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姜芸湿润的衣服,严霖指着前方的稻草人,说道:“芸芸,你赶紧去选一套衣服将身上的换下来吧。”

    被一提醒,姜芸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黏糊糊的很不舒服。风一吹过来,透心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个一个哆嗦,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条件有限,将就一下吧,要不容易感冒。”严霖推了她一下,“取下衣服后去木屋里换下。”

    “嗯。”

    淡淡应下,姜芸搓了一下手臂上的疙瘩,小碎步地跑向那些稻草人。

    她选了一套稻草人身上还算崭新的短袖棉质衣服和长款运动裤。

    将衣服叠好,准备前去跟换的时候,她经过了“父亲”的身边。

    她的脚步顿了顿,恍惚间抬起视线,看见了“父亲”独臂上的一块陈旧光屏。

    姜芸神色一愣,弯腰放下手中的衣服,而后踮起脚尖,抬高双臂摘下了“父亲”的光屏。

    握紧了手心中的光屏,她抱起衣服进入旁边的木屋。

    片刻之后,换好衣服的姜芸从屋中走出。

    她转眸,视线落在高大男人身上,他正将种子小心翼翼地散播在田里。

    太阳西斜,他的影子长长的,正打落在她的身前。

    姜芸转身,回到木屋中。

    等她重新出门,一手提上了一只水桶。

    明主任看到她提着水桶过来,连声赞扬:“没错,现在要浇水了。”

    “我们需要在这里播种多久才能收获?”姜芸问。

    “这里庄稼成长的速度比外面的时间要快,外面水稻的全生育期一般在100到180天。在这里估计就只要一个月。外面水稻的成熟期一般是30-50天,在这里一周就完成了。”

    “但还是很久啊,我们还要待上一个月。”姜芸失落。

    “是啊,幸好在这里我们不需要通过进食来维持我们的身体机能。”明厚源点头,“其实,通过测算,这里的一个月也只相当于我们现实生活中的半天。”

    将田地灌溉了一遍之后,众人选了一处还算稳固的两层楼高的小屋子歇息了下来。

    天色已暗。

    黑压压的天幕垂了下来,笼罩在这一片满布诡异稻草人的土地上。

    姜芸倚着窗台,拿出了父亲的光屏,放在掌心中摩挲了一下。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身后有人走进。

    姜芸的后脑勺靠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这是?”严霖低头看清了她手上陈旧的光屏。

    “我爸的光屏……这是爸爸的遗物,我想把它带出去,留个念想。”

    姜芸垂下眼眸,神色又暗淡了一份。

    她垂落额前的秀发被往后拢了拢。

    “你想爸爸了是吗?”

    “嗯,没进入这个磁场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想,父亲这个词对我来说是抽象了。”

    “可是如今看到了他身穿军装变成那样,突然就想去了解他了。”

    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伸到她的面前:“给我。”

    姜芸眼睛亮了亮:“你能打开它?”

    “试试。”

    接过光屏,他连上自己的光屏,修长的手指在虚空的光幕上一阵行云流水的操作。

    不到一刻钟,他的光幕上切换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画面。

    惊喜的神情涌现上姜芸璀璨的瞳仁,“阿霖,谢谢你!”

    她伸出指尖,颤抖地划过父亲的相册。

    她看到了年轻的父亲温柔地看向母亲。

    看到了一身洁白的母亲伸出手掌,父亲虔诚地将戒指戴在她手上。

    看到了他们一起坐在摩天轮上俯视城市五光十色的夜空。

    也看到了年轻的男人抱着一脸幸福的女人,开心地说“我要当爸爸了”……

    这些宝贵的影像让她眼眶逐渐泛红,有湿润的东西滑落下来,流到嘴角。

    咸咸的。

    严霖轻拥一下眼前的女孩,低声安慰道:“别哭,你看你爸爸是多么地爱你。”

    姜芸点头泣不成声。

    不知不觉,视频播放到了最后一个。

    光幕上显示出了大片大片的稻田,成熟的稻穗沉甸甸,风吹过,掀起了金色的波浪。

    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常魏,这是为什么?”

    “呵,为什么?要怪就怪你自己。”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转学过来?”

    “在学校里,你万众瞩目,到军队了,也是你最受到器重。”

    “为什么……为什么……”

    “本来先认识灵玉的人是我,为什么她选择的人是你?”

    镜头一阵天旋地转,白常魏恶毒的眼神出现在光幕上,“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灵玉的。”

    光幕暗了下来。

    明厚源不知何时上了二楼,他愣愣地看着这段影像。

    他呢喃道:“怎么会这样?他们俩不是最要好的兄弟吗?难道长官的牺牲……”

    “当时我们被逐个传送回来。长官受伤了,但处理后毒素并没有蔓延的趋势,为什么白司令能这么确定他要留下?”

    “我父亲的牺牲一定另有隐情。”姜芸攥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有血渗出。

    “芸芸,从这段影像看,爸爸和白司令的关系肯定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至少白司令表现出来的是很深的仇恨。但是却没有办法证明爸爸的死就是他造成的。”

    严霖掰开了她的手,心疼说道:“等出去后,我们再找证据。”

    ……

    时间一天天过去,三人合力地灌溉了一次又一次后,绿油油的禾苗冒出了尖。

    广袤的田地不再萧瑟,变得充满了生命力。

    留站在四处的稻草人也显得没有这么恐怖了。

    期间隔天会有飞鸟飞过,三人默契地躲过了一次次稻草人的暴动。

    又过来一段时间,水稻开始开花了,灌浆后籽粒开始持续变得更重。谷壳背部绿色逐渐消失,开始变黄的时候,鸟类来得更加频繁,甚至一天中可以光临十数次。

    姜芸忍无可忍。

    有一次,她突然想起可以变化出弓箭。

    红色的弓箭搭了起来,她微眯起眼睛,瞄准了即将靠近作乱的乌鸦。

    伴随着“咻”的一声,黑点从半空中直直地掉落下来。

    少女明媚又惊喜的声音响起:“阿霖,你快看,我射中了。”

    稻田上方才还在蠢蠢欲动的稻草人顷刻间全都安静了下来。

    “真的有用。”高兴过后,姜芸的声音再次低落,“早知道能这样,你的手也不会受伤了。”

    严霖忍不住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没事,这不是快要好了吗?”

    “但是,我们一直被耽搁在这里,你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还要每天干这么多活,我担心会留下后遗症。”姜芸抚上他的手臂。

    原本肌肉线条优美流畅的上臂,取而代之是一块巴掌大小狰狞的黑褐色结痂,凹凸不平。

    “没事,你不嫌它丑就行,抱你还是足够的。”

    在那爱意满满的吻即将落下的时候。

    姜芸突然指向天空:“你看,又有坏蛋要来了。”

    说完跳开一步,调整姿势,双手一结,搭弓,射箭。

    动作一气呵成。

    “姜芸,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比划了一下,鸟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明厚源从远处走来,一脸吃惊的表情。

    “老师,实话告诉你吧,我可以用意念把鸟弄下来。”姜芸笑笑,半真半假开起玩笑。

    “真的吗?”明厚源显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假的。”

    “……”

    “对了,你们快来看,这稻子的籽粒已经变硬了。现在应该是蜡熟期了。”明厚源手压穗中部,感受籽粒的坚硬感。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也蹲下来查看稻子的长势,不由得意说道:“虽然老师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让鸟不再过来搞破坏了,但是老师会看稻谷。”

    “也就是说这片稻田准备要成熟了?我们准备可以离开了?”

    姜芸惊喜。

    “嗯,蜡熟期后面就是完熟期了。只是……”

    “只是什么?”姜芸追问。

    明厚源的面色晦暗下来:“只是我怕我们不能安然地度过这个时期。”

    他的话语刚落,清脆的女声自半空中响起。

    “呀,进度不错!”

    红色的光团慢慢浮现出来。

    它继续说道:“看着这一片黄色,心情真是愉快啊!”

    姜芸抬起下颚,仰望着头顶的光团,打起招呼:“好久不见!”

    听到这声“好久不见”,红色光团愣了一下,“好久不见?我可以理解你的意思是想见到我吗?”

    姜芸笑笑:“可以。”

    严霖:“……”

    明厚源:“……”谁会想见到这个催命鬼。

    听到这么一说,红色光团原地转了一个圈,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开心。

    “很荣幸能被您想念。”

    姜芸笑得真诚:“我有一个请求,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从红色光团的角度看下去,姜芸精致的脸庞正专注地仰视着她,阳光撒落,她的脸美好得像一朵太阳花。

    这么美好的女孩子,有什么请求不能答应呢?

    “你说来看看,只要不是要我放水让你们离开这里,我想我可以答应。”红色光团的脸现在有点红,但是因为她是红色的,所以她的脸红没有被看出来。

    明厚源:……总感觉现在的画风有点不对。

    他的视线不住地来回在姜芸与红色光团身上切换。

    从来没有人敢向恐怖的空间管理者提要求。

    现在姜芸不仅提了,而且听管理者的意思,她还准备答应她?

    姜芸粲然一笑:“我们不作弊。”

    她指了指远处那个断臂的稻草人,声音暗淡下来:“那是我的父亲,我想知道他变成稻草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我们学校女寝天台的时候,你不是可以对发生在那里的事情进行溯源吗?”

    “这次,我想请你帮我溯源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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