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绮凌点好蜡烛,照向从铜盒中取出的“多余”的小镜子。

    只见对面墙上模模糊糊映出一幅图像,似乎是密密麻麻不同的圆点。四周不知是本来没有还是因为不清楚导致只有零零散散的地方有几个圆点。

    张良饶有兴趣地在看了看绮凌手中的“道具”和墙上的成像。一会儿后道了句失礼,动了动绮凌手中的蜡烛,发现墙上的图像并未变化。又走近墙边,指向其中清晰的地方:“上面这几个点连成的是鬼宿,中间是尾宿,下面是牛宿。”

    绮凌了然:“这果然是星宿图。咱们便可以根据星宿图来还原……尽力还原魔方上面的位置。”

    “可旁边的星图”张良摇摇头,“若只是几处良还可以猜一猜,但少的星宿达到十几个,又如虚宿与壁宿基本一样,不知在此图中该如何区分。加之魔方太过复杂,良不愿给你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若是能想办法让墙上的图案显示得更清晰些就好了”

    绮凌沉思,这明显是光源强度太低造成。可倘若太强恐怕都无法映到墙上了。

    兴趣试验好像是这么说的?

    “若是再加几根蜡烛呢?”张良提议道。

    摇摇头,绮凌否决了这项提议:“问题不仅仅在于亮度,还应该有强度。凌记得那部片子里是将手电筒的光调成一束令它聚焦在一起。这不是多几跟蜡烛就能解决的。”

    太糟心了,没有充电感应的手机从一来就关机了,光感应系统也使不了,这个时代也没有手电筒,连蜡烛都是奢侈品。这就好比到嘴的肥肉却被告知长辈还没动筷子不让吃一样,绮凌简直想仰天大哭。

    “阿凌姑娘带来的包里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东西?”张良又问。

    一句话重燃了绮凌的希望,刚放下东西的她咻得站起来,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对对对,教授那么复古的人。必定得有手电筒这类几百年前的东西。包呢!”

    不对,绮凌转念一想,自己没有密码,之前已经输错一次了,再输错两次以教授的德行里面的东西估计就毁了。不行不行不行。

    幸福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捂住脸的绮凌蹲下闷闷说:“不知道密码,再输错两次估计就使不了了。”

    密码?机关一类的吗?张良暗自思索,那若是想找人,这世上恐怕只有两人能试一试了:

    墨家的班大师和公输家的公输仇。

    转念间张良已有决策:“不若你再试一次,不行我们找人来开。”

    绮凌抬眼:“你是说?”

    张良点头。

    好吧,这可能是唯一的方法了。

    “阿凌姑娘可知这铜盒本身的镜子?”张良提出另一个问题。

    “与这个的原理应该是一样的。”绮凌起身,边说边将铜盒置于蜡烛上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显影了,《世纪末的魔术师》里这个要求好像更高?”

    张良望向屋顶,图像依旧模模糊糊,不过可以分辨出是由魔方、那锯齿形的物件和撑在魔方旁的金属棒组成。

    若是将金属棒撤去呢?张良想着拧动旁边的齿轮。果然随着音乐的响起,四周的金属棒也从图像中消失。

    张良目不转睛盯着墙上因魔方转动而变幻的图像:“阿凌姑娘觉得它有何用呢?”

    八音盒被张良弄得转了许久,绮凌单手敲敲酸掉的肩膀:“不知道,但凭步骤来看,它是这个铜盒最终的答案。”

    张良在绮凌放手的时候便自觉撑起铜盒的另一边:“阿凌姑娘音乐快停了,麻烦再转一下。”

    “啊好。有什么规律吗?”

    “齿轮从大到小转就可以了。”

    五个齿轮,大小分明,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吗?绮凌不禁想到。

    音乐声再次响起,一如之前“呕哑嘲哳难为听,可有一阵又是“如闻仙乐耳暂明”,令张良都分心看向绮凌。

    见绮凌耸耸肩,张良复又抬头,忽然指向图像:“阿凌姑娘可有看出与铜盒的不同之处?”

    “哈?”绮凌被问得一愣,:“这……难道点与上面的对不上?”

    张良摇摇头:“非也,它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变过。”

    距离?魔方与振动板之间的距离吗?绮凌倒是没留意,可经张良的提醒发现二者之间的距离确实有些大,并非音乐响起时紧密靠在一起的样子。

    与其说是有些大,不如说是……“感觉像是为了突出魔方上面的点?”

    张良顺着绮凌的思路往下思考:“有没有可能,这些点是为了传达……信息?”

    “开什么玩笑?就凭这些个点点,怎么传达信……”不对,现在魔方还没拼出来,点拨动的顺序并不完整,说不定是摩斯密码?亦或者……

    文字,绮凌陷入沉思,从秦至她的年代文字笔画越来越简单,这来自更远未来的产物会不会文字比她的时代还简单,用几个点就能代替呢?

    “有可能,但总是要解开魔方,还有那齿轮才行。”

    “齿轮良已经有了点想法”张良接道,“今日就到这里吧,等良验证了想法咱们在继续。”

    绮凌赞同,放下铜盒,揉起酸疼不已的肩膀:练武的人就是厉害,能抬着胳膊不动待那么久,对比惨烈啊。

    不过,铜盒总算有所进展,离自己回家的路也近了一大步。想到此,绮凌坐到张良旁边,自觉接过倒好的茶抿了一口:“谢了!对了,那个女生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她说的是木清,李斯派来的间谍,现在被幽禁在儒家的牢狱中。说是牢狱其实就是间近海的单人间,毕竟儒家对外宣称是祭祀当天坏了儒家规矩,罚她自省。一众弟子又因这不明不白的解释衍生出各种版本的猜测,从偷了典藏到强上了二师公,漫天飞舞的八卦留言令三位当家头疼不已。

    她倒是挺喜欢木清的,能凭借一己之力让儒家从教学圣地变成街边菜市场,还能让张良都没法处理的人,简直就是未来要拉拢的对象。

    张良曾为了让绮凌开口说过一次,看她不搭理自己便没继续下去,如今被提起,张良倒想听听她的意见,“你觉得呢?”

    “凌?”歪歪头,绮凌无所谓地说,“不是看我的意见吧?不是应该去问你们尤其是颜路先生?”

    “若是站在你的角度,会罚她吗?”

    少见地听到张良锲而不舍追问,绮凌因铜盒的进展也乐得多说几句,开口也带了几分认真:“法理不容情理不愿。若是凌在的时代自是会罚,可现在是争取盟友,攻心为上的时候吧?”

    点点头,张良答道:“良也是这么想的。”

    韩非他们曾强调天地之法,执行不怠。儒家规矩又如此严苛,绮凌很难想象张良竟会同意自己的看法,到嘴的话硬生生变成:“是吗哈哈,没想到你也会同意。”

    张良有些啼笑皆非,最后摇摇头:“有时候真好奇良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模样?”

    绮凌无辜地眨眨眼,附到张良耳边,嘴巴张张合合。

    笑声从听竹轩中传出,为这静谧的夜添上几丝甜蜜。

    丞相府

    “报,伊人轩的老板钱容回来了。”

    “让他进来。”

    一个人躬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走进屋中:“大...大人。”还未等李斯开口,来人便从袖中掏出一物递了上去,“这是.....从小圣贤庄传出的情报。”

    李斯并未抬头看那人,一笔小篆沉稳有力:“情报你派人送回来便是,何必亲自回来。”

    没过多久,磕头声响起,一声比一声响亮,青石板砖没几下便被染上了红:“大人,大人饶命。是属下没保护好李清大人,听说她已被儒家软禁。属下,属下自知不应擅离职守,可这情报太过重要,加之李清大人性命堪忧,属下生怕一个耽搁……”

    “吼。”李斯抬眼: “你怎知情报非常重要?”

    “因为,因为此情报的真是程度乃小人亲眼所见。” 钱容说罢膝行到桌案前,递上情报,“请,请大人过目。”

    李斯打开羊皮卷,上书“庄内无恙,酒肆疑高之谍”笔迹与之前的回信无二,他问道:“你亲眼所见?”

    愣生生被李斯的眼神吓得抖三抖,钱容咽了口唾沫回复,“酒肆着火那天小的亲眼见过无数蜘蛛爬出。小的曾听说罗网以蜘蛛传信,故……小人有此猜想。李清大人自释奠礼当晚来过后,便再没出现过。从小圣贤庄来的人都说她被关了禁闭却无明确理由。属下猜测应是被发现的身份。可小的武功比不上三位当家,智谋更不行,只好……只好回来寻求大人帮助。”说罢闭眼俯身低头,“属下唯恐此消息传达有误日夜兼程赶来,而且因为此事,此事不仅关系到儒家。大人有所不知,容在离开桑海前曾特地打听过,酒肆恰好在前掌门逝世时建立,里面的人从未换过!”

    钱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其实他回来还有别的不能提起的原因,不过钱容相信凭这最后一句话已经够了。

    伊人轩建于皇帝陛下一统六国之时,而前掌门逝世,不知早了多少年。

    时间从钱容说完话后便仿佛静止一般。直到打更人的声音从外面隐约传出,李斯才恍惚到已是子时。沉下双眸,想到日前赵高曾将张良归为刺客,又想到他已位列中车府令,一丝颤栗从李斯心中升起。

    他有多少年没这样过了?

    又细细看过情报,李斯提笔写下:“你晚上将此信交予盖,不,给章邯。既然回来了,日后你便参与墨家的抓捕行动吧。”

    钱容大喜,激动地接过信:“是!小的定不辱使命。”

    离开前,李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确认李清已被他们软禁?”

    钱容刚听到李清两字便转身磕头:“大人,大人是属下的错,属下一定将功补……”

    “下去吧。”李斯挥手。

    直到李斯再次不耐烦地催促,钱容才唯唯诺诺地道了句“是”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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