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再次醒来之时,车子已经停稳了。他睁开酸软的眼皮,浑身都提不上劲,这一觉仿佛过了好久。坐起身子,身上却滑下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衣。

    他低头轻轻地嗅了下,在衣领上掺杂着自己的味道之中却又闻到了一股淡淡酒香,这股气味有种说不由来的熟悉之感,就在他疑惑之时,车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拉了开。

    林司慕缩着脖子,因为没穿外套而有些着凉,物资紧缺之下也寻不来其他的备用衣物,她只顾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暖杯,轻手轻脚地合上后车门才一转身才发现已经醒来的安夏。

    “啊,你已经醒了啊!”因为着凉,本就低沉的嗓音,此时裹着鼻音显得不比平时那般的冷清。

    安夏挪了下腿想要站起来接过她怀中的暖杯,却因着身子还酸软无力,竟又跌了回去。林司慕眼疾手快地俯下身,伸过手臂想护着他,却一时不查被惯性一起带倒了。

    这一倒不要紧,两人直接跌坐一团,林司慕半只手还提着那暖杯,另一只手撑在安夏的后脑处,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寸,呼吸之间的鼻腔中全是对方的气味。

    那被动发|情的Alpha信息素,还沾染在林司慕的衣领处,如果不是这般贴近,以着她的身高旁人根本就闻不到,也就是在此刻,安夏才猛然地想起那味道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秋风舒爽的那日射击场,英姿飒爽的主角近在眼前,同样的味道,同样的人,只不过眼下这股味道之中还夹杂着自己的月桂香。

    安夏猛地推开对方,这下子本来被护的好好的暖杯彻底被打翻,那里的热汤淋了林司慕满身,但她没看自己一眼,又急欲探过身子想要查看。

    “有没有被烫到?都是我不小心,安夏,没事吧?”林司慕探过的手背上,是被热汤烫红了的痕迹,可她毫不在意,眼里口中全是安夏。

    他缩了下身子,避开了对方想要掀起衣服查看的手。“我没事...我还想再睡一会,你出去吧。”

    闻言,林司慕顿了下手,车厢内昏暗的光线让她看不清安夏的表情。“那我稍微把这里清干净了你再睡好么?”

    而安夏却转过身子不再理会她。

    林司慕用从车里的杂物中翻到的清洁布清理干净了车厢,没有被旁人看到的脸上红了一片。

    经久锻炼的身体让Omega的肌理不似常人那般的柔软无骨,但正是这幅硬邦邦的男子身材让她沉迷不已。要说身边比安夏好的同性身材多得比比皆是,但林司慕却厌恶远之。一边是讨厌平凡的Omega,一边是对同僚们的敬而远之,只有安夏,是好的恰到好处,仿佛天生就是来要她林司慕的命的,也正是安夏,在潜移默化中一点点地软化了她的棱角,让她变得不再那么冷清,变得开始懂得了人间烟火的美妙之处。

    车厢里是林司慕收拾的悉索声,安夏侧躺在一旁闭起眼睛,从没有哪一刻像这般一样想要时间赶快过去。衣领上,淡淡地酒香就像是发酵过后的香醇,久而不散。好不容易捱过的发|情期,倘若不是因为有抑制剂的作用,单凭这个Alpha满具侵略性的信息素,安夏极有可能的再次发|情。

    遥想这一路相处,安夏只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想明白,一个区区的Beta怎么可能真的就足以心安理得的坐在这个领军的位置上。

    林司慕骗了自己。

    在她那Beta的身份之下掩饰满分地处心积虑地接近着自己。

    虽然不明其原因,但这种被欺瞒的感觉让安夏很是羞恼。

    或许他们所有人都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笑话,看着自己这个Omega不知天高地厚地和这个Alpha混迹在一起。

    安夏蜷起腿,只觉得周身寒冷,但一想到身上盖着的外套还是那人的,就羞恼地将之甩在一旁。他紧紧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从小到大,也没有哪一刻像这般的讨厌自己这个爱哭的毛病。

    他一直觉得哭泣,是弱者徒劳与无畏的挣扎。可是每当无助的时候,却只有哭泣才能让自己发泄出来。安夏蜷缩在车厢里,想起了安洛,想起了老院长,想起了曾经在福利院那些无忧的日子。

    如果重来一次,安夏想自己如果能死在安洛走的那一天就好了。

    前路无望的奔袭,丧尸的围堵,破城,亲友的远去,一个个都像是巨石朝着自己不断地压下来。

    安夏坚持不住了。

    -

    在距离A市不远的地方,车队最后一次停下来休整。

    尹乐乐欢快地跑下车终于可以舒动一下身子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越靠近南方气温就明显地爬升起来了,即使在破土大地上,仍是有不少的树木野花在这个春天里,悄然地恢复生息。

    正当她想要拉着一同从车上下来的安夏唠嗑的时候,却慢人一步,安夏将她抛在原地,头也不回地向着车队后方的群众那边走去。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她,转头扒拉着林司慕:“哎!头儿,你发现没,这两天安小夏同志好像有点不对劲?”

    林司慕在一旁正在调试着电台,准备和A市军方同僚再次确认群众的交接事宜,结果被尹乐乐的这一打岔,满耳朵的安夏,弄得她连电台一时都忘记了怎么接。

    她皱起眉:“什么叫不对劲?人不是还好好的能吃能跑。”

    “害,我说的不对劲不是这个啊!”尹乐乐一把扯过林司慕手中的电线,一边动手一边嘴上还不停:“你难道没觉得安小夏这两天都没怎么和我们说话么?虽然他平时也不是特别爱讲话,这个大家都知道。但我指的是,这两天,安小夏同志比平时变得,更加不爱和我们讲话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阳光透过新发的树芽间隙落在了林司慕的脸上,她看着尹乐乐手中的动作,细细品了下她的话,这才在百“忙”之中回想了起来安夏这两天的不对劲。

    尹乐乐看她半天不说话,又贱兮兮地用胳膊肘拱了下林司慕:“别是你那天拉起车隔板,然后趁我不注意,偷偷欺负了人家是不是?”

    要说插科打诨她尹乐乐认第二,全小队里就没人敢当第一。不仅如此,还特别爱在老虎脸上拔胡须。

    “尹乐乐上校。”

    “到!”完了完了,林大中将一叫她的本命带军衔,自己就准没好日子过了。

    “这里距离A市还有多远?”林司慕“和蔼可亲”地问道。

    “报告中将,还有二十公里!”树上的鸟儿还在叫,尹乐乐的心里却直打鼓。

    “很好,那剩下的路你就徒步过去吧。”林司慕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可爱的爱将,“哦,对了!还要加负重,这些天你一直在开车,正好活动一下身子,你说是不是。”

    一听这话尹乐乐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她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叨逼叨林大中将的感情问题。

    而另一边的安夏,越过人群一时之间竟无所事事地走到了何医生随行的车旁,正巧碰到医护人员在为一些士兵们分发配给的抑制剂,他看到安夏的到来,冲着对方摆了摆手。

    “我估摸着你的抑制剂也该要补充了,正说待会让学生给你送过去,你就来了。”何医生自顾自地走到车边,将另一个小箱子扒开,替他拿了几支Omega的生理抑制剂。

    不提抑制剂还好,好不容易想要忘却的某些记忆,在被提起的时刻,让安夏突然有些羞恼。

    他木楞地接过何医生手中的抑制剂,揣在兜里话也没说一句就离开了。

    远离了吵闹息壤的人群,春日的风中带着某些不知名的青草香气扑了安夏的满脸,可是鼻间还隐隐地留存着那人的信息素在萦绕不休。

    安夏搓了下指尖,顺风点燃了一支香烟,想要借此来掩盖那人留下的标记气味。

    淡然地酒气纷香混杂着劣质的烟草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与之相反的却是安夏空白一片的大脑。他的思绪像是一支没了线的风筝,飘荡在天空中,想要去而不返。

    就在他还放空的时候,突然一阵警笛破空响起。

    “哔——!”

    不远处地人群开始骚动了起来。

    “丧尸!”人群中隐隐能听到地呼喊声。

    “抓紧上车!快去汇报林中将!”外围警戒地军士争分夺秒、井然有序地开始疏散三三两两的人群。

    安夏立刻将手中的烟蒂掐灭,他就近跑到一列小队旁顺手拿起了他们备用的步|枪。

    几公里外,浩浩荡荡的尸群行进时带起的尘土,已然肉眼可见,喧嚣如大风过境一般。群众虽然面带惶恐,却听从着指挥尽数地以最快速度回到车内。

    人群与车队以最快的速度整合完毕,安夏跟随者最近的小队上了他们的车。

    尸群带起的黄沙似要像蝗虫一般地吞没这支小小的队伍,他们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再次踏上了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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