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中。

    锦觅无精打采地爬在院中的石桌上,连翘在身后给她揉着肩。

    “小淘淘等你爹爹和阿姐回来了老夫我跟他们说。”老胡捋了捋胡须安慰锦觅。

    “放心海棠芳主和长芳主也不会让你去和那鸟族的公主弯腰的。”海棠站了起来,花神之女花界少主岂能向外人低头何况是鸟族,花界的仇人。

    一旁的临秀顺着锦觅的长发“海棠芳主你先坐下,有事问清楚再说,夕儿不会无缘无故让觅儿跟人家道歉。”

    海棠坐了下来,临秀继续“觅儿究竟是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说穗禾公主和凤凰灵修,小鱼仙倌和阿姐灵修,阿姐就让我去道歉。”锦觅有气无力,想不明白转头“连翘你知不知道?”

    临秀在听到白夕和润玉灵修有片刻的愣神,但又迅速明白过来,看锦觅懵懵懂懂的怕是连灵修是什么都不知道,再说她相信二人的人品,老胡、连翘和海棠也是一惊,片刻后也触觉到是锦觅的无心话。

    “我也不太清楚。”她也是只在从人间的画册上看过太过羞人让她怎么说“你问老胡吧。”羞红着脸跑回了屋里。

    “这种事不要问老胡。”别见他一把年纪了,这种事他可没有精力,他还是根纯情的老萝卜呢。

    就是上了年纪的老胡脸都潮红,连翘瞧着老胡,海棠轻咳。

    “这…觅儿…。”临秀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锦觅解释这灵修就是,难以启齿“夜神是你的夫君,你阿姐以后还要嫁人莫在胡说。”

    倒是海棠“那也不行。”锦觅是她看着长大,对白夕这般有些不体谅“我们花界不可以向鸟族弯腰屈膝,你阿姐明知先主是…。”

    “海棠芳主这也是我的意思。”是洛霖。

    润玉几人回到水镜。

    放下团子,首先向临秀和海棠执礼“见过芳主,见过风神仙上。”起身。

    “海棠芳主我阿姐知道什么?”锦觅对海棠说了一半的话好奇,认为是白夕抓着穗禾的小辫子。

    海棠芳主看了眼三人应了声,临秀含着笑让润玉不必多礼,团子只是跟着润玉行过礼,白夕也同三人见礼,不想让团子听到这些润玉行过礼后便带着团子进了屋子,对润玉是太微的儿子花界的芳主都是颇有微词,尤其是脾气暴躁的海棠可当下夜神毕竟和锦觅有婚约态度上自然也缓和了些,水神说锦觅心系夜神,可这夜神的心在姐姐身上,同是花神的女儿但锦觅是从小养在花界在她们心中自然不同。

    润玉进屋后,海棠的性子再也耐不住,观白夕的性子锦觅一定要吃亏的,站起,看了眼锦觅没有回答她,倒是对洛霖。

    “水神仙上我们把锦觅交给你是让你好好保护爱护于她,不是让你去让人轻贱她,现在看来我们当初真不该让你们姐妹父女相认。 ”海棠是说给洛霖听的,也是说给白夕听得“你们舍得我们这些从小把她养大的芳主可舍不得,早知还不如让锦觅做颗无爹无娘无亲无故的葡萄精。”

    海棠的那句无爹无娘触动了洛霖“罢了觅儿不愿意去日后有机会再道歉也不无可否。”

    白夕在一旁缄默不言,虽然那个穗禾平日里借着天后的威风眼高过顶喜欢摆架子她也不喜欢她,但错了就是错了道歉还要分什么人?白夕皱眉话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人家的事,她担得什么心。

    锦觅听到洛霖的话来了精神把海棠没说完那的半句话也抛在脑后,起身坐到藤蔓搭的秋千上漾起了秋千,锦觅高兴了,老胡和海棠也露出了笑容,锦觅荡秋千的样子让洛霖看到了当年的先花神梓芬。

    “师兄这样好吗?”临秀有些担心。

    “无事,锦觅孩子心性以后慢慢教,欲速则不达。”她是自己和梓芬的孩子定是不会出落错。

    “水神不厚此薄彼,海棠就放心了”海棠睨了眼白夕“我们也不求事事护着,莫让自己人欺负了去就好。”话中有话。

    锦觅没心眼一根筋,看着刚回来的这位少主就是会欺负人的主儿,她可不允许,白夕有些苦笑不得,洛霖听着海棠眉一蹙没有说话,倒是临秀想对海棠说些什么可水仙芳主来到水镜唤走了海棠,让海棠去凡间布花。

    海棠走后临秀握起白夕的双手温和的宽慰她“夕儿海棠芳主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觅儿从小在她们身边言辞是有些偏颇,阿爹和阿娘知道你是为觅儿好,莫要伤心。”海棠的话太刺耳明显是冲着夕儿来的“有阿娘在。”

    “芳主们对锦觅有抚育教养之恩,我们要心存感激。”洛霖十分感谢花界的芳主们,也是因为这个他即使心里不高兴也没有去为难海棠。

    白夕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扬了扬嘴角展开笑“我像那么小器的人吗?”一两句逆耳的话就能让她怒火中烧那她早就被气死多少回了“阿爹这个水系大宗师一族之长肚子里有一艘船,我这个做女儿的再小也撑得下一叶舟啊。”

    几句话不痛不痒吃下去又不会死人,何况自己和花界的人只是几面之缘伤心谈不上。

    洛霖摸摸白夕的头“看来你是长成了明事理的大姑娘。”心中惋惜错过了女儿的成长。

    临秀也为白夕的明理懂事感到欣慰。

    “阿爹还把女儿当孩子啊。”白夕自然的躲过洛霖亲切的动作“我已经…呃…四千岁了。”她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白夕还是不太习惯一个刚认的爹爹对自己如此的亲近,走到石桌上幻出笔墨纸砚,白夕有意的躲闪洛霖还是察觉到不免有些许落寞,临秀安慰让他慢慢来,不消片刻花界和人间盛开的水仙含苞,海棠花却争相怒放,白夕静静地在纸上篆写着什么,团子抱着无相心经跑来,润玉步履沉稳的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其实他没有走远一直在旁,海棠的话他听到了,洛霖和临秀的话他也听到了。

    白夕揉了揉手腕抬头,眼眸不经意间跌入了润玉的星潭里,是心疼吗?他听到了。

    润玉无声询问:你还好吗?

    白夕摇头让他安心: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好了。

    润玉轻笑双手推出身前的团子,白夕低头,润玉走向另一边。

    “娘亲,无相心经我背熟了。”把砚台和宣纸放在桌上跳上白夕的腿上看着纸上的字“娘亲也在练字吗?”

    藤蔓搭好的秋千上锦觅心咯噔一下偷看了临秀一眼害怕她想起要检查自己的无相心经,临秀姨看着温柔让她做功课比凤凰还要严厉,老胡见着团子早就遁走。

    “你慢点。”白夕手下一晃笔尖上的墨滴在了白衣上。

    拂手施了个咒白衣上的墨点不见,润玉走了过来同正在对弈的洛霖和临秀见过礼,在观棋局。

    “爹爹教团子行的是草魏碑字中透着铮铮风骨,娘亲的字是什么啊?”似草魏碑非也,似小篆花也不像,团子拿到纸笔跳了下去,跑到润玉身边。

    白夕捏捏眉心练字非一日之功,在上清天她只学过认字,这练字是在璇玑宫润玉教的,千年来行草魏碑已经习以为常,如今要用别的字体不知不觉中就似是而非了。

    “你娘亲行的是篆花体。”润玉接过,瞧着白夕头疼的样子,想到她最初练习草魏碑的坚毅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若是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定会想办法克服困难做成,犹记得她为了写得端正下的苦工,自己的手拿东西都会抖。

    临秀听了“这几日夜里夕儿的房间烛火很晚才熄,是在练字。”

    “嗯。”白夕拖着双腮“可惜没有多大的进步。”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字印人,篆花体清秀娟携又有一种梅花寒雪坚韧不拔的风格,注重的是手腕的灵巧在个巧字和草魏碑行书截然不同。”润玉为白夕解释其中的关窍。

    洛霖落下一字对润玉所言极是赞同,一字落棋局已定,起身来到白夕处。

    “夜神所言甚是。”洛霖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句诗词“练字需戒急戒躁,不能操之过急。”

    经润玉的点拨,白夕茅塞顿开,是她自己使了拙力走了弯路,临秀和润玉、团子也聚了过来。

    “但要如何才能借用巧劲。”听着简单,说着容易最关键的还是要下功夫。

    润玉细长的手挑起笔架上的毛笔拂起广袖蕴上浓墨在洛霖的下首添上了下句: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不屑人间胭脂粉,独留青冢向黄昏。桃花细逐杨花落,繁花似锦弄轻柔。

    团子也在上面接了几行字:锦修山河万里比翼飞,夕颜明月天涯入我心。这是首藏头诗。

    润玉把纸放在白夕面前“每个字体都不尽相同就像是灵术万法同源,佛和道亦是一家本无分别。”

    白夕拿起毛笔握住手腕写了几个字,虽然比较不太端正但字的骨架已经构成。

    “阿爹的字飘逸清奇平和顺无争收笔有随波逐流之态;阿娘的如流水婉转,落笔如云烟,内藏刚柔,”临秀只书写了风花雪月这四字,白夕低眸手指拂过团子的脸颊“至于这小团子的草魏碑…。”纸上相同的字体写出的感觉不同,自己行的软弱无骨,润玉的则是苍劲有力铮铮风骨行笔流畅但一横一竖间都会藏住其锋芒。

    “娘亲团子的字写的不好?”团子知自己习字时日尚浅,不得和爹爹的字比但自觉还是拿的出手的。

    润玉看过团子行笔“团子现在的字过于稚嫩,但却潇洒飘逸,张扬却又内敛沉稳,端正有力。”他没有儿时记忆想来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未必能像他这般写出一手好字。

    润玉的夸赞让团子喜出往外,爹爹可从来没有夸过他,做的再好也只是个点头的肯定。

    “你可不许骄傲。”看着团子的样子白夕提醒他“夸你几句你的兔子耳朵就藏不住了。”不过他的脸皮也挺薄,不过是夸了句就脸红。

    团子下意识的是去摸额头,还好那双角没有显出来。

    “虚怀若谷,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团子的仙法和字日后也要勤加练习且不可自满,要知道自满则败,至矜则愚的道理。”润玉接着道。

    两人一言一语告诫团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一家三口。

    团子点头。

    锦觅彻底被摒弃在外,他们说得她也听不太明白,练个字都能练出这么些个道理当真无趣,坐着练字她是坐不住的,心法书画哪比得上吃喝玩乐有意思,手指并起运转灵力秋千漾的更高了。

    临秀和洛霖相视,洛霖回头看到锦觅荡得太高怕她摔下来出言提醒,而锦觅却笑得更加的欢喜言自己有灵力有爹爹接着她自己不怕,驱动灵力又扬高,洛霖无奈由着她,却担忧地眼睛不敢离开她,果然一个分心失去了重心摔了出来,洛霖点足而起,白夕比自家的阿爹出手更快广袖中玉手慢慢抬起,随之花草之间的水珠全都凝聚起来将锦觅拖起定在半空中,洛霖的心也放了下来落地。

    “娘亲好厉害。”团子踢着小腿拍手。

    洛霖也欣慰白夕如今的修为,不过另一个女儿就差了点,半空中锦觅开始觉得水结界挺好玩,时间一久手脚都有些麻了。

    “阿姐,爹爹,小鱼仙倌放我下来。”锦觅拍打着结界。

    白夕嘴角勾起,润玉知道她又在憋着什么主意。

    “好啊,我这就放你下来。”响指一打,在锦觅周身的结界化成了水滴溅落在花草树木上。

    洛霖想去接已经来不及锦觅被直直的摔在地上“哎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起身嘟着嘴指着白夕“爹爹,阿姐她欺负我。”

    “夕儿不可以用灵力戏弄妹妹。”洛霖语气中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白夕否认“我哪有戏弄她,女儿不过是想让她明白没有任何人能护得住她,不可仗着有依仗就可以任意妄为天地有轮回,因果是要自己来尝的,才不会违背爹爹教我们修的自尊、自爱、自强,日后俯仰天地间任逍遥,无愧于大道良知,更不会折腰俯身于任何人的教诲。”摊手表示无辜。

    修炼者定要先其身修得不是仙术而是心 ,磨炼自己的天性、心智,任凭风吹雨打也会百折不挠。

    “今日听得仙上对两位仙子的一番教诲胜过润玉读万卷书。”润玉一手在前一手负后“团子也要记得仙上的教诲,日后方可成为顶天立地有所担当的大丈夫。”

    团子频频点头,锦觅抱怨做爹爹的女儿和阿姐的妹妹比做旭凤的书童还要苦,还有一个对自己修为严苛的临秀姨,不过说起修习灵力自解开伽蓝印后锦觅感觉自己一瞬间开了窍,往日里在栖梧宫凤凰逼自己背的心经和心法都领会了,双手结印灵力挥向树间,满树顿时绽开凤凰花,拍手蹦跳,她再也不是那个幻错冰雹的小葡萄了。

    白夕抬头不经意间又和润玉的目光相对,慌忙低下头在纸上胡乱地写着,而润玉看着她的头顶出神,两人见面虽然说不上几句话但能时常见个面知道彼此过的好他已经心满意足,也就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才敢放肆的去看她,可白夕心里何尝有好过,不爱难,要爱更难,她要如何才能不难不痛。

    洛霖没有注意两人,锦觅的修为一日千里身上的仙气也会越来越盛看来晋仙指日可待又怕她应付不来升仙的雷劫。

    一旁的临秀心细如尘,孩子的事她还要多和师兄商量,夜神温润如玉,夕儿善解人意,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她真的不忍心看这两孩子平添情苦,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那个结有结,临秀望向锦觅,想到什么。

    “觅儿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临秀想起锦觅一夜未归关心地问道。

    洛霖也开口询问“昨晚你姐姐去了凡间,你一夜未归去了哪了。”

    被突然问到锦觅低下头绞着手指长芳主不喜欢自己和凤凰在一起,爹爹和临秀姨知道自己在栖梧宫会不会不高兴,求救地看着白夕。

    “你看我做什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白夕低头写完这幅字,没有要帮的意思。

    锦觅支支吾吾。

    “昨日姻缘府开了折子戏,想必锦觅仙子是去了叔父哪里看戏去了吧。”润玉为锦觅解难。

    润玉当然知道锦觅在栖梧宫照顾了旭凤一晚,他不会去拆穿二人,水神答应婚约多少顾及到锦觅的感情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固然是好可以以此解了他与锦觅的婚约。

    白夕挑动眉梢知道润玉这是在帮锦觅圆过去“昨晚姻缘府开了折子戏?”月下仙人除了做寿平日也就是月圆之夜才会开戏。

    “对,对。”锦觅点头如捣蒜怕洛霖和临秀生疑“昨晚我是在姻缘府,狐狸仙还说下次让姐姐一起去,说姐姐太不给他面子每次都拒绝去看。”这些话狐狸仙是对她说过,她也不算说谎,手搅动着衣袖不安“小鱼仙倌、爹爹和临秀姨也跟我一起去吧,月下仙人见好客,见到你们一定欢喜。”

    “下次月下仙人再同你说你就回他,他的心意我领了,我喜静不喜锣鼓喧天的嘈杂声,让他不必记挂着我。”白夕托腮皱眉,月下仙的那些个话本戏曲陈词滥调是她十六岁前看剩下的。

    团子双手托腮动作如出一辙,润玉想到叔父的春宫图和折子戏也是头疼,都看到两母子的样子皱着的眉舒展嘴角扬起,夕儿说叔父的那些折子戏无趣,每会都是以宫中杂事繁多拒绝宴请,叔父每回碰到他也多有抱怨,不过他只是听着从未和她提过。

    “我性亦喜静,锦觅仙子若喜欢自去便是。”那喧闹声他可消受不起。

    洛霖和临秀亦是回绝,他二人常年不在天界不知道姻缘府的规矩,见锦觅说的有鼻子有眼就相信了,这一篇也就此揭了过去,临近晌午白夕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作为花界和洛湘府的女婿,润玉明正言顺留下来小酌。

    此时因接到天帝调令前往魔界镇压蠢蠢欲动的魔兵来和锦觅辞行的旭凤不得而入,原因是洛霖回绝了他的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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