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红影的走近,林挽卿终于看清红影人的样貌,纵第一眼便让她不自觉地止了一息的气,这是一个身着如血暗红的红衣容貌昳丽近如妖孽的男子,艳丽耀眼,眉眼间甚至有一丝熟悉之感。

    察觉被艳惑的林挽卿迅速回过神来,思绪间分析了这样的情况下的确不好下手,用毒用暗器都不成。

    而且看对方并不是十分恶意,她便顺话道:“如此便劳烦这位公子放了我的人,有话好说。”

    “呀呀呀,这可不好,有她在我们可不好说话。”说着还把明月一手刀砍晕了,只听他笑道:“这下便可以了。”

    声音与样貌相同让人惊艳,低沉而又脆厉,不是那种难听作呕夹尖细夹嗓的音。

    只是吐出的语气让人有一种如细雨落于裸肤冰冷激起来的颤栗又有透骨的悚然感。

    林挽卿并未说话,只是静待着他的下文,从红衣人与明月交手来看,红衣人武功高强身手极好,但下手却留了余地,或真就只是要与她说话。

    果然,红衣人换了一种慵慵懒懒的站姿笑着开口,似有些不解但又带着玩味道:“我只是偶过,顺路来瞧瞧师弟的心上人而已,你这丫头是他给你训的,保不齐是一个他的探子。”

    心上人?又知道她姓林,知道明月的事,林挽卿瞬间就想到了徐北柠。

    但这人真的是徐北柠的师兄么?

    如果是,为何对方说出“师弟”二字是那样一副戏谑又玩味的表情,她见过徐北柠待人,与他关系亲近的人都是对他尊敬有加,断不会有如此的表现。

    如果不是,能这样寻上她的必定是徐北柠的仇人,既是仇人就这样不会手下留情,凭红衣人的武功取她们性命易如反掌,若要以她相要挟徐北柠直接掳走便是何必废话。

    林挽卿暂且按下心中所思,明月还在对方手中,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只能先耐着性子周旋一番。

    “敢问公子名姓?”林挽卿施礼问了一句,“明月既晕就妨碍不到公子了,请将公子将人还与小女子。”

    “我姓花,单名一个江字,你已经与我师弟相好按礼也该唤一声师兄才是。”红衣男子大方地回了自己的名字,并将明月推还到林挽卿身上,只是口中仍没正经之言。

    听到名字的一瞬间林挽卿恍然,原来那眉眼的影子她在花喻阡脸上看过同样的,难怪觉得眼熟,这样的年纪怕是花喻阡家中兄长之类。

    林挽卿调整好了伏在她身上的明月,拿出她一贯对他人没有情绪的笑意,“原来是花大公子,幸会,我未曾听阿浅提起过,所以不知他还有师兄。”

    没想到花江听了竟是朝林挽卿诡异地笑了一下,“我们是夙敌,他自然不会同你提起我。”

    还不等林挽卿被激起防备他又安抚道:“不过这是我和他的事,不会牵扯到别人,你不必害怕。”

    这就能解释前面的问题了,是同门师兄弟,但也是夙敌,所以对她们手下留了情,但又是用这种潜入的方式避开了徐北柠的方式与她说话。

    林挽卿不知道花江是真来“瞧瞧”,还是来踩点徐北柠的“软肋”,这一想就在不自觉中打量着花江。

    花江瞧着林挽卿的表就知她心中所想,也任她打量着。

    他又朝林挽卿近了两步,有趣地看着林挽卿皱眉防备的退了两步,但始终没有露过怯意。

    “你果然比那些人有趣一些,也难怪让他能动了心,这些年他的所为让我还以为他能比他父亲强些,没想到结果竟也是一样的。”

    花江脸上是一种让林挽卿说不出来的表情,对方说出对徐北柠如此恶意的话却让她生不起怒意,只是因为感觉到花江矛盾又复杂的情绪。

    林挽卿感受过,是期盼过后失望,但花江强行将它扭变成了置身事外的讥笑。

    成为敌人是因害怕失望,所以提前斩断了期盼,但仍留了一丝才会如此么?

    正当林挽卿在思考花江这种情绪生成的原因时,花江突然直面贴近林挽卿,他微低头颅只差几寸就能与林挽卿贴面,他复之前的玩味笑意。

    他“善意”地提醒道:“你这女子可真大胆啊,对他所知非全亦付出真心,小心他会让你万劫不复哟。”

    林挽卿自然不会任他贴得如此近,手中匕首已经滑出,明知与花江的动作比起来悬殊极大她还是动手了。

    花江在她抬手间就已闪开跃到近处山亭之上,他笑着,“师弟妹,我已瞧过你了,那便下次再见了,若有一日你恨了我师弟欢迎你加入我列。”

    之后花江便消失无踪了,留于一阵微风刮过。

    终于没有了阻碍,林挽卿用针灸醒了明月,对于花江的话未进心里。

    -

    花喻阡单手枕头躺在倾淮楼后院一个无人住的院子屋顶上,另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抛着两个光泽润亮的夜明珠。

    他正瞧着圆月,忽一片红叶落在他面上,他正烦被打扰了兴致,一把就拿下脸上的东西,这一看他直坐了起来,他咬牙吐出两个字:“花江!”

    眼前闪过一条红影卷走了红叶,花喻阡一时怒气达到上伐,他提脚一跃追红影而去。

    不知穿风了多久,兄弟俩最后隔着一条小巷各停立一边的房顶上,花喻阡先开口,语气极为不善,“你居然敢来这里,果然是活腻了是来送死了是吗?”

    花江不言语,笑对着花喻阡,在花喻阡要爆发前,他扔了一个东西过去。

    花喻阡下意识就伸手接了,展开看时是一个用枣木雕刻的骑马小人,他忽地抬头红眼看向花江,手里的木刻差点被他捏碎。

    花江注意到了花喻阡的情绪,正逢子时的更声敲响,他轻笑着道:“小弟,生辰快乐。”

    花喻阡愤怒的情绪在暴涨,那木雕是他最熟悉的东西,是他从小到大每年生辰都能收到的东西。

    这份生辰礼小时是父亲刻的,他们约定要收到他成婚前,父亲死后他每年亦能收到,样式相同但马上小人年纪变化不同的的木刻,他以为是父亲刻了许多托了人每年还给他送,会至自己成婚成家。

    花喻阡红眼死盯着花江,而花江脸上是一派地亲和笑意,仿若此刻的花江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疯子,而是一个正常疼爱幼弟的兄长。

    说来可笑,花喻阡也曾想要找到每年发礼的那个人,还是徐北柠制止了他,现在看来他的义堂兄怕早知这礼是花江送的了,还没准也是花江亲手雕刻的。

    花喻阡本想就此把木雕扔还给花江的,但花江下面的话打断了他的动作,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花江道:“苍昊与怀阳殿下已经达成协议,漠雪国会助怀阳,你的主子殿下又舍不得牺牲祭器,这下可是他要输了,不如你早离了他或还可保命。”

    花喻阡思绪一下滞住,连花江话里已知祭器未损的意思都没有注意到,他只记得上次徐北柠派他去辽洲时打探来的消息是苍昊与怀阳不欢而散没有再谈的可能。

    但花江这人虽疯虽反叛,却是一个最不屑说假话的人了,他所说的必为真话。

    花喻阡连花江也不理了,运转轻功忙往漓王府而去。

    -

    到了踏青这日,众人具先需到城外约定处集合,之后便于一起上路。

    谢雨晴在城里时就蹭上了林挽卿的马车,上了车更是亲亲热热地与林挽卿粘在一起吃糕点聊八卦,时不时逗弄着林挽卿的新丫鬟明月。

    等玩够了又叹了一口气,“不知我哥从我哪个随从口中听说了我要去山庄的事,竟厚着脸皮也跟了来。”说完挑开了窗帘一角让林挽卿看。

    谢曲楠正与林佑赫两人各骑着马在前悠闲地聊着天。

    林挽卿打趣道:“怎么?你还会少你哥哥一口吃不成的?不见你是那么小气的嘛。”

    谢雨晴哼哼两声,“你不知道,他竟还想带着他近日新宠的小妾来,若不是被我骂了两句估计我们后面还跟着一个车架。”

    这是谢雨晴的家事,林挽卿不好插嘴,好在谢雨晴说完就丢开了,又说起其他话。

    “跟你说一个有趣的事,昨日我以你书社的名义邀了新科状元秦砚,看他没少出入过你的书社我便好奇一试,没想到他竟答应了,还回了应邀的帖子来。”说着谢雨晴就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兰花贴来。

    这事听在林挽卿耳朵里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谢雨晴一动作书社的人就来与她说过,她也问过张君阅是否合适,得到答案后她才同意了书社放了那份帖子过去的。

    说起张君阅,林挽卿今日出门前还吩咐了一句让人安排一辆马车到他处接人,他既与秦砚算得上是朋友,今日邀了秦砚也必要邀了他才是合适。

    谢雨绕了一指的头发玩耍着,她手撑了下颌继续与林挽卿说道:“说起来也稀奇,这个新科状元竟放了入翰林院的资格,去了大理寺,那里升迁难不说,他以后也入不了内阁了。”

    林挽卿添了茶,捻了一枚酸梅放进茶杯中,尝了一口放下才回她话道:“有何稀奇,人各有志,得意时须尽欢,得以实现抱负不应是最高兴的事么?况且为别人的人生可惜什么?”

    谢雨晴点点头,“说得在理。”随后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道:“困了,我且睡会儿,到了叫我。”

    林挽卿让翠屏翻了一条薄毯给伏在桌上就睡的谢雨晴披上了,她撩开车窗帘看了一下景色,距集合点没有多少路程了。

    集合点是一个祈福的灵泉井亭,之所以选择在此是因为这灵泉因有些灵验所以也小有名气,地界宽阔又为大众所知,极其方便寻路。

    林挽卿她们到时亭边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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