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桂兰摇摇头,她还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实不记得眼前这个男的。

    “我们五年前见过的,在李老板家,我还给过你一张名片。”

    听到李老板和名片这两个词,白桂兰尘封的记忆瞬间从脑海深处浮现。

    原来是他。

    他变化有些大。皮肤没以前白了,看上去结实了许多。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稳重的气质。

    “原来是你。”白桂兰笑着打了个招呼,“你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

    “来避难。”

    这话直白得让人接不下去。

    “你就是他们口里那个来躲债的小伙子呀。”

    “哎,村里都传开了吗?”

    白桂兰点点头:“你这么实诚,谁问都承认,肯定传的快。”

    严越挑了一下眉,语气十分让认真:“我只对兰姐说了实话。”

    “我去查查谁在背后嚼我舌根子,兰姐你先忙。”

    “好。”

    白桂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锄头。

    这人的眼神真是…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说话,怪不好意思的。

    沉重的农活很快让白桂兰忘记了这个小插曲。

    第二天早上她又在相同的地点偶遇上了严越。

    “好巧啊,兰姐。”

    “是巧。”

    “对了,兰姐我找到是谁讲我的事情传出去的了。”

    “这么快?”

    “对啊。”严越稍微靠近了白桂兰一点点,“我们边走边说?”

    白桂兰有些犹豫,这种不涉及原则的事情她一般也不太会拒绝,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也行。”

    “背箩给我吧,我帮你背。”

    “不用了不用了。”她怕村里人说闲话。

    两人走一段路唠唠嗑没啥,可这要帮她拿东西,那些八婆八公可就要乱怀疑了。

    严越也不好直接拿,也没有坚持。

    两人分别在小路的两边走着,严越刚要说传他消息的那个人,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大叔。

    “哟,小严这是要去哪?”大叔先和严越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和白桂兰打招呼。

    “吴家的,去地里啊?”

    “嗯。”白桂兰礼貌应和。

    “吴大叔,我去她家果园买点西瓜。”严越指了指白桂兰,“听别人说她家的西瓜很甜。”

    “是甜嘞,她这个人种地细心得很,保证好吃,你让她给你仔细挑。”

    “好嘞。”

    “行,那我先走了,我还有事呢好呢。”吴大叔笑容满面的摆摆手。

    “好,吴叔您慢走。”

    等吴大叔走远了,白桂兰这才开口:“你真要去我家买西瓜?”

    “那还能有假?”

    “行吧。”

    严越也没有强行靠近白桂兰,而是规规矩矩地走在小路的另一边,走着走着猛地一拍脑袋。

    “我都忘了和你说了,我发现是谁传我的消息的了。”

    看了一眼严越兴致勃勃且充满期待的神情,白桂兰还是很配合地回到:“是谁?”

    “是个瘸子,也是你们村里的人。”提起这人严越忍不住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他去赌场的时候听墙角,和他那些朋友喝酒时把这事情当吹牛皮的谈资说了出去,本来大家伙儿对我这个陌生人就有些好奇,人传人的,大家也就知道了。”

    白桂兰沉默了。

    村里有两个瘸子,但爱赌的就一个……

    这种种贴切的描述她很难不往家里那个贱男人的身上套。

    “兰姐,你以后遇到这人躲着点,嘴太碎了。”

    白桂兰的脚步越走越快。

    太丢脸了。

    “哎,兰姐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快?”

    严越也赶紧加快自己的脚步追上去。

    等到了果园里,白桂兰也没有再讲一句话。

    严越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深究,只是拿过背箩开始在地里挑西瓜。

    说出去的话,当然也得把事情做实,省得给兰姐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等他在背箩里装了五六个西瓜之后,发现白桂兰还在那边锄草,等太阳没那么辣的时候还要挑些水来浇。

    于是严越趁着白桂兰不注意拿着水桶去井里打水,他力气大,两大桶水很快就打满。

    一手一个,快步走回果园。

    就是整得像做贼一样,要时刻注意周围的人。

    他那些躲避的技巧在这个小村子又发挥了大作用。

    果然人的每一个技巧都不会白学。

    “你怎么去挑水了?”白桂兰有些疑惑,“这些水虽然看着还算清但不太干净,洗西瓜是不行的。”

    虽然她没听说过西瓜需要洗,但想着城里人比较讲究,就好心提醒一下。

    严越忍不住笑了一下:“我不洗,提来给瓜浇水的。”

    说完就拿起一旁的水瓢开始舀水,白桂兰赶紧上前想要阻止。

    “哎呀,你放着就行,我自己来,你这也太客气了。”

    严越一躲:“不用不用,我力气大手长腿长的,几分钟的事情。我们早点弄好还好早点回去称重量,我还等着吃西瓜呢。”

    白桂兰身高不占优势,又见严越已经动了起来,也不好再继续上前,再说人家说得也有理。

    一时间她还被严越的逻辑给绕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白桂兰才反应过来:“没事的,你可以先吃一个,不要钱。”

    “那不行,瓜可以不洗,但是我吃瓜的手得洗。”

    严越头也没回,继续用肯定的语气交待。

    “而且浇水也挺好玩的。”

    “你说免费送我一个,我更得尽心尽力地把这水浇完了,我可不能做占便宜的人。”

    这嘴也太能说了!

    白桂兰也作罢,不再纠结。

    周围没人,这人也乐意,她正好休息一会儿。

    严越力气大,干活的速度很快,白桂兰要干一个下午的活儿他半个下午就弄完了。

    不仅浇了水还把杂草也锄了,顺手把土堆弄好,看上去整整齐齐很是舒服。

    严越背着装满西瓜的背箩和白桂兰一起回家。

    回到家,白桂兰拿出秤称西瓜。一个西瓜十多斤重却一块钱不到,这是城里人无法想到的价格。

    但对白桂来说这确实是一笔意外之财,如果是收瓜的人来收,价钱只会压得更低。

    “臭婆娘,你领着个男人来家里干什么?”刺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快速冲进门里来。

    严越下意识挡在白桂兰面前。

    待瘸子男看清拦住他的那个男人的长相时,那仿佛要把这个家点了一样的火焰瞬间熄灭了。

    “越、越哥,你怎么会在这儿?”瘸子男的手不停地搓来搓去,活像一只苍蝇。

    “莫瘸子?”严越眉头皱了一下,“这是你家?”

    “是是是。”瘸子那低三下气谄媚讨好的的模样看得人犯恶心。

    白桂兰垂下眼眸,遮掩眼中的鄙夷与厌恶。

    “来你家买西瓜。”严越的表情有些冷淡,语气很是不善,奇异的是莫瘸子却没有生气,神情反而更加讨好。

    “买什么买啊,越哥喜欢吃直接拿去就行。越哥看得上我家的瓜那是我家的福气。”

    严越不接他的话茬,把钱递给白桂兰,背上背箩,然后才说话:“我可不是强盗。”

    等严越走远,莫瘸子脸上的笑容才收了回来,然后恶狠狠的朝地上了吐一口痰:“什么东西!一天到晚抬着眼睛看人,一个来躲债的装什么大爷?”

    脸上的神情全然不是刚刚那般谄媚。

    对着空气臭骂了两句后莫瘸子恶狠狠地朝白桂兰走去,一把抢走她手里的人钱,大摇大摆走进屋子里。

    随之而来各种各样的咒骂声,鸡蛋里挑骨头一样指责她的家务活做得不够认真仔细。虽然不敢骂得难听,但挑刺的语气总归让人不爽。

    白桂兰将锄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屋内一下子没了声响,世界也安静了许多。

    第二天天刚亮,莫瘸子就早早出去了。

    白桂兰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想来不是赌博就是玩乐,总之没有一点好事。

    只要不动自己的钱,她也无所谓了。

    这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她抬头望天,只觉得天空很小,小的好像只有院子那么大。

    “兰姐!”

    清朗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你怎么来了?”

    白桂兰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严越,心情莫名也好上了几分。

    “找你买西瓜嘞。”严越并不懂当地的方言,只是这几天和老乡们相处多了,话语里也不自觉带上了一些语气词。

    白桂兰有些疑惑:“昨天不是才买那么多吗?”

    “昨天吃了一个,味道挺甜的,正好有几个朋友来我就给他们了。”

    说完这些,严越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白桂兰内心一喜,又是一笔进账!

    卖给私人总比卖给来收货的商人价钱要高一些,虽然也没高到哪去,但能赚一点是一点。

    两人来到西瓜地,白桂兰给严越挑了地里面有大又好看的西瓜。

    “绝对甜!”白桂兰拎起一个瓜展示给严越看。

    严越微笑着点点头:“兰姐的眼光是这个。”说完还朝白桂兰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的几天里,严越总是会找白桂兰买些蔬菜瓜果。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每次他过来的时候总要跟着白桂兰去地里,抓着机会就会去干农活。

    哪怕白桂兰再傻也察觉出严越有问题了。

    严越再次上门买菜并抢着干农活时,白桂兰忍不住开口了:“你到底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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