份的物件,房门猛地被打开,而后涌进了许多官兵。

    “宋大人,您怎么在这里?”为首那人一愣,紧接着道:“大人可有受伤,醉仙楼混进了不少刺客,属下们正在逐一搜查每间厢房。陈大人已被护送回驿站,请大人放心。”

    宋苓摸了摸鼻子,没回答他前面的问题,毕竟方才在宴上,她可是说自己要去茅房。

    “做的好,本官无事,你们继续搜查便是。”

    “殿下!”

    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紧随她后。

    只见众多官兵之中,一个胖书童费劲挤了进来,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惊慌。他冲到桌前查看男子的情况,发现人只是晕过去后,这才猛地松口气。

    他转身看向宋苓,从衣襟中摸出一枚玉佩,叉着腰道:“你对我家殿下做什么了,我家殿下乃是当朝三皇子,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那玉佩由上好的和田玉制成,在烛火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底部印有皇家印章,用以证明皇子身份,且每位皇子刻制的图案不同,太子的是蟒,三皇子的则是鹤。

    而眼前这枚玉佩上雕刻着的,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

    宋苓的表情当下变得有些微妙,她瞥了眼门口的瓷瓶,又看了眼昏迷的裴晏,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所以他不是胡说,她敲晕的真是三皇子,这该如何解释。

    “我知道了!”

    还未等她想好措辞,那书童突然大喊:“一定是那刺客闯了进来,殿下被你拖累了,这才不小心被暗算,晕了过去。那刺客呢,刺客跑哪里去了?”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天衣无缝,宋苓神色感激,几乎要给他鼓掌了,但她忍下了冲动,正色道:“说得可太对了,既如此,还请殿下在我县府住下,让我有机会可以弥补。”

    那书童轻哼一声,神态与他主子颇有几分相似,“这还差不多。”

    翌日,县府书房,宋苓正在听下属汇报情况。

    昨夜的刺客约有十数人,混乱中死了几个,还有几个不知所踪,官府的人将醉仙楼翻了个遍,也不曾找到丝毫线索。

    不过能够明确的是,这群刺客的目标并不在她与刺史大人,能够让背后之人如此兴师动众的,除了她二人,怕是只有那位三皇子殿下了。

    “刺史大人如何了?”宋苓突然想起了陈晋。

    “回大人,刺史大人昨夜受了惊扰,旧疾重发,道是要在驿站休养几日,教旁人莫要去打扰。”

    宋苓垂眸思索片刻,总觉着有何处不对。正此时,外头有人来报,道是裴晏醒了,她眼皮子一跳,起身去了裴晏所住的院子。

    进屋时,那胖书童正絮絮叨叨说些什么,而裴晏负手立于窗前,神色淡淡,他今日穿了一袭大红的衣袍,称得他面容愈加妖冶,凤眸潋滟,出尘绝艳。

    那窗子正对院门,能将院子里的情形瞧个分明,然宋苓进来时,裴晏却不曾分她一个眼神,只伫立远眺,虽然不知这□□高墙有何好看。

    “下官拜见三皇子殿下。”宋苓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心下惴惴。

    下人们都出去了,屋内只剩二人,裴晏不答,气氛霎时冻结。

    宋苓有些许尴尬,但这情绪很快转化,变成了对上司的愤愤,要不是这人上来就要杀她,她哪会把人错认为刺客。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责怪旁人。

    所以一定是他的错。

    得出结论,宋苓总算得到了安慰,就在她沉默的这几瞬,裴晏开口了:“宋大人昨夜睡得可还好?”

    问题出乎意料,宋苓一时没跟上他的思维,嘴快道:“挺好的。”

    随后就听那人冷笑道:“是吗,本殿睡得可不甚踏实啊。”

    能踏实吗,后脑勺都肿那么高了。

    宋苓干笑两下,眼神飘忽,识趣的没回话。

    “怎么不说话,宋大人哑巴了?”然裴晏却偏不顺她,轻飘飘睨了她一眼,眼神中暗含警告。

    这位三皇子在京城里混惯了,行事肆意张扬,却无人敢言。毕竟他贵为皇子,又深得皇帝宠爱,被人敲闷棍估计也是人生头一回。

    思索再三,宋苓还是决定坦白:“昨日下官为刺史大人接风洗尘,忽然闯入一群刺客,下官也是担心刺客伤了刺史大人,因而谨慎了些。是下官失职,没能认出殿下,还错将殿下认成了刺客,请殿下责罚。”

    裴晏忽然眯了眯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苓觉得那眼神有些深意。

    “原来宋大人能说话啊。”片刻后,裴晏挑眉看着她,“不过既然大人都说这是误会了,本殿自然也不好多加怪罪。只是本殿路途劳累,恐要在兰县多留一些时日,还要麻烦大人了。”

    这是要在她县府长住的意思。

    宋苓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来不及多想,她好生应下了。

    “可有查出昨日那群刺客的来路?”裴晏靠在窗边,语调懒散,这会儿倒是没端皇子的架子,反而看起来没个正形儿。

    “那群刺客训练有素,目标明确,应是早有准备,”谈及正事,宋苓严肃了些,“他们都是奔着殿下而来,殿下路上可有察觉不对劲的地方。”

    闻言,裴晏偏头,望向窗边栽着的玉兰树。树上的玉兰花开得正盛,日光倾洒,宛若天边云彩。

    他却准确找到了一抹枯枝,唇角勾起,而后伸出手利落折断,“本殿哪能察觉什么不对劲,本殿不过一介浪荡纨绔罢了。”

    三皇子就此在县府住下。

    宋苓本以为敲闷棍那事已经过去了,不想裴晏竟是记下了此事,时不时就给她找点麻烦。她忙于扩建水网,裴晏便打着监督的名义,跟着她去了近日开挖的街口。

    二人到时,工人们正在下埋水管,裴晏看着那物,眸中兴味盎然:“这便是你所说的水管?”

    此物倒是新奇,他还从未见过。

    见裴晏感兴趣,宋苓索性详细解释了一番作用。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声响,她回眸望去,猝不及防撞入了裴晏眼里。

    “殿下有什么事吗?”宋苓疑惑发问。

    这样看着她怪瘆人的。

    只一瞬,裴晏就恢复了正常,扬眉一笑:“本殿就是想知道,宋大人脑子里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没等宋苓回话,他转移了视线:“就是不知这水管能顾及到如此多人吗?”

    “自然是能的,只要有井,便能用水管连接到地下水。”

    “可本殿瞧着,并不是每户人家都有井。”

    宋苓一愣,她的确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她张了张口,还未出声,一声惊呼从侧方传来。

    “爷爷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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