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Z市一中李老师的庆生宴在市中心的大酒店举办。
参加的大部分人是李老师当初带过竞赛的学生，如今都已经开始工作。
纪安宁到的时候庆生宴包下的礼堂已经坐满了人。
她正寻找空的席位，周泽的声音突然响起：“喂，安宁同学，这儿有空位。”
纪安宁抬头一看，周泽这位社交达人正好坐在和李老师一桌的主桌。
周泽指了指位于李老师右手侧的位置，招呼纪安宁去坐。
纪安宁有点尴尬，她其实不太想坐在离老师那么近的地方，毕竟当年李老师挺喜欢她，她突然休学那段时间还频繁地主动联系她，然而后来她没打一声招呼就转学了。
想来李老师觉得她挺没礼貌的。
但一眼看过去确实没有其他空位，纪安宁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了。
坐下才发现，原来徐慕予也坐在同一桌。
今天下班的时候，两人虽然心知肚明对方也要去庆生宴，但互相之间都没有打招呼，更不用说提出一起去了。
纪安宁是先离开公司的，没想到反而到的比较晚……
都是这酒店内部构造太复杂，害她在酒店里兜了半个小时圈子才找到庆生的礼堂。
李老师看到纪安宁，很是亲切地说道：“安宁来了啊。”
纪安宁点头：“是啊老师。”
李老师笑呵呵：“我听小徐说你和他是同事，你们怎么没一起过来？小徐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纪安宁随口解释：“下班的时候没遇到。”
徐慕予坐在李老师另一侧隔一个位置，闻言抬头瞥了纪安宁一眼——明明下班的时候两人还擦身而过来着。
“你俩以前关系就好，现在还碰巧在一家公司工作，这不巧了吗？”
还有更多惊呆人眼球的巧事呢，纪安宁心想。
不过……“老师您应该记错了，我和徐同学以前总吵架，说不上关系好。”
李老师回忆：“是吗？我总记得你俩很亲近，你俩在一块一般人都插不进话。”
纪安宁一顿，从前旁人是这么看她和徐慕予的？
纪安宁扯开话题：“老师您这些年怎么样？身体还硬朗吗？”
“挺好的，今天看到这么多以前的孩子都事业顺利感情美满，就更好了。”大概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比较关心晚辈的情感问题，李老师开始询问，“安宁你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刚才不少同学都说下次要带对象一起来看我呢。”
这些人参加庆生宴难道是来秀恩爱的？
纪安宁尴尬：“我体质寡，还没有。”
“你这小姑娘从前脾气就傲。”老师说道，“老师认识很多男生，可以帮你介绍。”
徐慕予抬头往这纪安宁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泽就坐在李老师左手边，顿时来了兴致，起哄道：“对啊，安宁同学对男朋友有什么标准？说说呗？”
纪安宁瞪他一眼：“你怎么那么爱凑热闹？”
“有什么关系，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不知道当年你是我们男生这边公认的校花，大家都对你可望不可即呢，后来你转学好多人心都碎了。”
“拒绝捧杀。”纪安宁无语，“周同学，打听别人感情状态前得先自爆自己感情状态把？”
“我有女朋友啊。”
纪安宁惊了，连周泽都有对象。
震惊，沉默，开始怀疑自己。
李老师也好奇：“安宁，你有什么标准可以说说，方便老师帮你牵线。”
纪安宁无法，只好随口诌了一个：“男朋友嘛，得同时具备两种特质，一种是灵魂的共鸣者，一种是温柔的包容者。”
周泽张大嘴巴，老半天：“你这要求，很唯心、很微妙。”
“不然为什么我一直寡着？”纪安宁惆怅地托着下巴，“单独具备一个特质就很少见了，同时具备两者得上辈子拯救银河系吧。”
酒席中途，纪安宁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正好撞见徐慕予。
两人同回礼堂，本来以为会一路无话，不过徐慕予主动打破了沉默：“你刚才在宴席上说的标准，有出现过吻合的人么？”
纪安宁一顿，心想那标准都是临场随口瞎诌的，哪来什么吻合标准的人？
她是个感受型的人，好恶都是靠体验，不会去思考什么标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是临场瞎诌的标准，其实说不定也一定程度体现了她经验感受的集成吧？
“没有。”
徐慕予思索了片刻，说道：“唐子嘉呢？”
纪安宁一愣，完全没想到徐慕予会突然提起唐子嘉。
“我们是朋友，我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纪安宁蹙眉，“而且子嘉和我不是一类人。”
她对世界的态度是有距离感的、是审视的，给人的感觉大约底色是冷的。但唐子嘉不是，他的底色是暖的。
虽然唐子嘉很擅长理解和洞察，但终归和她还是不同的人。
纪安宁思索了片刻：“说到底，我的这个所谓标准，本来就是互相矛盾的。”
徐慕予偏头看她：“怎么？”
“和我能共鸣的人，大概和我有类似的内核，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到温柔的包容呢？就像你，你能包容他人吗？”
话一出，两人都愣了一下。
纪安宁僵住，她方才这句话简直像是在说徐慕予和她会是灵魂的共鸣者一样。
纪安宁赶紧补了一句：“我只是举了个例子。”
徐慕予垂眸：“我知道。”
回到礼堂，下半场宴席，李老师未竟的媒人事业对准了徐慕予。
周泽在一边添油加醋：“上半场我们校花公开了择偶标准，下半场轮到我们校草了！”
徐慕予漠然：“校草帽子归你了。”
“别啊，你可是当年学校论坛高票选出来的。快，从实招来！”
有周泽瞎起哄，其他不少同学也跟着起哄。
徐慕予无法，思考了一下后摇了摇头：“没有这种东西。”
“为什么？貌美、个高、聪明……总会有标准吧？”周泽下意识瞥了一眼正安静吃东西、似乎对这场起哄毫无兴趣的纪安宁。
徐慕予不置可否：“用大脑思考出某套标准，进而筛选出的爱人，很难会成为真正的爱人。爱的双方是两个整体的人，而非标准的集合体。你会对一堆标准产生情感吗？”
周泽懵了：“……拒绝上升哲学，能不能简单点？”
“简单来说，看感觉。”
“……”
其实纪安宁有在认真听徐慕予他们的聊天——原本不想去注意的，但不知怎么还是竖起了耳朵。
纪安宁坚持认为，这并不代表她格外在意发言的某人，只能说明她在吵闹环境中的定力不行。
饭吃得差不多了，许多年没见的同学们开始敬酒，先是敬老师，再是互相敬。
纪安宁当年突然休学，而后又突然转学，在同学们中引起了不少猜测，这次庆生宴出现，就格外引人注意。
于是跑来和她敬酒、并询问当年情况的人就很多。
纪安宁保持着酒可以喝、问题全部抹过去的态度处理这些老同学。
到后来，大家的关注点就变成了纪安宁的酒量似乎不错，喝了这么多居然脸不红、说话也不磕巴，看起来清清醒醒的。
一场庆生宴氛围和乐融融，不少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相约有机会再见。
酒店大门，纪安宁和一个过去同班过的女同学多寒暄了几句，等终于挥手道别时，四周已经没有人了。
纪安宁低头看手机，想叫个网约车，可惜酒店位置有点偏，叫不到，只好先去一公里外的大路再叫车。
夜风一吹，她喝过酒的脑子开始发胀发疼，眼前的景物似乎也开始旋转。
不太妙，至少坚持到回到徐家吧……
正摁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有车开过，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徐慕予老远就看见纪安宁晃晃悠悠的在路上走，让人忍不住担心她是不是下一秒就会直接倒在路边。
方才席间看着还好好的，果然是装的。
徐慕予微微皱眉。
徐慕予没想好是直接带她回去，还是让同她关系较好的同学带她。
但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纪安宁偏头，见一辆黑色的车停了下来，车窗打开，露出徐慕予的脸。
“上车吧。”
醉酒会失去时间感，纪安宁一下子没认出来眼前的徐慕予是什么时候的徐慕予，是不讨厌的那个，还是讨厌的那个。
于是不自觉地盯着徐慕予看。
徐慕予被盯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纪安宁可能比他想得要醉得更厉害一点，估计都有点意识不清醒了。
他迟疑了片刻，询问：“你还好吗？”
纪安宁居然乖乖点头：“挺好的。”
徐慕予愣住，没见过这样软绵绵的纪安宁。
徐慕予沉默片刻，打开车门，打算直接把纪安宁拉进车里。
“你真的很会逞强，刚才宴席上装得真好。”
徐慕予扶着纪安宁的肩膀，走到后座打开门，要把她塞进去。
“下次少喝点，喝酒对身体不好。”
纪安宁被塞进车后座，探出个脑袋看徐慕予：“我很厉害的，有一年，我每天都喝很多酒，练出来了。”
徐慕予关后车门的动作一滞，询问：“为什么喝很多酒？”
纪安宁皱眉，似乎是在回忆，最后回答：“不开心。”
徐慕予思忖了片刻，正想再问点什么，纪安宁却突然冲他笑了一下：“你真好看唉。”
徐慕予愣住了。
纪安宁指了指徐慕予背后的路灯：“这个光打在你身上，很梦幻，像画报。”
徐慕予是第一次被纪安宁这么直白的夸奖，一时间不知道要回答什么，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的纪安宁是不太正常的，想来明天一觉睡醒，她什么也不会记得。
被纪安宁这样认真凝视，让徐慕予感觉被蛊惑了。
手慢慢抬起，想要触碰眼前人瓷一般的脸庞。
纪安宁突然笑得更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真的、真的很好看。”
徐慕予指尖颤了颤。
徐慕予深吸口气，把纪安宁脑袋塞回后车厢，一把关上车门。
发车，回家。
没多久，后座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是纪安宁睡着了。
徐慕予轻轻抬眸，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一眼后座人的睡颜。
脑子里又浮现方才纪安宁美得让人窒息的笑容。
徐慕予突然想起久远的记忆。
关于高中时代，他第一次注意到纪安宁时的情景。
其实从最初入学，他就听过纪安宁的名字，毕竟长得美，考试又总是名列前茅，这样的风云人物很难没听过名字。
但也只是听过名字而已。
直到有一天，应该是一次月考的放榜。
印象里，那是他一向考第一的数学头一次被人反超。他那时候念书不怎么认真，总成绩不算多好，但单科数学却一向很好，属于天赋过人，还是头一次被人超过。
而新榜首就是时常能从男生们嘴里听到的名字“纪安宁”。
他并没多在意名次的异位，最多有些惊讶而已。
但看完榜转过身时，他看到一个女孩。
女孩正歪着脑袋看榜单，她的视线落到最上方，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有路过的三三两两的男同学偷偷把目光瞥向女孩，面上装得镇定，却从神色里溢出些激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徐慕予听见男生们小声议论的名字，意识到这个女孩就是“纪安宁”。
大概是出于好奇，他再次看向了那个女孩。
春光烂漫，背景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细碎的阳光落在女孩微卷的长发上，而她白净的面孔上绽放着一个动人的笑容。
徐慕予的瞳孔无意识地放大了一瞬。
从那天起，少年在听到过往不曾多留心的名字时，会不自觉地在意。
参加的大部分人是李老师当初带过竞赛的学生，如今都已经开始工作。
纪安宁到的时候庆生宴包下的礼堂已经坐满了人。
她正寻找空的席位，周泽的声音突然响起：“喂，安宁同学，这儿有空位。”
纪安宁抬头一看，周泽这位社交达人正好坐在和李老师一桌的主桌。
周泽指了指位于李老师右手侧的位置，招呼纪安宁去坐。
纪安宁有点尴尬，她其实不太想坐在离老师那么近的地方，毕竟当年李老师挺喜欢她，她突然休学那段时间还频繁地主动联系她，然而后来她没打一声招呼就转学了。
想来李老师觉得她挺没礼貌的。
但一眼看过去确实没有其他空位，纪安宁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了。
坐下才发现，原来徐慕予也坐在同一桌。
今天下班的时候，两人虽然心知肚明对方也要去庆生宴，但互相之间都没有打招呼，更不用说提出一起去了。
纪安宁是先离开公司的，没想到反而到的比较晚……
都是这酒店内部构造太复杂，害她在酒店里兜了半个小时圈子才找到庆生的礼堂。
李老师看到纪安宁，很是亲切地说道：“安宁来了啊。”
纪安宁点头：“是啊老师。”
李老师笑呵呵：“我听小徐说你和他是同事，你们怎么没一起过来？小徐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纪安宁随口解释：“下班的时候没遇到。”
徐慕予坐在李老师另一侧隔一个位置，闻言抬头瞥了纪安宁一眼——明明下班的时候两人还擦身而过来着。
“你俩以前关系就好，现在还碰巧在一家公司工作，这不巧了吗？”
还有更多惊呆人眼球的巧事呢，纪安宁心想。
不过……“老师您应该记错了，我和徐同学以前总吵架，说不上关系好。”
李老师回忆：“是吗？我总记得你俩很亲近，你俩在一块一般人都插不进话。”
纪安宁一顿，从前旁人是这么看她和徐慕予的？
纪安宁扯开话题：“老师您这些年怎么样？身体还硬朗吗？”
“挺好的，今天看到这么多以前的孩子都事业顺利感情美满，就更好了。”大概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比较关心晚辈的情感问题，李老师开始询问，“安宁你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刚才不少同学都说下次要带对象一起来看我呢。”
这些人参加庆生宴难道是来秀恩爱的？
纪安宁尴尬：“我体质寡，还没有。”
“你这小姑娘从前脾气就傲。”老师说道，“老师认识很多男生，可以帮你介绍。”
徐慕予抬头往这纪安宁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泽就坐在李老师左手边，顿时来了兴致，起哄道：“对啊，安宁同学对男朋友有什么标准？说说呗？”
纪安宁瞪他一眼：“你怎么那么爱凑热闹？”
“有什么关系，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不知道当年你是我们男生这边公认的校花，大家都对你可望不可即呢，后来你转学好多人心都碎了。”
“拒绝捧杀。”纪安宁无语，“周同学，打听别人感情状态前得先自爆自己感情状态把？”
“我有女朋友啊。”
纪安宁惊了，连周泽都有对象。
震惊，沉默，开始怀疑自己。
李老师也好奇：“安宁，你有什么标准可以说说，方便老师帮你牵线。”
纪安宁无法，只好随口诌了一个：“男朋友嘛，得同时具备两种特质，一种是灵魂的共鸣者，一种是温柔的包容者。”
周泽张大嘴巴，老半天：“你这要求，很唯心、很微妙。”
“不然为什么我一直寡着？”纪安宁惆怅地托着下巴，“单独具备一个特质就很少见了，同时具备两者得上辈子拯救银河系吧。”
酒席中途，纪安宁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正好撞见徐慕予。
两人同回礼堂，本来以为会一路无话，不过徐慕予主动打破了沉默：“你刚才在宴席上说的标准，有出现过吻合的人么？”
纪安宁一顿，心想那标准都是临场随口瞎诌的，哪来什么吻合标准的人？
她是个感受型的人，好恶都是靠体验，不会去思考什么标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是临场瞎诌的标准，其实说不定也一定程度体现了她经验感受的集成吧？
“没有。”
徐慕予思索了片刻，说道：“唐子嘉呢？”
纪安宁一愣，完全没想到徐慕予会突然提起唐子嘉。
“我们是朋友，我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纪安宁蹙眉，“而且子嘉和我不是一类人。”
她对世界的态度是有距离感的、是审视的，给人的感觉大约底色是冷的。但唐子嘉不是，他的底色是暖的。
虽然唐子嘉很擅长理解和洞察，但终归和她还是不同的人。
纪安宁思索了片刻：“说到底，我的这个所谓标准，本来就是互相矛盾的。”
徐慕予偏头看她：“怎么？”
“和我能共鸣的人，大概和我有类似的内核，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到温柔的包容呢？就像你，你能包容他人吗？”
话一出，两人都愣了一下。
纪安宁僵住，她方才这句话简直像是在说徐慕予和她会是灵魂的共鸣者一样。
纪安宁赶紧补了一句：“我只是举了个例子。”
徐慕予垂眸：“我知道。”
回到礼堂，下半场宴席，李老师未竟的媒人事业对准了徐慕予。
周泽在一边添油加醋：“上半场我们校花公开了择偶标准，下半场轮到我们校草了！”
徐慕予漠然：“校草帽子归你了。”
“别啊，你可是当年学校论坛高票选出来的。快，从实招来！”
有周泽瞎起哄，其他不少同学也跟着起哄。
徐慕予无法，思考了一下后摇了摇头：“没有这种东西。”
“为什么？貌美、个高、聪明……总会有标准吧？”周泽下意识瞥了一眼正安静吃东西、似乎对这场起哄毫无兴趣的纪安宁。
徐慕予不置可否：“用大脑思考出某套标准，进而筛选出的爱人，很难会成为真正的爱人。爱的双方是两个整体的人，而非标准的集合体。你会对一堆标准产生情感吗？”
周泽懵了：“……拒绝上升哲学，能不能简单点？”
“简单来说，看感觉。”
“……”
其实纪安宁有在认真听徐慕予他们的聊天——原本不想去注意的，但不知怎么还是竖起了耳朵。
纪安宁坚持认为，这并不代表她格外在意发言的某人，只能说明她在吵闹环境中的定力不行。
饭吃得差不多了，许多年没见的同学们开始敬酒，先是敬老师，再是互相敬。
纪安宁当年突然休学，而后又突然转学，在同学们中引起了不少猜测，这次庆生宴出现，就格外引人注意。
于是跑来和她敬酒、并询问当年情况的人就很多。
纪安宁保持着酒可以喝、问题全部抹过去的态度处理这些老同学。
到后来，大家的关注点就变成了纪安宁的酒量似乎不错，喝了这么多居然脸不红、说话也不磕巴，看起来清清醒醒的。
一场庆生宴氛围和乐融融，不少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相约有机会再见。
酒店大门，纪安宁和一个过去同班过的女同学多寒暄了几句，等终于挥手道别时，四周已经没有人了。
纪安宁低头看手机，想叫个网约车，可惜酒店位置有点偏，叫不到，只好先去一公里外的大路再叫车。
夜风一吹，她喝过酒的脑子开始发胀发疼，眼前的景物似乎也开始旋转。
不太妙，至少坚持到回到徐家吧……
正摁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有车开过，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徐慕予老远就看见纪安宁晃晃悠悠的在路上走，让人忍不住担心她是不是下一秒就会直接倒在路边。
方才席间看着还好好的，果然是装的。
徐慕予微微皱眉。
徐慕予没想好是直接带她回去，还是让同她关系较好的同学带她。
但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纪安宁偏头，见一辆黑色的车停了下来，车窗打开，露出徐慕予的脸。
“上车吧。”
醉酒会失去时间感，纪安宁一下子没认出来眼前的徐慕予是什么时候的徐慕予，是不讨厌的那个，还是讨厌的那个。
于是不自觉地盯着徐慕予看。
徐慕予被盯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纪安宁可能比他想得要醉得更厉害一点，估计都有点意识不清醒了。
他迟疑了片刻，询问：“你还好吗？”
纪安宁居然乖乖点头：“挺好的。”
徐慕予愣住，没见过这样软绵绵的纪安宁。
徐慕予沉默片刻，打开车门，打算直接把纪安宁拉进车里。
“你真的很会逞强，刚才宴席上装得真好。”
徐慕予扶着纪安宁的肩膀，走到后座打开门，要把她塞进去。
“下次少喝点，喝酒对身体不好。”
纪安宁被塞进车后座，探出个脑袋看徐慕予：“我很厉害的，有一年，我每天都喝很多酒，练出来了。”
徐慕予关后车门的动作一滞，询问：“为什么喝很多酒？”
纪安宁皱眉，似乎是在回忆，最后回答：“不开心。”
徐慕予思忖了片刻，正想再问点什么，纪安宁却突然冲他笑了一下：“你真好看唉。”
徐慕予愣住了。
纪安宁指了指徐慕予背后的路灯：“这个光打在你身上，很梦幻，像画报。”
徐慕予是第一次被纪安宁这么直白的夸奖，一时间不知道要回答什么，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的纪安宁是不太正常的，想来明天一觉睡醒，她什么也不会记得。
被纪安宁这样认真凝视，让徐慕予感觉被蛊惑了。
手慢慢抬起，想要触碰眼前人瓷一般的脸庞。
纪安宁突然笑得更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真的、真的很好看。”
徐慕予指尖颤了颤。
徐慕予深吸口气，把纪安宁脑袋塞回后车厢，一把关上车门。
发车，回家。
没多久，后座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是纪安宁睡着了。
徐慕予轻轻抬眸，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一眼后座人的睡颜。
脑子里又浮现方才纪安宁美得让人窒息的笑容。
徐慕予突然想起久远的记忆。
关于高中时代，他第一次注意到纪安宁时的情景。
其实从最初入学，他就听过纪安宁的名字，毕竟长得美，考试又总是名列前茅，这样的风云人物很难没听过名字。
但也只是听过名字而已。
直到有一天，应该是一次月考的放榜。
印象里，那是他一向考第一的数学头一次被人反超。他那时候念书不怎么认真，总成绩不算多好，但单科数学却一向很好，属于天赋过人，还是头一次被人超过。
而新榜首就是时常能从男生们嘴里听到的名字“纪安宁”。
他并没多在意名次的异位，最多有些惊讶而已。
但看完榜转过身时，他看到一个女孩。
女孩正歪着脑袋看榜单，她的视线落到最上方，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有路过的三三两两的男同学偷偷把目光瞥向女孩，面上装得镇定，却从神色里溢出些激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徐慕予听见男生们小声议论的名字，意识到这个女孩就是“纪安宁”。
大概是出于好奇，他再次看向了那个女孩。
春光烂漫，背景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细碎的阳光落在女孩微卷的长发上，而她白净的面孔上绽放着一个动人的笑容。
徐慕予的瞳孔无意识地放大了一瞬。
从那天起，少年在听到过往不曾多留心的名字时，会不自觉地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