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画面荡起涟漪，渐渐换了副场景。
冬去春来的二月间，一大清早的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偏有一个老道士晃悠悠地走在高门大户间，途径一户人家的大门口时，恰逢那家的主人有事外出，大门轰然打开，英挺的男主人携着怀抱幼儿的女主人一同出门正巧与门口的老道士撞个正着。
“哎呀这可真是巧了！”
本地有个风俗，刚出生的小孩儿第一次出门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这孩子命中的有缘人，便要从他手中讨件小玩意挂在孩子身上，以佑平安。
这家主人见遇见的竟是个道士，虽有些意外倒没什么不喜。
“今日我儿有缘得遇道长，恳请道长能赐一信物佑我儿长命百岁。”
主人家态度十分恳切，老道士低头看了看那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口中“咦”了一声：“这孩子与我道家却是有缘！”说完这句话，他自身上拿出一个小巧的玉葫芦绑上红绳系在襁褓上：“这葫芦赠与他，希望他日后能逢凶化吉，得偿所愿。”
“多谢道长。”男主人一眼就看出那玉葫芦质地非凡，便想拿些银子给他作为补偿。老道士一摆手，直接离开了此处。待他走远后，才回头看了一眼那户人家，然后摇头一叹：“那孩子与道有缘，与你家的缘分却是浅淡。”
他长叹一声，飘然远去。
又路过一户人家时，也是大门敞开，男主人笑呵呵的迎上来：“哎呀哎呀，道长便是我儿的有缘之人呐！”
一天之内当了两次有缘人的老道士：“……”
这家男主人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道长既与我儿有缘，不如便为我儿算上一卦如何？”
老道士看了看男主人的面相暗自摇头：这不是一个积德之相啊。
他再看了一眼孩子，顿时眉毛乱跳：“这、这孩子……”
男主人见状，心里一惊：“道长看出什么了？”
老道士面色囧囧：“这孩子天生一张佛相，他与佛有缘呐！”
“这不可能！”男主人闻言大怒：“他可是我胡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你这老道士竟说他与佛有缘？岂不是咒我胡家绝后？！”
“什么道士，分明是老骗子！给我赶紧走走走！”
老道士懒得与他这等俗人计较，笑呵呵的离开了。
“胡家是绝后之家，那孩子可不是绝后之相。我只说他与佛有缘，又不曾言他一定要出家为僧。”已经走出很远的老道士伸了个懒腰：“一天之内连续遇到两个孩子，一个与道有缘，一个与佛有缘，偏偏两个都与自家缘分浅淡，也真是奇也怪也！”】
这老道士神神叨叨的一番自言自语，成功勾起了大伙儿的好奇心。他们作为旁观者，其实隐隐有种“这个道士说的话或许是真的”的想法。
【老道士离开后，胡家的主人犹不解气，扯着嗓子大骂了一通，最后掷地有声道：“我胡家三代单传的独苗，绝不可能会出家当和尚，绝对！”】
抱着这样想法的众人再看那画面上气得跳脚的胡家主人，也就有些理解了。
【胡老爷不信邪，抱着自家的宝贝儿子接着往前走，什么有缘人，刚才那个不算！
然而拐过街口，胡老爷目眦欲裂地看向前方一个光着脑袋的云游僧人慢吞吞朝自己这方走来。他顿时气得一个仰倒，骂道：“这些个杂毛道士臭秃驴，一大早的乱窜个什么！”
“转身，转身！咱们从另一边走！”胡老爷匆匆忙忙地带着一群家仆换了个方向绕道走，幸好这次遇上的是隔壁周家的老夫人。
胡老爷喜不自禁地迎上去：“哎呀周老夫人，我儿可真是有福气让您做了他的有缘人！”
周老夫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乐呵呵地“哟”了声：“这可真是巧了，我今儿刚去寺里找老方丈请了串开过光的玉佛珠，就送给这小家伙，望他一生平安顺遂！”
老太太确是个再慈和不过的人了，刚求的佛珠说送就送八点不见心疼，就是收到佛珠的胡老爷如晴天霹雳加身，捧着佛珠呆立原地欲哭无泪。
怎么绕来绕去，还是个“佛”呀！】
“……他家孩子跟佛的缘分还、还挺深的哈。”
胡老爷：这缘分给你要不要啊？！
【众人只是一眨眼间，那上边就已过去了十六年。
李府宅院内，面容冷峻的少年身着一身蓝白衣袍执剑而舞。他出剑的动作很快，隐约间似乎还有着淡淡的蓝色剑气萦绕。】
在场不会武的人，只惊叹于这一幕实在是赏心悦目，小姑娘们一个个看得俏脸飞红，时不时还与身旁的小姐妹一起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那些江湖老手们却看得目不转睛，当他们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剑气时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般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能做到剑气外放，看那样竟似已经能收放自如，当真是骇人听闻。
这样的天赋，比起在武林中已经名声大噪的几位年轻天骄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少年又是哪个？”
玉璧上的画面总是十分跳跃，画面切换的时候众人总要思索一番才能跟得上节奏。
这会儿玉璧冷不丁的从挺着肚子的胡老爷跳转到一个俊秀少年，大伙儿便又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少年一套剑法练完身上连滴汗水都不见，恰此时院门走进来一个下人：“大少爷，胡少爷来找你了。”
李瑜道：“让他直接进来便是。”
话音刚落，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来的这少年人也是十六模样，面容清俊眼角带笑，他穿了一声月白色的衣袍，手腕上缠着一串玉佛珠，气质十分温和，一见便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人名叫胡玟，正是十六年前被老道士说与佛有缘的那个孩子。】
看到这个手缠佛珠的少年，正在观看的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应当就是被老道士说与佛、道有缘的那两个孩子。没想到一眨眼他们竟已长大成人了。
【胡玟和李瑜他俩家在一条巷子里自小便认识，接触的次数多了，他们一个纯阳一个少林的身份自然也瞒不了多久。好歹是一个地方来的老乡，十多年下来两人关系变得十分亲近。
虽然别人很不能理解，冷冰冰的李家大少是怎么跟笑眯眯的胡大少爷关系能这么好的？
“我听说昨日你又把你表妹气走了？”胡玟走进院来。
李瑜斜了他一眼：“你找我就为说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
“诶~话不能这么说。”胡玟道：“我听闻你母亲有意撮合你跟你表妹两个，你可是我的好友我自然得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
李瑜道：“你明知我一心想回大唐，不可能在此娶妻成家，这种话以后别再提起了。”
“你可真是心如磐石啊。”胡玟道：“说起来，我还没认真问过你为什么那么执着的要回去呢。伯父伯母对你也不是不好，当真忍心离开？”
李瑜默不作声，许久后才道：“我自有我非回不可的理由。”
“但你呢？”李瑜反问他：“胡老爷虽然姬妾成群，但待你是如珠如宝可谓疼爱到了骨子里，你又为何非要离开？”
胡玟听后沉默一阵下意识念出一句“阿弥陀佛”。
“其实我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胡玟道：“你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有在暗中打听一户人家的消息。”
李瑜点头，“你也曾让我帮你留意，只是我始终没打探到什么线索。”
“前些日子我从一队从小凉城来的商队那里意外探听到了那户人家的一些消息。”胡玟道：“我打算过几日就动身前往小凉城，这回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走？”
终于到这一刻了吗？
李瑜握剑的手紧了紧：“自然要走。”】
【当天夜里。
李家祠堂内，李瑜跪在李家众先祖的牌位前。李老爷和李夫人就站在一旁，李老爷脸色难看，李夫人泪如雨下：“瑜儿，你当真要走吗？”
李瑜心头一痛，但他离去的心始终不曾动摇，他冲二人深深一叩首：“是孩儿不孝。”
“！”李夫人身子一软倒在李老爷身上泣不成声。
李老爷眼中泪花闪动，他道：“你此一去可还有回来的一天？”
李瑜沉默不语。
李老爷黯然长叹：“不管你从前是什么人，今生我们毕竟是有父子亲缘在身，只盼你得偿所愿后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你的家人！”
李瑜再度叩首：“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在场传来几声哽咽，不少人红了眼眶。
离别总是惹人愁绪。
皇帝想起走得潇洒的叶珏，很想问他离开之后是否会想起他的这些亲人们？
但，皇家的兄弟间能有几分亲情呢……
皇帝自嘲一笑。
手上忽有温热传来，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皇帝转向一旁，只见皇后朝他微笑，千言万语此时尽在这一笑之中。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李瑜回到房内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坐在书桌前，他从怀中拿出那幅自己视若珍宝的画像，望着画中人的笑颜才感觉到些许安慰。
李瑜温柔地描摹着画中人的眉眼，轻声道：“我一定会回去，在我回去之前，你可得等着我。”
千万不要做傻事。
那画上之人抱剑回首，眉眼含笑，仿佛在轻声回应“好”。】
众人看得清楚，那画像上的人分明是个男子！看他神色温柔，眉目间满是情意，他与画中人是何关系简直不言而喻。
“荒唐！”
一大臣怒而拂袖，不悦道：“只为一男子竟可抛弃至亲父母，我观此人简直可恶至极，实乃天下大不孝之典范！”
“李大人是否太过言重了？”楼行远道：“我等不过一旁观者，不知内情如何，岂能下此妄言！”
李大人冷笑：“这还要内情？说破了天他也是大不……哎哟！谁砸我头？！”
这李大人话都没说完，就不止从哪儿弹来块石子儿正中他的后脑勺，顿时疼得他哎哟了一声。他环顾群臣，大伙儿都是一脸迷茫，根本看不出是谁砸的。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园中某个角落里——
青衣的剑客眼神不善：“这老头儿再啰嗦我还砸他！”
“好了好了，小心别被发现了。”他身旁眉目温柔的男子拍拍他的肩膀：“他说的也不是咱们，你急什么？”
“代入一下不行哦？”
“行行行，咱俩你说了算。”
……
【到了离开那日，李瑜未免父母伤心，选择在半夜悄悄离去。
李府外胡玟已经在那儿等着他，看着翻墙而出的李瑜他揶揄道：“哪里来的小贼，竟不长眼偷到知府大人家来了？”
“少说废话，赶紧离开。”
胡玟是偷跑出来的，等胡家发现他人不见了整个云州城估计都能被掀个底朝天。
两人没有骑马，一路全靠两条腿在街上疾跑。
胡玟道：“真羡慕你早早的就跟伯父他们坦白了，不像我这会儿只能留书出走。”
“你若愿意早些交代了不就行了？”
胡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曾经我想过把一切都说清楚，但后来听到了些不该听的消息后，就不敢了。”
他的嘴唇微动，口中的话只有一旁的李瑜听得清楚：“没人会提防一个还在吃奶的婴儿。”在那段时间他听到的东西太多了。
“是与你要打听的那户姓原的人家有关？”
奔跑中，清凉的夜风拍在胡玟的脸上：“胡家的每一文钱都沾染了原家的鲜血。我爹他不是主谋，却也是其中的一头豺狼，扑上去啃下他的骨血养肥了自己。”
这事是胡老爷此生最大的秘密，他只说漏过一次偏偏那一次就让还是婴孩的胡玟听见了。
“胡家罪孽深重，我又岂能撇得一干二净？”】
冬去春来的二月间，一大清早的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偏有一个老道士晃悠悠地走在高门大户间，途径一户人家的大门口时，恰逢那家的主人有事外出，大门轰然打开，英挺的男主人携着怀抱幼儿的女主人一同出门正巧与门口的老道士撞个正着。
“哎呀这可真是巧了！”
本地有个风俗，刚出生的小孩儿第一次出门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这孩子命中的有缘人，便要从他手中讨件小玩意挂在孩子身上，以佑平安。
这家主人见遇见的竟是个道士，虽有些意外倒没什么不喜。
“今日我儿有缘得遇道长，恳请道长能赐一信物佑我儿长命百岁。”
主人家态度十分恳切，老道士低头看了看那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口中“咦”了一声：“这孩子与我道家却是有缘！”说完这句话，他自身上拿出一个小巧的玉葫芦绑上红绳系在襁褓上：“这葫芦赠与他，希望他日后能逢凶化吉，得偿所愿。”
“多谢道长。”男主人一眼就看出那玉葫芦质地非凡，便想拿些银子给他作为补偿。老道士一摆手，直接离开了此处。待他走远后，才回头看了一眼那户人家，然后摇头一叹：“那孩子与道有缘，与你家的缘分却是浅淡。”
他长叹一声，飘然远去。
又路过一户人家时，也是大门敞开，男主人笑呵呵的迎上来：“哎呀哎呀，道长便是我儿的有缘之人呐！”
一天之内当了两次有缘人的老道士：“……”
这家男主人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道长既与我儿有缘，不如便为我儿算上一卦如何？”
老道士看了看男主人的面相暗自摇头：这不是一个积德之相啊。
他再看了一眼孩子，顿时眉毛乱跳：“这、这孩子……”
男主人见状，心里一惊：“道长看出什么了？”
老道士面色囧囧：“这孩子天生一张佛相，他与佛有缘呐！”
“这不可能！”男主人闻言大怒：“他可是我胡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你这老道士竟说他与佛有缘？岂不是咒我胡家绝后？！”
“什么道士，分明是老骗子！给我赶紧走走走！”
老道士懒得与他这等俗人计较，笑呵呵的离开了。
“胡家是绝后之家，那孩子可不是绝后之相。我只说他与佛有缘，又不曾言他一定要出家为僧。”已经走出很远的老道士伸了个懒腰：“一天之内连续遇到两个孩子，一个与道有缘，一个与佛有缘，偏偏两个都与自家缘分浅淡，也真是奇也怪也！”】
这老道士神神叨叨的一番自言自语，成功勾起了大伙儿的好奇心。他们作为旁观者，其实隐隐有种“这个道士说的话或许是真的”的想法。
【老道士离开后，胡家的主人犹不解气，扯着嗓子大骂了一通，最后掷地有声道：“我胡家三代单传的独苗，绝不可能会出家当和尚，绝对！”】
抱着这样想法的众人再看那画面上气得跳脚的胡家主人，也就有些理解了。
【胡老爷不信邪，抱着自家的宝贝儿子接着往前走，什么有缘人，刚才那个不算！
然而拐过街口，胡老爷目眦欲裂地看向前方一个光着脑袋的云游僧人慢吞吞朝自己这方走来。他顿时气得一个仰倒，骂道：“这些个杂毛道士臭秃驴，一大早的乱窜个什么！”
“转身，转身！咱们从另一边走！”胡老爷匆匆忙忙地带着一群家仆换了个方向绕道走，幸好这次遇上的是隔壁周家的老夫人。
胡老爷喜不自禁地迎上去：“哎呀周老夫人，我儿可真是有福气让您做了他的有缘人！”
周老夫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乐呵呵地“哟”了声：“这可真是巧了，我今儿刚去寺里找老方丈请了串开过光的玉佛珠，就送给这小家伙，望他一生平安顺遂！”
老太太确是个再慈和不过的人了，刚求的佛珠说送就送八点不见心疼，就是收到佛珠的胡老爷如晴天霹雳加身，捧着佛珠呆立原地欲哭无泪。
怎么绕来绕去，还是个“佛”呀！】
“……他家孩子跟佛的缘分还、还挺深的哈。”
胡老爷：这缘分给你要不要啊？！
【众人只是一眨眼间，那上边就已过去了十六年。
李府宅院内，面容冷峻的少年身着一身蓝白衣袍执剑而舞。他出剑的动作很快，隐约间似乎还有着淡淡的蓝色剑气萦绕。】
在场不会武的人，只惊叹于这一幕实在是赏心悦目，小姑娘们一个个看得俏脸飞红，时不时还与身旁的小姐妹一起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那些江湖老手们却看得目不转睛，当他们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剑气时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般小小的年纪，就已经能做到剑气外放，看那样竟似已经能收放自如，当真是骇人听闻。
这样的天赋，比起在武林中已经名声大噪的几位年轻天骄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少年又是哪个？”
玉璧上的画面总是十分跳跃，画面切换的时候众人总要思索一番才能跟得上节奏。
这会儿玉璧冷不丁的从挺着肚子的胡老爷跳转到一个俊秀少年，大伙儿便又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少年一套剑法练完身上连滴汗水都不见，恰此时院门走进来一个下人：“大少爷，胡少爷来找你了。”
李瑜道：“让他直接进来便是。”
话音刚落，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来的这少年人也是十六模样，面容清俊眼角带笑，他穿了一声月白色的衣袍，手腕上缠着一串玉佛珠，气质十分温和，一见便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人名叫胡玟，正是十六年前被老道士说与佛有缘的那个孩子。】
看到这个手缠佛珠的少年，正在观看的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应当就是被老道士说与佛、道有缘的那两个孩子。没想到一眨眼他们竟已长大成人了。
【胡玟和李瑜他俩家在一条巷子里自小便认识，接触的次数多了，他们一个纯阳一个少林的身份自然也瞒不了多久。好歹是一个地方来的老乡，十多年下来两人关系变得十分亲近。
虽然别人很不能理解，冷冰冰的李家大少是怎么跟笑眯眯的胡大少爷关系能这么好的？
“我听说昨日你又把你表妹气走了？”胡玟走进院来。
李瑜斜了他一眼：“你找我就为说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事？”
“诶~话不能这么说。”胡玟道：“我听闻你母亲有意撮合你跟你表妹两个，你可是我的好友我自然得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
李瑜道：“你明知我一心想回大唐，不可能在此娶妻成家，这种话以后别再提起了。”
“你可真是心如磐石啊。”胡玟道：“说起来，我还没认真问过你为什么那么执着的要回去呢。伯父伯母对你也不是不好，当真忍心离开？”
李瑜默不作声，许久后才道：“我自有我非回不可的理由。”
“但你呢？”李瑜反问他：“胡老爷虽然姬妾成群，但待你是如珠如宝可谓疼爱到了骨子里，你又为何非要离开？”
胡玟听后沉默一阵下意识念出一句“阿弥陀佛”。
“其实我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胡玟道：“你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有在暗中打听一户人家的消息。”
李瑜点头，“你也曾让我帮你留意，只是我始终没打探到什么线索。”
“前些日子我从一队从小凉城来的商队那里意外探听到了那户人家的一些消息。”胡玟道：“我打算过几日就动身前往小凉城，这回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走？”
终于到这一刻了吗？
李瑜握剑的手紧了紧：“自然要走。”】
【当天夜里。
李家祠堂内，李瑜跪在李家众先祖的牌位前。李老爷和李夫人就站在一旁，李老爷脸色难看，李夫人泪如雨下：“瑜儿，你当真要走吗？”
李瑜心头一痛，但他离去的心始终不曾动摇，他冲二人深深一叩首：“是孩儿不孝。”
“！”李夫人身子一软倒在李老爷身上泣不成声。
李老爷眼中泪花闪动，他道：“你此一去可还有回来的一天？”
李瑜沉默不语。
李老爷黯然长叹：“不管你从前是什么人，今生我们毕竟是有父子亲缘在身，只盼你得偿所愿后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你的家人！”
李瑜再度叩首：“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在场传来几声哽咽，不少人红了眼眶。
离别总是惹人愁绪。
皇帝想起走得潇洒的叶珏，很想问他离开之后是否会想起他的这些亲人们？
但，皇家的兄弟间能有几分亲情呢……
皇帝自嘲一笑。
手上忽有温热传来，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皇帝转向一旁，只见皇后朝他微笑，千言万语此时尽在这一笑之中。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李瑜回到房内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坐在书桌前，他从怀中拿出那幅自己视若珍宝的画像，望着画中人的笑颜才感觉到些许安慰。
李瑜温柔地描摹着画中人的眉眼，轻声道：“我一定会回去，在我回去之前，你可得等着我。”
千万不要做傻事。
那画上之人抱剑回首，眉眼含笑，仿佛在轻声回应“好”。】
众人看得清楚，那画像上的人分明是个男子！看他神色温柔，眉目间满是情意，他与画中人是何关系简直不言而喻。
“荒唐！”
一大臣怒而拂袖，不悦道：“只为一男子竟可抛弃至亲父母，我观此人简直可恶至极，实乃天下大不孝之典范！”
“李大人是否太过言重了？”楼行远道：“我等不过一旁观者，不知内情如何，岂能下此妄言！”
李大人冷笑：“这还要内情？说破了天他也是大不……哎哟！谁砸我头？！”
这李大人话都没说完，就不止从哪儿弹来块石子儿正中他的后脑勺，顿时疼得他哎哟了一声。他环顾群臣，大伙儿都是一脸迷茫，根本看不出是谁砸的。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园中某个角落里——
青衣的剑客眼神不善：“这老头儿再啰嗦我还砸他！”
“好了好了，小心别被发现了。”他身旁眉目温柔的男子拍拍他的肩膀：“他说的也不是咱们，你急什么？”
“代入一下不行哦？”
“行行行，咱俩你说了算。”
……
【到了离开那日，李瑜未免父母伤心，选择在半夜悄悄离去。
李府外胡玟已经在那儿等着他，看着翻墙而出的李瑜他揶揄道：“哪里来的小贼，竟不长眼偷到知府大人家来了？”
“少说废话，赶紧离开。”
胡玟是偷跑出来的，等胡家发现他人不见了整个云州城估计都能被掀个底朝天。
两人没有骑马，一路全靠两条腿在街上疾跑。
胡玟道：“真羡慕你早早的就跟伯父他们坦白了，不像我这会儿只能留书出走。”
“你若愿意早些交代了不就行了？”
胡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曾经我想过把一切都说清楚，但后来听到了些不该听的消息后，就不敢了。”
他的嘴唇微动，口中的话只有一旁的李瑜听得清楚：“没人会提防一个还在吃奶的婴儿。”在那段时间他听到的东西太多了。
“是与你要打听的那户姓原的人家有关？”
奔跑中，清凉的夜风拍在胡玟的脸上：“胡家的每一文钱都沾染了原家的鲜血。我爹他不是主谋，却也是其中的一头豺狼，扑上去啃下他的骨血养肥了自己。”
这事是胡老爷此生最大的秘密，他只说漏过一次偏偏那一次就让还是婴孩的胡玟听见了。
“胡家罪孽深重，我又岂能撇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