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一中的阶梯教室里星星散散地坐着三四十个高一高二的学生，像窗外天空上的白云一样抱着团分散。他们或以年级划分，或以交情抱团，有意思的是男生和女生总坐不到一块去，这个阶段的他们泾渭分明。
这些学生是学校模拟联合国社团（简称模联）的成员，这是他们学校最具特色的社团活动，也是每年招生为数不多打败兄弟校的噱头。
李清嘉一个人坐在靠近后门的位子，这里让她觉得安心——前面主持社团活动的同学总能忽略她，若是遇上没意思的讨论，她也能掌握逃离的主动权，不必拜托别人起身给自己让位。
今天会选举下一届社团的领导班子，这不是李清嘉关心的内容。她清楚，高中的社团于考个好大学并无多少裨益，甚至劳心劳神。
她想争取的，是一年一度去首都外交大学参加国际模拟联合国大会的名额。
李清嘉说不清楚对外交官这一职业的神往从何而来。
或许是优势科目英语带来的影响，她不自觉地被外交部女神翻译官们身上流露的才华与从容气质吸引，渴望成为跟她们一样的人。
某种意义上她真的很幸运，那么多高考生拿着优异的成绩，却在填志愿的时不知所措。而她早在中考结束后，就立下了志向——进入首都外交大学，拿到遴选名额，通过选拔，成为外交官。
这条路环环相扣，步步险峻。她怀揣孤注一掷的勇气，毅然走上了这条不允许她回头的路。
许多年后她回想起来，眼睛仍会湿润。
原来自己从那么小的时候，便开始向往一个能够受到尊重的实现自己价值的平台。
讲台上的秘书长周延终于要进行第二部分内容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这项权威的国际赛事，和举办这场活动的大学。
李清嘉把埋在作业里的头抬了起来，开始认真了。她把目光投向台上秘书长，分析他说的每一句话。
她有些紧张，不知道会有多少竞争者，由谁来投票？
这一刻李清嘉后悔自己平常太少跟其他社员们打交道，因为忙于学习和学术，她没有时间在这些社交上花费心思，社团里除了搭档林俊轩，便只剩下和秘书处的人有些点头之交。
周延感受到了炽热的目光，用余光扫视了一圈，终于看到了独自坐在后排的李清嘉。
这个学妹他有些印象。单是凭借几次社团组织的模拟联合国大会，她的专业表现就让她所处的欧洲理事会主席在复盘的时候反复提及表扬。
他能看出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社团。
台底下坐着的很多社员来这个社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对这个社团感兴趣，而仅仅是因为觉得这个社团听起来很厉害。
周延身为秘书长有时也有些无力，任何一次成功的大会召开离不开每个社员代表扎实的背景积累，然而很多社员明显不愿意在这上面下功夫。
他有时看着各个主席团的议题被作为国家代表的社员们糟蹋得索然无味，感到阵阵心酸。
周延在新生模拟联合国大会上第一次注意到李清嘉。
那时他作为秘书长领着各个部门的总监满场子巡逻，时不时进入一个组织询问反馈意见。
当他经过紧闭前门的欧洲理事会（European Council）的会场时，会场里传来的发言让他不禁放慢了脚步。
“ Honorable dias and distinguished delegates: This is the delegate of France. France has always been······
【尊敬的主席，亲爱的各位代表：这里是法国代表发言。法国一直······】”
隔着一道墙，李清嘉的声音有些闷钝，但不掩其清晰的吐字和舒适的节奏。
最让他眼前一亮的是，她很注意发言的细节，几乎没有用“I” 来讲述国家的立场，而是反复用国名开头阐述观点。
在刚刚经过的那些会场外，他听了太多的“I believe that、I was alarmed by······
【我相信、我震惊于······】”
作为国家代表，在发言时如果主语是 “我” 而非他所代表的国家，一下便显得不够专业。
李清嘉对于细节的注重让他很有些好感，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甚至是最基本的要求，但作为新生，她能够注意到并且熟练地践行，可见要么是有点底子，要么是下了不少功夫。
会场的后门是打开的，该会场负责传递纸条的是高二的会务部总监助理徐洋。
因为正值新生还未培训缺人的时候，他只好被临时抽调到这里站在后头眼观六路，防止忽略掉代表想要及时传递的纸条。
周延从身后拍了一下徐洋的肩，徐洋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看见是周延，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张开嘴就是：“呦，领导来视察啦，劳您大驾。秘书长有什么吩咐。”
周延笑骂：“去你的，不贫会死？说真的，你们这里开得怎么样？”
徐洋知道他想问什么，正了正神色，说到“新生嘛，不能要求太高，你说呢”，正经不过三秒，又用手肘戳了一下周延，道“不过是这学期咱们的培训任务艰巨点罢了。”
周延心里大致有了数，其实不用问，就凭他刚刚走了一圈，他也感觉不太乐观。新社员的学术培训看来是任重而道远。
徐洋看他神色严肃，宽慰道：“不过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刚刚发言的法国代表，”他伸手指了指中间靠窗的李清嘉，“还有乌克兰代表，我初中的学弟林俊轩。”
他说着有点与有荣焉的得意了，“诺，就那个后排白白的戴个眼镜的。刚刚听了一轮动议，逻辑清晰也不怯场，简直不输你当年风彩。”
周延听他转了一圈竟然又打趣到他身上了，懒得搭理他，直接略过他那个学弟，问：“刚刚发言的学妹是法国代表？”
徐洋点点头：“哟，听见了啊，是她，挺大方的，发言也很标准。”
周延顺着徐洋的眼睛将目光落在李清嘉的侧脸上，因为距离有些远，只能朦胧地看见她的轮廓，皮肤瓷白，脖颈修长，坐姿挺拔，像窗外阳光投进来的剪影，漾出了一圈月光般柔柔的光晕。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资料，拿着笔的右手不自觉地慢慢转着。可能尚未掌握要领，只能转个圈停一下，酝酿一下再转，竟也有着自己的节奏。圆润饱满后脑勺下束着低低的马尾，流行的两缕碎发全被她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在耳垂下面冒出倔强的小尖儿。
场内正好有代表举手示意有纸条需要传递。周延没有理由再站在这里干扰会场了，他拍了拍徐洋的肩：“你活儿来了，九点钟方向有paper，先走了。”
阶梯教室前后的立式空调嘶嘶地吐着冷气，竟然可以用肉眼看见浓郁的白雾。
李清嘉本来没觉得冷，随着周延在台上讲到竞选须知，她觉得小腹隐隐作痛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竟然手心已然汗湿了。
“这次去参加大会的一共有三个名额，按惯例基本还是给高一的同学。男女不限，最好是学术部的。交通费是由学校负责，你们不用担心。就是参会费800元需要各位自理，这部分里包含用餐费。毕竟，”周延说着，顿了顿，开了个玩笑：“众所周知，我们社团实在是有点穷困。我相信尤其是会务部深有体会。”
李清嘉因为紧张，连牵动嘴角的附和之笑也做不出来。她坐得有点僵直，两手相插地搭在桌子上，脑子飞速消化着周延的话。
年级和部门的限制已经可以排除很多有力的竞争对手，她所在的学术部成员相比于会务部，都比较寡言一些，社牛选手基本没有。
她过滤了一遍剩下的可能竞争者，觉得自己拿到名额得希望还挺大的。
思及此，她稍微放松了一些，缓缓吐了口气。
周延最后说：“还有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学校会帮大家请好参会期间的假，一共四天。感兴趣的同学也需要跟家长协商好。”
“那么，关于这次北京国际模拟联合国大会就介绍到这里，想参加的同学待会结束后来找我拿一份表格，明天中午12点之前到高二（16）班交给我，我们会先在学术部由高二的学长进行内投，然后结合老师确定最后的人选。”
李清嘉无语了，她觉得这简直是钝刀子割肉，亏她紧张这么半天，竟然没个结果。
不过她转念一想，比起上去进行那些假大空的演讲，这样由学术部直接内投的方式或许对她更有优势。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她直接被“保送”了。
当李清嘉第二天临近中午12点，将斟酌了无数次的表格虔诚地递给周延时，她听见周延笑着道：
“这下人凑齐了，终于能交代了。学妹你······”
他说着察觉到了李清嘉的疑惑，那双平常清冷的眼睛此时微微瞪得有些圆地看着他，竟然把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忙转移视线，将目光落在表格上，假装在看，实则眼前一片空白。
周延继续道：“这段时间好好看一下大会给的欧洲理事会议题的背景资料”，末了补充道“不用怯场，相信自己，我们学术部一致觉得你特别优秀。”
李清嘉神情未变，看不出惊喜。
她皱了皱眉说，“学术部已经内定了名额了啊。”
说完她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在心里骂道：“疯了，这种话怎么能直接问。”
有时候期待很久的东西突然到手，人反而会有种怅然若失。
李清嘉心情复杂，被人肯定自然值得高兴。可是她如此在意的事情竟然被别人这样草率地决定，到底还是有点些郁闷。
周延摇了摇头，抬起手上的电子表示意她看。
“······ ”
李清嘉大为震撼，没想到看起来沉稳的周延竟然喜欢这样直白地炫耀。
可是恕她无能，她对这方面实在没什么造诣，盯了半天，黑漆漆的一块表，既看不出品牌也看不出特殊之处。
秉持着对学长的尊重，半晌，只吐出来了一个“不错，很黑的一块表，感觉很有性格。”
周延被她逗笑了，他刚刚被她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弄得不敢说话，没想到她一张口竟然如此幽默。
他不忍心捉弄她了，说：“哪跟哪儿啊，看时间。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九？”李清嘉有些拿不准周延想表达什么。
“截至十一点五十九分，加上学妹你，一共只有三个人报名。”
他又看了一下表，这一看就是好几秒过去了，然后他突然抬头，吓了李清嘉一跳。
他抱歉的笑了笑，道：“嗯，现在十二点了”。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李清嘉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阳光透过她的眼眸细碎地闪。
一阵微风拂过，李清嘉耳后的一缕碎发逃离桎梏，随风轻轻飞舞。然后，这抹笑随着停下的风收敛起来了。李清嘉眼睛里流出了郁郁。
“可是，怎么能只有三个人呢。”她仿佛自言自语，那种自己拼命争取，别人却不屑一顾的迷茫感缓缓涌上来了。
周延了悟了她的结症，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地说：“学妹，我明白你的心情。你看了欧洲理事会议题的背景资料了吧，满满的英文好几万字，要把它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得事先准备一堆草案。这些且不论，单是自费的部分和需要请大量的假对于高中生来说也很难割舍。如果没有足够的热爱支撑，很难有人会投入相当的精力进来的。”
是啊，李清嘉想，对于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价值感知。用选择它的人数来断定它的价值确实荒谬。”
她点点头，不再纠结。
这些学生是学校模拟联合国社团（简称模联）的成员，这是他们学校最具特色的社团活动，也是每年招生为数不多打败兄弟校的噱头。
李清嘉一个人坐在靠近后门的位子，这里让她觉得安心——前面主持社团活动的同学总能忽略她，若是遇上没意思的讨论，她也能掌握逃离的主动权，不必拜托别人起身给自己让位。
今天会选举下一届社团的领导班子，这不是李清嘉关心的内容。她清楚，高中的社团于考个好大学并无多少裨益，甚至劳心劳神。
她想争取的，是一年一度去首都外交大学参加国际模拟联合国大会的名额。
李清嘉说不清楚对外交官这一职业的神往从何而来。
或许是优势科目英语带来的影响，她不自觉地被外交部女神翻译官们身上流露的才华与从容气质吸引，渴望成为跟她们一样的人。
某种意义上她真的很幸运，那么多高考生拿着优异的成绩，却在填志愿的时不知所措。而她早在中考结束后，就立下了志向——进入首都外交大学，拿到遴选名额，通过选拔，成为外交官。
这条路环环相扣，步步险峻。她怀揣孤注一掷的勇气，毅然走上了这条不允许她回头的路。
许多年后她回想起来，眼睛仍会湿润。
原来自己从那么小的时候，便开始向往一个能够受到尊重的实现自己价值的平台。
讲台上的秘书长周延终于要进行第二部分内容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这项权威的国际赛事，和举办这场活动的大学。
李清嘉把埋在作业里的头抬了起来，开始认真了。她把目光投向台上秘书长，分析他说的每一句话。
她有些紧张，不知道会有多少竞争者，由谁来投票？
这一刻李清嘉后悔自己平常太少跟其他社员们打交道，因为忙于学习和学术，她没有时间在这些社交上花费心思，社团里除了搭档林俊轩，便只剩下和秘书处的人有些点头之交。
周延感受到了炽热的目光，用余光扫视了一圈，终于看到了独自坐在后排的李清嘉。
这个学妹他有些印象。单是凭借几次社团组织的模拟联合国大会，她的专业表现就让她所处的欧洲理事会主席在复盘的时候反复提及表扬。
他能看出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社团。
台底下坐着的很多社员来这个社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对这个社团感兴趣，而仅仅是因为觉得这个社团听起来很厉害。
周延身为秘书长有时也有些无力，任何一次成功的大会召开离不开每个社员代表扎实的背景积累，然而很多社员明显不愿意在这上面下功夫。
他有时看着各个主席团的议题被作为国家代表的社员们糟蹋得索然无味，感到阵阵心酸。
周延在新生模拟联合国大会上第一次注意到李清嘉。
那时他作为秘书长领着各个部门的总监满场子巡逻，时不时进入一个组织询问反馈意见。
当他经过紧闭前门的欧洲理事会（European Council）的会场时，会场里传来的发言让他不禁放慢了脚步。
“ Honorable dias and distinguished delegates: This is the delegate of France. France has always been······
【尊敬的主席，亲爱的各位代表：这里是法国代表发言。法国一直······】”
隔着一道墙，李清嘉的声音有些闷钝，但不掩其清晰的吐字和舒适的节奏。
最让他眼前一亮的是，她很注意发言的细节，几乎没有用“I” 来讲述国家的立场，而是反复用国名开头阐述观点。
在刚刚经过的那些会场外，他听了太多的“I believe that、I was alarmed by······
【我相信、我震惊于······】”
作为国家代表，在发言时如果主语是 “我” 而非他所代表的国家，一下便显得不够专业。
李清嘉对于细节的注重让他很有些好感，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甚至是最基本的要求，但作为新生，她能够注意到并且熟练地践行，可见要么是有点底子，要么是下了不少功夫。
会场的后门是打开的，该会场负责传递纸条的是高二的会务部总监助理徐洋。
因为正值新生还未培训缺人的时候，他只好被临时抽调到这里站在后头眼观六路，防止忽略掉代表想要及时传递的纸条。
周延从身后拍了一下徐洋的肩，徐洋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看见是周延，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张开嘴就是：“呦，领导来视察啦，劳您大驾。秘书长有什么吩咐。”
周延笑骂：“去你的，不贫会死？说真的，你们这里开得怎么样？”
徐洋知道他想问什么，正了正神色，说到“新生嘛，不能要求太高，你说呢”，正经不过三秒，又用手肘戳了一下周延，道“不过是这学期咱们的培训任务艰巨点罢了。”
周延心里大致有了数，其实不用问，就凭他刚刚走了一圈，他也感觉不太乐观。新社员的学术培训看来是任重而道远。
徐洋看他神色严肃，宽慰道：“不过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刚刚发言的法国代表，”他伸手指了指中间靠窗的李清嘉，“还有乌克兰代表，我初中的学弟林俊轩。”
他说着有点与有荣焉的得意了，“诺，就那个后排白白的戴个眼镜的。刚刚听了一轮动议，逻辑清晰也不怯场，简直不输你当年风彩。”
周延听他转了一圈竟然又打趣到他身上了，懒得搭理他，直接略过他那个学弟，问：“刚刚发言的学妹是法国代表？”
徐洋点点头：“哟，听见了啊，是她，挺大方的，发言也很标准。”
周延顺着徐洋的眼睛将目光落在李清嘉的侧脸上，因为距离有些远，只能朦胧地看见她的轮廓，皮肤瓷白，脖颈修长，坐姿挺拔，像窗外阳光投进来的剪影，漾出了一圈月光般柔柔的光晕。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资料，拿着笔的右手不自觉地慢慢转着。可能尚未掌握要领，只能转个圈停一下，酝酿一下再转，竟也有着自己的节奏。圆润饱满后脑勺下束着低低的马尾，流行的两缕碎发全被她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在耳垂下面冒出倔强的小尖儿。
场内正好有代表举手示意有纸条需要传递。周延没有理由再站在这里干扰会场了，他拍了拍徐洋的肩：“你活儿来了，九点钟方向有paper，先走了。”
阶梯教室前后的立式空调嘶嘶地吐着冷气，竟然可以用肉眼看见浓郁的白雾。
李清嘉本来没觉得冷，随着周延在台上讲到竞选须知，她觉得小腹隐隐作痛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竟然手心已然汗湿了。
“这次去参加大会的一共有三个名额，按惯例基本还是给高一的同学。男女不限，最好是学术部的。交通费是由学校负责，你们不用担心。就是参会费800元需要各位自理，这部分里包含用餐费。毕竟，”周延说着，顿了顿，开了个玩笑：“众所周知，我们社团实在是有点穷困。我相信尤其是会务部深有体会。”
李清嘉因为紧张，连牵动嘴角的附和之笑也做不出来。她坐得有点僵直，两手相插地搭在桌子上，脑子飞速消化着周延的话。
年级和部门的限制已经可以排除很多有力的竞争对手，她所在的学术部成员相比于会务部，都比较寡言一些，社牛选手基本没有。
她过滤了一遍剩下的可能竞争者，觉得自己拿到名额得希望还挺大的。
思及此，她稍微放松了一些，缓缓吐了口气。
周延最后说：“还有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学校会帮大家请好参会期间的假，一共四天。感兴趣的同学也需要跟家长协商好。”
“那么，关于这次北京国际模拟联合国大会就介绍到这里，想参加的同学待会结束后来找我拿一份表格，明天中午12点之前到高二（16）班交给我，我们会先在学术部由高二的学长进行内投，然后结合老师确定最后的人选。”
李清嘉无语了，她觉得这简直是钝刀子割肉，亏她紧张这么半天，竟然没个结果。
不过她转念一想，比起上去进行那些假大空的演讲，这样由学术部直接内投的方式或许对她更有优势。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她直接被“保送”了。
当李清嘉第二天临近中午12点，将斟酌了无数次的表格虔诚地递给周延时，她听见周延笑着道：
“这下人凑齐了，终于能交代了。学妹你······”
他说着察觉到了李清嘉的疑惑，那双平常清冷的眼睛此时微微瞪得有些圆地看着他，竟然把他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忙转移视线，将目光落在表格上，假装在看，实则眼前一片空白。
周延继续道：“这段时间好好看一下大会给的欧洲理事会议题的背景资料”，末了补充道“不用怯场，相信自己，我们学术部一致觉得你特别优秀。”
李清嘉神情未变，看不出惊喜。
她皱了皱眉说，“学术部已经内定了名额了啊。”
说完她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在心里骂道：“疯了，这种话怎么能直接问。”
有时候期待很久的东西突然到手，人反而会有种怅然若失。
李清嘉心情复杂，被人肯定自然值得高兴。可是她如此在意的事情竟然被别人这样草率地决定，到底还是有点些郁闷。
周延摇了摇头，抬起手上的电子表示意她看。
“······ ”
李清嘉大为震撼，没想到看起来沉稳的周延竟然喜欢这样直白地炫耀。
可是恕她无能，她对这方面实在没什么造诣，盯了半天，黑漆漆的一块表，既看不出品牌也看不出特殊之处。
秉持着对学长的尊重，半晌，只吐出来了一个“不错，很黑的一块表，感觉很有性格。”
周延被她逗笑了，他刚刚被她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弄得不敢说话，没想到她一张口竟然如此幽默。
他不忍心捉弄她了，说：“哪跟哪儿啊，看时间。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九？”李清嘉有些拿不准周延想表达什么。
“截至十一点五十九分，加上学妹你，一共只有三个人报名。”
他又看了一下表，这一看就是好几秒过去了，然后他突然抬头，吓了李清嘉一跳。
他抱歉的笑了笑，道：“嗯，现在十二点了”。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李清嘉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来，阳光透过她的眼眸细碎地闪。
一阵微风拂过，李清嘉耳后的一缕碎发逃离桎梏，随风轻轻飞舞。然后，这抹笑随着停下的风收敛起来了。李清嘉眼睛里流出了郁郁。
“可是，怎么能只有三个人呢。”她仿佛自言自语，那种自己拼命争取，别人却不屑一顾的迷茫感缓缓涌上来了。
周延了悟了她的结症，组织了一下语言，认真地说：“学妹，我明白你的心情。你看了欧洲理事会议题的背景资料了吧，满满的英文好几万字，要把它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得事先准备一堆草案。这些且不论，单是自费的部分和需要请大量的假对于高中生来说也很难割舍。如果没有足够的热爱支撑，很难有人会投入相当的精力进来的。”
是啊，李清嘉想，对于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价值感知。用选择它的人数来断定它的价值确实荒谬。”
她点点头，不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