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晗的意思是,茫茫人海我们偏偏能在这相遇,那说明我俩之间的缘分不是一般的深。

    于是她当机立断一个电话退了当晚的机票,并决定趁这个‘偏偏’的机会,好好跟我巩固巩固我们委实深的缘分。

    至于巩固的方法,就是我抱了杯热水,叶晗端了杯香槟,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听她谈论她今天的见闻轶事。

    见闻是关于贺弋传闻中的前女友洛然其人,而轶事则是关于贺弋跟洛然两个人的。

    老实说,我对这对略带传奇色彩的小情侣之间的爱恨情仇并没有多少好奇心,于是问她:“你跟贺弋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或者过节,比如他其实欠你钱还拒不归还之类?”

    “欠谁的钱不还?”叶晗自信道:“开玩笑,我根本不可给他这种机会。”

    我一想这确实是句大实话,于是问她:“或者你今天见到到洛小姐,有了什么感想?”

    叶晗眼神里的光闪了一闪,郑重道:“林依然,你信不信奇迹?”

    我不假思索点头:“信。”

    说完叶晗反倒愣了一下:“那什么,你怎么回答的这么干脆?”

    我没听懂她这话是希望我干脆点还是不要干脆点,于是只好思索几秒后才跟她说:“你说的这个奇迹,我是信的。”

    叶晗放下手里的香槟,调整成面向着我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就信,你怎么能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我立刻表达了不赞同:“我什么时候容易相信别人了?”

    叶晗郑重反问道:“你什么时候不是特别容易相信别人了?”

    我接到这个严肃的神情一时默然,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沉默时间内,发自内心的做了个十分深刻的自我的反省,还没等反省出个所以然来,叶晗说:“所以我说你什么来着。”

    “你说什么来着?”我茫然问她。

    “你……”叶晗盯着我又沉默片刻,然后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每到这种时候我就觉得这世界真他X的不公平。”

    这几年来我屈指可数的听她说脏话,小小震惊之余好奇心大盛:“你们…,该不是真有点什么?”

    “假如……”叶晗踌躇着开口:“我是说假如,假如某天你遇到一个比你长得更像你父母的人,但是这之前你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存在,你会怎么想?”

    以我对叶晗的了解,她实在不是会做某种不切实际的假设的性格,于是我就往‘假如’的方向大胆猜了猜:“你是说你今天见过一个长相更像你爸妈的人,然而现实情况是你也不知情,所以你怀疑他们其实背着你和叶非给你们生了个兄弟姐妹?”

    “不是我。”叶晗用眼神示意道:“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思维设身处地的想,假如这事是发生在你身上……”

    我无波无澜喝了口水,这才发觉杯子里的热水已经凉透了,然后又无波无澜的跟她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是奇迹。”看向叶晗:“你要是想开点这其实也算是个惊喜,但要是实在想不开,那还挺惊吓的。”

    叶晗释然:“这么说你其实是相信有这种可能?”

    认真说起来我自己也不知道算相信还是不相信,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许多事,让我不得不接受了各种事件发生的可能性,而我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并接受现实罢了。

    幸而要接受现实并不怎么困难,有什么想不通的无非昏天黑地睡一觉,第二天自然能茅塞顿开一点,如果睡一觉不能顿开太多,那就多睡几觉,总归最后都能在心里接受不了之前脑子先提前想开了。

    就像我妈曾经对我前者非常客观后者又比较私人的评价,前者她评价我这人一向思想豁达的没边,接受能力还强的离谱。

    起初我对这个评价多少觉得受用,如果后者她没补充那句“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缺心眼”,我大约还能更受用很多。

    “我今天见到洛然。”叶晗说:“她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我好奇问她:“你指的是哪一方面?”好在我们的聊天话题还是回归到了正轨上。

    叶晗似乎有些隐隐愁绪:“虽然当时就匆匆见了一面,但是我不相信自己会看错。”话虽然这么说却还是问我:“然然你觉得我的视力怎么样?”

    我因远不及她的私人医生了解她的视力状况正感到愧疚,就听叶晗接着说:“我虽然没见过叔叔阿姨几次,但是十分肯定她确实比较像叔叔。”

    “像谁叔叔?”我听的一头雾水。

    叶晗说:“林叔叔,就是你爸。”

    我顶着一脑袋雾水问:“你说谁像我爸?”

    叶晗没回答反问道:“你爸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顿了一秒又补充道:“或者近亲远房有血缘关系的?”

    经叶晗这么一顿,我瞬间顿悟了她的意思,揭然道:“不可能,从我爸这往上数四代都是单传。”

    叶晗问:“谁告诉你的?”

    我答:“我爷爷。”见叶晗眼里的疑问并没有减少,我坦白道:“据我所知也不可能是我妈这边的亲戚。”

    “虽然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叶晗面上愁色更浓:“你就不怀疑自己有个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确实有。”我打算一路跟她坦白到底:“不久前还见过面。”

    但叶晗正陷在自己的愁绪里不能自拔,似乎并没有在意我说了什么,她絮絮自语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能字刚发出一个音来就戛然而止,随即震惊道:“你刚才说什么?”据我观察震惊的程度大概不会亚于某天当她得知叶非有个不得了的秘密交往对象。

    不同的是前者她除了震惊短时间内不会生出别的想法,而后者她在震惊的那一刻当场就会扒了叶非的皮。

    我说:“其实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如果我们两个穿同样的衣服梳同样的发型拍照,然后再把照片拿给我爸妈看,我估计连他们都很难分辨的出来谁是谁。”

    叶晗想了想:“你是说之前聂声声提到过的那位?”

    我点头:“所以这就不是奇迹,也算不上巧合,顶多是个故事或者更有可能是个事故。”

    如叶晗这般见多识广,还是宕机了片刻,重启后她梳理道:“按你这么说,其实你俩更像阿姨,所以就能确定你俩确实是阿姨亲生的。”说罢似乎意识到这个说法不太恰当:“我其实有点懵没别的意思,因为我今天见到洛然,她跟叔叔长得实在太像了。”

    我脑子一抽从她这句话里剑走偏锋的揣摩出了点别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我都无条件相信我爸。”

    “我不是怀疑叔叔。”叶晗怒视我一眼:“胡说什么呢?”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哦”。

    叶晗回忆道:“其实从某些角度看,也挺像阿姨的。”

    等她说完,我俩双双开始沉默,按照这个方向继续讨论下去,那势必会跳入八点档的狗血剧情里。

    我问:“你跟洛小姐见面都聊什么了,他们突然分手肯定是有原因对不对,是不是跟贺弋订婚有关,还是跟他那位订婚对象有关,还是因为利益不得不这么做……”

    “没聊。”叶晗打断我喋喋不休没话题硬要找话题的尴尬局面:“等我赶到那的时候她正好被人抱出化妆间,所以就只在化妆间门口碰了一面。”

    我问:“被人抱出化妆间?”短时间我还没法想象出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叶晗说:“听说突然旧病复发,几秒之内脸色白的吓人,把当时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

    “旧病?”我说:“听你这么说似乎还挺严重……”

    叶晗说:“剧团里一个小姑娘说是小时候肺炎引发的,因为耽误了治疗时间所以落下的病根,反反复复倒是没见好过而且看样子还发作的更频繁了。”

    我忽然有些好奇:“他们分手的原因多半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叶晗嗤之以鼻道:“你说为了不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的病情所以为爱忍痛分手,这未免也太狗血了点。”想了想,恍然大悟:“还真难说,我听说贺弋跟顾百合从宣布订婚至今就见过一次面,而且顾百合本人吧其实特看不上贺弋,觉得他这人平时酷爱装酷耍帅,还特别自以为是认为自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一双眼睛恨不得都要长到头顶上。”

    “……”我说:“没想到你打听的还挺细致。”

    叶晗说:“他们见过几次面确实是我无意听来的,但是关于顾百合对贺弋的评价,其实老早就传的人尽皆知还能有谁不知道,这也就是大众在得知贺弋的订婚对象是顾百合时为什么那么大反应。”紧接着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俗套剧情,要知道早几年韩剧都不这么演了。”

    其实我不太认同她的想法,虽然现在时代进步飞快,但凡你超过三天不出门就可能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了一大步,但其实生活是不变的,都是反反复复在八点档一样俗套和狗血的剧情里进行,只是事件在更替和狗血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我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更高于生活,所以你得欣赏的了艺术加工过的俗套剧情,也不能否认现实其实比这还要更俗套并且更狗血,因为咱们都是普通人,贺弋顾百合既然也是普通人那就通通不能免俗。”

    叶晗仔细想了想,沉默不置可否。

    说完我觉得这话还挺发人深思,遂跟着一起沉默起来。

    但是由于我并没有很及时的深思出点什么人生感悟,这就导致我有段时间里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通往狗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但在花了相当一段时间彻底想通人生这条路不是理论课而是实践课的时候,我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实践它了。

    由此可见人生不仅俗套且狗血,有时候还伴随着许多无奈,无奈如我生病这件事,又无奈如前方有很多条路看似畅通无阻,却条条此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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