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有人家开门,点响了初一的第一记爆竹声。

    徐停刚去到厨房,就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香味。

    他起了大早,就是想给想想准备一顿早饭,没想到,梁韫起的比他还早。

    梁韫穿了件黑色毛衣,和厨房的一切格格不入。

    “你起的真早。”徐停站在原地,看着他熟练地揭开大锅,将洗净的鸡蛋放进水里煮,又在锅里放上一个木架,将干面均匀地铺在上面蒸。

    梁韫余光瞥了眼徐停:“你起的也早。”

    热气腾腾的厨房,气氛却陷入冰点。

    徐停打开冰箱的冷冻区,看看有什么可以用来做顿饭的。

    他昨天来的匆忙,什么也来不及买,什么也来不及带,带来的饺子还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他本想着店里再忙,他请个一小时假去给想想送饺子。

    “赖在这里,你昨晚睡得很好吧。”梁韫将洗净的葱放在砧板上,手拿起一把刀。

    “睡得非常香,”徐停知道他话里有话,他也是故意气他,“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梁韫切葱的动作一顿,笑:“睡得好就好,我还担心你在这里睡不好。”

    他装得下去,徐停都听不下去了:“我们就不必假装关心吧。”徐停起身,看着梁韫。

    “确实,”梁韫将刀往砧板上一放,继续道,“我也不是真的关心你。”

    梁韫转过身,迎上徐停的目光:“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没必要和你报备吧。”

    梁韫哼笑:“也是,你没必要告诉我,”他转身,继续切葱,“我没准备你的早饭,你想吃什么,你自己准备。”

    徐停根本没指望他,他从冷冻区拿出一块冻肉,准备解冻:“谢谢你的提醒,虽然我本来也没指望你。”

    看他备好的那些材料,徐停也不能输,他要用现有的食材多做些想想爱吃的。

    ……

    李想想洗漱好,就看见一桌丰富的早饭,有蒸包、煎饺、炒面、打卤面、水煮蛋、煎蛋、八宝粥,还有桂圆红枣茶……镇上最大的早餐店都没有这么多种类,这哪是简单早饭啊,这分明是满汉全席啊,都要让人看花眼了。

    “这么丰盛。”李想想发出惊叹,她都有点不知道从哪儿先下口了。

    徐停给她拿了筷,将他准备的打卤面端到李想想面前:“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打卤面,”说着,又夹起煎蛋放在面上,“你尝尝。”

    见状,梁韫默默剥好水煮蛋给她:“早上吃水煮蛋更健康,”说着,将八宝粥端到她面前,“这是早上现熬的八宝粥,早上吃杂粮好。”

    徐停看了眼梁韫,又端过桂圆红枣茶:“想想,这是现煮的桂圆红枣茶,尝尝,红枣很甜。”

    “大早上喝甜的会腻,”梁韫一点不让,“可以喝八宝粥就着炒面,八宝粥没加糖,健康营养。”

    “没加糖的八宝粥,想想不喜欢。”

    “喜欢的不代表健康,不一定是最好的,”梁韫这话,意有所指,“要选,就要选最合适的。”

    气氛变得微妙,李想想不是傻子,她能看出来徐停和梁韫在暗暗较劲。

    “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李想想拿起筷子,夹起打卤面尝了一口,“好吃。”

    她这么说,不只是为了安徐停的心,也是想告诉梁韫,她选了徐停,就不会改变。

    她喜欢徐停,她对梁韫,从来不是爱情的喜欢,她曾依赖他,相信他,但她心里很清楚,那不是爱情的喜欢。

    看她吃得急,徐停贴心地拿纸擦了擦她的嘴:“慢点吃。”

    梁韫坐在这里,他非常明白,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在回答他的那句话,喜欢的,不一定是最好的。

    她喜欢徐停,在她心里,徐停就是最好的。

    可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输了。

    梁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到李想想的面前:“新年快乐。”他在这一天给她新年红包,是想给她美好的祝愿。

    李想想看着他:“这个我不能收。”

    “这没什么特别的寓意,就是习俗,”梁韫看着他,满眼都是温柔,“在我们皎城那儿,初一都会包新年红包。”

    他本想昨晚就给她的,但被徐停抢先了一步。所以,他只好推到了今天才给她。

    “收下吧。”梁韫语气里似带着乞求的意味,“新年的好寓意,得收下。”

    她现在一心想着还清欠他的钱,想和他划清界限,他就算想给她钱,她都不收,可看到她在莲城又要上学又要赚钱,他心疼她。

    也只有借着过新年,他才能光明正大地给她钱,她才会没有负担地收下他的钱,可明明,她会毫无负担地收下徐停的红包,为什么就不能毫无负担地收下他的呢。

    李想想缓缓接过他手里的红包:“谢谢。”

    “和我不用说谢谢,说谢谢太见外了。”梁韫端起八宝粥猛喝了一口,也压不住嘴里的苦。

    徐停盯着梁韫,他知道梁韫是故意挑在这个时间给想想红包的,因为这样,想想就没理由拒绝他。

    这顿早饭,三个人吃得都半滋半味的。

    “想想,昨晚旺哥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们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聚一聚。”徐停抛出一句话,打破安静。

    “好啊,我也好久没见喵姐了。”李想想顺势接上话。

    昨天她还给喵姐发了新年快乐的信息,这次回来太匆忙了,如果能见一面就最好了。

    “嗯,到时我和旺哥说一声。”

    “嗯,我们再给旺哥和喵姐准备些年货,总不能空着手……”

    “好,听你的。”

    梁韫看着他们说笑,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们两个人结界,将他彻底屏在外面了。

    ……

    旺哥和喵姐组局,约在他们最常去的饭店。

    他们本来想邀请想想和徐停来家里吃饭的,但就他俩的这个厨艺,还真不好意思显摆。

    旺哥和喵姐早早来饭店候着了,菜也都点好了,就等想想他们来了。

    旺哥给喵姐送外套出来,他就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她就跑出来了。

    “来,衣服穿上,外面这么冷,不怕冷啊。”

    喵姐将冰手往他脖子里探:“美丽冻人,不冻怎么美丽。”

    “淼淼,别撩拨我啊。”旺哥觉得身体变热了,她的手一点都没老实。

    “汪廷,这是在外面呢,少点骚言骚语。”

    “那你的手老实一点啊,”旺哥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在她手上亲了一口,把她的手裹住,帮她取暖,“这样我才能按捺住啊。”

    旺哥凑到喵姐耳边:“等回去后,我任你摆布。”

    喵姐往他胸上轻捶了一拳:“汪廷,别太好色。”

    “我就对你好色。”他用衣服将她紧紧裹住。

    “汪廷,我头发,”她探出脑袋,“我为过年烫的卷发,被你弄乱了。”

    旺哥赶忙补救,一只手将衣服往下扯,另一只手去理她的头发:“没乱没乱,好看着呢。”

    “别碰我头发了,被你越弄越乱了……”喵姐很嫌弃他的手法,大直男一个,根本不管她发型的死活。

    “想想!”正整理头发,喵姐远远就看见想想他们了。

    喵姐一下推开旺哥,往想想那跑去:“想想!”

    旺哥怕她冷,拿着衣服追上去:“淼淼,把衣服穿上,冷!”

    喵姐跑过去,一把抱住想想,脸贴在她脸上蹭了又蹭:“好想你啊,想想,等等,你是不是又瘦了。”

    大冬天的,想想穿得这么厚,但她一抱,就像抱住了一块棉花糖,又轻又软的。

    “没瘦,我还胖了。”

    “我看看,”喵姐捧住她的脸,仔细打量,“哪胖了,脸颊肉都没了。”

    喵姐看向徐停:“徐停,你是不是没照顾好想想啊,想想怎么越来越瘦了。”

    徐停没反驳:“是我的错。”

    旺哥一把勾住徐停的脖子,这小子真是学到他的精髓了,不管有错没错,只要问了,就直接认错。

    旺哥上下打量他,发觉不对:“徐停,几个月没见,你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

    “反正肯定比你高。”喵姐一语道破。

    “我伤心了。”旺哥佯装心痛。

    对于汪廷随时随地的演技,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停将买来的年货给旺哥:“旺哥,喵姐,给你们拜年了,新年快乐。”

    “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啊。”旺哥一边说一边拎过年货。

    “你们下次再带东西来,我们可不敢喊你们来吃饭了,”喵姐双手一摊,“我可是两手空空来的,什么都没给你们带。”

    “不用带,喵姐和旺哥都请吃饭了,我们就是来蹭饭的。”

    “不过下次可不要再带东西了啊,”喵姐挽住想想的胳膊,“听到没,想想。”

    “好。”

    “嗯,这才对嘛,”喵姐笑,突然想起来问,“对了,想想,梁韫他……”刚想问梁韫来不来,就看见梁韫的身影了。

    梁韫缓缓朝他们走来,手里还拎着新年的年货。

    他们邀请了想想和徐停来吃饭,肯定得叫梁韫一块,要是不知道梁韫也在,那就算了,但他们知道梁韫来了,哪有不喊他一起吃饭的道理啊。

    “梁韫。”旺哥主动打招呼,毕竟他们也算认识嘛。

    梁韫走过来,将准备好的年货给旺哥:“新年好,这是给你们准备的新年礼。”

    “哦,谢谢,谢谢,”旺哥拎过,“这个,太客气了。”

    “是我打扰了。”梁韫很客气。

    “不打扰不打扰,本来就是人多才热闹,”喵姐开口,“那我们进去吧,都别在外面站着了。”

    “好。”

    “好。”

    ……

    旺哥和喵姐订了个包间,本来过年,包间就火热抢手难订,但旺哥和饭店的人认识,走了个后门,好说歹说,总算留下个小包间。

    一到包厢,旺哥就开始炒气氛,让服务员上酒,过年相聚在一起不容易,必须得来一个不醉不归啊。

    “别喝醉了。”喵姐提醒他,每次劝人喝酒,哪次不是他自己先醉了。

    “高兴嘛。”旺哥冲喵姐撒娇。

    说完,旺哥给淼淼和想想点了一扎玉米汁,然后让服务员上了两瓶红酒,冬天喝红酒,暖身又有氛围感,绝配。

    旺哥给徐停和梁韫倒了红酒,也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我待会还要开车。”梁韫开口。

    “没事,车就停在这里,我们送你回去,”旺哥拿起红酒递给梁韫,“红酒不醉人,来,我们喝。”

    梁韫仍没动,为避免气氛尴尬,李想想拿起空酒杯:“旺哥,给我倒杯红酒。”

    徐停看着她,担心道:“想想。”

    “没事,旺哥说了,红酒不醉人。”

    旺哥笑着,不顾喵姐在一旁使眼色,边给想想倒酒边说:“对,少喝点红酒还养身。”

    “想想,少喝点啊。”喵姐看着她。

    “没事。”李想想看向喵姐。

    见状,梁韫端过汪廷给他倒的酒,一口干了。

    旺哥看他这架势,惊叹一声:“真猛啊,”说着又给梁韫倒了一杯。

    徐停不能输,也将酒喝了。

    旺哥懵了,看向喵姐,这两人怎么突然拼上酒了呢。

    喵姐打圆场:“别光顾着喝酒啊,到时喝醉了,菜还没吃呢,先吃点菜,垫垫肚子,酒啊,就得慢慢喝。”

    喵姐顺势拉着想想坐下,又给想想倒了杯玉米汁:“呐,酒不能喝,就喝玉米汁。”

    “嗯。”

    “来来来,先吃菜,这家的腌笃鲜可是一绝。”刚上的这道菜可是这家店的口碑菜啊,旺哥转着玻璃桌,势必要让每个人都尝到这道菜。

    “对,吃菜吃菜。”喵姐附声。

    “等等。”旺哥突然想起什么,手动刹停玻璃转桌。

    “干嘛。”喵姐筷子都准备好了。

    “我们还没一起干个杯,好歹过年啊,”旺哥端起酒杯,“来来,我们大家一起干杯。”

    喵姐只能宠了呗,她站起身,端起玉米汁:“那我就以玉米汁代酒。”

    李想想和徐停也站起身,端着红酒杯,相视一笑。

    他们看向梁韫,梁韫也只好站起身,端起红酒,配合他们。

    “来,祝我们新年快乐!”旺哥起个头。

    喵姐和想想对视,碰杯:“新年快乐!”

    旺哥和喵姐还有想想碰了碰杯,又去和徐停碰杯,还不忘碰了下梁韫的杯子,主打一个雨露均沾:“来,我们一起,新年快乐!”

    大家齐声道:“新年快乐!”

    梁韫也被气氛感染,目光一直跟随着想想,轻喃:“新年快乐。”这句话,他是对她说的。

    徐停喝了口红酒,眼神一直在想想身上,看到她仰头,将杯里的红酒都喝完了,他也跟着她,一口饮尽。

    喵姐看着这么凶猛喝酒的想想,都担心她醉的快。

    旺哥注意到喵姐嘴角还残存着玉米汁,忍不住绕到她身边,用大拇指指腹擦去她嘴角的玉米汁。

    李想想端着空了的酒杯,眼神落到徐停的身上,和他对视了,就藏不住笑意。

    这一幕,梁韫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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