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拉开弓弦,瞄准,锐利的长箭颤抖着尾羽,手一松,弓矢划破长空。

    伴随着伤痛的鸣叫,原本高飞的猎物跌落到地上。

    乌仁图雅眉梢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可是下一秒,险象突生。

    “希律律——”她身下的骏马猛地发出兴奋的长嘶,忽然失了控,撒开腿,疯了般跑起来,恍若一阵旋风。

    乌仁图雅身子踉跄,但很快就稳了下来,她攥紧缰绳,压下眼尾。

    只见她单手勒紧马的缰绳,又是一阵嘶叫,骏马在空中来回踢蹬起它的蹄,再是一松,黑马的足便落了地,然后一旋,它便服帖地调转马头,步伐由急促变得轻快,稳稳地行走在青绿的草地上。

    夏日的烈阳晃过乌仁图雅额前亮丽的红宝石装饰,打在她蜜色的肌肤上和明亮的眼眸里,端得是锋芒锐利。

    乌仁图雅控制住坐骑后,立刻利落地翻身下马,艳红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干净的弧度。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男人信步游庭般大步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声很是沉重,乌仁图雅自然察觉到了,她冷冷瞥了一眼——果真是他。

    “不愧是乌仁图雅别吉,您的美丽就像是这遍野的芳草。”这个男人样貌端正亲和,只是极富有侵略性的眼神打破了他那还算英俊的面容。他上下打量着乌仁图雅,笑容轻浮地开口。

    “拔都台吉谬赞。”虽说听了赞美,但乌仁图雅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拔都,隔壁一个强劲又讨厌的部落的首领继承人,一直缠着她想要娶她,烦人得紧。

    他的那点小心思全草原都清楚得要命,乌仁图雅的兄长不久前跌下马死了,而纳兰部落首领就只剩下乌仁图雅一个孩子了。

    一个女孩,按照草原的规矩纳兰部落的权力最后将会属于她的夫婿。

    拔都野心勃勃,俨然已经把乌仁图雅视为了囊中之物。

    他看不到乌仁图雅射艺的精准,看不到她骑术的娴熟,他所看到的只是她美丽的外表价值,把她当做一尊精致的瓷器摆件,权力的附赠品。

    边说着,拔都还想要牵起乌仁图雅的手来。

    乌仁图雅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用力一拳,把他打得远远的。

    “滚。”她高高抬着头,声音冷硬,耳垂银饰摇曳出冰冷的光。

    “或者,死。”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拔都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身上骤然浮出冷汗,沾湿了衣襟。

    他勉强咧出个笑:“乌仁图雅别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说过,别把那些小心思花在我身上?”乌仁图雅呵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就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给看得透透的了,“惊马,英雄救美,嗯?”

    被拆穿的拔都狼狈地趴在地上,眼里克制不住地溢出恼怒的光,把那张勉强称得上英俊的脸庞挤得扭曲。

    他嘟囔着女子不能这么暴力,她这样子是做不成他的妻子,劝乌仁图雅不要后悔之类的话语。

    “女人就该学学他们中原,相夫教子——”

    乌仁图雅笑着撸起袖子:“啊对对对,是是是。”

    “若我为首领,定是要让所有女人……”他把乌仁图雅的敷衍当成了赞成,于是越说越得意。

    又是一顿打。

    “你你你,”鼻青脸肿的拔都被气得颤抖起来,“迟早会来卑微地求我!”

    然后恶狠狠落下这么一句,他开始四肢并用地起身,跌跌撞撞离去。

    “啧,真是普通又自信。”乌仁图雅不屑一顾,嘲弄地嗤笑。

    随意甩了甩手,她转过身去。

    啊呀,最后还是用了暴力,唉,我这洪荒之力。乌仁图雅不着痕迹地惆怅看了眼手腕。

    虽然说已经是穿越过来三个月了,但是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这种暴力解决问题的方式。

    是的,乌仁图雅不是本地人,而是名穿越者,她穿越前也不是叫这个名字,但是她记不起来了,她只记得自己辛辛苦苦考公三年却愣是迟迟没有考上,就在穿越的前一秒她还在辛辛苦苦背着申论题。

    喂,你个混蛋,好歹等我考公上岸了再送她来啊!刚穿越版的乌仁图雅心里徘徊着这个念头。

    可老天就是不遂人意,她来到了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草原游牧民族部落割据,冲突不断,战争不断,乱得一批。

    命运从不眷顾倒霉蛋,除了惨还是惨。

    在这个悲惨的年代,她的开局也好不到哪去——兄长就跌马受惊死去,父亲悲痛欲绝大病不起……

    乌仁图雅到现在还记得刚醒来时的场景。

    “别吉,您可终于是醒了!呜呜呜,您误食了毒果,一直昏睡不醒,我们好担心您。”虚弱且刚穿越的乌仁图雅被一堆黝黑的汉子围住了,个个面露关切,眼神湿漉漉得像找到鸡妈妈的小鸡仔。

    她看着他们个个健壮的胸肌和发达的肱二头肌,又想到了原主记忆里一言不合就打的风俗,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她是一个文雅谦和有礼的考公人,不喜打打杀杀,真的。

    但是来都来了还能怎么样?她磕磕绊绊地开启了草原人生。

    可是还没过七天,问题就出来了——

    “别吉,你是不是憋出啥毛病了?”有一日一小伙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乌仁图雅:?

    “为什么这么说?”

    “您已经三天没打我没了!”

    坏了,忘记原主人设了。乌仁图雅内心警铃大作,立刻开始加急特训。

    在继承了原主的天生神力,利用肌肉记忆和练习,终于,耗力n天熟练掌握住了全部技能,这才没再漏出点什么马脚。

    明明作为新时代的接班人,她的内心是真的想以理服人的啊。

    奈何她一笑,部落男儿就怀疑自己要被切磋了;她好声好气,他们立刻忏悔自己干的坏事,比如偷偷往马料里面掺石子……等等,什么掺石子,给我站住!

    不行,无论如何暴力就是不对的,要好好讲道理,不能被传染了啊。

    终于,在乌仁图雅日复一日的努力下,他们总算是相信别吉不打人没有生病,对人微笑也不是故意阴阳,而是纯粹地性格温柔下来了。

    很好,很文明,再也没人找她打架了。乌仁图雅对自己营造的氛围很是满意。

    可是奈何,天公不作美,派下来拔都这个怨种,整天叭叭这些让人拳头发硬的话。

    她不是没试着讲过几次道理,但是讲完以后拔都就会抛来一个女人就是这么敏感的眼神……想讲道理但是讲了没用。

    拜托,这不打一顿都对不起我这身武艺好吧。

    这是有点可惜,她费了三个月啊,整整三个月功夫塑造的形象,又因为那个下头油腻男破功了!

    虽然打起来确实是很爽啦……不是不是,总之就是不要习惯性暴力啊。乌仁图雅满腹牢骚。

    草原上沉闷得可怕,忽然刮起了大风,呜咽着吹乱了她的头发,乌仁图雅这才从思绪里回笼。

    看来是要下雨了,得赶紧捡猎物,不然可就浪费了。

    她将弓箭随手丢给一旁匆匆赶来侍候的侍女萨日朗,然后大步往猎物坠落的方向走去。

    萨日朗迈着小碎步努力想要跟上自家小姐。

    乌仁图雅敛起眉看了眼她,见她气喘吁吁,默默放缓了脚步。

    萨日朗总算是追上了自家小姐,她的双眼因为崇拜而发亮,像只活泼的雀鸟:“别吉,你刚刚说的话可真是太准确了,而且拳法也好厉害,一点都没有退步,都把他打得跌了个大跟头了!”

    “低调,低调。”

    乌仁图雅面上的高冷维持不住了,唇角克制着微微上扬。

    害,这的草原人夸人真直白,多夸点,爱听。

    在一片谥美声中很快她们走到了猎物坠落的地方。

    那轻松的氛围陡然散去。

    “伟大的长生天啊!”萨日朗捂住了嘴,被射中的是一只年轻而矫健的的雄鹰,那穿云的风羽箭正中它金黄的眼眸,它奋力挣扎着却最终失去了力气,鲜血从它的伤口处缓缓渗出,晕染了大地。

    这实在是不详的预兆。

    两人都沉默下来,适时有大风刮过,漫野的草都哀哀地伏低下来,这狂风似乎带来了马头琴哀怨的曲调。

    呜——远方响起牛角号悠扬激昂的声音,乌仁图雅心头空落落的不安愈演愈烈。

    踏踏踏急促的马蹄自远方驶来,一个年轻健壮的小伙气都没喘匀就高声叫道:“出事了,首领他出事了!”

    乌仁图雅原本放松的手倏然攥紧,心头忧虑的大石彻底落地,闷极了,她倏然抬头。

    纳兰部落的首领正是她的父亲奥尔格勒。

    “喂,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啊!”萨日朗显然是看出自家小姐的着急,她眼睛一瞪,然后掐着腰催促着问。

    那小伙子吞吞吐吐,几次都欲言又止,只拿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瞅着她们。

    “喂,快说啊!”气得萨日朗都直跺起脚来。

    “是,首领他,首领病才刚好一点,就想着要替您择一小部落的上门女婿,至少不会让您受苦,拔都那种靠不住……结果在他迎亲的时候,那欠儿吧蹬的东西当场反悔了,”说着说着,小伙子不忍地闭上了眼,他骂了句脏的,脸上的悲愤是彻底地压不住了,“整个部落一起反水,动刀动枪的,首领就……只几个奴隶带着首领的尸体逃,逃了回来……”

    “护不住主子的奴隶回来有甚么用。”萨日朗暗骂一声,再一抬头,小姐却已经上马,挥舞着马鞭朝远处驰骋去了。

    只留下尘土纷纷。

    “欸,别吉,等等我啊别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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