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伶玉扬就醒了。
虽然和江亦倒没有约这么早，但她已经没了困意。
她发了会呆，想了想见到江亦要问什么，便洗漱换衣服出门了。
怕班里或者同楼层有认识的同学在，二人在二楼挑了间空教室坐下。
“说说吧，为什么要直接告诉陈敏敏？你是非要把她逼走吗？”伶玉扬眉毛一挑，语气冷冰冰的。
江亦神色自若，完全没被她吓到，她冷哼一声：
“我敢说你不如我了解她，你以为出了这种事，她会乐意被蒙在鼓里吗？你以为，让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周一开开心心地踏入校园，然后被指指点点，就是对她好了？”
伶玉扬双目圆睁，有些生气：
“谁跟你说我要瞒着她了？我只是想缓缓再告诉她，像你这样一次性全倒出来了，搁谁受的了啊？”
江亦向后一靠，摇摇头：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为了她好。我只是讨厌她，不是恨她，更不是想毁了她！是，我希望她离开，但这并非出自我的私心。因为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如果不逼她一把，她能这么快下定决心吗？伶玉扬，你不蠢，你仔细地想一想——离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说的冠冕堂皇。说到底，你也是为虎作伥。”
“是，但我也有我的底线。至少现在，我不是你的敌人。”
伶玉扬解锁了手机屏幕，冲着江亦扬了扬，上面显示正在录音。
“希望戴月舒能听到你这番高见。”
洛葭告诉她，她们几个人明面上并没有闹掰。
她想祸水东引。
江亦清纯的脸庞露出一个笑，她托腮看向伶玉扬：
“待会你可以当面放给她听。”
“什…”
伶玉扬话还没出口，教室外便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两人神色一凛，江亦轻巧地站起身，对着伶玉扬比了一个“嘘”，两人便退到教室门口。
这间教室没有开灯，两个人最开始也是坐在角落，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透过教室门和走廊的小窗户，能看到男声来自裴子夜，女生虽然背对着她们，但都能听出来是戴月舒。
“怎么回事？”玉扬压低声音问。
江亦并未作答，只是死死盯住外面。
直觉告诉她，裴子夜的状态不太对。
她们看到裴子夜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虽然看不清楚，但——那东西反光。
显然，裴子夜不会掏出一面镜子来。
两人纷纷惊叫出声，伶玉扬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想阻止裴子夜。
“裴子夜！你疯了吧！”玉扬去拽裴子夜。
裴子夜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伶玉扬这个点居然出现在这里，动作一时停了下来。
戴月舒被吓呆了，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江亦藏在门后喊了一句：
“愣着干嘛还不跑！”
这一嗓子也把裴子夜喊醒了，他甩开伶玉扬，一手去拉戴月舒，他冲伶玉扬吼道：
“你**救她干什么？！你忘了她都对敏敏做了什么吗？！”
“谁**救她了？！我**是在救你！”伶玉扬又惊又怒。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闪了过来，一脚险些把裴子夜踹飞出去，刀子“哐当”掉在地上，那身影迅速把刀捡起，略一扫外面，就把刀子扔了出去。
一中的教室外连廊没有全封闭，他们几人站的地方就是半封闭式的，连通着外面。这个点校园里的确没有人，扔出去后众人还听到了刀子砸到地面上的响声。
伶玉扬抬头一看，来人不是景行止又是谁。
虽然她还惊魂甫定，手一直在抖，但还是强撑着拉住景行止，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景行止站定，也被吓得不轻，拍拍手回道：
“我一直都是周日上午返校的，本来想去教室自习，上楼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声音。”
不远处，江亦飞快瞥了一眼景行止，看她没注意到自己，又把头低了下去，暗自松了口气。
景行止虽然力道用的大，但裴子夜毕竟是个一米八五的健康男高中生，不是踹一脚就会晕过去的，他很快就站了起来，还不死心想去拽戴月舒，被反应过来的江亦、景行止、伶玉扬拉住。
“够了！够了！”伶玉扬大喊。
忽然，裴子夜一个泄力，四人一时没收住，东倒西歪地摔了一地。景行止垫住了伶玉扬，摔了个结结实实。
三个女生连忙把对方都拉起来。戴月舒早已反应过来，跑的没影了。
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值班老师终于听见动静，匆匆赶来。伶玉扬近乎脱力，扶着景行止，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总算是过去了…
然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伶玉扬在病房里醒来，上午乌泱乌泱的人一个也不在，只有裴灵坐在一边。
见她醒了，裴灵放下电子书，给她递了一杯水：
“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伶玉扬慢慢地喝了一口水，“你怎么在这？”
裴灵耸肩：“目击证人全都被老师叫走了，只有你躺在这。我既不是当事人，也不是家长，就被分配来看顾你了。”
伶玉扬脑子发懵，坐起来才缓了缓，沉默片刻后，她问：
“你都知道了吧？”
“嗯，”裴灵的神色不辨喜怒，“多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应该谢谢景行止。”
“已经谢过了。也要谢你。”
两人又沉默了。
玉扬看外面天色还亮，一时拿不准现在几点了，四处找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时间。裴灵把她手机递了过去：
“屏幕碎了。”
玉扬一阵哀嚎。
修屏幕，好贵！
“别修了，”裴灵摇摇头，“我送你个新的。”
“啊？”玉扬呆呆地看向他，“那倒也不必，我还没穷到那一步。”
“没关系，我爸妈也想好好感谢你。”
“…真的没什么。”
“你不懂，”裴灵坐到她床边，“裴子夜已经满16岁了。”
伶玉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思索着，犹豫道：
“那…现在是个什么结果呢？”
“你想去学校看看吗？”裴灵问。
玉扬坚定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累了，反正他们会看监控的。”
裴灵表示明白，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戴月舒那边应该不会报警，学校也不想惊动公安那边，毕竟影响太恶劣了…如果真的闹上法庭，戴月舒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因为她也满16岁了。”
玉扬没说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灵帮她整了整被子，脸上罕见地表现出一丝不忍：
“裴子夜和戴月舒肯定要转走了，刚才老师告诉我，陈敏敏也决定转学。”
伶玉扬怔住。实际上，这结果并不令人意外，但她像是被裴灵说的话震懵了。
良久，她才艰涩地开口：
“裴子夜…准备转到哪里？”
裴灵摇头：“不清楚，我爸妈想把他送出Z市。”
“什么？”玉扬抬头，脸色苍白，“送到哪里？”
“还没决定，估计下面地市吧，管的严一些。”
“嗯，知道了。”病床上的人沉默，后又扯出一个笑，“走之前跟我说，我去送送。”
“和我爸说了吗？”学校里肯定会通知家长的，但刚才玉扬晕着，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还不清楚。
“梁阿姨来过，帮你办了办手续缴了缴费。不过医生说你没大碍，只需要多休息。再加上我说我在这看着你，就让她先回去了。”裴灵说完顿了顿，“不过学校那边，应该还是要监护人到场的，毕竟你也是当事人。”
伶玉扬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心力交瘁。
“你要是还不舒服，就先休息。”裴灵看她脸色不好，出言宽慰。
玉扬摇摇头，整了整衣服，坐直身体：“我还是得回学校去，哪怕我再不想管这一摊子事儿，也不能逃避现实。”
“玉扬！你没事儿吧！”门外忽然一阵喧闹，几个人乌泱泱冲进来，打眼一瞧，是洛葭、李容若、宁安忱三人。
玉扬狐疑地看了一眼裴灵，裴灵摇摇头。这三人他都不熟，洛葭他更是连认识都不认识，不是他告诉他们的。
“是江亦跟我说的，”洛葭神色担忧，“真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裴子夜又不是要来捅我。”玉扬苦笑，想到裴灵还坐在一边，赶紧闭嘴了。
江亦…又听到这个名字，玉扬神色一动。
是时候回学校看看了。
“我要回学校了，我估计老师不会想让事情闹大的，你们应该跟不进去。”
看到几个人担心的眼神，玉扬劝道：
“要不你们在学校门口找个地方坐会，我处理好了就出来找你们。”
三人点头。
玉扬复又看向裴灵，裴灵颔首。
伶玉扬和裴灵一起走进了教学楼。
偌大的办公室，人倒是不多。
裴家父母，裴子夜都在；戴月舒妈妈拒绝出现，老师也怕裴子夜见到戴月舒再被刺激到，就把她带到别的教室去了。
景行止虽然孤零零地站着，但她毕竟是大功臣，旁边堆着老师们听说她没吃早饭后投喂的零食茶水。
听说江亦妈妈来了之后，先不由分说给了江亦一巴掌，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现如今母女俩被老师领到隔壁的教室里调解去了。
陈敏敏和妈妈也在，此时敏敏正满脸忧虑地看着裴子夜。
玉扬走到景行止旁边，和她站在了一起。老师们不敢让她一直站着，还给她拉了个椅子坐。
裴灵走到了自己家人身边。
其实这个点了，该处理的、该交代的都已经很清晰了。
玉扬到了，人也齐了，隔壁的江亦母女被领了回来。
最终结果跟裴灵说的一样，裴子夜和戴月舒被开除，敏敏选择转学。
学校想挽留陈敏敏，虽说她不是那种世俗意义上的好学生，但认识陈敏敏的老师都还挺喜欢这个直率的小姑娘的；功利的角度看，陈敏敏是艺考生，专业课又好，虽然一中不缺名校案例，但哪个学校会嫌自己升学率太高呢？
但显然，陈敏敏去意已决。
在今天之前，她还有不离开的理由；今天之后，哪怕学校再极力想压住这件事，在学生之间也注定瞒不住了。
陈敏敏作为风暴中心的风暴眼，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的任何动态都会掀起讨论。
以及裴子夜和她的关系，也会从边角料般的绯闻，升级成一段传奇八卦。
更何况她并不靠文化课升学，一中的门楣再耀眼，对她的吸引力都有限。
至于江亦，她很聪明地没有把自己彻底撇干净，但她所要承担的只是嚼人舌根的一小部分责任而已。
是她把这波人凑在一起？那是裴子夜利用她的愧疚心强行要求的，她说她不知道裴子夜会这么冲动，以为他就是想找戴月舒好好聊聊。
为什么把伶玉扬也约了出来？那是她真的想和伶玉扬聊聊，好好道个歉而已。
她的说法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如果她真的想害戴月舒或者裴子夜，把他们约到一个偏僻陋巷去不就好了。
而且她叫上伶玉扬的举动，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是无心的，但这么做的目的也不大可能是使坏，因为如果裴子夜要动手，伶玉扬作为他们两个人的朋友，大概率会出言阻止。
约到学校，大体上来说安全系数还是比较高的，证明她确实不想看到谁出事。
景行止，身手了得的世外高人。除了因为高空抛物被老师小小提点了两句，其他的临场反应都堪称完美。
伶玉扬，有情有义，就是欠考虑，什么事都想往里掺和，还都没解决好的实心眼子。
至此，盖棺定论。
几人陆续往外走，气氛凝重。
裴家几个人一起离开了，玉扬也不好在这时候和人说什么。
陈敏敏神色恍惚，此时也不适合攀谈。
玉扬在校门口看到江亦，她站在路边，等妈妈把车开出来。
“你…”玉扬本来想直接略过去，忽然福至心灵，抬头看向江亦，“你周日上午经常来学校自习，这句话是真的，对吗？”
江亦的眼神投向她，看上去很平静，但并未答话。
“景行止一直是周日上午就返校的，你经常能在教室碰到她，所以你知道她的这个习惯…对吗？”
景行止会空手道的事，虽然她没有特意跟人说过，但也不至于是什么惊天秘闻，有心留意一下，听说此事并不难。
江亦依然没说话，把视线移至别处。直到江母把车开了过来，她一边准备开车门，一边才又抬眼看向伶玉扬，随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将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一个无声的“嘘”。
虽然和江亦倒没有约这么早，但她已经没了困意。
她发了会呆，想了想见到江亦要问什么，便洗漱换衣服出门了。
怕班里或者同楼层有认识的同学在，二人在二楼挑了间空教室坐下。
“说说吧，为什么要直接告诉陈敏敏？你是非要把她逼走吗？”伶玉扬眉毛一挑，语气冷冰冰的。
江亦神色自若，完全没被她吓到，她冷哼一声：
“我敢说你不如我了解她，你以为出了这种事，她会乐意被蒙在鼓里吗？你以为，让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周一开开心心地踏入校园，然后被指指点点，就是对她好了？”
伶玉扬双目圆睁，有些生气：
“谁跟你说我要瞒着她了？我只是想缓缓再告诉她，像你这样一次性全倒出来了，搁谁受的了啊？”
江亦向后一靠，摇摇头：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为了她好。我只是讨厌她，不是恨她，更不是想毁了她！是，我希望她离开，但这并非出自我的私心。因为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如果不逼她一把，她能这么快下定决心吗？伶玉扬，你不蠢，你仔细地想一想——离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说的冠冕堂皇。说到底，你也是为虎作伥。”
“是，但我也有我的底线。至少现在，我不是你的敌人。”
伶玉扬解锁了手机屏幕，冲着江亦扬了扬，上面显示正在录音。
“希望戴月舒能听到你这番高见。”
洛葭告诉她，她们几个人明面上并没有闹掰。
她想祸水东引。
江亦清纯的脸庞露出一个笑，她托腮看向伶玉扬：
“待会你可以当面放给她听。”
“什…”
伶玉扬话还没出口，教室外便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两人神色一凛，江亦轻巧地站起身，对着伶玉扬比了一个“嘘”，两人便退到教室门口。
这间教室没有开灯，两个人最开始也是坐在角落，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透过教室门和走廊的小窗户，能看到男声来自裴子夜，女生虽然背对着她们，但都能听出来是戴月舒。
“怎么回事？”玉扬压低声音问。
江亦并未作答，只是死死盯住外面。
直觉告诉她，裴子夜的状态不太对。
她们看到裴子夜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虽然看不清楚，但——那东西反光。
显然，裴子夜不会掏出一面镜子来。
两人纷纷惊叫出声，伶玉扬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想阻止裴子夜。
“裴子夜！你疯了吧！”玉扬去拽裴子夜。
裴子夜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伶玉扬这个点居然出现在这里，动作一时停了下来。
戴月舒被吓呆了，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江亦藏在门后喊了一句：
“愣着干嘛还不跑！”
这一嗓子也把裴子夜喊醒了，他甩开伶玉扬，一手去拉戴月舒，他冲伶玉扬吼道：
“你**救她干什么？！你忘了她都对敏敏做了什么吗？！”
“谁**救她了？！我**是在救你！”伶玉扬又惊又怒。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闪了过来，一脚险些把裴子夜踹飞出去，刀子“哐当”掉在地上，那身影迅速把刀捡起，略一扫外面，就把刀子扔了出去。
一中的教室外连廊没有全封闭，他们几人站的地方就是半封闭式的，连通着外面。这个点校园里的确没有人，扔出去后众人还听到了刀子砸到地面上的响声。
伶玉扬抬头一看，来人不是景行止又是谁。
虽然她还惊魂甫定，手一直在抖，但还是强撑着拉住景行止，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景行止站定，也被吓得不轻，拍拍手回道：
“我一直都是周日上午返校的，本来想去教室自习，上楼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声音。”
不远处，江亦飞快瞥了一眼景行止，看她没注意到自己，又把头低了下去，暗自松了口气。
景行止虽然力道用的大，但裴子夜毕竟是个一米八五的健康男高中生，不是踹一脚就会晕过去的，他很快就站了起来，还不死心想去拽戴月舒，被反应过来的江亦、景行止、伶玉扬拉住。
“够了！够了！”伶玉扬大喊。
忽然，裴子夜一个泄力，四人一时没收住，东倒西歪地摔了一地。景行止垫住了伶玉扬，摔了个结结实实。
三个女生连忙把对方都拉起来。戴月舒早已反应过来，跑的没影了。
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值班老师终于听见动静，匆匆赶来。伶玉扬近乎脱力，扶着景行止，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总算是过去了…
然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伶玉扬在病房里醒来，上午乌泱乌泱的人一个也不在，只有裴灵坐在一边。
见她醒了，裴灵放下电子书，给她递了一杯水：
“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伶玉扬慢慢地喝了一口水，“你怎么在这？”
裴灵耸肩：“目击证人全都被老师叫走了，只有你躺在这。我既不是当事人，也不是家长，就被分配来看顾你了。”
伶玉扬脑子发懵，坐起来才缓了缓，沉默片刻后，她问：
“你都知道了吧？”
“嗯，”裴灵的神色不辨喜怒，“多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应该谢谢景行止。”
“已经谢过了。也要谢你。”
两人又沉默了。
玉扬看外面天色还亮，一时拿不准现在几点了，四处找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时间。裴灵把她手机递了过去：
“屏幕碎了。”
玉扬一阵哀嚎。
修屏幕，好贵！
“别修了，”裴灵摇摇头，“我送你个新的。”
“啊？”玉扬呆呆地看向他，“那倒也不必，我还没穷到那一步。”
“没关系，我爸妈也想好好感谢你。”
“…真的没什么。”
“你不懂，”裴灵坐到她床边，“裴子夜已经满16岁了。”
伶玉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思索着，犹豫道：
“那…现在是个什么结果呢？”
“你想去学校看看吗？”裴灵问。
玉扬坚定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累了，反正他们会看监控的。”
裴灵表示明白，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戴月舒那边应该不会报警，学校也不想惊动公安那边，毕竟影响太恶劣了…如果真的闹上法庭，戴月舒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因为她也满16岁了。”
玉扬没说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灵帮她整了整被子，脸上罕见地表现出一丝不忍：
“裴子夜和戴月舒肯定要转走了，刚才老师告诉我，陈敏敏也决定转学。”
伶玉扬怔住。实际上，这结果并不令人意外，但她像是被裴灵说的话震懵了。
良久，她才艰涩地开口：
“裴子夜…准备转到哪里？”
裴灵摇头：“不清楚，我爸妈想把他送出Z市。”
“什么？”玉扬抬头，脸色苍白，“送到哪里？”
“还没决定，估计下面地市吧，管的严一些。”
“嗯，知道了。”病床上的人沉默，后又扯出一个笑，“走之前跟我说，我去送送。”
“和我爸说了吗？”学校里肯定会通知家长的，但刚才玉扬晕着，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还不清楚。
“梁阿姨来过，帮你办了办手续缴了缴费。不过医生说你没大碍，只需要多休息。再加上我说我在这看着你，就让她先回去了。”裴灵说完顿了顿，“不过学校那边，应该还是要监护人到场的，毕竟你也是当事人。”
伶玉扬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心力交瘁。
“你要是还不舒服，就先休息。”裴灵看她脸色不好，出言宽慰。
玉扬摇摇头，整了整衣服，坐直身体：“我还是得回学校去，哪怕我再不想管这一摊子事儿，也不能逃避现实。”
“玉扬！你没事儿吧！”门外忽然一阵喧闹，几个人乌泱泱冲进来，打眼一瞧，是洛葭、李容若、宁安忱三人。
玉扬狐疑地看了一眼裴灵，裴灵摇摇头。这三人他都不熟，洛葭他更是连认识都不认识，不是他告诉他们的。
“是江亦跟我说的，”洛葭神色担忧，“真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裴子夜又不是要来捅我。”玉扬苦笑，想到裴灵还坐在一边，赶紧闭嘴了。
江亦…又听到这个名字，玉扬神色一动。
是时候回学校看看了。
“我要回学校了，我估计老师不会想让事情闹大的，你们应该跟不进去。”
看到几个人担心的眼神，玉扬劝道：
“要不你们在学校门口找个地方坐会，我处理好了就出来找你们。”
三人点头。
玉扬复又看向裴灵，裴灵颔首。
伶玉扬和裴灵一起走进了教学楼。
偌大的办公室，人倒是不多。
裴家父母，裴子夜都在；戴月舒妈妈拒绝出现，老师也怕裴子夜见到戴月舒再被刺激到，就把她带到别的教室去了。
景行止虽然孤零零地站着，但她毕竟是大功臣，旁边堆着老师们听说她没吃早饭后投喂的零食茶水。
听说江亦妈妈来了之后，先不由分说给了江亦一巴掌，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现如今母女俩被老师领到隔壁的教室里调解去了。
陈敏敏和妈妈也在，此时敏敏正满脸忧虑地看着裴子夜。
玉扬走到景行止旁边，和她站在了一起。老师们不敢让她一直站着，还给她拉了个椅子坐。
裴灵走到了自己家人身边。
其实这个点了，该处理的、该交代的都已经很清晰了。
玉扬到了，人也齐了，隔壁的江亦母女被领了回来。
最终结果跟裴灵说的一样，裴子夜和戴月舒被开除，敏敏选择转学。
学校想挽留陈敏敏，虽说她不是那种世俗意义上的好学生，但认识陈敏敏的老师都还挺喜欢这个直率的小姑娘的；功利的角度看，陈敏敏是艺考生，专业课又好，虽然一中不缺名校案例，但哪个学校会嫌自己升学率太高呢？
但显然，陈敏敏去意已决。
在今天之前，她还有不离开的理由；今天之后，哪怕学校再极力想压住这件事，在学生之间也注定瞒不住了。
陈敏敏作为风暴中心的风暴眼，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的任何动态都会掀起讨论。
以及裴子夜和她的关系，也会从边角料般的绯闻，升级成一段传奇八卦。
更何况她并不靠文化课升学，一中的门楣再耀眼，对她的吸引力都有限。
至于江亦，她很聪明地没有把自己彻底撇干净，但她所要承担的只是嚼人舌根的一小部分责任而已。
是她把这波人凑在一起？那是裴子夜利用她的愧疚心强行要求的，她说她不知道裴子夜会这么冲动，以为他就是想找戴月舒好好聊聊。
为什么把伶玉扬也约了出来？那是她真的想和伶玉扬聊聊，好好道个歉而已。
她的说法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如果她真的想害戴月舒或者裴子夜，把他们约到一个偏僻陋巷去不就好了。
而且她叫上伶玉扬的举动，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是无心的，但这么做的目的也不大可能是使坏，因为如果裴子夜要动手，伶玉扬作为他们两个人的朋友，大概率会出言阻止。
约到学校，大体上来说安全系数还是比较高的，证明她确实不想看到谁出事。
景行止，身手了得的世外高人。除了因为高空抛物被老师小小提点了两句，其他的临场反应都堪称完美。
伶玉扬，有情有义，就是欠考虑，什么事都想往里掺和，还都没解决好的实心眼子。
至此，盖棺定论。
几人陆续往外走，气氛凝重。
裴家几个人一起离开了，玉扬也不好在这时候和人说什么。
陈敏敏神色恍惚，此时也不适合攀谈。
玉扬在校门口看到江亦，她站在路边，等妈妈把车开出来。
“你…”玉扬本来想直接略过去，忽然福至心灵，抬头看向江亦，“你周日上午经常来学校自习，这句话是真的，对吗？”
江亦的眼神投向她，看上去很平静，但并未答话。
“景行止一直是周日上午就返校的，你经常能在教室碰到她，所以你知道她的这个习惯…对吗？”
景行止会空手道的事，虽然她没有特意跟人说过，但也不至于是什么惊天秘闻，有心留意一下，听说此事并不难。
江亦依然没说话，把视线移至别处。直到江母把车开了过来，她一边准备开车门，一边才又抬眼看向伶玉扬，随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将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一个无声的“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