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诗年满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越发衬得她楚楚可怜。

    林修把她重新按到他的肩膀上,紧紧抱住,放柔声音解释:“我猜到的,我知道你是因为心里生病了,所以才会是现在这副脆弱的模样。”

    俞诗年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听着他温言细语地解释,觉得委屈极了,眼泪不争气地开始往下掉。

    肩膀传来的温热,让林修僵了一下,心疼地抱着她,边揉她的头发,边哄:“年年别害怕,每个人都有生病的时候,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事,有我陪着你呢,我相信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俞诗年闻言哭得更伤心了。

    他说相信她很快会好起来!

    可现实是她根本就好不起来,她试过很多方法,到现在依旧是一个离开药物,连自己情绪都很难控制住的废物。

    俞诗年哭得身体不停地抽搐。

    林修觉得他的心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揪住,揪得不停抽搐。

    心疼归心疼,这一次他却想让她哭,想让她多哭一会儿,想让她把压抑在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人都是在活一个心情,坏情绪多了自然就容易生病,他想不管她是发脾气也好,哭泣也好……

    只要能把心里的不痛快发泄出来,肯定就会舒服一些。

    林修没再安慰她,只是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俞诗年抱着他哭得特别伤心,像是要把这些年积攒的委屈都给哭出来。

    她实在是太压抑了。

    生病的事情,她连姥姥都没说,怕姥姥担心,至今知道她生病的,只有吴媚。

    她自己也难以接受生病这个事,总觉得精神病会被人当做异类。越是病,就越是想要装作正常人。

    她连逯弘邈这些亲近的人都没说,就是不想让他们觉得她是一个需要别人照顾情绪的病人。

    她没想到林修会猜到。

    他实在是太可怕了。

    俞诗年想通了,也哭够了,挣开他的怀抱,抹了把眼泪,委屈地说:“林修你知道吗?和你这样的聪明人相处,真的很没安全感。”

    林修凝视着她那红红的眼睛,心疼得不得了,拭去她残留的泪痕,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年年要觉得有安全感才对,有我这样的聪明人在你身边,不仅不会伤害你,要有人欺负你,我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你报仇。”

    他声音又柔又轻,像是害怕别人把他说的话听去一样。

    那偷偷摸摸的模样,像是说了一件只能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

    不知为何,她看到他这副没平日里正经的模样,觉得他的话,可信度还挺高,让她心里轻松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觉得紧张。

    俞诗年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舒缓自己紧绷的神经,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同样放轻声音在他耳边呢喃了句:“林修你现在为什么这么好。”

    她此刻真的觉得面对他没那么难受了。

    他知道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反而让她觉得没有那么难以面对他了。

    重逢后她一直那么烦他,实际上就是怕他知道分开后她过得不好。

    尤其是俞博文每次见她,都会阴阳怪气地跟她说林修的公司现在有多厉害,顺带再批判一嘴她那个不赚钱的机构。

    实际俞博文就是气她当初甩了林修,觉得她断了他飞黄腾达的路。

    总是这样被拿来对比嘲讽以后,她其实真的有点反感林修的优秀。

    更不想让他知道她过得不好。

    自尊心作祟,怕他也会嘲笑她。

    可她越是抵触他,在他面前就越藏不住情绪,也就越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情况。

    现在她的事都被他知道了,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她反而觉得平静了。

    其实她早该想到林修不会看不起她,他大概比她还清楚她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林修是一个很聪明又情绪很稳定的人,他了解她,懂得怎么去包容她,也懂得怎么让她觉得体面,她确实不该小心眼地去抵触他。

    俞诗年揽着林修的腰,主动向他靠了靠。

    她现在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谈恋爱时候的甜蜜,也没有刚相逢时的排斥,情绪真的很平静,就像是倚靠在姥姥的肩膀上一样,很有安全感。

    林修抱着她,反复揣摩她说他好这句话的意思:“年年说我现在这么好,那是我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因为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和你在一起实在是太累了。”

    林修不信这个理由:“当初是谁说不管我走哪条路,你都会努力和我走一条路?”

    被他追问着回忆过去,俞诗年心中也多了几分感慨。

    她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觉得喜欢林修,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哪怕知道他不喜欢她,也不信邪,偏执地相信总有一天能靠真诚打动他。

    后来她确实做到了,那时她才明白只喜欢是不足以在一起一辈子的,感情根本做不到纯白。

    俞诗年苦笑:“当初太过年少无知,但人总是会长大的。”

    “年年还挺会给言而无信找借口。”

    俞诗年反驳:“林修,我也不算言而无信吧,至少分手后我没有回头。”

    “事实证明我们分手的选择是正确的,你成了智能控制行业的领军人,我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相信以后我们也会找到合适的归属。”

    林修望着紧紧靠在他肩膀上的俞诗年,却觉得一直依靠着她的一颗心,突然就落空了。

    她说分手后不回头是言而有信。

    她说他走哪条路她就走哪条路的承诺是年少无知。

    她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太累了。

    她把一切都说得很明白,不给他留有一点幻想。

    她说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他甚至明白了她为什么烦他,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她真的不想再见他,他不在她的人生规划里。

    她说以后会找到合适的归属。

    可他还想和她在一起。还觉得只要他回到她身边,努力把曾经缺失的爱弥补,就一定能让她重新爱上他。

    他真的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不知道怎么就让那个满眼是让他的俞诗年,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如今他对这个决绝转身不回头的人,却没有丝毫办法。

    林修的心被撕扯得生疼,氤氲的雾气自他眼底弥漫而起,化成莹润的水花在眼中蔓延,随着思绪的波动,变成水光滑落。

    正午的阳光很晒,他却觉得有点冷,又把俞诗年往怀里揽紧了几分,让她整个人都窝进他的怀里,汲取着她身上的暖意,试图驱赶心里的寒凉。

    那么多四处寻她无果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能陪在她身边、知她喜悲,于他而言,日子已经好过太多了。

    不管她爱不爱他,只要她不排斥他,让他留在她身边给她当家人也好。

    比起想和她在一起,他现在更想让她能快乐一点,他实在是太想念那个明艳耀眼的俞诗年了。

    他想帮她找回以前的她,肆意张扬的那个她。

    他想要她生活顺顺利利,身体健健康康,只有这样,她的病才不会继续恶化,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

    “年年说得对,之前的事确实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这样做家人也挺好的,可以互相帮扶照顾。”

    俞诗年闻言十分吃惊,林修会需要她的帮扶照顾?

    虽然被他这样抱着很安心,但她早已不贪恋他的怀抱,挣脱他紧张地问:“林修,你该不是心里的责任感作祟,还想对我负责吧?”

    林修轻呵:“俞诗年,你这爱胡思乱想的毛病,怎么这么多年还没改掉!当初可是你甩的我,我对你负什么责?”

    他一副冤屈又无奈的模样,把俞诗年逗笑了,他如今这副不端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模样,倒是很平易近人。

    这样挺好的。

    她半躺在林修怀里,很安心,身上被太阳晒得更是暖烘烘的,很舒服。

    胃病真的很奇怪,冷了会痛、紧张了会痛,一旦暖和了,开心了,就不痛了。

    俞诗年疼痛缓解,毫不留恋地挣脱他的怀抱,站起身来向他伸手:“走吗?”

    林修握住她的手,随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笑道:“走,不过你这个样子别开车了,换我来开。”

    “我现在完全没问题好吗?再说,真让一个残疾人开车,我也不敢坐啊。”俞诗年开玩笑。

    被她这样生机勃勃地打趣着,林修心里好受多了,他就是很喜欢看她这副放松的模样,不想看她紧绷着折磨自己。

    “谁是残疾人?我就是暂时受了点伤,你不放心坐我开的车,那我叫代驾。”

    不坐拉倒!她还懒得开呢!

    俞诗年又恹恹地坐回到地上,阴阳怪气道:“是,以林总现在的身价,确实得小心点,万一真坐我车出点什么事,我可赔不起,赶紧叫代驾吧。”

    林修知道她误会他意思了,他哪里是不敢坐她车,是担心她不舒服硬撑。

    拍了下她的小脑袋:“乱说什么,当谁都跟你一样善变。”

    俞诗年勾唇对他扬起一抹假笑,算是回应。低头捡了一根树杈,无聊地扣地上的土,心里闷闷的,想抽烟。

    过了一会儿,林修收起手机坐下:“等会儿吧,代驾一会儿就过来了。”

    “嗯。”俞诗年闷闷地应了一声。

    “抽烟吗?”

    林修摇头:“我看到你阳台的花盆里有很多烟灰,你染上烟瘾了?”

    “没有,心烦的时候抽烟能缓解心情。”俞诗年去车里取了烟,递给他一根:“要不要试试?”

    林修接过,又夺过她手里的烟盒,把烟重新装进去:“没烟瘾就别抽,胃不好别找刺激。”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把糖纸剥开,递到她嘴边。

    “要觉得心烦就吃糖吧,你之前不是常说吃甜食会让心情变得很好吗?来试试。”

    俞诗年被他温柔的声音蛊惑,低头含住了他递过来的糖。

    甜甜的味道在她口腔中蔓延,是她最喜欢的荔枝味阿尔卑斯,这个糖的味道,像给她递糖的人一样,让她觉得久违又熟悉。

    这些年,有太多东西,因为和林修相关,她刻意不去触碰。

    林修于她而言,就像是一道不能触碰的伤疤,一碰就痛。

    现在她平静地坐在他身边,吃着他给的糖,觉得不痛了,能让过去翻篇了。

    林修捏着手里的烟盒,打量着坐在他身边乖乖吃糖的人,更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姥姥说逯弘邈可以无条件宠爱她,所以值得她托付终身,他不认同。

    俞诗年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孩,好奇心重,不知轻重爱胡闹,不仅需要有人惯着,更需要有人管着。

    他更认同许教授的话,他们性格属于两个极端,却是最适合陪在彼此身边的人。

    以后换他追着她跑,不让她觉得和他在一起累。

    她身边的烂桃花,这次他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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