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岑宜最终仍旧没能如愿睡上贵妃榻。
但她睡在了床塌之上。
她瞧着谢尧和衣在她身旁歇下，又坐起身抽出帛枕安置在她与谢尧之间。
性命？贞洁？
那定然还是性命更重要些。
她这么做，夜里这尊阎王就难以触碰到她，也就阻断了她在睡梦中叫人扒了皮的可能。
虽说此刻算是保住了性命，但岑宜仍旧有事郁结于心。
谢尧显然是不愿意与她圆房，她更不愿，但元帕终归是要解决的。
她背过身去，脸朝墙面，想强自镇定下来想法子，心中思绪缠绕，越来越乱，以至于下意识地在锦被里翻来覆去。
一时之间，里屋里充斥着她翻身的动静。
“闭眼，休息。”
岑宜正纠结着，就觉身旁男人乍然坐起，着实被吓得不轻。她向上扯了扯被角，睁大眼去瞧谢尧，态度十分乖巧。
直至红烛皆被谢尧熄灭，四周重新归入黑暗与寂静之中。
岑宜许是早些时候受了些惊吓，未几，便有困意席卷而来。
睡得迷糊时，她隐约闻见了香甜的味儿，吸了吸鼻子。
好香哇。
可是有哪端来了桂花糕？
岑宜翻了个身子，觉着自己好似压着了什么，用脚丫子够了够，又觉硌得慌。
耳边有声响，她只觉有什么玩意儿勾住了她的手臂。
她抬头——
是桂花糕！
好大的桂花糕！
也不知是打哪飘来了一阵浓郁桂花香，霎时间勾出了岑宜的馋虫。
“嘿嘿……桂花糕……”
岑宜嘿嘿一声，伸手就要去抓，抓着了便抱着不松手，张嘴便是一口。
哎哟！咯牙！
一口没咬动，当她还欲拿下这块桂花糕将之拆吞入腹时，这奇特的桂花糕却不见了踪迹。
失望之下，她决定继续入眠。
……
破晓时分，东方泛起鱼肚白，万籁俱寂，只有几声鸟啼不时回荡。一阵清风拂来，滚滚露珠跌落，倏忽不见。
岑宜早早便醒了来。
她只觉身边有些空，扭过头去瞧，谢尧果真不在身边。
隔着床幔，她瞧见里屋里早早便有丫鬟候在那儿，备好了面盆盐水。
为首的冬雪见岑宜有了动静，心知她是醒了，抬了抬手，后头的丫鬟便蜂拥而上，伺候岑宜穿衣洗漱。
岑宜被人伺候着，着实有些不适应，为了掩盖心中慌乱，她顺口便问出了一句：“王爷呢？”
冬雪没有停下替岑宜整理衣角的手，也很快地接了岑宜的话：“回王妃，王爷此时正在外屋处理事儿。”
岑宜点头，顺势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发觉冬雪手巧，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她妆点打扮地沉稳而不失活力。仔细瞧了眼铜镜，岑宜再次点头，十分满意。
她取来一个荷包，从中取出几块散碎银子，这是姨娘早早备下与她赏赐下人用的。
今儿是她成亲后的第一日，按理是当给下边的丫头小厮一些喜赏，以讨个彩头的。
“拿着吧，也给刚刚那几个伺候我洗漱的那几个丫头分一分，讨个吉利。”
冬雪接下这些散碎银子，见个个皆是个头不小，面露喜色。
但岑宜却是心疼得紧。
她虽是有不少陪嫁嫁妆，但没一样是能拿来打点关系，收买人心的。
阿爹并未给她多少银两，嫡母更是恨不得少了她的嫁妆。
岑宜挥挥手，打发了冬雪出去，自己也随后掀了珠帘往外走去。她瞧见谢尧正坐于案几边上低着头看书，心觉有趣，就站在那儿也不出声。
“傻站着做甚。”
男人像是早就发现她了一般，翻了一页书便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岑宜赶忙低下眸子，冲谢尧那处弯身：“妾身给王爷请安，不知王爷可用过早膳了？”
她自觉乖巧，却没料到谢尧会出言堵了她的话。
“本王还未用，不过……昨儿夜半叫人当桂花糕给咬了。”
桂……桂花糕？
她那还未吃进肚子就没了踪迹的桂花糕？
岑宜缩了缩脑袋，又不自觉去抬眸瞧谢尧此刻的神态。但她却见谢尧顺势拉起了袖口。
而谢尧手臂上那一圈牙印让她恨不得寻处地缝钻进去，好呆个百八十年不出来。
可她正愁自己无处藏匿时，外头就来了人通传。
“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
岑宜猛地抬起头，看向谢尧的目光中透着慌乱。
昨儿他们并未圆房，今个怎交的出元帕来。
她正仓皇失措着，却见谢尧如无事人一般丝毫不为此担忧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上来。
可屋外已然传了脚步来，岑宜也心知自己再是慌乱也不可表露出来，露了马脚。
她收敛了神色，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自若，可越是这般强自镇定，心中越是忐忑。
脚步声越来越近，岑宜不由得屏息凝视着门口。
中年妇人一身规制宫装，眼角有些褶皱，但看起来身体康健得很，疾步便走了进来。
那妇人面上笑得喜庆，弯身行礼后便点明了来意。
她是来收元帕的。
岑宜闻言心中不安更甚，却是故作娇羞，向谢尧身后躲去。
本以为以谢尧的性子会回绝了这妇人，却不想……
“你，去取来给穆嬷嬷。”
岑宜见谢尧随意点了一个有些面生的丫鬟，还未来得及阻止，手腕就给人抓住。
刹那，她便跌入了谢尧的怀里，鼻息间充斥着沉香味道，久闻不厌。
那婢女很快便取来了元帕。
穆嬷嬷接过元帕，瞧了一眼后面上笑意不减反增，又朝岑宜那处瞥了一眼，笑意更甚。
岑宜给这一眼瞧得莫名，心下便在打鼓。
殊不知穆嬷嬷此刻内心却是在想着阎王竟也有被人收的那日。
瞧这夫妻二人，亲密非凡。且不论这元帕上血迹真假，但看这盛王能拿得出一块染了血的元帕便足以看出这位盛王妃颇得盛王心。
世间女子，能叫盛王做到此等地步者，想来只有盛王妃一人了。
“嬷嬷，可是这元帕有甚问题？”
岑宜见穆嬷嬷久久未开口，心中害怕，哪知身边男人还问了这么一句，更觉要完。
但穆嬷嬷只是摇摇头，语气谦卑：“自是没有，不过烦请王爷与王妃移步，入宫的车驾已候在府外。”
岑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抬头看向谢尧。
但谢尧只是点点头，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虽不明白谢尧想做甚，但为了防止这尊阎王发怒，从而扒了她的皮，岑宜决定配合。
她跟着走出主屋，瞧见外头还候着不少下人，个个探头探脑，此刻见她与谢尧齐肩走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看得岑宜如芒在背，极不自然。一直到上马车，她才长舒一口气。
马车渐渐驶离盛王府所位居之处。
马车内，岑宜坐在一旁，屏息凝视着谢尧，生怕他为了那一排牙印子杀了她。
只不过她盯了许久，眼前男人都只是闭目养神。岑宜不再似前那般不安，渐渐将注意力转向了马车外头。
她掀起窗边的布帘，朝外探出头去。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来攘往，隐约听见有叫卖声。
“桂花糕！桂花糕！新鲜的桂花糕哟！”
岑宜猛然松开了掀着帘子的手，转而看向了谢尧。
好在谢尧还是闭着眼，与先前无二。
岑宜虽没再掀起那帘子，但思绪却是飘忽天外。
她打小就爱吃桂花糕，也跟着姨娘学了一手做糕点的本事。此时又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她大可以尝试一下亲自做桂花糕。
打定主意后，岑宜将注意力从四周抽回，这才注意到谢尧睁开了眼，此刻正盯着自己看。
岑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偏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对上谢尧的眼睛。
虽是京城人，她却是初来京城，对四周皆是好奇，又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而又掀开帘子。
不再似初掀帘子时那般粗看，马车正过一座虹形大桥，桥对岸更是人头攒动。
细看之下她才发现这京城店铺可比她从小到大所闻所见皆要多得多。
一路行驶来，岑宜不时掀开帘子，欣赏了不少京城的景色，当即把巨大桂花糕的事情抛诸脑后。
马车在红墙之外停下，皇宫门口早早就有人备好了马凳，恭候着谢尧和岑宜的到来。
岑宜正准备起身，就又给谢尧拦住。正疑惑时，她就瞧得谢尧率先下了马车。
岑宜是被谢尧扶着下车的。
她迈下马凳后抬头——宫门外那些宫女太监个个皆是一副震惊模样。
岑宜心里也不由得怀疑这尊阎王是否是喜欢她。
只不过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被阎王喜欢，这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还不想折寿。
这是岑宜头一回进宫，回想着出嫁前父亲那严肃告诫，她只能强压下心头惊叹，端起王妃应有的架子往前走着。
只是她的余光依旧瞥向了四周，看着大路小道四周的花花草草。
也不知绕了几个弯，那些个带路的宫女太监便停了步子。
“王妃，请您随我往这儿来，皇后娘娘在景和宫等您。”
岑宜听着宫女的话，顿住了脚步，看了看同样停下脚步的谢尧，有些犹豫。
“你先去母后那，我随后就来。”
岑宜看着谢尧牵起自己的手，在对方温柔的目光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心觉奇怪，但又好似一切正常。只不过有一个念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好像……
谢尧也并非传闻中那么可怕？
……
岑宜本以为今个只会见到皇后一人，却不想后宫五品以上妃嫔尽数到了场，心中小鼓又打了起来。
岑皇后一瞧见她便笑了开，前刻面上的阴霾霎那间消散了去。
“韶儿，快上前来给姑母瞧瞧。”
岑宜心知皇后是在喊她，但韶儿却是她嫡姐岑韶的闺名。也不知岑皇后是否知晓岑家偷梁换柱这事。
她小步上前，跟着大宫女的指引站到了岑皇后身边，唤了一声姑母。
岑皇后命人搬了凳子来在她身边，又拉着岑宜坐下。
岑宜走了一路，也的确有些腿酸，只是周围那些妃嫔皆是面色难看，便有些犹豫。
像是瞧出她的犹豫，岑皇后挥了挥手，响声道：“你莫要管她们，一个两个赖着脸皮子留在我这就是为了瞧你，你怎还羞起来了。”
岑皇后这话一出，就有嫔妃脸皮子薄，起身告退，匆匆离了去。
未几，整个宫殿除去下人外便只剩三人。
除去岑宜与岑皇后的那妃嫔衣着华贵，身姿曼妙，此刻正勾着唇笑看她，笑意却未达眼底。
但岑宜并不吱声，只等着岑皇后发话。
不出她所料想，岑皇后皱了皱眉，看起来不是很愉悦，但也没出言明着赶人。
她与岑皇后聊了好一会，那妃嫔皆是静坐在旁不作声。
就在岑宜以为这妃嫔就要起身离开时，却见这妃嫔只是瞧了瞧殿门外，而后故作惊讶：“时候也不早了，怎得盛王还没来接你，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岑宜循声望去，就看见谢尧逆着光自殿门口缓步走来。
但她睡在了床塌之上。
她瞧着谢尧和衣在她身旁歇下，又坐起身抽出帛枕安置在她与谢尧之间。
性命？贞洁？
那定然还是性命更重要些。
她这么做，夜里这尊阎王就难以触碰到她，也就阻断了她在睡梦中叫人扒了皮的可能。
虽说此刻算是保住了性命，但岑宜仍旧有事郁结于心。
谢尧显然是不愿意与她圆房，她更不愿，但元帕终归是要解决的。
她背过身去，脸朝墙面，想强自镇定下来想法子，心中思绪缠绕，越来越乱，以至于下意识地在锦被里翻来覆去。
一时之间，里屋里充斥着她翻身的动静。
“闭眼，休息。”
岑宜正纠结着，就觉身旁男人乍然坐起，着实被吓得不轻。她向上扯了扯被角，睁大眼去瞧谢尧，态度十分乖巧。
直至红烛皆被谢尧熄灭，四周重新归入黑暗与寂静之中。
岑宜许是早些时候受了些惊吓，未几，便有困意席卷而来。
睡得迷糊时，她隐约闻见了香甜的味儿，吸了吸鼻子。
好香哇。
可是有哪端来了桂花糕？
岑宜翻了个身子，觉着自己好似压着了什么，用脚丫子够了够，又觉硌得慌。
耳边有声响，她只觉有什么玩意儿勾住了她的手臂。
她抬头——
是桂花糕！
好大的桂花糕！
也不知是打哪飘来了一阵浓郁桂花香，霎时间勾出了岑宜的馋虫。
“嘿嘿……桂花糕……”
岑宜嘿嘿一声，伸手就要去抓，抓着了便抱着不松手，张嘴便是一口。
哎哟！咯牙！
一口没咬动，当她还欲拿下这块桂花糕将之拆吞入腹时，这奇特的桂花糕却不见了踪迹。
失望之下，她决定继续入眠。
……
破晓时分，东方泛起鱼肚白，万籁俱寂，只有几声鸟啼不时回荡。一阵清风拂来，滚滚露珠跌落，倏忽不见。
岑宜早早便醒了来。
她只觉身边有些空，扭过头去瞧，谢尧果真不在身边。
隔着床幔，她瞧见里屋里早早便有丫鬟候在那儿，备好了面盆盐水。
为首的冬雪见岑宜有了动静，心知她是醒了，抬了抬手，后头的丫鬟便蜂拥而上，伺候岑宜穿衣洗漱。
岑宜被人伺候着，着实有些不适应，为了掩盖心中慌乱，她顺口便问出了一句：“王爷呢？”
冬雪没有停下替岑宜整理衣角的手，也很快地接了岑宜的话：“回王妃，王爷此时正在外屋处理事儿。”
岑宜点头，顺势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发觉冬雪手巧，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她妆点打扮地沉稳而不失活力。仔细瞧了眼铜镜，岑宜再次点头，十分满意。
她取来一个荷包，从中取出几块散碎银子，这是姨娘早早备下与她赏赐下人用的。
今儿是她成亲后的第一日，按理是当给下边的丫头小厮一些喜赏，以讨个彩头的。
“拿着吧，也给刚刚那几个伺候我洗漱的那几个丫头分一分，讨个吉利。”
冬雪接下这些散碎银子，见个个皆是个头不小，面露喜色。
但岑宜却是心疼得紧。
她虽是有不少陪嫁嫁妆，但没一样是能拿来打点关系，收买人心的。
阿爹并未给她多少银两，嫡母更是恨不得少了她的嫁妆。
岑宜挥挥手，打发了冬雪出去，自己也随后掀了珠帘往外走去。她瞧见谢尧正坐于案几边上低着头看书，心觉有趣，就站在那儿也不出声。
“傻站着做甚。”
男人像是早就发现她了一般，翻了一页书便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岑宜赶忙低下眸子，冲谢尧那处弯身：“妾身给王爷请安，不知王爷可用过早膳了？”
她自觉乖巧，却没料到谢尧会出言堵了她的话。
“本王还未用，不过……昨儿夜半叫人当桂花糕给咬了。”
桂……桂花糕？
她那还未吃进肚子就没了踪迹的桂花糕？
岑宜缩了缩脑袋，又不自觉去抬眸瞧谢尧此刻的神态。但她却见谢尧顺势拉起了袖口。
而谢尧手臂上那一圈牙印让她恨不得寻处地缝钻进去，好呆个百八十年不出来。
可她正愁自己无处藏匿时，外头就来了人通传。
“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
岑宜猛地抬起头，看向谢尧的目光中透着慌乱。
昨儿他们并未圆房，今个怎交的出元帕来。
她正仓皇失措着，却见谢尧如无事人一般丝毫不为此担忧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上来。
可屋外已然传了脚步来，岑宜也心知自己再是慌乱也不可表露出来，露了马脚。
她收敛了神色，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自若，可越是这般强自镇定，心中越是忐忑。
脚步声越来越近，岑宜不由得屏息凝视着门口。
中年妇人一身规制宫装，眼角有些褶皱，但看起来身体康健得很，疾步便走了进来。
那妇人面上笑得喜庆，弯身行礼后便点明了来意。
她是来收元帕的。
岑宜闻言心中不安更甚，却是故作娇羞，向谢尧身后躲去。
本以为以谢尧的性子会回绝了这妇人，却不想……
“你，去取来给穆嬷嬷。”
岑宜见谢尧随意点了一个有些面生的丫鬟，还未来得及阻止，手腕就给人抓住。
刹那，她便跌入了谢尧的怀里，鼻息间充斥着沉香味道，久闻不厌。
那婢女很快便取来了元帕。
穆嬷嬷接过元帕，瞧了一眼后面上笑意不减反增，又朝岑宜那处瞥了一眼，笑意更甚。
岑宜给这一眼瞧得莫名，心下便在打鼓。
殊不知穆嬷嬷此刻内心却是在想着阎王竟也有被人收的那日。
瞧这夫妻二人，亲密非凡。且不论这元帕上血迹真假，但看这盛王能拿得出一块染了血的元帕便足以看出这位盛王妃颇得盛王心。
世间女子，能叫盛王做到此等地步者，想来只有盛王妃一人了。
“嬷嬷，可是这元帕有甚问题？”
岑宜见穆嬷嬷久久未开口，心中害怕，哪知身边男人还问了这么一句，更觉要完。
但穆嬷嬷只是摇摇头，语气谦卑：“自是没有，不过烦请王爷与王妃移步，入宫的车驾已候在府外。”
岑宜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抬头看向谢尧。
但谢尧只是点点头，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虽不明白谢尧想做甚，但为了防止这尊阎王发怒，从而扒了她的皮，岑宜决定配合。
她跟着走出主屋，瞧见外头还候着不少下人，个个探头探脑，此刻见她与谢尧齐肩走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看得岑宜如芒在背，极不自然。一直到上马车，她才长舒一口气。
马车渐渐驶离盛王府所位居之处。
马车内，岑宜坐在一旁，屏息凝视着谢尧，生怕他为了那一排牙印子杀了她。
只不过她盯了许久，眼前男人都只是闭目养神。岑宜不再似前那般不安，渐渐将注意力转向了马车外头。
她掀起窗边的布帘，朝外探出头去。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来攘往，隐约听见有叫卖声。
“桂花糕！桂花糕！新鲜的桂花糕哟！”
岑宜猛然松开了掀着帘子的手，转而看向了谢尧。
好在谢尧还是闭着眼，与先前无二。
岑宜虽没再掀起那帘子，但思绪却是飘忽天外。
她打小就爱吃桂花糕，也跟着姨娘学了一手做糕点的本事。此时又是桂花盛开的季节，她大可以尝试一下亲自做桂花糕。
打定主意后，岑宜将注意力从四周抽回，这才注意到谢尧睁开了眼，此刻正盯着自己看。
岑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偏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对上谢尧的眼睛。
虽是京城人，她却是初来京城，对四周皆是好奇，又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而又掀开帘子。
不再似初掀帘子时那般粗看，马车正过一座虹形大桥，桥对岸更是人头攒动。
细看之下她才发现这京城店铺可比她从小到大所闻所见皆要多得多。
一路行驶来，岑宜不时掀开帘子，欣赏了不少京城的景色，当即把巨大桂花糕的事情抛诸脑后。
马车在红墙之外停下，皇宫门口早早就有人备好了马凳，恭候着谢尧和岑宜的到来。
岑宜正准备起身，就又给谢尧拦住。正疑惑时，她就瞧得谢尧率先下了马车。
岑宜是被谢尧扶着下车的。
她迈下马凳后抬头——宫门外那些宫女太监个个皆是一副震惊模样。
岑宜心里也不由得怀疑这尊阎王是否是喜欢她。
只不过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被阎王喜欢，这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还不想折寿。
这是岑宜头一回进宫，回想着出嫁前父亲那严肃告诫，她只能强压下心头惊叹，端起王妃应有的架子往前走着。
只是她的余光依旧瞥向了四周，看着大路小道四周的花花草草。
也不知绕了几个弯，那些个带路的宫女太监便停了步子。
“王妃，请您随我往这儿来，皇后娘娘在景和宫等您。”
岑宜听着宫女的话，顿住了脚步，看了看同样停下脚步的谢尧，有些犹豫。
“你先去母后那，我随后就来。”
岑宜看着谢尧牵起自己的手，在对方温柔的目光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心觉奇怪，但又好似一切正常。只不过有一个念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好像……
谢尧也并非传闻中那么可怕？
……
岑宜本以为今个只会见到皇后一人，却不想后宫五品以上妃嫔尽数到了场，心中小鼓又打了起来。
岑皇后一瞧见她便笑了开，前刻面上的阴霾霎那间消散了去。
“韶儿，快上前来给姑母瞧瞧。”
岑宜心知皇后是在喊她，但韶儿却是她嫡姐岑韶的闺名。也不知岑皇后是否知晓岑家偷梁换柱这事。
她小步上前，跟着大宫女的指引站到了岑皇后身边，唤了一声姑母。
岑皇后命人搬了凳子来在她身边，又拉着岑宜坐下。
岑宜走了一路，也的确有些腿酸，只是周围那些妃嫔皆是面色难看，便有些犹豫。
像是瞧出她的犹豫，岑皇后挥了挥手，响声道：“你莫要管她们，一个两个赖着脸皮子留在我这就是为了瞧你，你怎还羞起来了。”
岑皇后这话一出，就有嫔妃脸皮子薄，起身告退，匆匆离了去。
未几，整个宫殿除去下人外便只剩三人。
除去岑宜与岑皇后的那妃嫔衣着华贵，身姿曼妙，此刻正勾着唇笑看她，笑意却未达眼底。
但岑宜并不吱声，只等着岑皇后发话。
不出她所料想，岑皇后皱了皱眉，看起来不是很愉悦，但也没出言明着赶人。
她与岑皇后聊了好一会，那妃嫔皆是静坐在旁不作声。
就在岑宜以为这妃嫔就要起身离开时，却见这妃嫔只是瞧了瞧殿门外，而后故作惊讶：“时候也不早了，怎得盛王还没来接你，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岑宜循声望去，就看见谢尧逆着光自殿门口缓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