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三界？
我表情从警惕变为茫然，看着一定很傻：“你在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齐天大圣因何而失踪？”太上老君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震得我什么也说不出。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不，换句话说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是他们计划、参与、制造了这一切。
但是孙悟空又和三界有什么关系？
“可以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吗？”我受够了这种故弄玄虚的哑谜，“你不会又要说是天机不可泄露吧？”
太上老君露出了我最烦的那种神秘兮兮的笑容，捻须点头：“此事我不敢算的详细，更不敢说的详细，一切皆有因果，倘若我多说一句改变了因改变了果，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那我现在究竟要做什么？”我被绕晕了，这么多因因果果之中，只清楚一件事，“你现在单独见我，而不是带着天兵天将，是不是因为不想让玉帝和王母知道这件事？”
太上老君地位已至三清，根本无需听任何人的调遣，他来拦我，想必不是那二位的命令。
“你猜的不错，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太上老君道，“我知道你要闯四空处，更知道你要回到过去，然而事情的起因却并不是从六耳代替齐天大圣取经开始的，你要去往更早的时空。”
更早？我不解：“去什么地方？”
“封神榜开启之前。”太上老君吐出这七个字。
那是几千年前，是天庭尚未完全成立，由两教统治人神鬼并交锋的时代。
杨戬、哪吒、雷震子他们都在协周武王伐纣，甚至连雷祖闻仲都还是殷商太师。
“我可以在这个时间找到孙悟空吗？”我问。
太上老君道：“你可以在这个时间找到真相。”
真相，太诱人的一个词语了。
我执掌枯荣镜，为的就是掌握这世间的一切真实。
“那孙悟空怎么办？”我又问，“我的目的是救齐天大圣，可不是拯救三界。”
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太上老君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若是能找到真相，那就必然可以救孙悟空。”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说不定你在那里还会有关于他新的发现。”
我想了想，虽然天庭的人我一个也不信，但太上老君却可以是个例外。
且不说此人神机妙算，洞悉万年时光，他如果想要制服我，只需要将我动向算出，然后带人来抓就好了。
然而这么久以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毫无反应，直到我打算闯入四空处的今日。
——可见应该是谋划很久了。
我不在乎当旁人的棋子，为他们的目的做些什么事，这和我原本的工作也没有区别。
只要能救孙悟空，怎么都好。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答应你。”
“那么我先谢过柳仙了，”太上老君笑道，举起双手一揖，“祝你德胜归来。”
“先别着急感谢——”我开口，“你们这种军师一样的角色，一般都会留下三枚锦囊一类的东西，叫我危急时刻打开吧？那可是封神时期，万一我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有道理，”太上老君捻着他那雪白的胡须，仔细思索片刻，然后道，“穿越四空处，有可能对你的法术造成影响，倘若遇到危险，可以去找一人。”
什么？这还能有救兵吗？
我好奇地问：“是谁？”
“现在的二郎真君，当初的杨戬，”太上老君微笑道，“此子至纯至善，必然会帮助你。他那时在昆仑修炼，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去找。若是没见到他，那也可以去找姜子牙，与他说明一切，他自然会帮你。”
我点点头，却没将找杨戬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时候的杨戬我略有耳闻，据说是个昆仑的小道士，性格严肃古板，执行起各项律法来更是铁面无私。
我们若是见了，矛盾恐怕只多不少。
找姜子牙倒是可以，就算我不是生在封神时代，也听过他的传奇。
总之，是个靠谱的人。
“还有什么更实际的东西吗？”我上下打量他一番，语气怀疑地说，“你可是太上老君，整个天庭就属你香火旺，你难道不能给我个好用的法器吗？”
太上老君拗不过我，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枚珠子：“返魂珠，危急时刻，能救你一命，但只能用一次。”
我立刻对他谢过：“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柳仙，”太上老君站在我身后，悠然道，“记得一件事，你在过去的所作所为，亦会影响现在。我不会阻止你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你也不要因此被束住手脚，更不要后悔。”
闻言，我回头对他一笑：“好，我从不后悔。”
……
再次来到四空处，这里仍然是一片灿烂的霞光，夹着中间那团看不分明却永远流动的海。
在佛土我查阅到了一些资料，据说天地初开之后，曾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劫难，是女娲炼石补天才挽救了三界。
那被补成的地方，最终就形成了现在的四空处，神仙们知道这里通往何处，但却因为不知代价，所以不敢轻易靠近。
我站在那片海之前，刚打算走入，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晏忽！”是杨戬的声音。
我回过身，有些惊讶，这还是共事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杨戬，”我用了同样的礼节，对他一笑，“你来抓我吗？”
杨戬看着我，向前走了一步，依然是那天的语气：“跟我回去。”
“回哪里？”我问，同时感觉自己笑不出来了。
如果说我尚能理性面对太上老君，但当我看到杨戬的那一刻，巨大的愤怒、痛苦，被欺骗的委屈和失控顿时淹了过来，我连声音都在发抖：“回天庭吗？”
“现在跟我回去，一切都还能解释，”杨戬道，“没有人怀疑你。”
他甚至还替我找好了退路，不过也是，没有天兵天将，没有其他的目击者，如果我们一同离开，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所有人信服。
毕竟他可是执掌天庭律法的二郎真君，没人会怀疑他。
他替我打圆场，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我看着杨戬，忽然问：“猜灯谜有意思吗？”
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一时有些不解：“什么？”
“好玩吗，在人间过中秋。”我又问。
“还好，”沉默了片刻，杨戬还是回答我，“猜了几个，然后就发现你已经离开了。”
原来他这么快就发现我不见了。
我站在四空处的边缘，对他说：“我离开是因为发现了另一个谜底，关于孙悟空，关于六耳猕猴，关于你。”
这句话说完，他脸色微微变了。
“我知道现在被封斗战胜佛的人并不是孙悟空，他死了，或者是失踪了，”我看向杨戬，“这件事是你做的吗？或者说，你参与了吗？”
杨戬看我片刻，摇头说：“此事是机密，不可以告诉你。”
“没关系，”我对他笑了笑，并不意外这个答案。这就是杨戬，或者说，这就是二郎真君，他的第一位永远是金科玉律，永远是秩序，不可能因谁而改变，“所以我自己去查。”
说完我转身，打算进入四空处。
“晏忽，”杨戬在我身后道，“既然让六耳代替孙悟空，必然有天庭的道理。”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原本我可以心如止水地离开这里，但见他依然执迷不悟，我便出离地愤怒了：“天庭这样戕害孙悟空，你竟然还在为他们说话？”
“你也是天庭一员，”杨戬道，脸上有我看不懂的复杂神情，“且司职灾祸，寻常人也会因你而死，众生万人都死得，为何孙悟空死不得？”
“你这是什么谬论？！”我来不及细想那情绪代表了什么，声音猛然拔高，反问杨戬，“你不知道那是一条命吗？！”
与我的气急败坏相反，杨戬平静道：“但也是天道。”
我怒极反笑：“杨戬，你劈山救母、违抗天庭的时候，想过这些吗？！那些也都是天道，你遵循了吗？畏惧了吗？！”
提到往事，杨戬一时无话。
“你如果是如此恪守规则的人，当年就不会劈山救母，就不会为协武王伐纣，更不会在前几日放了小红！”我又上前一步，感受到了四空处巨大的力量。
我又问：“还有小红，她是你打回原型的吗？”
杨戬一怔：“什么？”
无所谓了，是不是他都没关系，今日我一离开，我们便再也不会产生什么联系。
杨戬见我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亮出三尖两刃枪：“晏忽，我最后说一次，今日你绝不可能踏入四空处，随我回去。”
“你拦不住我的。”和那日一样，我从枯荣镜中抽出一把长刀，决心硬闯。
然而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拦我，不仅动用三尖两刃枪，连哮天犬都身形变大，转瞬快要齐平南天门，气势汹汹地站在我面前，大有我想过去先踏平它的气势。
但狗狗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会欺负它呢？
所以我笑了一声，亮了法相。
天庭之中见过我法相的不多，平日里风调雨顺，我也没什么必要露出这副模样。更何况我的法相比起那些神佛的宝相庄严来说，肃穆不足，反而妖异非常。
皮肤变为紫色不说，因为掌管灾厄，身上大多配饰也都与瘟疫、死亡、灾难有关，几乎是在我法相出现的一瞬间，永恒惠风和畅的天庭竟被阴云笼罩，不详的气息骤然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所有宫殿檐下风铎大作——这是因邪祟而发出的警示。
哮天毕竟是兽类，起先可能还顾忌着我是熟人，但此刻见到这副模样，立刻像是遇敌那样下意识露出尖牙，金灿灿的瞳孔里也满是警惕。
这让我感觉到委屈和愤怒，但此刻的感受，已经和天庭的一切没有关系了。
我执刀与杨戬对峙起来，哮天犬在一侧为它主人掠阵。
我与他是旗鼓相当的神仙，虽然我不是武神，但打起来却和武神别无二致，甚至更为凶猛和古怪。
“欺瞒所有人调换齐天大圣，”我一刀劈向杨戬，“天庭到底在做什么，我一定要查清！”
比起我的强攻击性，杨戬更多的是想要制服我，而非伤害我。
“此事与你无关，别再查了，”他劝说我，却也清楚这一切都是徒劳，“四空处有去无回，我怕——”
“你怕什么？”我质问，“你怕被我查清你做了什么，怕天庭虚假的风调雨顺被我戳破吗！”
杨戬道：“我怕你会死。”
我愣住了。
死，真是好新鲜的词，神仙之间也会说这样的话吗？
原来杨戬竟然在乎我的死活。
我看着他，良久说不出话。
“如果我没死，”我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又退了一步，许了他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事成之后，回来找你。”
到那时候说不定就要被抽筋扒皮，打下凡间去了。
不过这没什么，比起当一个纵情享乐，无忧度日的糊涂神仙来说，我执掌枯荣镜，所以必须去寻找这世间的那一分“真实”。
“晏忽！”见我去意已决，杨戬露出一丝慌乱，伸手想要拉住我。
这是他第三次喊我的名字。
我不再多说，而是收回手，指尖从杨戬手心划过，随后纵身跃下，跌入四空处中。
那里是不见终处的汪洋，分秒都是水滴，组成了无尽的时间海。
万事万物不断流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地藏菩萨说靠近四空处会魂飞魄散。
这是自然，是天道，不是以仙身就能违抗的力量。
“一定要救孙悟空，再顺便救一下三界。”
我这么想着，就在被时间撕扯，就快化为碎屑，融入分分秒秒时，枯荣镜在我手中一亮，准确无误地照入一点，随即拉着我俯冲而去。
没想到这镜子这么灵性，关键时刻救我一命。
眼前那道光愈发明亮，我被晃得睁不开眼，随后毫无停顿地冲了进去！
与料想中不同的是，我竟然真的是从天上掉下去的，符合凡人对天外飞仙的想象。
——如果能再优雅一些就好了。
我表情从警惕变为茫然，看着一定很傻：“你在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齐天大圣因何而失踪？”太上老君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震得我什么也说不出。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不，换句话说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是他们计划、参与、制造了这一切。
但是孙悟空又和三界有什么关系？
“可以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吗？”我受够了这种故弄玄虚的哑谜，“你不会又要说是天机不可泄露吧？”
太上老君露出了我最烦的那种神秘兮兮的笑容，捻须点头：“此事我不敢算的详细，更不敢说的详细，一切皆有因果，倘若我多说一句改变了因改变了果，那才是真正的浩劫。”
“那我现在究竟要做什么？”我被绕晕了，这么多因因果果之中，只清楚一件事，“你现在单独见我，而不是带着天兵天将，是不是因为不想让玉帝和王母知道这件事？”
太上老君地位已至三清，根本无需听任何人的调遣，他来拦我，想必不是那二位的命令。
“你猜的不错，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太上老君道，“我知道你要闯四空处，更知道你要回到过去，然而事情的起因却并不是从六耳代替齐天大圣取经开始的，你要去往更早的时空。”
更早？我不解：“去什么地方？”
“封神榜开启之前。”太上老君吐出这七个字。
那是几千年前，是天庭尚未完全成立，由两教统治人神鬼并交锋的时代。
杨戬、哪吒、雷震子他们都在协周武王伐纣，甚至连雷祖闻仲都还是殷商太师。
“我可以在这个时间找到孙悟空吗？”我问。
太上老君道：“你可以在这个时间找到真相。”
真相，太诱人的一个词语了。
我执掌枯荣镜，为的就是掌握这世间的一切真实。
“那孙悟空怎么办？”我又问，“我的目的是救齐天大圣，可不是拯救三界。”
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太上老君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若是能找到真相，那就必然可以救孙悟空。”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说不定你在那里还会有关于他新的发现。”
我想了想，虽然天庭的人我一个也不信，但太上老君却可以是个例外。
且不说此人神机妙算，洞悉万年时光，他如果想要制服我，只需要将我动向算出，然后带人来抓就好了。
然而这么久以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毫无反应，直到我打算闯入四空处的今日。
——可见应该是谋划很久了。
我不在乎当旁人的棋子，为他们的目的做些什么事，这和我原本的工作也没有区别。
只要能救孙悟空，怎么都好。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答应你。”
“那么我先谢过柳仙了，”太上老君笑道，举起双手一揖，“祝你德胜归来。”
“先别着急感谢——”我开口，“你们这种军师一样的角色，一般都会留下三枚锦囊一类的东西，叫我危急时刻打开吧？那可是封神时期，万一我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有道理，”太上老君捻着他那雪白的胡须，仔细思索片刻，然后道，“穿越四空处，有可能对你的法术造成影响，倘若遇到危险，可以去找一人。”
什么？这还能有救兵吗？
我好奇地问：“是谁？”
“现在的二郎真君，当初的杨戬，”太上老君微笑道，“此子至纯至善，必然会帮助你。他那时在昆仑修炼，如果遇到危险，你可以去找。若是没见到他，那也可以去找姜子牙，与他说明一切，他自然会帮你。”
我点点头，却没将找杨戬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时候的杨戬我略有耳闻，据说是个昆仑的小道士，性格严肃古板，执行起各项律法来更是铁面无私。
我们若是见了，矛盾恐怕只多不少。
找姜子牙倒是可以，就算我不是生在封神时代，也听过他的传奇。
总之，是个靠谱的人。
“还有什么更实际的东西吗？”我上下打量他一番，语气怀疑地说，“你可是太上老君，整个天庭就属你香火旺，你难道不能给我个好用的法器吗？”
太上老君拗不过我，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枚珠子：“返魂珠，危急时刻，能救你一命，但只能用一次。”
我立刻对他谢过：“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柳仙，”太上老君站在我身后，悠然道，“记得一件事，你在过去的所作所为，亦会影响现在。我不会阻止你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你也不要因此被束住手脚，更不要后悔。”
闻言，我回头对他一笑：“好，我从不后悔。”
……
再次来到四空处，这里仍然是一片灿烂的霞光，夹着中间那团看不分明却永远流动的海。
在佛土我查阅到了一些资料，据说天地初开之后，曾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劫难，是女娲炼石补天才挽救了三界。
那被补成的地方，最终就形成了现在的四空处，神仙们知道这里通往何处，但却因为不知代价，所以不敢轻易靠近。
我站在那片海之前，刚打算走入，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晏忽！”是杨戬的声音。
我回过身，有些惊讶，这还是共事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杨戬，”我用了同样的礼节，对他一笑，“你来抓我吗？”
杨戬看着我，向前走了一步，依然是那天的语气：“跟我回去。”
“回哪里？”我问，同时感觉自己笑不出来了。
如果说我尚能理性面对太上老君，但当我看到杨戬的那一刻，巨大的愤怒、痛苦，被欺骗的委屈和失控顿时淹了过来，我连声音都在发抖：“回天庭吗？”
“现在跟我回去，一切都还能解释，”杨戬道，“没有人怀疑你。”
他甚至还替我找好了退路，不过也是，没有天兵天将，没有其他的目击者，如果我们一同离开，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所有人信服。
毕竟他可是执掌天庭律法的二郎真君，没人会怀疑他。
他替我打圆场，是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我看着杨戬，忽然问：“猜灯谜有意思吗？”
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一时有些不解：“什么？”
“好玩吗，在人间过中秋。”我又问。
“还好，”沉默了片刻，杨戬还是回答我，“猜了几个，然后就发现你已经离开了。”
原来他这么快就发现我不见了。
我站在四空处的边缘，对他说：“我离开是因为发现了另一个谜底，关于孙悟空，关于六耳猕猴，关于你。”
这句话说完，他脸色微微变了。
“我知道现在被封斗战胜佛的人并不是孙悟空，他死了，或者是失踪了，”我看向杨戬，“这件事是你做的吗？或者说，你参与了吗？”
杨戬看我片刻，摇头说：“此事是机密，不可以告诉你。”
“没关系，”我对他笑了笑，并不意外这个答案。这就是杨戬，或者说，这就是二郎真君，他的第一位永远是金科玉律，永远是秩序，不可能因谁而改变，“所以我自己去查。”
说完我转身，打算进入四空处。
“晏忽，”杨戬在我身后道，“既然让六耳代替孙悟空，必然有天庭的道理。”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原本我可以心如止水地离开这里，但见他依然执迷不悟，我便出离地愤怒了：“天庭这样戕害孙悟空，你竟然还在为他们说话？”
“你也是天庭一员，”杨戬道，脸上有我看不懂的复杂神情，“且司职灾祸，寻常人也会因你而死，众生万人都死得，为何孙悟空死不得？”
“你这是什么谬论？！”我来不及细想那情绪代表了什么，声音猛然拔高，反问杨戬，“你不知道那是一条命吗？！”
与我的气急败坏相反，杨戬平静道：“但也是天道。”
我怒极反笑：“杨戬，你劈山救母、违抗天庭的时候，想过这些吗？！那些也都是天道，你遵循了吗？畏惧了吗？！”
提到往事，杨戬一时无话。
“你如果是如此恪守规则的人，当年就不会劈山救母，就不会为协武王伐纣，更不会在前几日放了小红！”我又上前一步，感受到了四空处巨大的力量。
我又问：“还有小红，她是你打回原型的吗？”
杨戬一怔：“什么？”
无所谓了，是不是他都没关系，今日我一离开，我们便再也不会产生什么联系。
杨戬见我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亮出三尖两刃枪：“晏忽，我最后说一次，今日你绝不可能踏入四空处，随我回去。”
“你拦不住我的。”和那日一样，我从枯荣镜中抽出一把长刀，决心硬闯。
然而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拦我，不仅动用三尖两刃枪，连哮天犬都身形变大，转瞬快要齐平南天门，气势汹汹地站在我面前，大有我想过去先踏平它的气势。
但狗狗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会欺负它呢？
所以我笑了一声，亮了法相。
天庭之中见过我法相的不多，平日里风调雨顺，我也没什么必要露出这副模样。更何况我的法相比起那些神佛的宝相庄严来说，肃穆不足，反而妖异非常。
皮肤变为紫色不说，因为掌管灾厄，身上大多配饰也都与瘟疫、死亡、灾难有关，几乎是在我法相出现的一瞬间，永恒惠风和畅的天庭竟被阴云笼罩，不详的气息骤然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所有宫殿檐下风铎大作——这是因邪祟而发出的警示。
哮天毕竟是兽类，起先可能还顾忌着我是熟人，但此刻见到这副模样，立刻像是遇敌那样下意识露出尖牙，金灿灿的瞳孔里也满是警惕。
这让我感觉到委屈和愤怒，但此刻的感受，已经和天庭的一切没有关系了。
我执刀与杨戬对峙起来，哮天犬在一侧为它主人掠阵。
我与他是旗鼓相当的神仙，虽然我不是武神，但打起来却和武神别无二致，甚至更为凶猛和古怪。
“欺瞒所有人调换齐天大圣，”我一刀劈向杨戬，“天庭到底在做什么，我一定要查清！”
比起我的强攻击性，杨戬更多的是想要制服我，而非伤害我。
“此事与你无关，别再查了，”他劝说我，却也清楚这一切都是徒劳，“四空处有去无回，我怕——”
“你怕什么？”我质问，“你怕被我查清你做了什么，怕天庭虚假的风调雨顺被我戳破吗！”
杨戬道：“我怕你会死。”
我愣住了。
死，真是好新鲜的词，神仙之间也会说这样的话吗？
原来杨戬竟然在乎我的死活。
我看着他，良久说不出话。
“如果我没死，”我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又退了一步，许了他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事成之后，回来找你。”
到那时候说不定就要被抽筋扒皮，打下凡间去了。
不过这没什么，比起当一个纵情享乐，无忧度日的糊涂神仙来说，我执掌枯荣镜，所以必须去寻找这世间的那一分“真实”。
“晏忽！”见我去意已决，杨戬露出一丝慌乱，伸手想要拉住我。
这是他第三次喊我的名字。
我不再多说，而是收回手，指尖从杨戬手心划过，随后纵身跃下，跌入四空处中。
那里是不见终处的汪洋，分秒都是水滴，组成了无尽的时间海。
万事万物不断流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地藏菩萨说靠近四空处会魂飞魄散。
这是自然，是天道，不是以仙身就能违抗的力量。
“一定要救孙悟空，再顺便救一下三界。”
我这么想着，就在被时间撕扯，就快化为碎屑，融入分分秒秒时，枯荣镜在我手中一亮，准确无误地照入一点，随即拉着我俯冲而去。
没想到这镜子这么灵性，关键时刻救我一命。
眼前那道光愈发明亮，我被晃得睁不开眼，随后毫无停顿地冲了进去！
与料想中不同的是，我竟然真的是从天上掉下去的，符合凡人对天外飞仙的想象。
——如果能再优雅一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