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是从楼下院子里传来的，晓颖答应着打开阳台的门又赶紧关上，趴在阳台围栏上往下看：“唉，周姥！我在这！”
周姥的腿脚不好，有啥大事小情她常常会在楼下喊晓颖。晓颖家的阳台正下方是周姥家的客厅，那客厅推门出来的小院子里，这位白发老奶奶正仰着头唤晓颖。
“周姥，怎么啦？” 晓颖在阳台围栏上往前探了探。
“晓颖啊，我家水管上冻了，你家呢？”
“啊？我去看看啊。”
“先不用！晓颖，我给俺家老周熬药，家里暖瓶一点水也没有了。你家暖瓶有水吗？”
“有水！等我送给你哈周姥！”
晓颖进屋捧起暖瓶要下楼，被李卫国把暖瓶接过来了。李卫国又带上自己的工具包，还有几条干毛巾、电吹风，直奔周姥家去了。
孙佩香和傅美华在收拾碗筷。两个孩子就一直在楼梯口等李卫国回来。姥爷回来时的身姿一直记忆在土豆脑海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楼梯的橘色灯光下，姥爷穿着工作服大棉袄，肩膀宽阔，他单肩背着工具包，腋下横夹着家里的空暖瓶，吹着口哨，满面自豪地两磴两磴迈上家里的楼梯。
走上二楼，迎接姥爷的是姥姥端来的一茶缸冒着热气的开水。
晚上，孙佩香和晓颖一个房间。土豆还是睡在书房。他钻进被窝，朦朦胧胧中，听到一阵小声说话的声音——
“我哥说他大年初一就得去支援西北。今年过年就在咱家过吧。”是姥姥的声音。
“……”姥爷沉默了一阵：“行。”
“那过年就不能回孩子奶奶家了……”是姥姥略带歉意的声音。
“去年过年不是回去了嘛。”是姥爷安慰姥姥的声音，“明天我写信给我妈，告诉她今年咱回不去了。”
“好，你跟咱妈好好解释解释。”
听着听着，朦胧中土豆就睡着了。在他还有一点思绪的时候，他一心想着：“我其实见过太姥啊，但是我那时候还小……”
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一个李卫国和傅美华并不休息的工作日。清早，孙佩香把晓颖和土豆都叫醒了。
“小闺女儿，小小子儿，今天上市场去买糖瓜啊！”
“噢！好嘞！”李晓颖一个高蹦起来了。
“嗯？买糖瓜？”土豆一下子愣住了。是买糖瓜，还是买“糖瓜”啊？
他在脑海里画了个大问号，然后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瞪起眼、打起精神头，千万别让“糖瓜”跟自己擦肩而过。
清晨的早市吆喝什么的都有。一派节日气氛中，一位写对联福字儿的白发老先生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太姥在人群中领着两个孩子，在这位白发先生的桌前站住了。
“老先生帮写副对联啊。”太姥很尊重老先生。
“写什么词儿啊？”老先生问。
“您看写什么词儿好？”
那写对联的老先生，一眼看见晓颖和土豆正对着他身后那林林总总的对联眼睛发亮，于是计上心来：“写儿女双全心花开，龙凤呈祥人相善，怎么样？”
“横批怎么写啊？”
“横批写‘好人平安’您看行吗？”
“行！”太姥高兴地掏出钱。
又走了几步，土豆看见一位鼓着腮帮子吹糖的人。“这是什么？”土豆好奇地看着，他的小摊上，一个大箱子上插着各种各样空心的动物和人。
他从一个冒气的锅里取出褐色的粘稠液体，待液体温度适宜时，便用手揪出一块做出空心的形状，然后又在顶端拉出一条长长的细管。这手艺人用嘴一边噙这根细管往里吹气，一边顺势拉捏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形象。
“你看这匹小马，好像啊！”晓颖忍不住赞叹。
“你看这只大老虎。”土豆发现了一只于柔和中见霸气的老虎。
“这能吃吗？”土豆闻着这香甜气，忍不住砸吧砸吧嘴。
“你还是吃糖瓜吧。那个是专门今天吃的。”晓颖说。
“……”土豆挠着头跟着晓颖继续往前走。
卖糖瓜的地方人是最多的，好些人来市场就是奔这来的。土豆看到摊位上好几个大簸箕，每个簸箕里都是糖。虽然簸箕有好多个，但糖只有两种，一种是圆扁如小南瓜形的，一种是细长条带芝麻的。
“这个太甜了吧？”土豆说。
“没有那么甜啊。”晓颖说。
“这糖瓜里边是空心的吧？”土豆问。
“都是实心的啊！”
太姥把两种糖各称了一斤，土豆迫不及待地拿来一个。不是他心里有多么想吃，他只是想证明他说的是对的——这糖瓜是空心的，甜到齁得慌，并不好吃。然而，当他把糖瓜塞进嘴里，它慢慢变软变温和时，土豆尝到的是与30多年后天壤之别的口感。
糖瓜是实心的，不是30多年后那种空心的；而且它真的不太甜，朴实的淡淡的甜，质朴地好吃，黏黏的，在嘴中经久不化，醇厚又实惠。
“原来糖瓜这么好吃啊！”土豆被这种味道感动了。
他本不想让自己一副吃相来逛市场，刚进市场时还在四处寻觅狸花猫的身影。然而，简直是天不与他。
在市场的尽头，他看到了平生所遇最大最大最大的糖葫芦！
这糖葫芦能有多大？不夸张地说，它上面的每颗山楂都跟土豆的拳头差不多大。土豆的拳头能有多大？土豆觉得应该跟网球差不多大。
而且，这糖葫芦不但大，它上面的每颗山楂都含着一个橘子瓣！
土豆激动地跑了上去，一位老爷爷推着自行车慈祥地站在那里。自行车后座上方是一个自制垛子，诱人的大糖葫芦一根根立在那垛子上。
天是干冷干冷的，阳光是充足的，这王者糖葫芦闪着脆甜的光，立在蓝天白云之下。
土豆凑近了看，糖葫芦是去了核的，每颗山楂都有一个横向的切口，一个大大的橘子瓣就嵌在那个切口上，橘子瓣和山楂一起被冰糖壳裹在里边，晶莹透亮。
“师傅，多少钱一串？”太姥问。
“1块。”老师傅笑眯眯地答。
“1块啊？”太姥和晓颖异口同声地发出惊讶。
“1块。”
“给孩子来两根！”太姥掏出了两块钱。
晓颖以前吃过的最大最好的糖葫芦是5毛钱一根的，这根1块钱的糖葫芦晓颖心里是不舍得的，“姥姥，太贵了，不要了”。
“过小年，买个好的。”孙佩香说。
“我平常日子也不做这样的，今天一共就做出这8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说。
“这是限量版。”土豆明白。
回家的路上，土豆已经咔哧咔哧品尝起糖葫芦了。巨酸甜，巨好吃！他一口气把一串糖葫芦吃光了。
“姥姥，我们俩想在外面玩一会儿。”快到家门口时，晓颖跟姥姥说。
“玩吧。中午回来吃饭！”孙佩香接过孩子们手里的东西。
“去哪玩啊？”土豆问。
“打滑溜跐儿去。”
“打滑溜跐儿？”
这是一条下坡柏油路，不是主干路，偶有人骑自行车经过。土豆远远地就看见几个孩子玩得起劲。晓颖一脸熟络的表情，越靠近这群孩子，腰杆子越硬。
“大勇！”晓颖向一个正飞速前滑的背影喊了一声。那背影回头：“李晓颖！快来玩！”
听见大勇喊李晓颖，又有个人转过头来。
“哇塞雪花膏，你也在这啊！”李晓颖有点意外。
雪花膏见了晓颖和土豆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你俩做寒假作业了吗？我还没开始做。”
晓颖和土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笑起来。晓颖说：“我俩也没做呢，你紧张个什么？好像我要检查你作业似的！”
雪花膏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
“大勇，这冰是你泼的？”晓颖指着柏油路中间那十多米长、两三米宽的冰带。
“Yes madam.”大勇一副俏皮嗑。
“这是看了多少港台电视剧啊。”晓颖捂着脸。
“这谁啊？”大勇注意到晓颖身后的土豆。
“这我家亲戚，王土豆。”
“晓颖，你来滑啊？我在前边跑，拖你滑。”大勇比划着。
“拉倒吧，我先自己滑，滑累了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晓颖飞速助跑，加速度，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冲到了冰道上，再见到她回头呲牙冲大家笑，已经是在十几米之外了。
土豆的心早痒起来了，他也一个箭步嗖一下飞出去，在冰道上飙了十多米。耳边的风嗖嗖的，滑行的感觉超惬意，有速度又帅气，土豆眼前甚至浮现出北京冬奥会上的各种经典片段。
大勇、雪花膏和其他孩子也都鱼贯滑过来，滑到底的同学走下冰道，顺着柏油路快步往上坡走，然后再助跑，加速度从上坡俯冲滑下来。
滑了一阵，大勇不知从哪找来两根竹劈子，一根给了晓颖，一根自己踩在脚底下。他助跑前把竹劈子踩在右脚下，左脚蹬着冰往前滑，速度起来后，左脚也立即踏在竹劈子上，呲溜一下快速地滑过长长的冰道。
“这是单板啊。”土豆感叹着。
滑了一会儿，晓颖把大勇的竹劈子抢了过来，然后自己左脚踩一个，右脚踩一个站在冰上。“拉一把啊，哥们！”晓颖这回才向大勇求援。
晓颖把身体重心放低，大勇冲过来，拉住晓颖左手，雪花膏也冲过来拉住晓颖右手，俩孩子一起在前跑，脚踏竹劈的晓颖瞬间像风一样在冰面上顺滑地移动，这速度快得让晓颖边笑边惊叫。
“太好玩了！”滑到冰道尽头的晓颖站起来，拾起两根竹劈子就往上坡跑，她还要再来一遍——在冰的最上坡放好竹劈子，踩在脚底正中，身体重心下移，拉住同伴的手，走喽！大勇和“雪花膏”又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在他们身后，晓颖快速地“起飞”，速度甚至要超过“前车”了。
果然，在一旁围观的土豆看出势头不妙啊，晓颖的脚下速度已经快过重心了。果然一个大仰摔，晓颖倒了。雪花膏和大勇所幸松手快，没被带倒。
摔倒在地的晓颖还在嘎嘎地笑着，她一个翻身半跪在冰上，然后一手扶冰，小心翼翼地起，没想脚下又一滑，这回又趴着摔了一跤。
“妈呀，你小心点啊。”土豆忍不住喊。
晓颖两手扶冰，这才胆战心惊地站起来了，小心地走下冰来，站上柏油路面的一刻晓颖又开始嘎嘎地笑。
“坐着吧，不容易摔跤。”大勇又不知从哪拿来一个大竹筐的下半拉。
“太好了！”晓颖又来了精神头。
她把竹筐放在冰上，自己二话不说坐了进去。土豆、大勇、雪花膏三人用力一推，晓颖的冰上坐骑打着转飞了出去。晓颖坐在筐里转着圈，畅快地滑了十多米。太快乐了！
歇口气儿的工夫，几个孩子都热出汗了。大勇摘下帽子，头顶上竟然冒着白烟。
过了一会儿，玩得尽兴的孩子们忽然发现天阴下来了。仰望天空，零星的小雪缓缓飘落。“是不是该回家了？”晓颖说。
走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两人路过隔壁街区一个大院。透过大院的铁丝网门，晓颖和土豆看见好多人在那里围着。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人群中大部分是孩子，大家都伸着脖子在看什么。晓颖很是好奇。她拉着土豆挤上前，翘脚一看，发现原来孩子们中间有一只小猫正喵喵叫着。
“有一只猫！”晓颖告诉土豆。
“啊？猫？”土豆敏感起来。
土豆赶紧踮起脚，只见人群中有一只狸花小猫，一个孩子正蹲在猫对面，周围围了两三圈人。
是它吗？土豆的心狂跳起来！
周姥的腿脚不好，有啥大事小情她常常会在楼下喊晓颖。晓颖家的阳台正下方是周姥家的客厅，那客厅推门出来的小院子里，这位白发老奶奶正仰着头唤晓颖。
“周姥，怎么啦？” 晓颖在阳台围栏上往前探了探。
“晓颖啊，我家水管上冻了，你家呢？”
“啊？我去看看啊。”
“先不用！晓颖，我给俺家老周熬药，家里暖瓶一点水也没有了。你家暖瓶有水吗？”
“有水！等我送给你哈周姥！”
晓颖进屋捧起暖瓶要下楼，被李卫国把暖瓶接过来了。李卫国又带上自己的工具包，还有几条干毛巾、电吹风，直奔周姥家去了。
孙佩香和傅美华在收拾碗筷。两个孩子就一直在楼梯口等李卫国回来。姥爷回来时的身姿一直记忆在土豆脑海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楼梯的橘色灯光下，姥爷穿着工作服大棉袄，肩膀宽阔，他单肩背着工具包，腋下横夹着家里的空暖瓶，吹着口哨，满面自豪地两磴两磴迈上家里的楼梯。
走上二楼，迎接姥爷的是姥姥端来的一茶缸冒着热气的开水。
晚上，孙佩香和晓颖一个房间。土豆还是睡在书房。他钻进被窝，朦朦胧胧中，听到一阵小声说话的声音——
“我哥说他大年初一就得去支援西北。今年过年就在咱家过吧。”是姥姥的声音。
“……”姥爷沉默了一阵：“行。”
“那过年就不能回孩子奶奶家了……”是姥姥略带歉意的声音。
“去年过年不是回去了嘛。”是姥爷安慰姥姥的声音，“明天我写信给我妈，告诉她今年咱回不去了。”
“好，你跟咱妈好好解释解释。”
听着听着，朦胧中土豆就睡着了。在他还有一点思绪的时候，他一心想着：“我其实见过太姥啊，但是我那时候还小……”
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一个李卫国和傅美华并不休息的工作日。清早，孙佩香把晓颖和土豆都叫醒了。
“小闺女儿，小小子儿，今天上市场去买糖瓜啊！”
“噢！好嘞！”李晓颖一个高蹦起来了。
“嗯？买糖瓜？”土豆一下子愣住了。是买糖瓜，还是买“糖瓜”啊？
他在脑海里画了个大问号，然后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瞪起眼、打起精神头，千万别让“糖瓜”跟自己擦肩而过。
清晨的早市吆喝什么的都有。一派节日气氛中，一位写对联福字儿的白发老先生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太姥在人群中领着两个孩子，在这位白发先生的桌前站住了。
“老先生帮写副对联啊。”太姥很尊重老先生。
“写什么词儿啊？”老先生问。
“您看写什么词儿好？”
那写对联的老先生，一眼看见晓颖和土豆正对着他身后那林林总总的对联眼睛发亮，于是计上心来：“写儿女双全心花开，龙凤呈祥人相善，怎么样？”
“横批怎么写啊？”
“横批写‘好人平安’您看行吗？”
“行！”太姥高兴地掏出钱。
又走了几步，土豆看见一位鼓着腮帮子吹糖的人。“这是什么？”土豆好奇地看着，他的小摊上，一个大箱子上插着各种各样空心的动物和人。
他从一个冒气的锅里取出褐色的粘稠液体，待液体温度适宜时，便用手揪出一块做出空心的形状，然后又在顶端拉出一条长长的细管。这手艺人用嘴一边噙这根细管往里吹气，一边顺势拉捏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形象。
“你看这匹小马，好像啊！”晓颖忍不住赞叹。
“你看这只大老虎。”土豆发现了一只于柔和中见霸气的老虎。
“这能吃吗？”土豆闻着这香甜气，忍不住砸吧砸吧嘴。
“你还是吃糖瓜吧。那个是专门今天吃的。”晓颖说。
“……”土豆挠着头跟着晓颖继续往前走。
卖糖瓜的地方人是最多的，好些人来市场就是奔这来的。土豆看到摊位上好几个大簸箕，每个簸箕里都是糖。虽然簸箕有好多个，但糖只有两种，一种是圆扁如小南瓜形的，一种是细长条带芝麻的。
“这个太甜了吧？”土豆说。
“没有那么甜啊。”晓颖说。
“这糖瓜里边是空心的吧？”土豆问。
“都是实心的啊！”
太姥把两种糖各称了一斤，土豆迫不及待地拿来一个。不是他心里有多么想吃，他只是想证明他说的是对的——这糖瓜是空心的，甜到齁得慌，并不好吃。然而，当他把糖瓜塞进嘴里，它慢慢变软变温和时，土豆尝到的是与30多年后天壤之别的口感。
糖瓜是实心的，不是30多年后那种空心的；而且它真的不太甜，朴实的淡淡的甜，质朴地好吃，黏黏的，在嘴中经久不化，醇厚又实惠。
“原来糖瓜这么好吃啊！”土豆被这种味道感动了。
他本不想让自己一副吃相来逛市场，刚进市场时还在四处寻觅狸花猫的身影。然而，简直是天不与他。
在市场的尽头，他看到了平生所遇最大最大最大的糖葫芦！
这糖葫芦能有多大？不夸张地说，它上面的每颗山楂都跟土豆的拳头差不多大。土豆的拳头能有多大？土豆觉得应该跟网球差不多大。
而且，这糖葫芦不但大，它上面的每颗山楂都含着一个橘子瓣！
土豆激动地跑了上去，一位老爷爷推着自行车慈祥地站在那里。自行车后座上方是一个自制垛子，诱人的大糖葫芦一根根立在那垛子上。
天是干冷干冷的，阳光是充足的，这王者糖葫芦闪着脆甜的光，立在蓝天白云之下。
土豆凑近了看，糖葫芦是去了核的，每颗山楂都有一个横向的切口，一个大大的橘子瓣就嵌在那个切口上，橘子瓣和山楂一起被冰糖壳裹在里边，晶莹透亮。
“师傅，多少钱一串？”太姥问。
“1块。”老师傅笑眯眯地答。
“1块啊？”太姥和晓颖异口同声地发出惊讶。
“1块。”
“给孩子来两根！”太姥掏出了两块钱。
晓颖以前吃过的最大最好的糖葫芦是5毛钱一根的，这根1块钱的糖葫芦晓颖心里是不舍得的，“姥姥，太贵了，不要了”。
“过小年，买个好的。”孙佩香说。
“我平常日子也不做这样的，今天一共就做出这8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说。
“这是限量版。”土豆明白。
回家的路上，土豆已经咔哧咔哧品尝起糖葫芦了。巨酸甜，巨好吃！他一口气把一串糖葫芦吃光了。
“姥姥，我们俩想在外面玩一会儿。”快到家门口时，晓颖跟姥姥说。
“玩吧。中午回来吃饭！”孙佩香接过孩子们手里的东西。
“去哪玩啊？”土豆问。
“打滑溜跐儿去。”
“打滑溜跐儿？”
这是一条下坡柏油路，不是主干路，偶有人骑自行车经过。土豆远远地就看见几个孩子玩得起劲。晓颖一脸熟络的表情，越靠近这群孩子，腰杆子越硬。
“大勇！”晓颖向一个正飞速前滑的背影喊了一声。那背影回头：“李晓颖！快来玩！”
听见大勇喊李晓颖，又有个人转过头来。
“哇塞雪花膏，你也在这啊！”李晓颖有点意外。
雪花膏见了晓颖和土豆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你俩做寒假作业了吗？我还没开始做。”
晓颖和土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笑起来。晓颖说：“我俩也没做呢，你紧张个什么？好像我要检查你作业似的！”
雪花膏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
“大勇，这冰是你泼的？”晓颖指着柏油路中间那十多米长、两三米宽的冰带。
“Yes madam.”大勇一副俏皮嗑。
“这是看了多少港台电视剧啊。”晓颖捂着脸。
“这谁啊？”大勇注意到晓颖身后的土豆。
“这我家亲戚，王土豆。”
“晓颖，你来滑啊？我在前边跑，拖你滑。”大勇比划着。
“拉倒吧，我先自己滑，滑累了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晓颖飞速助跑，加速度，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冲到了冰道上，再见到她回头呲牙冲大家笑，已经是在十几米之外了。
土豆的心早痒起来了，他也一个箭步嗖一下飞出去，在冰道上飙了十多米。耳边的风嗖嗖的，滑行的感觉超惬意，有速度又帅气，土豆眼前甚至浮现出北京冬奥会上的各种经典片段。
大勇、雪花膏和其他孩子也都鱼贯滑过来，滑到底的同学走下冰道，顺着柏油路快步往上坡走，然后再助跑，加速度从上坡俯冲滑下来。
滑了一阵，大勇不知从哪找来两根竹劈子，一根给了晓颖，一根自己踩在脚底下。他助跑前把竹劈子踩在右脚下，左脚蹬着冰往前滑，速度起来后，左脚也立即踏在竹劈子上，呲溜一下快速地滑过长长的冰道。
“这是单板啊。”土豆感叹着。
滑了一会儿，晓颖把大勇的竹劈子抢了过来，然后自己左脚踩一个，右脚踩一个站在冰上。“拉一把啊，哥们！”晓颖这回才向大勇求援。
晓颖把身体重心放低，大勇冲过来，拉住晓颖左手，雪花膏也冲过来拉住晓颖右手，俩孩子一起在前跑，脚踏竹劈的晓颖瞬间像风一样在冰面上顺滑地移动，这速度快得让晓颖边笑边惊叫。
“太好玩了！”滑到冰道尽头的晓颖站起来，拾起两根竹劈子就往上坡跑，她还要再来一遍——在冰的最上坡放好竹劈子，踩在脚底正中，身体重心下移，拉住同伴的手，走喽！大勇和“雪花膏”又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在他们身后，晓颖快速地“起飞”，速度甚至要超过“前车”了。
果然，在一旁围观的土豆看出势头不妙啊，晓颖的脚下速度已经快过重心了。果然一个大仰摔，晓颖倒了。雪花膏和大勇所幸松手快，没被带倒。
摔倒在地的晓颖还在嘎嘎地笑着，她一个翻身半跪在冰上，然后一手扶冰，小心翼翼地起，没想脚下又一滑，这回又趴着摔了一跤。
“妈呀，你小心点啊。”土豆忍不住喊。
晓颖两手扶冰，这才胆战心惊地站起来了，小心地走下冰来，站上柏油路面的一刻晓颖又开始嘎嘎地笑。
“坐着吧，不容易摔跤。”大勇又不知从哪拿来一个大竹筐的下半拉。
“太好了！”晓颖又来了精神头。
她把竹筐放在冰上，自己二话不说坐了进去。土豆、大勇、雪花膏三人用力一推，晓颖的冰上坐骑打着转飞了出去。晓颖坐在筐里转着圈，畅快地滑了十多米。太快乐了！
歇口气儿的工夫，几个孩子都热出汗了。大勇摘下帽子，头顶上竟然冒着白烟。
过了一会儿，玩得尽兴的孩子们忽然发现天阴下来了。仰望天空，零星的小雪缓缓飘落。“是不是该回家了？”晓颖说。
走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两人路过隔壁街区一个大院。透过大院的铁丝网门，晓颖和土豆看见好多人在那里围着。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人群中大部分是孩子，大家都伸着脖子在看什么。晓颖很是好奇。她拉着土豆挤上前，翘脚一看，发现原来孩子们中间有一只小猫正喵喵叫着。
“有一只猫！”晓颖告诉土豆。
“啊？猫？”土豆敏感起来。
土豆赶紧踮起脚，只见人群中有一只狸花小猫，一个孩子正蹲在猫对面，周围围了两三圈人。
是它吗？土豆的心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