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聂星柔起了早床,陪蒋恩慈锻炼之后又背了英语。大概是蒋恩慈教导有方,她最近背单词效率高了不少。而且蒋恩慈的书房里有不少中外艺术类书籍和杂志,她看了一些,对英文行文也逐渐熟悉起来。

    而且这几天里,她有看不懂的就找蒋恩慈请教。只要她态度放软点,比如多亲他几口续费,他还是乐于进行一些教学行为的。

    不过最管用的讨好行为还是在床上,隔天起床时他总会特别有耐心,还会主动陪她看会儿书。

    有时候,她还会陪着蒋恩慈画图,这也是让聂星柔又不解又佩服的事情。他明明是经济系的学生,居然还会画建筑设计图?

    她趴在他旁边看,有时忍不住感慨他的图画得好漂亮。蒋恩慈数次停笔:“你的呼吸吵到我画图了。”

    聂星柔也不甘示弱,她网购了静音耳塞。每次在他画图的时候,就塞他耳朵里,然后再把从衣柜里翻出来的滑雪耳罩戴他脑袋上。

    毛绒绒的耳罩衬得他那张精致的脸多了几分秀美,好看得想让人咬一口。

    于是聂星柔就这么干了,蒋恩慈直接摔笔将她按床上狠亲了几口,又警告她:“不许再发骚,不然就把你绑床头上。”

    聂星柔得了便宜还卖乖,又去咬他耳朵,闹得蒋恩慈根本无心画图,最后把她抱床上看电影去了。

    她看得困了,在蒋恩慈怀里找了个舒适角度睡觉。朦胧中,有种温存感蔓延上来。

    聂星柔洗漱之后,就跑去厨房和梅姨一起煮汤圆。梅姨祖籍波城,波城的汤圆闻名,个儿大皮薄内里厚实,花生味的汤圆更是香到没魂了。

    但今天,聂星柔带了一个很特别的汤圆。

    煮好之后,她自己端着汤碗上桌。旁边的蒋恩慈依旧在吃他的牛肉配草和无糖酸奶,他投来视线,“什么内馅?”

    聂星柔比了个爱心,“我柔软的内心。”

    蒋恩慈撇嘴,“你还能讲一点更无聊的笑话。”

    聂星柔想了想,对他搓起了食指和拇指,“我的爱心馅儿。”

    蒋恩慈干脆将她的碗拖了过来,用她的汤匙挑了一颗汤圆,轻咬了一口。

    他的动作直接让一旁吃早餐的胡浩辉看呆了。蒋恩慈从来不用别人的碗筷,更不会吃别人碗里的食物。

    所以他不在的这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蒋恩慈吃了半颗汤圆,眉头轻皱了下。他疑惑地看向聂星柔,“咸汤圆?”

    “嗯。牛肉馅儿,好吃不?”她期待地问。

    他第一次吃这种口味的东西,没有比较,很难讲是否好吃。但这种独一份的体验就如同她本人,给他带来了一些新的冲击。

    所以蒋恩慈又吃了两颗。

    聂星柔在旁边叫起来,“一共就五颗,你吃了一大半!”

    “梅姨还煮了花生汤圆,你不吃她会伤心的。”蒋恩慈说。

    “这是我妈给我包的,一共就十颗,我还分了五颗给梅姨和辉哥。”聂星柔说。

    听到这话,蒋恩慈毫不犹豫,将碗里剩余的一颗吃掉了。

    聂星柔欲哭无泪,好在这时梅姨把花生汤圆端了上来。她对聂星柔说:“我尝过就会做,什么时候你想吃了,梅姨给你做牛肉汤圆。”

    这才将聂星柔哄好了。

    而胡浩辉还在冲击波的余韵中,久久不能自拔。

    上次看到蒋恩慈这么孩子气是什么时候,是他三岁还是四岁来着?蒋恩慈成熟了这么多年,现在是怎么着,突然一下返祖了?

    胡浩辉看到聂星柔,眼神复杂,但更多的还是一些敬佩。

    就是很厉害,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

    吃完早饭后,曾鸣给聂星柔发了消息,约她一起去荷城城郊的农家乐一起钓鱼赶鹅。

    这是曾鸣的原话,“过来看看大肥鹅,那谁和那谁谁也来了。”

    曾鸣向来不记层级比他低的人名,但特地提出来,那肯定是和她有点关系的人。她猜测,应该说的是施爱和段明喆。

    她给施爱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离开前,聂星柔顺便问了下蒋恩慈去不去。一听是人多的聚会,蒋恩慈拒绝:“不去,你自己玩。”

    于是,聂星柔开车导航顺利抵达。

    刚一下车时,她就觉得眼前的一片“农家乐”有点眼熟。她不太确定,登上久违的□□,点开空间的相册,找到了大学时的环艺课程作业。

    她选了个农家乐设计,做得也就那样,连透视都画错了。后来沈澈来学校陪她泡图书馆,又是拿电脑做图又是借书参考,最后终于把作业搞定了。

    那时聂星柔还挺有成就感,她还拿着作业图说:“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以后真的能做这么个农家乐?前面养鹅后面做泳池,屋子看起来是地中海风格,屋内是拱门风格,但实际上能做到陶渊明的中式悠然?”

    沈澈笑着拍她的发顶,“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设计图,又看了看那个欧式乡村建筑,还有两只系着紫色蝴蝶结的鹅跑来跑去。

    忽然间,她觉得太阳有点刺眼。

    聂星柔往屋内走去,施爱正好迎了上来。她搂着聂星柔的肩膀,“姐们儿,劝你别上楼。”

    “楼上能吃人啊?”她问。

    “你前男友在上面,这个农家乐是他搞的。”施爱说。

    聂星柔点了点头,将手机上的效果图递给施爱看,“猜到了。”

    施爱抱着手机,震惊的眼神溢于言表。她小声说:“不是吧,沈澈这么痴情吗?但问题是,他要是这么深情,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啊?”

    聂星柔随手拿了杯柠檬茶饮料,啜饮一口后耸了下肩膀,“可能是感动自己吧。”

    其实她真的不在乎对方这么干是什么意思。他想做是他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心,不要发散乱想。

    迟来的深情无用。但更多的是,沈澈已经是她放下的过去时了。

    施爱说:“要我的话,我都要感动死了。”

    “走啊,上去和让你感动的人打个照面。”

    聂星柔挽着施爱往楼上走,在楼梯口遇到了段明喆。段明喆换了个发型,染了一头红发,夸张到好像哪个漫画里的人物,和所有人都不是一个画风。

    他先和聂星柔打了个招呼,但眼神一直落在施爱身上。施爱好像故意冷落他似的,假装看不到,和聂星柔聊着天。

    最后聂星柔率先败在段明喆的小狗视线里,她很干脆将施爱往段明喆的方向挤过去,然后说:“段明喆,帮我看一下施爱,我去和主人打个招呼。”

    如果段明喆有尾巴,此刻大概就要摇成螺旋桨了。他连忙点头,“好的,我一定做到。”

    施爱狠狠瞪她,聂星柔假装看不到,悄然走远了。

    穿过走廊时,聂星柔打听到曾鸣在阳台上抽雪茄。她转去阳台的路上,看到了两个比较眼生的人。他们讲话的语言有点耳熟,她眨了眨眼,一个音调都不差的将这些声音记在了心里。

    在走到阳台之前,她发了条语音微信给梅姨。

    她记得,梅姨是波城人,她早上还新学了几句波城方言。

    聂星柔来到阳台,看到了曾鸣。他今天换了件皮草外套,顺滑的灰色皮毛衬得他气场强大,小风一吹,皮毛跟着浮动,有种灵性的飘逸。

    他身边还站着沈澈,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羽绒服。他好像特别怕冷,回荷城后就是羽绒服来羽绒服去。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冬天都是薄薄的套头衫配大衣,看起来像韩剧男主。

    这时,争执声传来。

    “老子今天带人来你的场子,还不是遵了老爷子的旨意,把你介绍到圈子里?别他妈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曾鸣一手夹着雪茄,神情格外凛然,如蛰伏的猎豹。

    沈澈轻笑,大概是吃了风,咳嗽起来。男人虚虚握拳,放在唇边。等到咳嗽停了,他才说:“这种认识方法有点特别。你就把我当用人叫来叫去,还说这是介绍?”

    “用人?”曾鸣将手里的雪茄狠狠在木质栏杆上捻灭。原本的柚木栏杆上出现了一道难看焦灼的疤痕。

    沈澈直接动手,将曾鸣的雪茄抢走,扔到了楼下的泳池里。

    曾鸣被他的动作激怒,直接拎住了他的衣领,将沈澈整个人按在栏杆边,“操,你他妈还敢动我?”

    “我为什么不敢动你?”沈澈轻笑,脸上的表情从容。

    曾鸣一手按住他的脸,“笑你妈呢?”

    “我还能笑我妈,但你妈在哪儿就不一定了。”沈澈说。

    这话一出,是明显的挑衅。聂星柔甚至看到了曾鸣右边额角上爆出的青筋。他向来张狂,好像是第一次被逼出这种表情。

    聂星柔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沈澈背后的栏杆上的小门打开了。那个小门也是聂星柔曾经画在设计图上的,说是可以把二楼阳台当跳水台用。

    沈澈扯着曾鸣往后坠,好在曾鸣反应快,扶住了两侧的栏杆。

    而沈澈却落到了水池中,砸出了一声巨响。他的羽绒服不防水,吸饱了水的衣服带着他往下沉。

    而曾鸣还不解气,他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冰桶,企图往沈澈的方向砸过去。

    聂星柔连忙跑过去,她用力去夺那只冰桶,将曾鸣往屋子里推。但男女力气悬殊太大,曾鸣又正在气头上,聂星柔根本拦不住。

    她恨不得挂他身上了,这才把那只冰桶拿开了。结果脚后跟踩到了阳台边缘,整个人也要掉出阳台了。

    曾鸣眼眶因愤怒而发红,但手上还是有点仁义在的。他拽住了她的胳膊,说:“聂星柔,你最好给我一个不把你推下水的理由。”

    聂星柔看到屋子里围拢过来的人,她轻咬了下唇,挪动位置,嘴唇动了动。

    声音没出来,但唇形很明显。

    曾鸣用力闭了闭眼,将聂星柔拉了回来。她连忙转头往下看去,见楼下水池旁围满了人。但没有曾鸣发话,谁也不敢伸手去拉沈澈。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施爱和段明喆,她喊了一声:“施爱,救人!”

    施爱回头看了眼聂星柔,视线又落在了曾鸣身上。男人扬了扬手,大概是救人的意思。这时,施爱才敢跑到一边去拿叉杆递给池水里的沈澈。

    聂星柔很快打了120,等到救护车来了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等聂星柔将沈澈送到救护车上、目送救护车离开后,曾鸣提着冰桶走出来了。

    他那双丹凤眼舒展,眉头平整,可眼神却格外渗人,就像是要捅谁一刀的表情。他走到聂星柔身边,抖了抖冰桶,冰块撞的桶身哗哗作响。

    其中,还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异响。

    两人站在门外,四周无人,只有鹅在不远处站岗,展开翅膀警惕一切来人。

    曾鸣压低声音,“他妈的,不知道哪个瘪犊子干的。他们知道我喝酒喜欢用老冰镇酒,老冰耐融,天气又冷,居然在冰下面藏了碎玻璃。这谁看得到啊。”

    他又晃了下桶,果然有玻璃碎片露出了尖锐的角。

    如果当时没有聂星柔拦着,这只桶直接扣下去,沈澈估计要头破血流。

    羞辱沈澈是一回事,真搞成流血事件,老爷子是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曾鸣看向聂星柔的眼光中多了几分感激。之前,他的确是不把聂星柔放在眼里。但现在,他不得不感慨,聂星柔帮了他的大忙。

    曾鸣说:“今天谢谢你了。”

    聂星柔摆了摆手,“不是为你,我是为了蒋恩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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