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弥漫淡雅的茶香,谢雨晴正研究着奕桌上棋盘残局,这样大雅的东西她不精通,只能看一个勉强,不过是现在她打发无聊的无奈之举。

    林挽卿忙过一道后抽出空与谢雨晴说话,后聊到了太后寿宴一事。

    “谢家捐了大头得三道帖子,我爹本打算带着我大哥二哥一起去的,奈何有道贴子点我的名字,这一弄可眼红死谢家那些人了。”

    谢雨晴不顾形象俯倚在林挽卿书案上够手捻了一颗冰葡萄送入了口中,漫不经心地像说着他人事。

    “所以你就躲我这来了?”林挽卿将冰葡萄让素茶移到谢雨晴面前去了。

    她没有特意去了解过谢家情况,只知光谢雨晴便有兄弟姐妹六人,就算是亲的也因家私表面和谐私下明争暗斗,别念着还有多些堂兄弟姊妹了。

    谢雨晴偏又将果盘移了回来,“别动,我就爱这样,费心得到的入口才甜。”

    她又哼笑了一声,敲了敲林挽卿的书案,佯不满道:“有没有良心,我可是才回来就来看你了,说什么风凉话。”

    又唤素茶,“素茶丫头,等一下可把我来时放下的东西退了我的,你家主子不要。”

    “谢姑娘别恼,我们主子和你玩笑呢。”素茶知是两人的玩笑,笑了笑就退出雅间招呼伙计再添补些新制的糕点来。

    谢雨晴前一阵带了商队外走,本要一两月才能回,宫里带名的帖子下来就被谢家主急召了回来。

    林挽卿搁下手上的笔,将写好的东西放在一旁晾着,旁还有谢雨晴在,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商策被看了去。

    一直侯着的芝芝早浸好温湿的帕子,在林挽卿停手那刻就奉了过去。

    林挽卿净着手,“我已经让翠屏给我三叔递口信去了,晚间去我那儿用晚饭罢?”

    谢雨晴正吃着新送到的桃花酥,闻言眉梢微挑,瞧着林挽卿语气暧昧,“只邀了你三叔?”

    “倾淮楼的柒爷和花小公子也来,赶巧,花小公子也才从别处回来。”

    谢雨晴闻言嗔笑,“我就说,好好的,你个大忙人会请人吃饭?敢情请我和你三叔吃饭是假,请倾淮楼的人吃饭是真。”

    林挽卿浅饮了一口茶,眉眼淡淡,“你就说你来不来罢?”

    “你的好酒别藏私就是了。”谢雨晴拍拍手上糕屑,找素茶借了块帕子擦手,连葡萄也丢开不吃了。

    林挽卿瞧她实在无聊,让素茶挑了两本话本给她看,谢雨晴知道林挽卿忙便也不打扰她做事,拿过话本安静坐到一旁看去了。

    歇了一会,再翻了几页便没有耐性了,忽想起一事,她问:“明日秦状元安府,你该收到帖子了罢?”

    秦砚交友并不太看重门第,交友条件十分宽泛,与谁都能玩到一处,但能收到这种略私的宴请的可没有几个。

    “嗯。”林挽卿轻轻应了一声,此事似乎不在她心上。

    “我还是头一次被他们这些读书人的帖子,都没有想好送何礼合宜,你可备好了?借我参考参考。”

    “这些向来是武伯替我打理,你要的话我让武伯将礼单给你一份,不过,”林挽卿话头一转,“你放着我三叔那么好用的人不用,何苦舍近求远。”

    谢雨晴一摊手,脸上尽是无奈,“我也总不能欠着他人情,他对我无意,我何必凑上去讨人嫌?”

    林挽卿不知谢雨晴何来的错觉,她看得分明,她三叔待谢雨晴有意但也有顾忌,明有过分照顾又得体地保持着距离。

    也就是谢雨晴迟钝不知。若是是她被如此对待必要叫对方识得什么叫悔而不得。

    不过林挽卿没有打算与谢雨晴说这些,她没权利决定和干预林佑赫的选择,至少林佑赫的行为不会对谢雨晴造成伤害。

    谢雨晴没能等到与林挽卿同归,才午后就被自家的伙计三催四请请回去做事去了。

    晚上是一个简单的小宴,都是熟人,倒也热闹。

    饭毕后谢雨晴被花喻阡讲的故事勾住了魂,连要散场时两人还在一处说话,一个负责说,一个负责笑。

    送徐北柠时他说了一个消息:“赫连耀阳判了斩首,约在三月后。”

    这是早就议好的事,唯有是否公开处决一事大臣中还在吵嚷不停。

    林挽卿明白徐北柠对她透露消息的意思,怕她有不忍,或想留赫连耀阳一命。

    可惜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她虽同情赫连耀阳心性单纯被诱走了错路,但错就是错,况还是与外敌联合这样的大祸,没有可辩解的余地。

    “这是他的果,唯有他自己可担。”她早做了提醒。

    天上乌云遮了月,草里不知名的夜虫一直鸣着,凉风带有湿意,今夜似又要落雨下来。

    徐北柠一笑,为林挽卿轻打着扇驱赶闷意,两人落于人后漫步着,饭厅距正门不近,但终会走到。

    谢雨晴人已微醉被安排坐上林挽卿让人备好的马车,临走时还与林挽卿约定明日要一同去赴宴。

    今日的客人最后还剩下林佑赫未走,他这一阵似乎很忙,要不然今日相请怕还不知道何时才能碰见。

    “林廷轩这阵找我谈过关于你的事,他似有不正常,你自己注意一些。”

    交代完便也走了

    -

    秦砚新安的府邸位于城南,由新帝亲赏,故而秦砚办了安府乔迁宴召显皇恩。

    来客众多,门口已经停了许多马车轿子,来的人交了帖子放了礼便有秦府的下人专引入府,不至于堵到门口。

    今日谢雨晴蹭了林挽卿马车,她头次受秦砚这类文人的邀,虽是认识的好友,但对于那个圈子她心下没什么底。

    马车停下才一停下便听车壁外传来别人说话声,正低声议论这番景象。

    其中一人透有不满道;“瞧瞧这排场,可比韩大学士当时还气派。”

    另一人安慰,“嗐,一朝状元何其多,一时风头罢了。”

    谢雨晴听见了这些酸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林挽卿遣了明月递交贴子去了。

    谢雨晴扶着头上青雀细坠步摇簪,她实在不习惯头上戴着这样精致又经不起大动的发饰,可奈是她让人挑配最适宜的发饰了。

    再瞧林挽卿,盘得不算繁复的发髻同配了银链坠玉的步摇簪,竟服帖得很,簪子的主人还有闲情逸致在车上细细品茗。

    不到一会,明月已回,打起车帘道:“主子,谢姑娘,秦家有人来迎。”

    就在林挽卿她们下车的功夫来了一辆华丽极具规格马车。

    谢雨晴嘘声,“是庆安侯府的马车,那个爱玩的丫头也来了。”

    恰好侯府驾车的家仆高喊,“海音郡主简县主到!”

    在门口的人皆向马车内的人行礼,秦府的主人也亲来迎人。

    夏嫦曦搭着随侍丫鬟的手下了马车,俏笑对众人摆手,“都免礼罢,别堵了秦状元的门口。”

    随后马车上又下来两人,是简莫兮与庆安侯府的医女白霜,门口与主人家寒暄了几句庆安侯府的一众人被先迎进了府内。

    堵着时林府和严府的马车也恰好到,来的人是林廷轩和严贤明两个小辈,门口遇上相熟的人正在相谈。

    谢雨晴拍拍裙摆上刚行礼时染上的灰,又扶了把发髻上的钗摇,她问林挽卿道:“你没有关系罢?”

    谢雨晴是问见到这些旧人是否会对她有影响。

    林挽卿神情淡淡,似不在这方空间,只将出门前素茶给她备好的绫罗扇取了一把给谢雨晴,道:“无碍,我们也进去罢。”

    她们二人就带了明月与芝芝两个丫头,与其他带了一群随侍的人比起来稍显寒酸,好在气质就胜过了许多人,也不敢让人轻看。

    秦家的人引她们到了会客的小厅,除了她们外并无其他人,是秦砚亲自吩咐的,显然是对林挽卿的特殊照顾。

    林挽卿婉拒了小厅想要留陪的秦府人,她没有打算待很久,是等着稍后与秦砚打一个招呼后便走,所以到了后一直淡定地喝着茶。

    谢雨晴则是无聊得数着杯中茶叶,连闲聊的兴致都没有,今日来一是来谢秦砚邀她的好意,二是近来她不想见谢家那些人。

    然,她最无耐性,就在快要不耐烦时外面飞进一只彩色的鹦鸟,歇在了她的肩头。

    鹦鸟根本不怕生喳喳叫着,仿人言:“啊哈,阿毛在这,来抓阿毛啊!”

    谢雨晴觉得有趣,伸手往肩上去,那鹦鸟根本不怕她,用喙啄退谢雨晴的手。

    “阿毛,让我抓到你这只臭鸟你就完了!”夏嫦曦提着莲裙跨门进来,身后跟着伺候的几个丫头,皆是气喘吁吁,看来是跑不远的路。

    鹦鸟叽叫了一声飞到了梁上,林挽卿已经拉着谢雨晴在行礼了。

    “是你们啊,免礼罢。”看到小厅内的人夏嫦曦已经不在乎那只嚣张气人的鹦鸟了,悠悠坐到上座。

    在夏嫦曦落座时谢雨晴就在心里为她和林挽卿叹了一声,被这丫头盯上可有得麻烦了。

    林挽卿是一副平常模样,似在她眼里夏嫦曦真如才见第二面的郡主。

    夏嫦曦点了一个丫头吩咐道:“去请韩大人和秦状元他们来一起说话。”

    在丫鬟走后夏嫦曦叠手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得瞧着这意外见着到人。

    “你真得长很像本郡主一位朋友,要不是亲眼见过她的遗身封土我还以为她还活着呢。”

    林挽卿假作没有听到夏嫦曦的话中意思,得体行礼回答:“能被郡主惦记是她的福气。”

    夏嫦曦听后笑得都要颤了起来,最后摆手道:“谁知道呢,死都死了,一碗孟婆汤下去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一点头“你们坐罢。”

    谢雨晴听得这些话头皮发麻,提着神生怕这两位说出更可怕的话,现在她如站薄冰之上,冰下或是即将汹涌澎湃的暗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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