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

    蓦地一道慈蔼的声音,将我逐渐跑远的思绪唤回,抬头一看,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老和尚。

    老和尚一袭灰黑色僧袍,发须莹白,手里还捻着一串黑檀木佛珠,瞧着慈眉善目的。

    佛珠在他手上一颗颗慢慢地来回滚动。

    那些原本跪坐在蒲团上的信徒早已全都睁开眼睛,全都看着我这个方向。

    不,更确切地说。

    是看向我身旁的这个老和尚。

    我面无表情,道了声,“方丈。”

    老和尚点点头,微笑着从僧袍中取出一张符箓。

    黑字黄底。

    上面画着一串我看不懂的符文。

    还能摸到朱砂的细末儿。

    我双手接过,仔细放入袖口,“谢方丈。”

    老和尚依旧慈蔼笑着,“阿弥陀佛,施主慢走。”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眼角余光全程都辗转于我怀中的兔子身上,在这种目光下,离开时我倒有了种怀璧潜逃的畏罪感。

    第二天回到镇子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刚进屋,阿奶躺在床上,混浊的双眼含着泪,声音苍老嘶哑,口中不停地喊着,“阿全,阿全…”

    是了。

    我的名字就是阿全。

    我是被阿奶捡回家养大的。

    阿全这个名字也是阿奶替我取的。

    寓意人生全满。

    “阿奶,我在。”

    顾不得全身脏污,我把兔子放到地上,随后从袖中拿出那张药到病除符,走到灶台旁。

    灶台上药罐正冒着薄薄一层热气,阿奶下不了地,吃食多是我拿匙一点点喂下去的,昨日我去临仙寺,隔壁的王婶得知后让我且安心去,想来阿奶被照料的还不错。

    掀开药罐的盖子,我把符箓一点点地放了进去,符箓烧水即化,与罐中的药材溶为一体,很快就看不见影子。

    倾了碗药,我把阿奶扶正,正欲喂药,突地瞥见地上的兔子不知何时跳了过来,正蹲在我脚踝旁依着,圆鼓鼓的眼睛把屋子里的物什打量了一圈,就像是审视自己领土的王一样。

    我踢了踢,让它挪开点。

    喂完药,阿奶粗老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口中还在唤着,“阿全,阿全…”

    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放柔声音,一遍遍回应着阿奶,“阿全在,阿全在…”

    不知过了多久,我把我的手腕从阿奶的手中渐渐抽回来,全身清洗干净后,从书架里抽出一卷竹简轻声朗读起来。

    老旧木窗,灼热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带来的风也是微微燥热的。

    新帝即位,实行新政。

    天下女子皆可享同男子优待。

    也就是说,女子也可以考取功名,女子也可以入朝为官,甚至于博得皇帝器重,权倾朝野!

    这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事。

    但近几个月来却是实现了。

    只因新帝也是名女子。

    靖西国泱泱大国,女子登基称帝,前无古人,后不知有无来者。

    我拿着竹简在屋内来回踱步。

    兔子一蹦一跳的,也跟着我来回跑动。

    这样的情况不出意料让我被扰了念书的兴致,看向不远处那只雪白的兔子,我低声故作威胁道,“别来闹我,否则仔细你今晚的伙食。”

    那兔子愣了愣,红得滴血的兔眸在这一刻竟似添了点点笑意。

    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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