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星柔心平气和:“这位是港城的。”

    王一然立刻调转手指,指着侧身的蒋恩慈。男人正在和自己的袖口做斗争,他叠了两层,听到了王一然的声音:“那这个是美国的?”

    聂星柔扑哧笑出声:“不好意思,这位谁都不……”

    “是”字还没说出口,聂星柔的嘴就被蒋恩慈捂住。他的手指冰凉,触在聂星柔柔软的脸蛋上,有种格外强烈的存在感。

    蒋恩慈说:“少拿手指点人,给我收回去。”

    白金色的头发,再加上他那副拿下巴看人的傲慢神情,王一然觉得此人比自称未婚夫的那位还难搞。

    上次在地下停车场遇到的时候,只是远观就觉得这人气场不一般。近看时对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更是让人压力很大。

    王一然讪讪收回手。

    蒋恩慈毫无顾忌箍住聂星柔转身就走,而一旁的聂心诚试图拽下蒋恩慈的胳膊。蒋恩慈身形灵活拍开了他的手:“病人不要拉拉扯扯的,把病毒传过来怎么办?”

    聂心诚:?

    如果不是涵养限制,他真是想一拳干倒这个臭小子。以前他和蒋恩慈来往不深,只知道是个不好惹又傲慢的家伙,家世背景非常深。谁都不想和他抢生意,因为根本抢不过。

    后面有一点联姻的风声时,他也没特别在意过,这样的人会和聂心优在一起,他是不信的。

    只是没想到,现在这小子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追着聂星柔不放。

    他还挺有脸啊?

    “有婚约在身的人检点一点。”聂心诚补充道。

    蒋恩慈根本不在乎,依旧紧紧揽着聂星柔。

    聂星柔早就想推开他了,只是碍于身后迟迟不离开的王一然。

    她记得一开始的时候,王一然就对蒋恩慈的存在颇有顾忌。如果能让蒋恩慈搂她一把劝退王一然,无疑是个好选择。

    反正她也不吃亏,之前还用蒋恩慈赚了第一桶金。一回生二回熟,已经用习惯了。

    熟悉的冷香味道将她笼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总觉得这本该就是属于她的。

    好在她清醒得快,在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聂星柔一把推开了蒋恩慈,将病房门直接关门反锁。

    两个男人站在外面对视,两张帅脸都有着同样的困惑。

    聂心诚先开口:“不是,你他妈惹星星生气连累我?”

    蒋恩慈轻笑一声:“我俩一个待遇。”

    房间里传来聂星柔的声音:“不想吊针的可以回酒店睡觉,闲的没事干的别在这里待着。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别吵我。”

    聂心诚敲了会儿门,聂星柔的确是不搭理了。他也清楚聂星柔的性格,看起来温柔好说话,实际上生气了就是绝对的强硬,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底线。

    他给聂星柔发了条消息。

    【聂心诚:那我先回酒店,有事随时电联。】

    聂星柔收到消息时正躺在病床上给唐瓷发消息确认柯龄的动向,唐瓷是个很得力的员工,头脑灵活,甚至还能掐得住柯龄那种跳脱的性格。

    唐瓷告诉聂星柔,柯龄被她送去了香积寺做禅修了,为期十天。以柯龄的性格估计要磨掉半条命,出来之后应该会直接回美国了。

    聂星柔笑得不行,问唐瓷怎么做到的。

    小姑娘语气骄傲:“我骗他说来找你,然后找了两个人把他一捆,送去寺庙禅修,说你随时都会去探望他。”

    聂星柔真的是笑到捶枕头了。不过也不能把柯龄欺负狠了,她还是要适时去安抚一下他。不然搞到后面不产出了,惨的还是她自己。

    正在和唐瓷确认时间时,聂星柔听到了窗户传来异响。她抬头去看,窗户打开,蒋恩慈踩着窗沿直接翻身进来。

    利落干脆,动作潇洒。

    他随手耙了下散乱的头发,语气嚣张:“如果不是在医院,我直接把门拆了。”

    “我还要夸你一句很讲礼貌吗?”聂星柔回怼一句。

    她语气平稳,实则偷偷按着左胸。她的心脏狂跳,半天都不能平复。

    之前她就听胡浩辉说过一些蒋恩慈的不要命操作。那时候她和胡浩辉合作,他说起来时聂星柔也权当是听同事抱怨老板。一年前,蒋恩慈的爱好是将新买的huayra开到极速,和战斗机比一下谁起步更快。这还只是一些在安全范围内的小把戏,胡浩辉的心脏还受得住。

    可没想到的是,半年前,蒋恩慈突然又迷上了徒手攀岩。这可真是把胡浩辉愁得睡不着觉。聂星柔经常在国内深夜的时候接到胡浩辉唉声叹气的电话。

    最要命的一次是,蒋恩慈突然想去徒手攀酋长岩。他真的招呼都没打一个,坐着私人飞机就走了。胡浩辉赶死赶活跟了上去,一群人围着岩壁吓得心惊胆战,就看着这位少爷姿态轻松地徒手登顶。

    胡浩辉带着医生在岩顶等蒋恩慈,他上去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好奇怪,怎么还没死。”

    蒋恩慈是什么心态他不知道,胡浩辉是觉得自己才是要死了。

    他安排心理医生给蒋恩慈做检查,可是这一次,蒋恩慈再也不肯配合。他拒绝治疗,表示自己很好。

    之前隔着一个人,聂星柔听到这些事就像是在听一些奇闻怪谈。她觉得和她无关,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可现在亲眼所见,她也有了胡浩辉的共感。

    真的要被吓死,还不敢随便乱说话。

    蒋恩慈神态如常,只是甩了甩自己戴着皮手套的手。他随意在沙发上落座,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聊聊?”

    “当年把我赶走,现在还想聊什么?”聂星柔轻声说。

    灯光照得她露出来的皮肤格外的白,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意绽开。

    蒋恩慈愣了一下,唇角好似抽了抽,然后绷成了一张弓。他很少把不开心写在脸上,除非真的绷不住了。

    现在,就是这个“除非”的情况。

    三年时间,她和蒋恩慈调转了地位,她忽然觉得自己吐出来的话如同当年的蒋恩慈一样,一样的残忍。

    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她还是想做之前那个一往无前、温和且能包容一切的人。太过的抵触,也是一种反向的在意。

    想到这里,她撤下了一直挡在胸前的胳膊,然后坐到了蒋恩慈之前拍过的地方。

    她凝视着自己的鞋尖,然后说:“聊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聂星柔舒了口气。她永远不会成为蒋恩慈。

    沙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声,是转身时带来的动静。聂星柔逼迫自己转头直面蒋恩慈,她告诉自己不要带任何情绪,只是听听他想说什么。

    于是她也转头,两人第一次能够较为心平气和地对坐聊天。

    他还是把玩着手里的金币,金币像是抚慰品,在指缝来回穿梭。等到那枚金币凭空消失在他的左手时,蒋恩慈缓慢开口:“订婚的事情,是真的?”

    “你为什么在意?”聂星柔反问。

    “如果是真的,可以再考虑一下。聂心诚并不是很好的结婚对象。”蒋恩慈说。

    那枚消失的金币又从他的指尖出现,噌的一响,在夜晚格外清晰。

    “你还是把我当那个需要被教导的人吗?”聂星柔问。

    “我只是客观地表述,现在聂家有不小的债务问题,如果你愿意和他一起还债的话,尽管选他。”蒋恩慈说。

    聂星柔在心底小小诧异了一下。

    “你别以为聂家那个还没死的老头是个金鸡蛋,其实那老头早就把家底败光了。”蒋恩慈说。

    他毫不避忌的将自己的信息渠道分享给聂星柔,眉目甚是笃定,他很肯定聂星柔不会把他说的事情转告给聂心诚。

    聂星柔吸了吸鼻子:“你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

    “早就跟你说过,现在是信息为王的时代。闭塞会死得很惨。不要走死路。”蒋恩慈打了个响指,金币又消失了。

    “你是特地留下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聂星柔问。

    蒋恩慈点头:“特地。”

    聂星柔曾在身侧的右手握成了拳头,然后缓缓松开:“谢谢你的提醒,然后就是,聂心诚知道这件事,他早就转移了自己的资产,并且假装和聂心优继续争夺家产。现在聂心优找了个强有力的后盾,想要把老头子的东西全盘接过来。”

    蒋恩慈顿了顿,眼神别有深意。他轻哼了一声:“聂心诚连这种事情都跟你讲了?”

    聂星柔耸了下肩膀:“他说做人要坦诚,既然要考虑结婚,那就先把自己的条件开诚布公说一下。”

    “你在暗示我什么?”蒋恩慈问。

    “没有暗示,你这么说就太自恋了。”聂星柔原本的紧绷感也随着聊天节奏逐渐放松,她靠在沙发上,“你有你的谢如曦,就不要再过分关心我了。蒋恩慈,迟来的关心只会让两个人都难受,你是最聪明的那个人,不要做最傻的事情。”

    听到这里,蒋恩慈戴着手套的左手又攥紧了。他尽力克制住自己身体里乱窜的暴戾气息,深呼吸之后,蒋恩慈的声音有点哑:“在你面前我有做过聪明的选择?”

    聂星柔的心狠狠抽了一下,那种说不出来的酸涩突然炸开,就好像有一颗柠檬被压烂。酸水肆意,染得陈年的伤口发疼。

    如果这话在三年前听到,那时候的聂星柔应该会很开心吧?

    她不敢再看蒋恩慈,整个人转过身,然后说:“对不起,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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