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这人是谁?”侯志虎问谢筠。

    他二人根本不是鬼面具的对手,这路过的青年农夫从马车上飞身而下,挥刀就劈,犹如神兵天降,解了他二人的危机。

    谢筠同样困惑,这青年农夫叫他谢老万,想来是熟悉他的江湖中人,而且这人的武功极高,鬼面具一度被压制下来。

    能赢!

    谢筠精神一振,仔细打量这个救他们于危难之际的青年农夫,见他身姿矫健,穿着朴实简单,颌下一把三寸来长胡须,看上去粗犷不羁,却天生一股英雄的气概。

    如此气度,必然不是无名之辈。

    谢筠看得啧啧称奇,再往那刀上看,刀乃精钢所淬炼,白色的刀鞘上镶嵌着多种宝石,刀把上垂着白色的流苏。

    屠龙刀!

    “屠龙刀,他是锦毛鼠白玉堂!”

    ……

    我走哪儿去了?

    黄梨在林间转了一圈就彻底迷失了方向,随着夜幕降临,她越发慌张,快手快脚的折了回去,踩得树枝劈啪作响。

    黑暗中不辨方向,她并没有走回到原先那条偏僻的小路上,反而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宅子前。

    此时她又累又乏又害怕,找了一处可以避风的角落,直到后背靠在断壁残垣上她才稍觉心安。

    我怎么这么倒霉!

    这全是展昭的错,是他把我骗到他家,他不骗我,我就不会急着想逃出来,我不急着逃出来,就不会上了白玉堂这条贼船,我不上白玉堂这条贼船,就不会流落荒野。

    还有我的时光之匙也是展昭撞断的!

    她不由得想到了昨晚,她见那二人又打了起来,生怕殃及池鱼,赶紧退到了边上。本欲看个热闹,谁知……

    猫眼石!

    眼尖的黄梨看到地上掉了颗猫眼石,她知道那是展昭的,因为她在替他整理衣物时看到他有条腰带上镶嵌了好几颗,而且颗颗品质上乘,她当时还吐槽展昭生活腐败,连一条腰带都要镶宝石。

    她当时不仅吐槽展昭,还想将那条腰带“污”下来,或者扣下几颗,这样她就不用帮展昭打工了。

    但她最终没那么做,因为她知道监守自盗不道德,还犯法!

    这时候就不一样了,他自己掉的,她在地上捡的,在地上捡东西犯什么法!

    她见那二人离猫眼石尚有一段距离,兴冲冲的走了过去,捡起猫眼石,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展昭就撞在了她的背上。

    坏蛋!

    展昭你这个大坏蛋,不仅撞断我的时光之匙,还动手打晕我!

    “他当然是坏蛋!你忘了,是他打晕你的!”

    白玉堂言之凿凿的话言犹在耳。

    黄梨只要一想到展昭出手打晕自己,以及那颗刚到手的猫眼石不知去向,她就恨展昭,恨得咬牙切齿。

    嫁他?

    呸!

    在她心中白玉堂也不是好人,她怀疑白玉堂有暴力倾向,因为她每次遇到他,他不是在找人打架,就是在找人打架的路上。

    嫁他?

    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两天!

    “坏蛋!统统都是坏蛋!”

    她想到自己的穿越之旅可谓磨难重重,越想越委屈,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突然,一声闷哼在她耳畔炸响,她心中一阵恶寒,当即清醒过来。

    这时候天已微亮,这处荒废的宅院以及宅院外的林子都笼罩在稀薄的雾气之中,看上去朦朦胧胧的。

    黄梨心口起伏得厉害,轻手轻脚的朝声音处走去,刚到墙角,她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不敢再上前了,慢慢地探出头去,在杂草丛生,瓦砾遍地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是那个和白玉堂打架的人!

    她认得他穿的衣物,她吓了一跳,后背上瞬间冷汗涔涔,又像一只小兔子般将头缩回了墙角。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墙后都没有半点声响传出,她的胆子又壮了不少,深吸一口气,再次探头张望。

    她看到的那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或许死了吧”她想,于是鼓起勇气从墙后走了出来,她伸脚蹬了蹬,那具“身体”毫无反应。

    真死了?白玉堂杀死了这人!

    黄梨突然很好奇这人长什么样,犹豫一阵,最终还是走到那个人的上半身的位置,她蹲了下来,伸手想要翻过那具身体……喔不,是尸体,这才发觉,尸体的衣衫上全是血。

    太残忍了!

    她知道这是白玉堂干的,更坚定白玉堂就是一个潜在的暴力份子。“光天化日戴个吓人的鬼面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她嘀咕一句,不知是替白玉堂辩解,还是宽慰自己。

    忍着害怕和恶心,用尽吃奶的劲儿翻过那具尸体,取下戴在他脸上的青面獠牙面具。

    这是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眉目英气的男人,光以长相论,长得丝毫不比展昭和白玉堂差。黄梨看了两眼,心中惋惜一句“这么年轻就死掉了”,正欲探他的鼻息,那具尸体突然呕出一口气来。

    呀!

    黄梨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正欲逃离,她光洁如玉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那具“尸体”借助她的力坐了起来。

    “尸体”手上微微用力,黄梨便控制不住的扑在他面前,直接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冰冷到极致的眼睛。

    “你是何人?”

    何你妈的人!

    黄梨心头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吓人也不带这么吓法,她还以为诈尸呢。

    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滚下他的脸庞,与“尸体”面对面,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一霎时就脸如白纸,背心凉飕飕的。

    好半响她才想起自己该做出反应,不管是什么也好,至少别像个漂亮、莽撞的傻子,那样的傻子很容易失身后被人杀掉。

    她立时蹙起峨眉,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公子,你还没死?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说完,她硬挤出几滴真挚而又友善的眼泪。

    “我问你是何人?”男人喘着粗气,一字一句的重复自己刚刚的话。

    “小女子是附近的农家女子,今日……偶然入林,见到公子……你流血昏迷,开始不知公子是死是活,想帮公子止血。”

    她说得结结巴巴,语言颠三倒四,还时不时直着眼睛瞅对方两眼,显得心虚又胆怯。

    “公子,你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得先止血。”她视线往下,落在他左手按住的腹部上,她刚刚就看到他按住的地方还有不少鲜血从他指间冒出来。

    男人不为所动,准备继续盘问,忽然视线落在了他们的脚边,黄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遭,他的面具!

    男人慌忙用带血的左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随即抬起双眼,目光中杀机顿现。

    黄梨害怕了,穿越到北宋后,她一直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待这里发生的事,更以玩游戏的心理参与其中,她人虽在这里,却一直没有真正的融入进来。

    而这时,面对这个陌生却掌握了她生杀大权的男人,她第一次觉得她没在玩游戏,她不是局外人,她深陷局中。

    因为这个男人……真的会杀了她!

    “你说你是附近的农家女,那我问你,此地是何地?村子是何名?村□□有几户?你们保长又是谁?”

    “我……”黄梨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那个男人坐在地上,毫无怜悯之心,他右手逐渐使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你说不说实话都不要紧,因为你看了我的脸,我就要杀你灭口。”

    “不要!求你!小女子说实话!”

    黄梨疼得直流眼泪,眼睛却不断瞟向他尚在流血的伤口。照这种流法,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因失血过多而晕厥,她现在只需要拖时间。

    我是官奴婢,官奴婢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失了自由的可怜人罢了……

    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忍着痛道:“小女子叫香四娘,是官奴婢,一直待在月茗巷的一处官宅里,去年那处宅子官家赐给了一位大人……”

    她哭得梨花带雨,在陌生男人面前指控家主贪图她的美貌,欲强行占她为妻。

    “月茗巷的大人,去年赏赐……你说得大人可姓展?”

    “对,就是他!”

    黄梨随口应了一声,这时候她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颤抖起来,偷眼一望,这男人不仅一脑门的汗,还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不仅是说话,就连看人也很费力。

    快点晕!快点晕!快点晕!

    男人漆黑的眼珠突然对住一双明显兴奋起来的眼睛,恼怒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黄梨立时变得愁云惨淡起来:“公子,你流了这么多血,要止血,不然会死的。”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我不是好人。”

    您还知道你不是好人呀,您的认知非常准确。

    黄梨心中吐槽一句,接着道:“不是好人,也是一条人命呀。”

    “这么善良?”

    老娘当然善良了!

    黄梨抹了抹泪,继续哀哀不绝。

    男人审视了她好一会,这才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腕,颤抖的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扯开衣物,将里面的药粉撒在了肚皮上。

    黄梨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血糊糊的肚皮,每当有药粉粘到他伤口时,他都痛得缩一下,他每缩一下,她就感到莫名的畅快,期待他快点痛晕过去。

    很可惜,他非但没有痛晕,药粉还很有奇效,没一会儿,他肚皮上的伤口就没再流血了。

    可惜了!可惜了!

    “你,帮我把背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黄梨正自懊恼,突然看到一只血手拿着那只染满鲜血的小瓶递到了自己面前。

    “你敢玩什么花样,我立即杀了你。”

    “小女子不敢。”

    “最好。”

    黄梨双手接过,绕到男人的身后,视线向下,落在那只按在刀把的手上。猜测他大有可能在自己帮他上药后就杀死自己,也就是说,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又想他流了那么多血,为什么没晕,难道练了武功的人血就比普通人多几斤?

    这不科学。

    “药粉不用撒太多,把伤口覆盖住就好。”

    这时,那男人用命令的口吻指使她帮他做事。

    黄梨一边回应,一边却想为什么不用撒太多?结合他刚才的反应,黄梨得出结论:不用撒太多,会不会是因为撒多了……太痛?

    失血再加一阵剧烈的疼痛,会产生怎么的化学反应呢?

    黄梨帮男人除去他身上的衣衫,冷漠的看着他背心处那条四寸来长的伤口,心中冷冷的对他说:我爷爷曾经说过,所有后背的伤口都是耻辱,因为那是逃跑时受得伤。打不过白玉堂,选择逃跑,我代表我爷爷鄙视你。

    她毫不手软地将整瓶药粉全撒在了那条伤口上。

    只见那具身体猛地一震,连一个音儿也没说出口,脑袋就慢慢耷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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