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神君说的倒也不错,殿下,你是该好生修炼了,大殿下在你这个年纪已然精通五行术法,你就只知道变个火球。”

    “……”

    她生来便能召唤凤凰神火,天赋异禀。

    仗着有凤凰神火傍身,对修炼之事,偷懒打盹,到如今是十窍只通了九窍。

    真真是一窍不通呀。

    “这天君也是糊里糊涂,让殿下捣什么药,也不怕殿下你失手烧了天医司,等着,我去文昌宫偷几本修炼秘籍过来。”

    她兴冲冲地化作小雀鸟蹿了出去,风习习拦都拦不住。

    不多时,便又飞了回来,垮着脸,怨道:“那个叫“朝夕”司命,以前不见他,如今到管起闲事来,他说,若殿下想修习仙法,就亲自去,不准我带秘籍回来,当真可气。”

    风习习听她抱怨,不由失笑。

    一进那文昌宫,她就觉着难受,好像那是个漩涡似的,有种失控的危险。

    她道:“天族的仙法,我懒得学,我不去了。”

    “不行!”灵雀紧张起来,“殿下,文昌宫中汇集了天地间最上乘的秘籍法术,殿下,你就别再偷懒了,走吧走吧。”

    灵雀边说,边拉着她往文昌宫去。

    “那司命虽可气,也是我不对,你去了,正好可以向他请教五行仙术。”

    风习习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再去文昌宫。

    朝夕一如既往坐在高台上,给仙子们讲着人间的话本。

    见她过来,撩起眼皮浅浅掠她一眼,便继续举着书,说着那新奇的故事,声音温朗,娓娓动听。

    “古神为苍生驱邪赶煞,可它每行一步,荒及千里,莫说庇佑苍生,就连它的存在都成了祸端,众生敬它又畏它,尊称它被称为‘荒神’。”

    “随着荒神走煞,生灵涂炭,他们连仅剩的一丝敬仰都变成了怨恨,后来,它为了不祸及苍生,便找到一处荒域,散去神识,化作荒域的一部分,就此陨落了。”

    “这也太惨了。”

    “对啊对啊,又不是古神的错,为什么要陨落?”

    底下的仙子纷纷点头,伤感地拭去泪珠。

    朝夕合上书,笑着看向底下的小仙们,道:“若它重生,你们这些花花草草皆会枯萎凋零。”

    “那……还是陨落吧。”

    “……”

    朝夕轻哂一声,笑着摇摇头,转而望向殿门口的风习习。

    风习习被他那略微犀利的目光一盯,周身一激灵,忙恭敬地朝他拱手行礼:“见过司命仙君。”

    朝夕颔首,放下手中书。

    众仙子回头去看,又见她,再次起身围上前去。

    “小灵雀,你们又来啦!”

    “这是九霞裙吗,真好看……”

    风习习习惯了冷清的天医司,招架不住她们的热情,只好羞涩地低下头,任她们牵着自己端量。

    “小凤凰,你们丹穴山的凤凰都长得像你这么漂亮吗?”

    “你今年多大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接得上的问题,风习习小声地回道:“四百岁。”

    “你才四百岁,你成年了吗?”

    “……成年了。”

    “哦哦~,对了,听说你们羽族的大皇子长得特别英俊,那他成亲了吗?”

    “……还、还没。”为什么要问她兄长有没有成亲?

    “那你看,我……我给你当嫂嫂好不好?”

    “……”

    灵雀听见她们拉着懵懂的公主殿下口出狂言,冲进人群一把推开她们,把尚在发愣的殿下护在身后。

    “好呀,我当我每次来,你们都这么热情拉着我,原来是觊觎我家大皇子!”

    “啊呀!”

    “才没有!”

    “我们都是真心与你做朋友的,现在小凤凰也是朋友啦,小凤凰,你可真好看!”

    仙子们满口狡辩,插科打诨,风习习全无招架之力,恨不能化作一缕疾风,逃出包围圈。

    朝夕看风习习左支右绌,笑着走过去,将她从“火架上”解救出来。

    “文昌宫素来清闲,这些小仙闲散惯了,小灵官可要多担待。”

    风习习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理了理松散的发髻。

    方才同她们拉拉扯扯,发髻变得松松垮垮,不成样子。

    朝夕领她在一处书架前停下,淡淡问道:“你可会五行术?”

    风习习摇一下头:“我会御火,算会吗?”

    凤凰一族属性阳火,御火应当是他们生来就会的本领。

    朝夕拿起书架上一册书,微微侧步,回身递给她:“这是五行术法,最为基础的术法,你先看看,若有不懂之处,可来问我。”

    风习习点点头,接过他手中书册,就近找了一处矮几,慢慢翻看。

    不知几时,热闹的文昌宫安静得只闻翻书声,窗棂也已笼上一层黛蓝暮色。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风习习抬起头,恍然了一会,才回过神。

    她合上书,扫了扫周身重重书架,起身,循着记忆将书归置本位。

    顺便瞥了瞥一旁书架上的书卷。

    清心经,洞明真经,五通术,心魔寂……

    心魔寂!

    风习习的心跳了一跳,目光顷刻被“心魔”二字所攫取。

    她谨慎地瞟了瞟四周,缓缓伸出手,拿起那本“心魔寂”。

    实物在手,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她咽下口水,小心且快速翻开。

    睁圆眼睛,唯恐漏看哪一处。

    她看得认真,记得认真,却没注意到地面有一片阴影晃过。

    书页并不厚,她记得极快,不过片刻,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地面渐行渐近的阴影落在她的脚边。

    “小灵官。”

    话音响起,吓得风习习忙将书合上,慌张地放回原处。

    她稳了稳紊乱的气息,背着手转过身,端着表情,看向朝夕。

    “已到戌时,你可学会什么?”

    风习习眨了眨眼,抬手凝出一团清水。

    朝夕看着她掌心之上的水,稍稍轻讶,“半日,你便学会了凝水诀,不错。”

    水火相克,短短时间便能掌控水,她的天资比预测中要高上许多。

    风习习得了夸,不由扬了扬唇,随即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刚翘起的唇角跌了下去。

    “今日,多谢仙君。”她拱手行礼,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朝夕莞尔颔首,让开身,目送她离开。

    风习习满心想着记下的“心魔寂”,走的甚快,衣袂翩翩,仿佛一只轻快的蝴蝶,飞回了自己药房。

    夜深,灵雀回到药院,却见自家公主殿下屋门紧闭,还亮着光。

    以往这时,公主殿下早睡了。

    她悄悄抬步凑近门缝瞄了一眼,素日懒散的公主殿下竟然在打坐修炼。

    难得。

    也不知她在练什么心诀,周身仙力波动震荡不已。

    文昌宫的法术秘籍果然上乘,想不必多久,她家殿下也能与那战神搏上一搏,届时与大殿下联手,灭了这讨厌的天族。

    灵雀暗暗自得,忽听见屋中响起一道咳吐声。

    她敛神一看,刚才还在打坐的公主正撑着榻,身形摇摇欲坠,干净的地面上深红一片。

    是血。

    “殿下!”灵雀破开门,步履如飞,奔到她身边,忙伸手扶稳她,“你怎么了?”

    风习习抬手平息体内紊乱的仙力,轻声解释:“修炼出了岔子,无碍。”

    听见她细弱的声音,定然内伤不轻,灵雀扶着她靠上软靠,拿出手帕好生擦干净她下巴上的血迹。

    “殿下,你不要操之过急,以后还有时间。”她自责道,“也怪我,天天逼着殿下修炼,殿下,你……歇歇吧。”

    风习习摇摇头,浅笑道:“不怪你,是我偷懒,我身为羽族公主,该勤学苦练,保护羽族子民。”

    灵雀吃惊地打量她,她的殿下能有这般觉悟,莫不是……“殿下,你是修了什么胡乱功法?还是吃了胡乱丹药?”

    风习习哭笑不得,无奈地说道:“我正常得很。”

    “哦。”灵雀收起手帕,想了想,道:“殿下也不用转这么大的性,这白玉京虽然出了魔物,却也没有羽族子民,至于天族,死得越多越好,最好全族都……”

    她嘴尖舌快的,风习习赶紧捂住她的口,低声警示:“天族是众仙族之首,何况白玉京还有别的仙族,魔物现世,总归不祥,众仙一脉相承,我也该出一份力。”

    闻言,灵雀满脸诧异,正纳闷殿下怎地说这违心话,突然想起隔墙有耳,面露讪然。

    风习习松开她的嘴,轻叹一声,道:“你去睡吧。”

    灵雀冲她嘿嘿笑了笑,又出声叮嘱她早点休息,便转身踏出屋外,顺手带上屋门。

    待她走后,风习习这才抬指,逼出郁在心口的黑血。

    典籍记载,心魔是心有所执滋生的妄念。

    她一定是太执着于兄长接她回家,才会被心魔所控。

    可狐死首丘,代马依风,皆是人之常情,谈何消除?

    只盼兄长能快来接她回家,还她一个干干净净。

    她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情不自禁拿出竹笛,走下榻去。

    行至门口,手搭上门,将欲推开,却又忽然犹豫,忖量再三,终归落下门闩,抱着竹笛和衣而眠。

    且再等等吧。

    再过不久,兄长就会来接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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