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韶芙走到逢时的房门前,丝毫不见犹豫,一把推开了门。

    房里静悄悄的,案上压着没画完的符咒,衣架上挂着熨得妥帖的衣服,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但就是不见逢时的踪影。

    巫韶芙又叫了几声逢时的名字,皆无人回应,逢时真不在屋子里。

    巫韶芙想着,一屁股坐在了逢时的案前,没关系,那她就这等他回来。今日是非得等到他不可。

    巫韶芙垂眸打量着逢时案上画的符咒,这符与巫韶芙那日用来炸怨灵的一样,案边已经积不少画好的,而正画的那张缺了几笔,可见他走得匆忙。

    巫韶芙不知在案前坐了多久,坐得她屁股疼,脚也麻了,都没等来逢时。正当她一瘸一拐在屋里走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门被推开了。

    巫韶芙咧着的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便与来人四目相对。

    “师妹?”来人惊奇道,“你怎么在逢时的屋里,他人呢?”

    “他不知去了何处,我也是来寻他的。”看着眼前神色匆忙的洛临川,巫韶芙忙道,“师兄神色如此匆忙,可是有事?”

    洛临川抿唇,“郎员外的尸体被人偷走了,郎公子受伤昏迷不醒,郎夫人已经请师父他们过去了,我特意来通知师弟。”

    巫韶芙心里咯噔一声,“师兄,我也去!”

    洛临川看着她面露难色。

    巫韶芙又赶忙道:“师兄,我的伤已经好了,师父今日也解了我的禁足,逢时若听到消息自然会赶来的。”

    洛临川快速思索一番,咬牙道:“那我们快走吧。”

    巫韶芙点了点头,刚走没几步,她又折回了逢时房里,抓了一叠他桌上的符纸,才追了出去。

    彼时郎府灯火通明,一片混乱。

    巫韶芙与洛临川赶到时,郎府已经乱作一团。院中充满打斗过的痕迹,灵堂上香火案被掀翻在一旁,地上一片狼藉,漆黑的棺材斜横在一边,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洛临川细细检查了一番棺材,“如此明目张胆地抢人。”

    巫韶芙也在灵堂上仔细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师兄,我爹他们此时应该在郎公子那里,我们先找他们汇合吧。”

    洛临川闻言,点了点头,临走前又环视了灵堂一圈,才转身。

    巫韶芙循着上次送郎丁回房的路线,顺利和洛临川摸到了郎丁的住处。这里也是光亮一片,临近还能听到里面低低地啜泣声。

    屋内,只见郎夫人坐在床边,捂着帕子低声抽泣,巫山与柳岸坐在不远处,巫山做思虑状,柳岸则地头抿着手里的茶。

    “师父,师叔。”洛临川冲二人拱手,小声说道。巫韶芙跟在大师兄后面,偷偷打量着床上躺着的人。

    郎丁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要不是见胸膛有微微起伏的痕迹,怕是跟死人无异了。

    巫山看清洛临川身后的人,“怎么把你师妹带来了。”

    巫韶芙抢在洛临川前面,忙道:“爹,是我要来的,我的伤已经好了。”

    巫山没再说什么,一旁的柳岸问道,“逢时呢,怎么没同你们一起来。”

    “回师叔,小师弟不在房内,我们留了消息,他应该很快能赶来。”洛临川回答道。柳岸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师父,郎公子这是怎么了?”

    柳岸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轻叹了一口气,“郎公子中了血咒。”

    洛临川与巫韶芙同时吸了一口气。血咒顾名思义就是用死人精魄为引,以怨气为辅,下在活人身上的咒术。活人一旦沾染,便阴气缠身,厄运不断直至横死。

    血咒那等损人不利己的邪门咒术,本已失传许久,却不知为何又重现。中此咒者,短折横死,血咒又会转移到至亲之人的身上,代代相传,赶尽杀绝。

    巫韶芙追问,“那该如何解咒?”

    柳岸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的便是下咒之人的心头血。”

    一旁的郎夫人哭得更大声了。

    巫山缓缓开口,“郎夫人,有人要你们所有人的命。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巫韶芙咬牙,“既然如此,夫人让官府解决,报官吧。。”

    “不能报官!”一听报官,郎夫人急了。她双眼通红,扭头看着巫韶芙,重复道,“不能报官……”

    巫山苦口婆心道:“夫人,那到底是何事?”

    郎夫人一只手抓着郎丁的胳膊,一只手用帕子抹着眼泪,半晌,她回忆道:“员外生前,有一名交好的江湖术士。每次他来府中,便要与员外在书房待上半日,还吩咐不让人靠近。有一日,我私自端着茶水靠近,便听他们在谈借运一事。 ”

    “中原有一官宦人家的书童,年轻时偶然救了一名江湖术士,术士了报恩,便许了他一个心愿。书童渴望财富与地位,那名术士却说唯有借福泽之人的运,才能改变命格,而这福泽之人,便是这书童的公子。”

    “公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府上用尽天下名贵药材也只能吊着他一口气,可书童因借运尝到了甜头,竟将主意打到了公子一族身上,后来,家主犯事,被罢官流放,死的死,散的散,小公子也早早去了。”

    “书童趁乱逃了出去,一路南下,隐姓埋名,成了有名的富商。这书童,就是员外。”她哽咽道,“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口,让我喘不上气。员外惨死,我自是怕极了,我不敢报官,不敢告诉他人,因为我还有丁儿,还有郎府这百来号人,我不能让他们受伤害。”

    “我以为只要撑到员外下葬一切便能结束,可是我的丁儿也出事了。”郎夫人嚎啕大哭了起来,“这都是孽……”

    众人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巫山皱眉,“那偷走郎员外尸体的人是这术士吗?”

    郎夫人摇了摇头,抽噎道:“来的人他们各个蒙着面,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伤了府里的家丁,抢走了员外的尸身。”

    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只见逢时穿了一件玄色的衣服,乘着月色归来,与黑夜融为一体。他的肤色本来就很白,不知为何今夜更白了,空气中隐隐还有一丝血腥味。

    巫韶芙看着脸色发白的少年,狠狠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洛临川惊呼,“师弟,你受伤了?”

    逢时走近众人,血腥味越发明显。巫山与柳岸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逢时冲二人行礼,“逢时今夜外出,撞见一行人行色匆匆,又是从郎府的方向过来的,我便跟了上去。谁知他们竟偷了郎员外的尸身,我便与他们打了起来。”

    逢时轻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为首的那人一袭黑色斗篷,但他武力高强,逢时不是对手,没能抢回尸首……”

    “你也尽力了,回头去为师那拿药。”柳岸安慰他,又问道,“这黑斗篷又是哪号人物,你再细细回想一下。”

    逢时点了点头,“那人身量颇高,浑身被宽大的斗篷得严严实实,他身手极快,我身上的伤都是在他刀下受的。”

    “那人使的……可是一副弯月双刀?”

    一旁传来一声低低的询问,众人望去,原来是默不作声的郎夫人。她通红的眼睛一瞬不舜地盯着逢时。

    逢时静静看着她,回了一句,“是。”

    郎夫人的神色瞬间大变,从震惊再到怒目圆睁,她嘴唇颤抖,“他……他就是当初员外救了的那个江湖术士。”

    洛临川喃喃道:“不应该啊……员外对他有救命之恩才是。”

    “员外出事,与他交好的这江湖术士不但不露面,反而抢走了他的尸身,他能想出借运这样恶毒的法子,可见并非良善之辈,说不准郎员外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不过想来,这黑斗篷一行与寄尸首的应该不是一批人。如若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柳岸抿唇,“当务之急,先要解了郎公子身上的血咒。”

    “我有一个想法。”巫韶芙道。

    “对方的目的是要郎家人的命,不若我们将计就计,演一出郎公子假死的戏,让这躲在暗处的人自己露出马脚。”

    巫山思索了片刻,便敲定了,“也罢,今夜府中对员外尸身被偷的事情守口如瓶,明日还请郎夫人放出郎公子病逝的消息。那黑斗篷就算不是幕后之人想必也会有动作,明日起我们也会加派人手,守在暗中。只是郎公子近身必须要可靠的人伺候,夫人切莫掉以轻心。”

    郎夫人连连点头,事到如今,她不能再让儿子受伤害了。

    事情暂定,郎夫人让下人在府中收拾出了几间屋子,供众人暂时居住。巫韶芙放慢脚步,走在众人身后,拦住了去柳岸房中拿药的逢时。

    巫韶芙冲他摊开手,露出掌心碎成两半的铃铛,质问道:“不解释一下吗。”

    逢时淡淡撇了铃铛一眼,“师姐想让我解释什么?”

    巫韶芙怒极反笑,“师弟不去戏班子唱大戏真是可惜了。”

    “在郎府时,郎少爷指认受伤时见到了你,而且偏偏去接她的就是薛乳母,你敢说你不记得她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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