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是在哪里?

    姬岑慢慢睁开双眼。

    她感觉自己躺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姬岑小心地坐起来,用手在四周慢慢摸索着,感到非常奇怪。

    地面非常光滑,纤尘不染。姬岑感觉自己身体完好无损,但头一阵眩晕。

    我得站起来,她想。

    用手撑着慢慢起来后,她发现,远处好像有一个微微的光点。她往那个方向走了两小步,感觉光点好似放大了。

    那是…人影?

    我要过去么?

    远处的人影像是一个年轻女子,跪在什么东西前面。不知为何,看到这个人影的刹那,巨大的悲伤宛如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姬岑的心脏。就像是从前她见过这种场景,胸腔一阵酸软。

    不由自主地,姬岑慢慢走了过去。

    然而,待姬岑走近,绕到那女子右边,看清她的脸,姬岑浑身都僵硬了。

    …我?!

    但仔细一瞧她又不确定了。阿娘说她和自己年轻时模样八成像,看服饰,这是阿娘么?

    或许是更年轻一些的姬晏。她半跪在一块墓碑前面,一手漫不经心摆弄着祭品,但瓜果和香火摆放却非常用心。

    但是她的神色…是如此冷硬。惨白的光打在她立体如雕刻的五官上,冷淡异常。就像,这世上所有事都再也不能让她笑起来。

    姬岑愣愣地注视着母亲,她好像被什么事夺走了心神,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面前的坟墓。可是,姬岑隐约觉得,母亲并不是单纯在为亡者悲伤,她的注意力好似飘到了很远很远…

    这里埋葬的是谁?

    姬晏沉默了很久,突然说:“我们的女儿,不可以再重复我的人生。”

    那是,她的、父亲的坟墓?

    十多年了。姬岑很少听见关于这个不知生死的男人的哪怕半点传闻。

    姬晏也明确告诉过女儿,不希望她问太多。

    她对这个“父亲”没有实感。她很爱自己阿娘,也得到了很多人的爱,这些年,并不曾对父亲有执念。或者说,八年前,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执念。

    原来…他已经去世了吗?

    姬岑一步步上前,没想到,忽然一股巨力袭来!

    黑暗之中,神秘的力量抓着她向后飞走。母亲的身影和灰白色的墓碑都渐渐远去,姬晏就这么独自留在原地,任凭姬岑如何呼喊,都不为所动。

    长安殿内。

    “殿下醒了!大夫赶紧过来瞧瞧!”

    “快去给主君通报!”

    姬岑刚睁开眼睛,头顶是熟悉的金色镂花顶。窗帘被掀开又迅速合上,身下床褥散发着清香。与舒适环境形成了对比,身体之痛钻心刻骨,动弹不得。

    我回家了吗?

    不远处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刚醒,大家尽量轻声些,当心刺激到她。”

    娰泽?

    姬岑想喊他,但是出口声音微弱,说一个字都艰难异常。

    蓦地,像是心灵感应,娰泽抬头,看了一眼姬岑的方向。

    “夏青,你先赶紧去看看。”

    侍女也是高兴坏了,赶忙端着水过来,掀开窗帘。

    “殿下,我给你喂一点水。”

    看到眼前女子熟悉的面庞,姬岑控制不住,眼泪顺着眼角刷的落下。

    夏青也快哭了:“殿下不怕了,咱们回家了,这儿没有刺客了,不怕了啊。”

    姬岑开口费劲儿,冲她眨眨眼睛,勉力露出一个苍白惨淡的微笑。夏青看见她嘴唇毫无血色的虚弱模样,鼻子又是一酸。

    正喝着水,姬岑看见帘外一道黑色的人影,犹豫着动了动,还是站定。她这会儿受着伤,大片皮肤露出,娰泽确实不方便看她。

    “阿岑…”

    姬岑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回复他说:“少康。”

    很小的一声,在这忙碌嘈杂起来的殿中,微不可闻。但娰泽还是听到了。

    孤立无援的绝望,钻心刻骨的疼痛,绝处逢生的希望,此时此刻的心安。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声中了。

    娰泽沉声说:“你安心养伤,别的什么都暂且不用担心,亲卫里有幸存的士兵,大致情况已经向我们说明了。当日刺客里,剩下的所有人都自弑了。但就算如此,身上纹身和马品种,也够我们查了。”

    姬岑听见他说还在查,沉默不语。

    半晌,她只是轻声地说:“衣娘。”

    娰泽会意,立刻说:“小绿送信回来了。问过衣娘话了,不过…”

    他有点担忧地递给夏青一个眼色,夏青立刻劝姬岑道:“殿下,你刚醒,再休息休息,好一点儿了再听,好不好?”

    姬岑确实非常累,非常疲惫。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又想睡过去了。因此她没坚持,微微点了一下头。但是睡过去之前,她努力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胸口。

    项链还在。她轻轻抚摸着,像描摹珍贵的玉瓷器的轮廓。

    娰泽似有所感,突然对她说:“阿岑,我们都在这里,你不会再有事了。最近我都不会离开的,好好休息罢。”

    只是最近吗…姬岑这么想着,睡了过去。

    姬岑养伤养了整整两个月,天气从温暖逐渐变成炎热。天气越热越不利于创口清洁,幸亏她长身体,营养又补得充足,好歹赶在三伏天开始之前,又勉强能活蹦乱跳了。

    期间姬晏也顾不得旁的,重金求各类名贵药材,不过娰泽还是帮了大忙。

    姬岑也见到了娰泽的忘年交—

    一个叫犬和的,头发银白的男人。

    这一位倒是和娰泽小绿画风全然不同,面色看着总是冷淡着,像长白山的雪。

    模样生得还是很好的。嗯,俊俏的大伯。姬岑非常厚脸皮地在心里想着。

    离了他还真不行。他刚一到,去了现场,瞧了尸体,很快便找到了地方。

    因为并不远,就在城南树林某处。头的腐烂程度不低,面部被划花了,但是能确定是无头尸体的头。

    然后,便是衣娘的证词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一早便知道,死的人就是申致远。

    尽管成婚一年,她都不曾与自己的丈夫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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