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慕的突然晕倒又惊动了林慎,本来还在拷问陆遇的他,现下和安夏一起在医护院的走廊上,等待着她的观察结果。

    沉寂的走廊上只有安夏他们两人。

    林慎坐在背光的阴影处,黑暗将他眼中探究的目光敛了起来,并没有被眼前身形单薄的Omega给察觉到。

    站在观察室门外的安夏着了一件明显不是自己的军|服外套,那内里微敞的领口处,尽是暧昧的红痕。

    聪明如林慎,根本不用去细想这些痕迹地由来就能了然。

    他攥起微凉的指尖,叹了一口气,想要将肺腑中的焦躁一并吐出。

    观察室的门被人从内推开,庄絮是在熬了一夜刚躺下后,就被人从睡梦中给挖了起来。她眼下的青黑衬着此刻略显凝重的神色,让门外的两人看着心中一揪。

    “我妹妹现在怎么样?”林慎适时地开口询问着。

    庄絮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示意二人随她前去了自己的研究室内。

    清早的研究室还比较清静,这里没有闲杂人员,她在屋子里翻了半天,终是找到了之前林司慕的病例。

    现在的她对于林司慕的情况还是一知半解,对于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还在斟酌着。

    而林慎却会错了意,“安夏同志,很感谢今早你将家妹及时的送来了医护院,接下来的病情讨论,我想身为家属的我在这里才更为合适。”他这句话中,请客的意味十足。

    安夏正欲开口,便被庄絮给拦了回去,“出于为患者的考虑,我觉得安夏留在这里合适。”她调整了下思绪,眨着眼冲对方笑了一下。

    “林中将之前因为自|残伤了的腺体,根据我刚刚和何医生的观察,发现已经开始自行修复了。”她抬手将林司慕腺体的扫描片贴在了研究室的灯板上,“一个腺体如若损伤,根据常识我们都知道其自行康复的可能性几乎不到20%。虽然中将曾经进行过康复训练,但那些手段只是在当下为患者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庄絮用手中的笔点了点那张CT片,“中将腺体的损伤,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严重,甚至当时我也曾私下告知过上将您,恢复的几率很渺茫。”

    “我要结论。”林慎抄着手插在裤兜内,无人知晓,那掌心中的冷汗已经开始浸湿了衣料。

    本来还想为这惊喜稍微铺垫一下的庄絮,顿时哑口无言,她心中暗自非议了一下,但并未表露出来,“结论就是,中将身体并无大碍,这次突然的昏倒,是因为她的腺体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快速自愈,而原因...”她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安夏。

    本还在认真听着话的安夏,兀自还沉浸在林司慕开始恢复的惊喜中,被猝不及防地看了一眼,短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无辜地瞪着双眸。

    庄絮顶着林慎眼神中的威压,清了清嗓子,“你和中将?”

    “?”依旧瞪着双眼的安夏。

    心一横,眼一闭的庄絮又开了口,“我的结论就是,中将大概是因为你的信息素的刺|激,从而开始自行修复了腺体。”

    安夏本还白净的脸,顿时就变得通红一片,但他并未因着林慎的在旁而胆怯,“我们虽然发生了关系,但是在我抑制剂没有失效并补了一针的情况下,我的信息素没有外泄。”

    “你一个Omega到底还有没有廉耻心!”林慎跨步上前,一把揪过了安夏的衣领,却又被那脖颈与锁骨处的痕迹,刺的双目通红。

    倏地,他就像碰到了烫手的山芋,立马又放开了对方。

    安夏抬手规整了下自己的衣领,“我认为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发生关系,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他看着林慎的眼神中,没有畏惧满是坚定。

    林慎被气的双手发抖,他一拳揍到了安夏的侧脸上,“她刚从那种情况下被我救出来,你们心意相通个屁!”

    语毕,他狠狠地摔上了研究室的门扬长而去。

    -

    观察室内的林司慕已经转醒,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回笼,她躺在病床上正兀自傻笑着,却被突然响起的推门声打消了面上的表情。

    林慎裹挟着怒气而入,还未敛好的情绪直直撞进了病床上那人的眼中。

    这兄妹二人上次见面的就是不欢而散,随后便再没了联系,现下在同一间病房内大眼瞪小眼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承袭林兆血脉的林慎,在愈发年长之后,便在外形上和自己父亲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而相较于外表,成年后的他那种惯有的高位者的态度,以及不会轻易被外人探知的情绪,才是最像林兆的地方,除了在对于自己胞妹的事上经常失控这一点之外,简直就是第二个林兆。

    林司慕慢悠悠地支起身子,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床头,对于他的出现,自己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身后总是跟着那么一条小尾巴,但现在她并没有什么兴趣和自己的哥哥说句话。

    上次二人起冲突的事情还梗在她的心间,如今自己和安夏进一步的发展,如果道出实情,那么林慎肯定会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

    可能林兆从未在意过林司慕的是死是活,但林慎对于自己的看法和行事,偶尔还是会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那种怎么也翻不出他掌心的被控制感,是她林司慕一直不想承认更不想面对的事实。

    林慎从来都无所谓林司慕对自己的态度,他在从进门后到病床前的几步路间,就压下了自己内心翻腾的怒意。这几天一直未合过眼的他,眼下盛满了疲色,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好整以暇地躺在病床上,并未看自己一眼。

    他拖过床脚的凳子,跨步坐下了身子,规整的军|装让林慎感到有些憋闷,抬手欲要解开风纪扣,又蓦地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

    林司慕有些不耐地抬眸睨了对方一眼,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兄长,现下这般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非常烦躁。

    “不管你们现在到了哪一步,我都不同意你和那小子在一起。”良久,端坐在凳子上的林慎开了口。

    “都什么年代了,大哥可不要告诉我,你还要搞什么媒妁之约的行为。”林司慕反唇讥讽着他。

    虽然兄妹二人并不和睦,但也不妨碍林司慕深知当年林慎亲母早亡的原因,不过就是听从了长辈之言的高门联姻,常年的独守空房终于在郁郁中,捱到了林慎知事之后,便撒手人寰。

    别人若要逆着她的麟,哪怕是林慎,她也不会顾及,偏要捏着最硬的刺,直扎人弱点。

    搁在裤子上的那只手骤然收紧,林慎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从前她再调皮再忤逆,也不会说出这般让自己痛心的话。

    “你看看你跟我说话这是什么态度!”好不容易敛起得怒气,现下直冲自己的脑仁,母亲的郁郁而终是林慎最痛心疾首的遗憾。

    “林家的高门我攀不起,林兆也从未承认过我,不过是自由恋爱,哪里就碍着你的眼了。”林司慕也毫不在意地说出林家对自己做的那些事。

    “那小子不过是在趁人之危,你懂什么叫恋爱!”林慎最后的一丝理智还在压着,他站起了身子,“还有我林家自你出生后,父亲就将你抱回了家,你在我这从小被悉心照顾长大。虽然父亲碍于某些原因不能正式的将你认回林家,但除了这一点之外,哪里还有半点苛责过你!”

    林司慕压着唇边的冷笑,“林慎你敢说你对我问心无愧?”

    这句轻飘飘的话,瞬间就将他的理智敲回了大脑。

    驻足在病床边的林慎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那个面孔似是有些生疏了的妹妹,他心中的某些胆怯让自己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着抖。

    “时至今日,你还好意思端着你那副好兄长的面具说这些话吗?”林司慕从床上坐起了身子,她的肩上随意地披着病服,并未有病色的艳丽脸庞上是嘲弄的神色。“我曾是真心的将你看做我的亲兄长,都道长兄如父,这句话用在我俩身上一开始其实并没有错。但你问问你自己,从什么时候,你看着我日益成熟的脸想的是谁,亦或是想的什么?”

    她并没有急于等待着自己心知肚明的答案,而是继续道:“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不顾安危自请前往那些早就是无人区的研究所、医院回收机密文件是为了什么?娜塔莉·伊万诺夫娜这个名字不陌生吧?那你猜猜,那个被抱回林家时,还在襁褓中的我本该不知道的名字,又是怎么知道的?那间锁着的阁楼里,每张画作的背后都缀的是这个名字。而从什么时候,那些画再也没有了新作呢?”

    林慎望着她平静如水的眸子,心中的寒意四起,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却无法言语。

    “她那样一个耀眼的女人,也难怪你只此一面便在往后的几十年里无法忘怀。喜欢上自己父亲的女人是什么滋味?亲手养大那个女人的遗腹子又是什么滋味呢?”林司慕依旧抬着眸,紧紧地盯着他,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眸子,让林慎有种被故人揭穿龌龊的无处遁形的感觉,“哦,还有你说林家没有认我是事出有因,那么我就再猜一下,林兆带我回来的真实目的是不是也没有告诉过你?他大抵是怕在将来如果要把我送去研究时,却无法向上级汇报为什么我能躺到研究台上的原因吧。”

    她垂下了一直高昂的头颅,藏起了自己眼底的落寞,“你们一个借种生子,一个养了自己私生女三十年却别有目的...还有一个,从始至终都在将我当成罪魁祸首的影子。你们这些一个个的都在粉饰太平,却还以为我不知情,如果有可能我情愿当初就不会被那个女人生出来!整整三十年,我以为我的一切都是应得的,却在一朝真相大白时才明白,这一切的背地里都是满满的算计,那么我的出生、我的存在其实一直以来,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抱有真心的期待着的。”

    “...然而只有他,只有安夏,不论我的出身、不较我的过往,真心的待我一如那些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同僚们,哪怕他并没有一个正式的军|人的身份。我的这具身子,早就在出生时就被判定了结局,这样的一个人,我也只有一颗真心来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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