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回想,只要她说好话,我也愿意帮她,即使后来我发现自己对她的感觉并不明晰。

    “那天去的时候你穿着婚纱也哭得很厉害......”我回想着,好像是另一个有关马的故事,我需要尽量保持平静,才可以看得清楚。

    当时她伸手给我看两只戒指,一脸漠然地说着:“他还是没有来。”

    我似乎这么问过:“你喜欢他吗?”

    女朋友凝滞的眼神没有光彩:“我跟他连话都说不到很多。早听说他有喜欢的人,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前他还说要交往试试,我看那只是想羞辱我!他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偏偏今天是大婚的日子,丢下我一个人,是叫我和家族难堪啊!”

    听了女朋友的话,我有些明白,女朋友是想着无法跟家人跟好友交代,也无法跟她自己交代。她是个很好懂的人。

    我只好望着她,不管不顾地拿起戒指举到她跟前:“如果你说的是喜欢他,我一定去把他找出来。现在你需要的不是他。我跟你举行婚礼吧!”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望着我,开始背过身议论。我知道她们背地里说什么,说我犯病了。可如果是我,很多人又是会满意的,我内心有这种自信。

    他们都明白我们不会成为真正的夫妻。

    女朋友征征望着我半天,终于破涕为笑,她说想,再看我梳一次大背头。

    我照做,跟直系亲属们沟通的事就交给其他人。之后我像个容光焕发的骑士或者王子,或者士兵都好,女朋友也重整精神,俩人一起站在礼堂门口,在众人的祝福目光中走向牧师。

    我瞄了一眼惊讶的人们,算打了招呼。牧师在问我们话的时候,我微笑着点头,直接向新娘伸出手。

    那天婚礼过后,我们在众人的祝福下坐马车离开礼堂。半路上我请车夫牵马出来,我要跟我的新娘共骑。我很感激自己是这样的人,也很感激她搂着我,我知道她很满足。我希望她一直快乐。

    “我们去哪里?”她问到。

    “带你去我姥姥家!哈哈,驾!”

    我一挥马鞭,带着女朋友抛开众多追逐的人员。

    姥姥家离马场不远,很快就能到。

    身后的人们脸上有多紧张,有多害怕失去,我们心里就有多畅快,多想冲破樊篱,及至遇见对面突然刹住的轿车,也毫不退缩地踏上路边高台,瞬间踩到车顶去。

    在马飞身往下跳跃的时候,我看一眼背后,握了握已经收紧的环抱着我腰间的手。

    刚才这双手在对面的车开近时才抓紧,我努力地看向车内,半开的玻璃后是西装男人胸前带红花。

    男人的样子似曾相识,好看,可惜红花太过夺目,以致我太兴奋,想要戏弄他一番。马从他的眼前踏上车顶,足够叫他惊魂难甫。

    时间太短暂,我来不及欣赏对方惊诧恐惧的神情,但光是想象就十分明了。

    我想这样女朋友会很开怀。

    之后那些人竟然没有追上来,如果是新郎开口要求的,我要高看一眼他。

    姥姥家位置较偏,等到只剩半程路,确定后面没人追上来时,稳稳当当地行进,比起冒险,我更希望女朋友感到安全。

    姥姥远远地看着我们走近,等我们真正下来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颤颤巍巍地搬着椅子问了一句:“你们演艺社又拍戏啊?”

    我笑着给老婆介绍:“这是我姥姥。”

    又笑着给姥姥介绍:“这是我媳妇。”

    我记得那天跟女朋友道过歉,因为即使我对自己的马技有自信,也不该将她置身险境。我想给她更多安全感,不想让她觉得所托非人。

    然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过短暂。

    那一天,正在变成这一刻。

    这一刻,她把自己填充进我的虚幻。

    女朋友依然坐在茶几前,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天他只是迟到了,他真的赶到现场,还安抚了双方父母,当场承诺会找到我,会尊重我的选择。”

    “他挺周到,是个文明人。”我回答道。

    我记起婚礼上的自己的发型,油光发亮的大背头,再配上灯光,各种背景装饰,整个人酷感十足。

    那是我比较满意的一次发型,没有苍蝇什么的黏上来,也没有各种幻觉跳出来干扰。

    “你后来没有回我的信,是在怪我吧,我知道是我抛下了你。”女朋友说着,我的思绪也随着她的话乱飞,飞到我匆忙追了一条山路,却见她跨上车门,“乓”一声我就埋没到尾气里的时代。

    即使时代变了,我只能靠一些提示回忆过往的片段,但自己被抛弃时的酸楚却一直存在。

    某天午后,某个阴霾无雨太阳要出不出的时刻,心里还是隐隐作痛。

    直到后来我已经记不得痛的原因,而她现在跑出来说这些话无异于硬是揭开了伤疤,我已经有些想拒绝跟她说下去。

    “我知道现在又厚着脸皮跑过来说需要你有多难看,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丈夫已经昏迷不醒,只有你能救她!”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视频电话,结果还在通话中。屏幕那方是医院病房,他的侧脸固定在画面上,许久没有变过。

    其实不论刚才记起多少画面,我始终想不清楚他的全脸,如果能看到,也许真地可以记起所谓强烈的交集。

    下一刻镜头像听到我的心声,调转了方向,他的身躯,他的脸逐渐呈现。

    就在这个瞬间,他似乎还在草地上瞅着我,却什么都没说,哪怕一句不满也没有。

    他原本模糊的脸在一点点变得清晰,整个人一下又从我身后出现,牵着我去提茶水桶,即使这个画面显得过于突兀。

    原本我只能看到模糊的他,而现在已经能看清他。那一刻,我后悔过去没有好好跟他说几句话,后悔过分相信书。谁不喜欢看好看的啊,我许久才说到:“我们确实见过。”

    但接连望着女朋友和巫师,我话锋一转:“可惜谈不上强烈交集,我们没有说过话。到现在我都觉得这种过去太……那个时候我就没做过一些不浮夸的事吗?”

    “你喜欢演戏,你说你想让自己的生活也变得戏剧化,这样就不会乏味。”

    “是挺戏剧化,我也很意外自己居然有这样的过去,可怎么都不太满意。”

    “要是总是满意,我们不就是超级幸福的人吗?对我来说,你还活着,就已经是天大恩赐。而且你说你想要冒险,想要尝试许多东西,认识很多人,你有在努力啊!”

    “啊,应该是我说得出的话。”

    “你曾经为了演好一个角色去学骑马,你学得很快,骑术很好,很多人都想跟你比。”

    “我都忘记了,好像我是凭空出现在世界上,没有过去。突然想着如果不是在必须竞争的时候,就尽量不去跟人比了,可是过去的记忆显示我好像做了相反的事。我似乎得告诫自己,如果不是恰当的场合,竞争碾压别人就是无礼的。只是我怎么才能做到这么灵活切换啊!”

    “……”女朋友一脸茫然,似乎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荒原。

    我知道的,她不是不想给予支持理解,而是暂时不能或者不擅长。

    “还有别的,这是你写的!”女朋友塞给我一个日记本,我打开扫了几段,尽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我是这样的人吗,会写这种东西?不过刚好意象重重,可以直接交给医师。可这里是虚幻的空间,实在遗憾,我拿不出实体,也不想再看,只是关上封面。

    “你不再看看吗?”

    “你丈夫已经给我足够的清醒。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记得跟他认识,之前已经说明认识了,现在不是多此一举?难道我要还给他的东西很珍贵,所以必须想起来?如果是会叫我遗憾终身的东西,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就叫我抱憾吧!”

    “我答应了他的条件,如果我帮你记起他,他就同意离婚!”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记起他,比你们在一起还重要吗?”

    “是比我们离婚重要。我跟他没有爱,只要他一句话说离婚,我的家族再怎么不愿意也没办法。我们这些大族里向来是他家说的算,我嫁过去,终归是个外人。巫师除了提到灵感者是要相识的人,越相识越好,还说过如果没有记忆,在之后的术法里你们都会很危险。”

    “原来如此。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还是没有感情吗,如果是这样,你确实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幸福。”

    我不敢多说,不知道怎么才能叫女朋友舒心。

    然而女朋友说到:“还以为你这种自我的人不会考虑太多。那个时候你跟人比赛马,经常可以拿到第一,你的身边围满了人,我挤不进去。看着你成天在各个圈子忙着笑着,我想你很喜欢那样。只是后来你摔过一回,那以后你就慢下来了。没有别人的欢呼和追捧,你本来可以恢复平静的生活,可你似乎看不开,那段时间的你变得我不认识,一天到晚喝醉,再后来,就听到你住院的消息……现在你回来了,有了新的想法,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做到的。你向来如此!”

    “我自我,我跟人比赛,我喝醉,”我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曾经被声色犬马腐蚀了,迷失了方向?等一下,你说如果你帮我恢复记忆,他就同意离婚,这句话像是在说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创造条件让你把事情进行下去。或者他别无选择,将计就计?”

    这当然不需要她回答,只是我突然觉察到了一个男人的考量,如果我视野开阔一些,过去和现在说不定还能看到别的东西。

    比如她丈夫的出现叫我重拾一种“预言”提及的意识:从兽到人是人慢慢地变成以文明为主的人,而非完全文明的人。

    兽类更多的是生理驱动你争我夺。

    所以当现在的我愿意理解和尊重一个人的时候,我就有了变化。

    如果我知道他,我是不是应该主动问他的家庭,兴趣爱好,不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可这样一来不是像人口普查吗?

    啊,我搞不明白,理解人太难了!

    不过我突然知道了自己对这些记忆不满的原因:太浮于表面,有了梦中人之后的我可是变得有内涵很多。

    而且我想知道自己想的是对还是错。

    梦中人没有出现,我在一片虚无中攫取到一张“预言”,上面的文字灵光般浮于空中。之前我没有看完它,现在是时候一览。

章节目录

一个外挂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小青蛙呱呱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小青蛙呱呱呱并收藏一个外挂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