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城，九月。
早上十点，热浪仍卷席了整个城市，烘得人疲惫又昏昏欲睡。
宋子若无精打采往车窗外瞥，高楼大厦次第往后掠去，再一偏头，后视镜里是自己苍白的脸。
“子若姐，怎么了？还在想着横幅那事吗？”开车的是宋子若的助理，方舒雨。
她说的横幅，是早上九点那会，公司八卦群里传的照片。
据方舒雨转述，说有人在盛景文娱大楼底下的绿化带上，拉了一条横幅，挂了两面锦旗。
宋子若看了照片，红底的横幅上，斗大白色字写着【改革春风吹满地姑奶奶谈恋爱去】。
横幅两边树枝上，分别挂着一面酒红丝绒锦旗，用金色的线绣着：【马上封笔 放过观众 】【或者恋爱造福群众】。
看来热心网友是花了大价钱。
宋子若感慨，不过上面留的是她的笔名，跟她本人有什么关系，她不甚在意。
傅安妮的电话，就是这时打过来的。
“姑奶奶，你现在是不是又去公司找陈总了？”傅安妮是盛景文娱的编剧总监，也算是宋子若的顶头上司。平时会为她沟通剧本事宜。
而傅安妮口中的陈总，叫陈一南，是盛景文娱负责影视相关内容的一把手。
“亲爱的，信号不好……”宋子若把手机拉远。
“哎……”傅安妮也听出来了，劝是劝不动宋子若的，于是转换话题。
“昨天我发你邮箱里的综艺策划你看了吧，好好想想，赶紧给我答复。”
“还有，今天公司有大事，你最好别去找陈一南。”
挂断电话之后，方舒雨没忍住好奇，侧头看她，“子若姐，你不写剧本转行改写综艺了？”
宋子若神色恹恹，无精打采，“我剧本都写不好，转什么行写综艺？”
傅安妮说的综艺策划，是一个恋爱综艺。
昨晚发了邮件，傅安妮特地还给她拨了电话，“平台这季度大项目，有艺人有素人，人家制作人挑嘉宾时还就真看上你了，找了陈总，又找到我这里。”
“你安妮姐想让我参加综艺。”宋子若愁，“我现在已经被骂的够惨了，真参加了综艺，不得被骂死。”
方舒雨扑哧一笑，“那还不是因为子若姐你太有名了。”
是的，宋子若是编剧，而且挺出名。
别的编剧出名是出的是美名，她倒好，年纪轻轻出的是骂名。
宋子若每年要参与创作两个剧本，对此，网友称之为“每年创飞两次观众”“每次把观众创出新高度”。
高开疯走的剧情，史诗级的狗血关系，过山车般的情感拉扯，以及，不断重新定义HE。
每部剧一播，宋子若就要被骂上一次热搜。
上部是个短剧，播到最后时，她最新微博底下最高赞评论是——
“写成这样，没谈过恋爱？”
彼时宋子若没忍住，回复：“确实没有。”
一石激起千层浪，“姑奶奶没谈过恋爱”迅速挂上了热搜。
大部分观众幡然醒悟，“难怪这女人狗血泼完，写到男女主修成正果后，总要崩，原来是没谈过恋爱。”
小部分粉丝深以为然，“我以为是她江郎才尽了，前几年多有灵气啊，这样看来以前的作品全是校园暗恋，难怪一出社会遭受毒打了就来毒打观众。”
还有部分路人则气愤不已，“内娱真没救了，偶像剧还搞纸上谈兵，我要是她就赶紧找个恋爱谈谈，不然没脸写偶像剧。”
这届网友法律素养不错，骂得挺轻，还有几个给她P了锦旗图，阴阳她要么恋爱一下好好创作，要么封笔退休放过观众。
本来宋子若以为，过不了几天，舆论就能平息。
但谁知道，真有乐子人给她做了锦旗，还给她挂到了盛景文娱的大门口。
“子若姐，不要在意那些评价，你真的特别棒。”方舒雨安慰她，“我妈和她的老姐妹们，为了看你那部短剧，还特地下载了短视频APP，都看入迷了。”
不在意吗？
有评价的时候，还是在意一下吧。宋子若自嘲。
毕竟那部短剧出来之后，她以前粉丝群里的老粉都不骂她了。
宋子若高中就曾以“姑奶奶”为笔名发表小说，积累了一些人气，这也是她有名的原因之一。
上大学后，她运气不错，小说版权卖出，也受邀参与剧本创作。
最后到毕业了，她干脆直接转行做编剧。
早两年宋子若每每搞出烂尾作品，粉丝们还提醒有之，宽慰有之，敦促有之。
到今年，只剩下沉默震耳欲聋了。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
这也是最近她数次去找陈一南的原因。
她迫不及待需要转型，至少要转离现在这种迎合资方要求，贴合平台需求，靠发癫和泼狗血堆砌剧情的跑道。
写了一个青春校园剧本后，她拿去给陈一南看，对方没翻两页就直接否决。
“盛景这几年影视方向就不在青春校园。”陈子南很有耐心解释，“而且青春校园，你见过几个原创剧本，能爆的都靠有流量小说改编。”
傅安妮也劝过，“陈一南对你够客气了，现在盛景都是交由平台选剧本，平台标准你还不懂吗？”
“难道你又回去当作者？盛景出去，一个不愉快，谁敢要你？”
宋子若明白，傅安妮这算好话歹话都说了，她是盛景文娱的签约编剧，合约还有两年。
而盛景背靠资方复杂，陈子南也不是能够万事决断的。
昨天方舒雨说漏了嘴，提到今天盛景有个重要会议，几个大股东和中高层领导都会过去。
陈一南作为影视分部一把手，自然不例外。
导航显示，还有十几分钟到盛景，宋子若闭眼准备再休息一会。
见状，方舒雨伸手想关掉音乐，却一不小心切到了广播上去。
“据悉，今年十月，LSG战队新主场将落户平城。战队创始人兰虞周先生透露……”
“我去！”方舒雨一声惊呼，又意识到宋子若在休息，赶紧闭嘴。
正好是红绿灯，方舒雨踩住刹车，怯生生朝宋子若看过来。
宋子若睁开了眼，脸上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有少见的木然。
方舒雨赶紧道歉，“对不起，子若姐，我吵到你了。”
“没事。”宋子若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切广播，“反正我也睡不着。”
睡不着好啊，方舒雨正激动，于是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子若姐，不如你拿LAN当原型写个剧本吧。”
见宋子若转过脸看她，也没吭声，方舒雨抓紧开始安利，“LAN你知道吧，就是刚刚广播里说的兰虞周，也是我的手机屏保上那个男人。”
方舒雨摁亮自己的屏幕递给宋子若看。
屏幕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刚从晚宴出来，站在半明半暗的门边，伸手拉松脖子上的领带。
画面就定格在这一瞬，慵懒漠然的气质，充满张力的姿态，以及光影间勾勒出的完美皮囊。
宽肩长腿，高大挺拔的是身架；浓眉挺鼻，俊秀凛冽的是皮相。
红灯结束，方舒雨收回手机，缓缓启动汽车，言辞中洋洋得意。
“子若姐，是不是很帅。上次安妮姐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说真的，怎么有人能长成这样，让人看到就恨不得马上……”
宋子若不说话，脸上神色平静里又带一丝古怪，方舒雨赶紧解释，“当然，我喜欢LAN主要是因为他太厉害了，就是我常打那个游戏，哪个游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打得巨好。”
“一作为职业选手出道，LAN就被称为天才打野，打职业第二年，就带着队伍达了决赛。”
“可惜决赛前夕，他手受了伤替补，战队没能夺冠，在当天就宣布了退役，粉丝还惋惜来着。”
“结果他退役后，直接建了一只战队，就是新闻里说的LSG。”
“半年后，LAN又竞标拿下了联赛名额，圈内疯传，他是某集团老板的独子。当然，他那个老爸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就在今年，LSG夺得了春季赛冠军。”
“终于拿了冠军，但他只是队伍老板。我们都希望他复出，谁知道他竟然去参加了高考。”
“并且考上了平城大学，对，就是你的母校。”
方舒雨与有荣焉，“对了，子若姐，你有在学校见过他吗？”
说完，仿佛是想起什么，方舒雨惋惜，“哎呀，算起来他才考上，你已经毕业了……”
方舒雨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宋子若却无心再听。
她脑海里只有那句，“你有在学校见过他吗？”
有在学校见过他吗？何止是见过。
却不是在平大。而是平城一中。
记忆里是一个夏天，下过骤雨的傍晚，学校后门低矮的墙边野草已经没过了脚踝。
宋子若感觉自己已经被蚊子咬了，但她却不敢伸手去挠。
他已经平稳落在了墙的那一边，而她正骑在墙上，进退维谷。
“下来，别怕。”那时他朝她伸手，说会接住她，保护她。
树梢梭梭作响，有风吹来。
那风一阵热，一阵潮，把她悬在半空的心，慢慢蒸得温软绵糯。
她似乎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一咬牙从矮墙上翻下来。
可惜那时她没站稳，脚下一趔趄，猛地被他护在胸前。
他衣服上有檀香和雪松的气味，她偷偷吸了吸鼻子，冰雪消融的味道。
忍不住再吸一下，却被他发现。
见他噙着笑看过来，她踌躇，“真要去网吧吗？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自习吧。”
“管我？”他蓦地松开她，眸色沉沉，嗓音是翻涌暗潮，“我说过，只有我老婆能管我……”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他又一顿，尔后伸手掐住她的脸颊，轻轻蹙眉。
那精致的脸上，糅杂着嘲意和漠然，须臾，又被盛夏的风吹散额头。
“妹妹，不行。”
早上十点，热浪仍卷席了整个城市，烘得人疲惫又昏昏欲睡。
宋子若无精打采往车窗外瞥，高楼大厦次第往后掠去，再一偏头，后视镜里是自己苍白的脸。
“子若姐，怎么了？还在想着横幅那事吗？”开车的是宋子若的助理，方舒雨。
她说的横幅，是早上九点那会，公司八卦群里传的照片。
据方舒雨转述，说有人在盛景文娱大楼底下的绿化带上，拉了一条横幅，挂了两面锦旗。
宋子若看了照片，红底的横幅上，斗大白色字写着【改革春风吹满地姑奶奶谈恋爱去】。
横幅两边树枝上，分别挂着一面酒红丝绒锦旗，用金色的线绣着：【马上封笔 放过观众 】【或者恋爱造福群众】。
看来热心网友是花了大价钱。
宋子若感慨，不过上面留的是她的笔名，跟她本人有什么关系，她不甚在意。
傅安妮的电话，就是这时打过来的。
“姑奶奶，你现在是不是又去公司找陈总了？”傅安妮是盛景文娱的编剧总监，也算是宋子若的顶头上司。平时会为她沟通剧本事宜。
而傅安妮口中的陈总，叫陈一南，是盛景文娱负责影视相关内容的一把手。
“亲爱的，信号不好……”宋子若把手机拉远。
“哎……”傅安妮也听出来了，劝是劝不动宋子若的，于是转换话题。
“昨天我发你邮箱里的综艺策划你看了吧，好好想想，赶紧给我答复。”
“还有，今天公司有大事，你最好别去找陈一南。”
挂断电话之后，方舒雨没忍住好奇，侧头看她，“子若姐，你不写剧本转行改写综艺了？”
宋子若神色恹恹，无精打采，“我剧本都写不好，转什么行写综艺？”
傅安妮说的综艺策划，是一个恋爱综艺。
昨晚发了邮件，傅安妮特地还给她拨了电话，“平台这季度大项目，有艺人有素人，人家制作人挑嘉宾时还就真看上你了，找了陈总，又找到我这里。”
“你安妮姐想让我参加综艺。”宋子若愁，“我现在已经被骂的够惨了，真参加了综艺，不得被骂死。”
方舒雨扑哧一笑，“那还不是因为子若姐你太有名了。”
是的，宋子若是编剧，而且挺出名。
别的编剧出名是出的是美名，她倒好，年纪轻轻出的是骂名。
宋子若每年要参与创作两个剧本，对此，网友称之为“每年创飞两次观众”“每次把观众创出新高度”。
高开疯走的剧情，史诗级的狗血关系，过山车般的情感拉扯，以及，不断重新定义HE。
每部剧一播，宋子若就要被骂上一次热搜。
上部是个短剧，播到最后时，她最新微博底下最高赞评论是——
“写成这样，没谈过恋爱？”
彼时宋子若没忍住，回复：“确实没有。”
一石激起千层浪，“姑奶奶没谈过恋爱”迅速挂上了热搜。
大部分观众幡然醒悟，“难怪这女人狗血泼完，写到男女主修成正果后，总要崩，原来是没谈过恋爱。”
小部分粉丝深以为然，“我以为是她江郎才尽了，前几年多有灵气啊，这样看来以前的作品全是校园暗恋，难怪一出社会遭受毒打了就来毒打观众。”
还有部分路人则气愤不已，“内娱真没救了，偶像剧还搞纸上谈兵，我要是她就赶紧找个恋爱谈谈，不然没脸写偶像剧。”
这届网友法律素养不错，骂得挺轻，还有几个给她P了锦旗图，阴阳她要么恋爱一下好好创作，要么封笔退休放过观众。
本来宋子若以为，过不了几天，舆论就能平息。
但谁知道，真有乐子人给她做了锦旗，还给她挂到了盛景文娱的大门口。
“子若姐，不要在意那些评价，你真的特别棒。”方舒雨安慰她，“我妈和她的老姐妹们，为了看你那部短剧，还特地下载了短视频APP，都看入迷了。”
不在意吗？
有评价的时候，还是在意一下吧。宋子若自嘲。
毕竟那部短剧出来之后，她以前粉丝群里的老粉都不骂她了。
宋子若高中就曾以“姑奶奶”为笔名发表小说，积累了一些人气，这也是她有名的原因之一。
上大学后，她运气不错，小说版权卖出，也受邀参与剧本创作。
最后到毕业了，她干脆直接转行做编剧。
早两年宋子若每每搞出烂尾作品，粉丝们还提醒有之，宽慰有之，敦促有之。
到今年，只剩下沉默震耳欲聋了。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
这也是最近她数次去找陈一南的原因。
她迫不及待需要转型，至少要转离现在这种迎合资方要求，贴合平台需求，靠发癫和泼狗血堆砌剧情的跑道。
写了一个青春校园剧本后，她拿去给陈一南看，对方没翻两页就直接否决。
“盛景这几年影视方向就不在青春校园。”陈子南很有耐心解释，“而且青春校园，你见过几个原创剧本，能爆的都靠有流量小说改编。”
傅安妮也劝过，“陈一南对你够客气了，现在盛景都是交由平台选剧本，平台标准你还不懂吗？”
“难道你又回去当作者？盛景出去，一个不愉快，谁敢要你？”
宋子若明白，傅安妮这算好话歹话都说了，她是盛景文娱的签约编剧，合约还有两年。
而盛景背靠资方复杂，陈子南也不是能够万事决断的。
昨天方舒雨说漏了嘴，提到今天盛景有个重要会议，几个大股东和中高层领导都会过去。
陈一南作为影视分部一把手，自然不例外。
导航显示，还有十几分钟到盛景，宋子若闭眼准备再休息一会。
见状，方舒雨伸手想关掉音乐，却一不小心切到了广播上去。
“据悉，今年十月，LSG战队新主场将落户平城。战队创始人兰虞周先生透露……”
“我去！”方舒雨一声惊呼，又意识到宋子若在休息，赶紧闭嘴。
正好是红绿灯，方舒雨踩住刹车，怯生生朝宋子若看过来。
宋子若睁开了眼，脸上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有少见的木然。
方舒雨赶紧道歉，“对不起，子若姐，我吵到你了。”
“没事。”宋子若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切广播，“反正我也睡不着。”
睡不着好啊，方舒雨正激动，于是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子若姐，不如你拿LAN当原型写个剧本吧。”
见宋子若转过脸看她，也没吭声，方舒雨抓紧开始安利，“LAN你知道吧，就是刚刚广播里说的兰虞周，也是我的手机屏保上那个男人。”
方舒雨摁亮自己的屏幕递给宋子若看。
屏幕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刚从晚宴出来，站在半明半暗的门边，伸手拉松脖子上的领带。
画面就定格在这一瞬，慵懒漠然的气质，充满张力的姿态，以及光影间勾勒出的完美皮囊。
宽肩长腿，高大挺拔的是身架；浓眉挺鼻，俊秀凛冽的是皮相。
红灯结束，方舒雨收回手机，缓缓启动汽车，言辞中洋洋得意。
“子若姐，是不是很帅。上次安妮姐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说真的，怎么有人能长成这样，让人看到就恨不得马上……”
宋子若不说话，脸上神色平静里又带一丝古怪，方舒雨赶紧解释，“当然，我喜欢LAN主要是因为他太厉害了，就是我常打那个游戏，哪个游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打得巨好。”
“一作为职业选手出道，LAN就被称为天才打野，打职业第二年，就带着队伍达了决赛。”
“可惜决赛前夕，他手受了伤替补，战队没能夺冠，在当天就宣布了退役，粉丝还惋惜来着。”
“结果他退役后，直接建了一只战队，就是新闻里说的LSG。”
“半年后，LAN又竞标拿下了联赛名额，圈内疯传，他是某集团老板的独子。当然，他那个老爸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就在今年，LSG夺得了春季赛冠军。”
“终于拿了冠军，但他只是队伍老板。我们都希望他复出，谁知道他竟然去参加了高考。”
“并且考上了平城大学，对，就是你的母校。”
方舒雨与有荣焉，“对了，子若姐，你有在学校见过他吗？”
说完，仿佛是想起什么，方舒雨惋惜，“哎呀，算起来他才考上，你已经毕业了……”
方舒雨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宋子若却无心再听。
她脑海里只有那句，“你有在学校见过他吗？”
有在学校见过他吗？何止是见过。
却不是在平大。而是平城一中。
记忆里是一个夏天，下过骤雨的傍晚，学校后门低矮的墙边野草已经没过了脚踝。
宋子若感觉自己已经被蚊子咬了，但她却不敢伸手去挠。
他已经平稳落在了墙的那一边，而她正骑在墙上，进退维谷。
“下来，别怕。”那时他朝她伸手，说会接住她，保护她。
树梢梭梭作响，有风吹来。
那风一阵热，一阵潮，把她悬在半空的心，慢慢蒸得温软绵糯。
她似乎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一咬牙从矮墙上翻下来。
可惜那时她没站稳，脚下一趔趄，猛地被他护在胸前。
他衣服上有檀香和雪松的气味，她偷偷吸了吸鼻子，冰雪消融的味道。
忍不住再吸一下，却被他发现。
见他噙着笑看过来，她踌躇，“真要去网吧吗？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自习吧。”
“管我？”他蓦地松开她，眸色沉沉，嗓音是翻涌暗潮，“我说过，只有我老婆能管我……”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他又一顿，尔后伸手掐住她的脸颊，轻轻蹙眉。
那精致的脸上，糅杂着嘲意和漠然，须臾，又被盛夏的风吹散额头。
“妹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