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池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愣住,俞冬仍然专注于耍流氓,她嘀嘀咕咕地说:“都一起睡那么久了,老子愣是连你胳膊肘都没摸到过。”

    俞冬叹了口气,她把手从元池的袖子里褪出来,抬起他的胳膊,帮他掖好被子。她的手隔着被褥压在了元池的手上。没有了切实的接触,元池安心了不少。

    这里也没有地龙,隔热做的也很差,空气里弥漫着冬天寒冷的气息,俞冬不再碰元池,手搭在塌边,她微微仰着头,凝视着光束里翻滚着的细小灰尘。

    “元池,我突然有种挫败感。说不出来的难过,其实,这样说,也太夸大其词。但元池,你明白什么是依赖么?”

    俞冬扭头去看他,元池的手攥着被子,一言不发的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几经犹豫:“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俞冬,这个场面或许不见到更好。你不应该看到这些,你就该是高高在上的小格格,不该被我这些事儿缠在身上。”

    俞冬突然有些无名火窜起来,她刚要反驳,腰上却突然有几分暖意,她一愣,才发现是元池搂住了自己,这一搂,把她本来就没多少的火气彻底消了下去,元池只是贪婪地拥抱着俞冬,他抱了好久才舍得开口。

    “小格格,我明白,我都明白,可真的太难了。“

    元池清楚的明白俞冬的意思,可正是因为会在意,才会刻意的在这个方面躲避着俞冬。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俞冬看见那种情况下的自己。

    俞冬的手缓缓地搁在了元池的头上,她颤巍巍的开口:“那我们试试好不好,就试试,你就不能试着依赖我一次么。今天是有别的人在,可明天怎么办,只有我们两个怎么办。元池,我答应过你,去哪里都会带上你的。“

    元池把俞冬搂的更紧了些,他不置可否,俞冬的手缓缓滑下去,放在了元池的颈上,她又一次尝试着和元池更进一步,这一次,她没有感觉到元池的抵抗,只有元池努力抑制住的颤抖。

    俞冬知道,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元池的距离,早就近的不能再近,元池早就给她预留除了她难以想象的位置,只是她一直没有走到这一步的勇气。

    那天晚上,俞冬搂着元池,她满足地开口:“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元池的身体也是皮实,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他开始思考着离开这里,本来他是想着自己在这儿里过完下半辈子,可现在俞冬来了,他不能再在这里凑合了。

    俞冬也在思考,什么时候带着元池离开这里,那些老太监似乎也知道俞冬在想什么,那天递茶的那位老太监主动找上了俞冬。

    “你们若是没钱,就在这里好好的生活,虽然破,但也能护着你们,可若是有几分,那看看哪天天气好,就走吧,你们去外面过过日子,这里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总有人来撵我们,若是能在外面住着,谁愿意来这里?“

    老太监慢条斯理的跟俞冬分析着利弊,俞冬听完,还是决定去外面看看住处,但俩人说是看看住处,可谁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俞冬倒是还有点私房钱,一直带在身边没敢动,可这时候既没有房产中介也没有什么app,想买都不知道去哪儿买。

    倒是也有自己找上门的人 ,但看着人就不是很靠谱,俞冬是一点儿也不敢信那些人。

    “你们好,你们需要个屋子么?”

    正在俞冬烦躁于在哪儿找个靠谱的人的时候,背后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俞冬不可置信的回头去看,在她身后,一个姑娘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意,正在努力的兜售自己手里的东西。

    “阿蕴?”

    俞冬激动地差点就蹦起来了,她本以为已经见不到阿蕴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情况下重逢,可对面的反应却给了她一盆冷水。

    “啊?我不叫这个名字啊?”

    那姑娘茫然的说,她现在只想赶紧把手里的屋子卖出去,世道太乱,双亲离世,舅舅却急着送她出国离开这个烂摊子,好瓜分家里的家产,每个人都惦记她手里的这件东西,现在她也没办法只好把能出手的东西都出手,变成钱带在身上。

    那些鬼道儿的人看出来她急着出手又涉世不深,开的价格一个比一个离谱,原本看着俞冬还算靠谱,可如今俞冬奇怪的反应,让她也萌生了退意。

    此时,元池轻轻的碰了一下俞冬,俞冬如梦初醒——是啊,她的身份是假的,因为亲王的消失,她的身份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相应的阿蕴的身份也会消失。

    俞冬有点恍惚,她在这一刻觉得,这些人就好像为了她的存在有几分合理性而临时出现的演员罢了。和她的相遇,和她相关的故事,都仅仅是这个世界为了让她的存在更合情而采取的临时措施。

    俞冬赶紧把话题往回拉,她带着几分笑意问:“什么屋子,我们正好需要个落脚的地方。”

    说是屋子,但实际上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平房,地方也不好,看着破破烂烂的,那姑娘有几分不好意思,她说实话也不知道该给什么价格,但那些人出的价实在的低的太离谱了。

    俞冬问她想出什么价儿,姑娘试探性的问了一句:“75块大洋?”

    俞冬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当初就是阿蕴点破了元池喜欢她的事儿,如今,她和元池勉强也算互通心意了,阿蕴却消失了。

    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我总觉得,你有些眼熟,我认得你么?”

    俞冬也没有什么还价的打算,痛痛快快的给了钱,拿到了房契。那姑娘本来要走,却又折返了回来,她有些事情想问

    阿蕴有些困惑,说实话,她应该是不认识眼前的这个陌生人,但却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一样。

    俞冬不打算戳穿这一切——即便是她想也没有办法让阿蕴理解这些事了。

    “不,我们应该不认识,刚刚我是看错人了,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俞冬平静的解释道。

    1930年的买房子过程也一样和现代繁琐,俞冬是现代人,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是元池在处理,在房子交接的片刻,俞冬突然有了种宿命感,阿蕴的确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帮了她。

    之前她还是格格的时候,阿蕴帮了她,如今她不是格格了,阿蕴又一次帮了她。

    这一系列的流程走了快一天,日落的时候,阿蕴收下房钱,把地契交给了俞冬,她该走了,那些转瞬即逝的奇怪感只占据了她几秒钟的心思,她最后看了一眼俞冬,不可控的说了一句:“再见。”

    俞冬不言不语,站在原地,又一次看着这位好友的马车,消失在了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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