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颇有些风雨欲来袭的意味。
上一世，秋水微烟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惨死于风天凛之手。
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
她拉住少女的手，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和你娘……能跟我们离开吗？”
少女一听，顿时眉飞色舞，可一会眼皮子便耷拉下来：“我娘病了。”
她也想带娘离开那个破地方。
每日看着那些宠妾，她就气得要命。
可是娘的病要吃好多药，若是离开风府，娘的病该怎么办呢。
风习习瞧见她低落的神色，握住她的手：“你能带我去看看吗？也许我有办法治好她。”
少女抬起眼皮看向她，皱起眉微微展开：“你真的能治好？”
风习习点点头。
凡人的病，她能治。
“那好，我现在回去说服我爹，你就下午过来。”少女激动地说完，拿起剑，风也似地走了。
风习习望着那么亮丽潇洒的背影，眼神明亮，尽是赞赏：“这一世她真好。”
没有第二世的偏执蛮横，也不像第一世毒邪缠身，不过十六便死了。
秋水流冷眼看着，沉默着不搭话。
风习习转过身，神采奕奕地看着他，但见张守恪在，就将刚想出口的话压回心里。
秋水流看她欲言又止，明白她想说什么。
碍于张守恪这个显眼包，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裁春别苑。
晡时，那风府的管事果然过来请他们过去给风夫人治病。
风大小姐的威名名副其实。
从前，雪山院处处都有守卫把守，而今更甚，几乎是三步一个侍卫。
看着这些陌生且充满警戒的侍卫，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一进雪山院中，就见风大小姐在门口眼巴巴望着。
风习习招手与她挥了挥，就见她急忙地冲了过来。
“我娘真的快不行了，小神仙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听她叫着小神仙，风习习诧异了一瞬，什么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她连拖带拉，拽进屋中。
秋水流也脚步生风，不忘拉起四处打量的张守恪，一同赶进屋中。
进屋后便被一股浓郁的药味包裹。
秋水流常年与草药打交道，闻得出里面的药物，附子、人参、灵芝、干姜，鹿茸……
这些都是些大补药物，且都带着灵力的气息。
并无不妥，可偏偏秋水巫族不受灵力。
“娘，你醒醒，我带小神仙来看你了。”在外头娇蛮肆意的少女此刻却慌乱无措。
风习习赶忙上前，握住那宛如树皮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输入一点神力。
昏昏沉沉的女子渐渐苏醒过来，望着眼前熟悉却陌生的面孔恍惚了片刻，才回握住她的手，虚弱地问道：“你……你，是你。”
风习习知道她认出了自己，便连连点头。
秋水微烟抓紧她的手，借力往床头上靠了靠，余光目光便瞥见她身后的两个少年。
秋水流不自禁的提步向前，就见秋水微烟淡淡移开目光。
陌生得像是不经意瞥见一个路人。
的确，这是七年来，他与小姑姑第一面。
不相识是应该的。
他收回脚，跟在后面，静静看着。
秋水微烟朝女儿说道：“这些都是仙门修真之人，果然不一般，可我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力，习习，你不是一向喜欢修仙吗，随他们走吧。”
少女不明白的她请来仙人为她治病，娘高兴才是，怎么说起这些话。
再说，娘一向不喜欢修仙问道的的修士，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娘，你在说什么，我让他们来救你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秋水微烟摇摇头。
不会好了。
秋水流走到床旁，把手按在她的脉上。
风习习自觉地让开位置，拍拍秋水流的肩膀道：“习习她娘，放心吧，我哥哥熟读医经，山下生病的村民都是他治好的。”
后面的张守恪虽然感觉氛围有些古怪，可到了他的知识领域，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他什么都能治好，剑术也非常高，门中小试都是第一名，再说，我们玄英仙宗有数不尽的仙丹草药，什么病都能医好。”
秋水微烟听着他们赞赏的话语，笑微微注视着正在给自己把脉的少年。
少年眼眸低垂，长睫如羽，看起来清秀又乖巧。
正如七年前那个雪夜离家的小少年。
看他安然无恙站在面前，多年的忧虑终于得以释怀。
秋水流抬起眸来，波澜不惊看她一眼，转身对他们说道：“贵夫人并非病魔缠身所致，而是身中食血蛊。”
风习习大吃一惊。
蛊虫。
“难道是——”
“是食血蛊。“秋水流打断她的话，接着说道，“观贵夫人这般虚弱，想必中蛊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说完，便割开风夫人的手腕，只见那血肉，竟渗不出一丝血。
张守恪与少女都惊得呆看着。
风习习却很熟悉，第一世，小木偶被下蛊后的身体便是如此。
秋水微烟也被下蛊了。
风天凛真是歹毒。
秋水流拿出一个黑瓶，拧开瓶上的木塞，将瓶口靠近那无血的伤口，隐约可见一缕白烟渗入那血肉间。
秋水微烟安详的脸色渐渐因痛苦而扭曲起来。
少女望着自己娘亲痛苦的模样，正想抬手去打那古怪的瓶子，就被风习习急忙抓住。
“你要相信他。”
这对表兄妹向来不对付，风习习只能施法定住她。
片刻，就见一条漆黑的肉虫从血肉间蠕动而出，极为恶心。
待蛊虫掉入瓶中，少年飞快地将其封住，收入袖中的乾坤袋中。
“我另写一方，慢慢调养，夫人的身体便会恢复如常人。”
秋水微烟看着长大沉稳的侄子，煞白的脸色露出欣慰的笑意。
风习习拿起她的手，施法恢复她手腕上的伤口。
身后的张守恪像是忽然长了脑子：“风夫人贵为风家主母，竟被下蛊暗害，这事得好好查查，不然我们一走，恐怕又会有人害风夫人。”
风习习抿抿唇，道：“是啊，你可是个大聪明。”
她真想不通，为何秋水流老带上张守恪。
“那是自然的，这宫中和宅中的肮脏手段我可见识过。”
秋水流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很认同他的话：“的确要禀明风家家主，好好查查。”
他转身看向枯瘦如柴的女子，道：“这件事是风家家事，我们不便插手，一切就看夫人决定。”
秋水微烟愣了一愣，道：“我明白，多谢几位小道君。”
秋水流微微颔首，就着床旁的月牙凳，拿出笔墨，伏案写下一个药方，对折递过去。
秋水微烟接过，缓缓打开药方，看清上面的字后，神情微微一震，便又极快的恢复自然，随即看向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风家欠下的血债，既因她而起，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时间也快到了。
屋外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
少年似乎明白了她的决心，垂下眼帘，作揖后，拉起身边的人往外走。
风习习被他突然的大手劲拽的手痛，可看他脸上阴沉沉的，不怎么好，也不好开口，只能任他拽着。
被定住的少女在后面用尽全身力气开口喊道：“你、你还没给我解开定身术！”
风习习回过头，冲轻笑一下，束缚在她身上的法术便被收了回去。
少女得了自由，正要去追那离开的三个人，却被身后的秋水微烟叫住。
她气恼地跺跺脚，收回留恋又向往的目光，转身回去，乖巧地趴在母亲病榻上，捧起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贪恋般汲取来自掌心的温度。
“娘，你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抓到那个下毒的人。”
秋水微烟笑着轻抚女儿的脸：“下毒之人并不知晓蛊毒已解，习习切莫伸张，我会遣人去寻下毒之人。”
娘不同于后宅那般的妇人，她最仰慕娘那一手剑法，干干脆脆，快意如风，要是能去行走江湖多威风啊。
可是娘的身体被蛊毒折磨得这般严重，什么时候能痊愈都不知道，更别提出府出城了。
“娘，我去给你抓药，吃了药，你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她放下干枯的手，拿过方子，转身往屋外匆忙而去，离开时对守卫再三叮嘱不准放外人入院后，才放心出门。
临近黄昏，街上满地铺着金灿灿的斜晖。
出了风府，便有一阵清甜的桂花香。
风习习循着桂花香走进风府旁边的一条小巷中，就见昨日买桂花糕的老人正挑着两筐篾箩往小巷深处而去。
秋水流说，他今日就会中毒而亡。
看他轻快的脚步，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这个时辰，他定然是要回家去，难不成回家的路上还会被人下毒？
她犹豫一会，正要跟上去，手却被秋水流牵回。
“时候不早了，他要回家了，你想吃桂花糕，我们明日再出来买。”
风习习不解地看他一眼，明明是他跟她说，那个老人今日就会死。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阻止她去救？
还攥得她手痛，哼！
“我现在就想吃桂花糕！”她甩开他的手，拔腿往小巷里跑去。
秋水流稳住身形，看着她奔去救人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
“习习师妹，你想吃桂花糕，城里哪里都有啊，那老头的箩筐看着就轻，指不定都买完了。”张守恪见她跑的飞快，深怕她走丢，忙拔腿追上去。
秋水流在原地旁观了一会，才慢慢跟上去。
巷道出口是一条鲜有人踏足的小溪，风府的小门就开在这条小溪旁。
风府中的潲水便从这里出来，由潲水车运至城外。
而今日小门门前也如往常一般，放着四桶潲水以及一些秽物。
老人也如往常一般，放下扁担，弯腰去翻找还能用还能吃的东西。
风习习本想跟在他后面找出给他下毒的人，看着他认真地挑选着一堆秽物，仿佛是在挑宝贝。
她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爷爷，这些都、都坏了，不能要了。”
老人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是买桂花糕的小姑娘，边翻边道：“我的桂花糕都买完了，小姑娘，你去别的地方买吧。”
“我不买桂花糕，爷爷，你在这里找什么？”
“找些能用得上的，还能吃的。”老人掀开一个旧漆盒，里面还留着三块酥点，他笑着合上盒盖，拍净上面覆盖的灰尘，收进箩筐中。
片刻，那两个空空的箩筐装满了他仔细捡来的“珍品”。
日暮西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老人收获颇丰，正要挑起担子，却发现少女还在身后，不由关心地问道：“小姑娘，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风习习摇摇头，神色很是困惑。
为什么他捡了两筐垃圾会这么高兴？
她不明白。
“我和哥哥玩累了就回去，爷爷，你要回家了吗？”
“是啊，老头子，我要回家了。”老人蹲下一手把着扁担，一手撑着大腿，用力一抻，挑起箩筐，沿着小溪迎着夜色走去。
风习习不远不近跟着他，直到看着老人关上篱笆做的院门，也没发现那躲在暗处的下毒之人。
到底在哪呢？
就在这时，头上枝叶簌簌响动，桂花如雨般飘下。
她警觉地退后，同时往树上望去。
桂花纷纷扬扬，少年扶着树干，眼如寒星，看着她，问了一句无缘由的话：“倘若并非是你引起的因果，也会有你所言的天罚？”
风习习不懂他为何这些，但小仙官说过，神仙不可妄动凡人因果。
若她不动，应该……
“应该……不会有吧。”
秋水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从树间一跃而下，摁住她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
上一世，秋水微烟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惨死于风天凛之手。
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
她拉住少女的手，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和你娘……能跟我们离开吗？”
少女一听，顿时眉飞色舞，可一会眼皮子便耷拉下来：“我娘病了。”
她也想带娘离开那个破地方。
每日看着那些宠妾，她就气得要命。
可是娘的病要吃好多药，若是离开风府，娘的病该怎么办呢。
风习习瞧见她低落的神色，握住她的手：“你能带我去看看吗？也许我有办法治好她。”
少女抬起眼皮看向她，皱起眉微微展开：“你真的能治好？”
风习习点点头。
凡人的病，她能治。
“那好，我现在回去说服我爹，你就下午过来。”少女激动地说完，拿起剑，风也似地走了。
风习习望着那么亮丽潇洒的背影，眼神明亮，尽是赞赏：“这一世她真好。”
没有第二世的偏执蛮横，也不像第一世毒邪缠身，不过十六便死了。
秋水流冷眼看着，沉默着不搭话。
风习习转过身，神采奕奕地看着他，但见张守恪在，就将刚想出口的话压回心里。
秋水流看她欲言又止，明白她想说什么。
碍于张守恪这个显眼包，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裁春别苑。
晡时，那风府的管事果然过来请他们过去给风夫人治病。
风大小姐的威名名副其实。
从前，雪山院处处都有守卫把守，而今更甚，几乎是三步一个侍卫。
看着这些陌生且充满警戒的侍卫，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一进雪山院中，就见风大小姐在门口眼巴巴望着。
风习习招手与她挥了挥，就见她急忙地冲了过来。
“我娘真的快不行了，小神仙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听她叫着小神仙，风习习诧异了一瞬，什么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她连拖带拉，拽进屋中。
秋水流也脚步生风，不忘拉起四处打量的张守恪，一同赶进屋中。
进屋后便被一股浓郁的药味包裹。
秋水流常年与草药打交道，闻得出里面的药物，附子、人参、灵芝、干姜，鹿茸……
这些都是些大补药物，且都带着灵力的气息。
并无不妥，可偏偏秋水巫族不受灵力。
“娘，你醒醒，我带小神仙来看你了。”在外头娇蛮肆意的少女此刻却慌乱无措。
风习习赶忙上前，握住那宛如树皮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输入一点神力。
昏昏沉沉的女子渐渐苏醒过来，望着眼前熟悉却陌生的面孔恍惚了片刻，才回握住她的手，虚弱地问道：“你……你，是你。”
风习习知道她认出了自己，便连连点头。
秋水微烟抓紧她的手，借力往床头上靠了靠，余光目光便瞥见她身后的两个少年。
秋水流不自禁的提步向前，就见秋水微烟淡淡移开目光。
陌生得像是不经意瞥见一个路人。
的确，这是七年来，他与小姑姑第一面。
不相识是应该的。
他收回脚，跟在后面，静静看着。
秋水微烟朝女儿说道：“这些都是仙门修真之人，果然不一般，可我已是油尽灯枯，回天乏力，习习，你不是一向喜欢修仙吗，随他们走吧。”
少女不明白的她请来仙人为她治病，娘高兴才是，怎么说起这些话。
再说，娘一向不喜欢修仙问道的的修士，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娘，你在说什么，我让他们来救你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秋水微烟摇摇头。
不会好了。
秋水流走到床旁，把手按在她的脉上。
风习习自觉地让开位置，拍拍秋水流的肩膀道：“习习她娘，放心吧，我哥哥熟读医经，山下生病的村民都是他治好的。”
后面的张守恪虽然感觉氛围有些古怪，可到了他的知识领域，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他什么都能治好，剑术也非常高，门中小试都是第一名，再说，我们玄英仙宗有数不尽的仙丹草药，什么病都能医好。”
秋水微烟听着他们赞赏的话语，笑微微注视着正在给自己把脉的少年。
少年眼眸低垂，长睫如羽，看起来清秀又乖巧。
正如七年前那个雪夜离家的小少年。
看他安然无恙站在面前，多年的忧虑终于得以释怀。
秋水流抬起眸来，波澜不惊看她一眼，转身对他们说道：“贵夫人并非病魔缠身所致，而是身中食血蛊。”
风习习大吃一惊。
蛊虫。
“难道是——”
“是食血蛊。“秋水流打断她的话，接着说道，“观贵夫人这般虚弱，想必中蛊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说完，便割开风夫人的手腕，只见那血肉，竟渗不出一丝血。
张守恪与少女都惊得呆看着。
风习习却很熟悉，第一世，小木偶被下蛊后的身体便是如此。
秋水微烟也被下蛊了。
风天凛真是歹毒。
秋水流拿出一个黑瓶，拧开瓶上的木塞，将瓶口靠近那无血的伤口，隐约可见一缕白烟渗入那血肉间。
秋水微烟安详的脸色渐渐因痛苦而扭曲起来。
少女望着自己娘亲痛苦的模样，正想抬手去打那古怪的瓶子，就被风习习急忙抓住。
“你要相信他。”
这对表兄妹向来不对付，风习习只能施法定住她。
片刻，就见一条漆黑的肉虫从血肉间蠕动而出，极为恶心。
待蛊虫掉入瓶中，少年飞快地将其封住，收入袖中的乾坤袋中。
“我另写一方，慢慢调养，夫人的身体便会恢复如常人。”
秋水微烟看着长大沉稳的侄子，煞白的脸色露出欣慰的笑意。
风习习拿起她的手，施法恢复她手腕上的伤口。
身后的张守恪像是忽然长了脑子：“风夫人贵为风家主母，竟被下蛊暗害，这事得好好查查，不然我们一走，恐怕又会有人害风夫人。”
风习习抿抿唇，道：“是啊，你可是个大聪明。”
她真想不通，为何秋水流老带上张守恪。
“那是自然的，这宫中和宅中的肮脏手段我可见识过。”
秋水流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很认同他的话：“的确要禀明风家家主，好好查查。”
他转身看向枯瘦如柴的女子，道：“这件事是风家家事，我们不便插手，一切就看夫人决定。”
秋水微烟愣了一愣，道：“我明白，多谢几位小道君。”
秋水流微微颔首，就着床旁的月牙凳，拿出笔墨，伏案写下一个药方，对折递过去。
秋水微烟接过，缓缓打开药方，看清上面的字后，神情微微一震，便又极快的恢复自然，随即看向他，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风家欠下的血债，既因她而起，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时间也快到了。
屋外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
少年似乎明白了她的决心，垂下眼帘，作揖后，拉起身边的人往外走。
风习习被他突然的大手劲拽的手痛，可看他脸上阴沉沉的，不怎么好，也不好开口，只能任他拽着。
被定住的少女在后面用尽全身力气开口喊道：“你、你还没给我解开定身术！”
风习习回过头，冲轻笑一下，束缚在她身上的法术便被收了回去。
少女得了自由，正要去追那离开的三个人，却被身后的秋水微烟叫住。
她气恼地跺跺脚，收回留恋又向往的目光，转身回去，乖巧地趴在母亲病榻上，捧起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贪恋般汲取来自掌心的温度。
“娘，你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抓到那个下毒的人。”
秋水微烟笑着轻抚女儿的脸：“下毒之人并不知晓蛊毒已解，习习切莫伸张，我会遣人去寻下毒之人。”
娘不同于后宅那般的妇人，她最仰慕娘那一手剑法，干干脆脆，快意如风，要是能去行走江湖多威风啊。
可是娘的身体被蛊毒折磨得这般严重，什么时候能痊愈都不知道，更别提出府出城了。
“娘，我去给你抓药，吃了药，你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她放下干枯的手，拿过方子，转身往屋外匆忙而去，离开时对守卫再三叮嘱不准放外人入院后，才放心出门。
临近黄昏，街上满地铺着金灿灿的斜晖。
出了风府，便有一阵清甜的桂花香。
风习习循着桂花香走进风府旁边的一条小巷中，就见昨日买桂花糕的老人正挑着两筐篾箩往小巷深处而去。
秋水流说，他今日就会中毒而亡。
看他轻快的脚步，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这个时辰，他定然是要回家去，难不成回家的路上还会被人下毒？
她犹豫一会，正要跟上去，手却被秋水流牵回。
“时候不早了，他要回家了，你想吃桂花糕，我们明日再出来买。”
风习习不解地看他一眼，明明是他跟她说，那个老人今日就会死。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阻止她去救？
还攥得她手痛，哼！
“我现在就想吃桂花糕！”她甩开他的手，拔腿往小巷里跑去。
秋水流稳住身形，看着她奔去救人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
“习习师妹，你想吃桂花糕，城里哪里都有啊，那老头的箩筐看着就轻，指不定都买完了。”张守恪见她跑的飞快，深怕她走丢，忙拔腿追上去。
秋水流在原地旁观了一会，才慢慢跟上去。
巷道出口是一条鲜有人踏足的小溪，风府的小门就开在这条小溪旁。
风府中的潲水便从这里出来，由潲水车运至城外。
而今日小门门前也如往常一般，放着四桶潲水以及一些秽物。
老人也如往常一般，放下扁担，弯腰去翻找还能用还能吃的东西。
风习习本想跟在他后面找出给他下毒的人，看着他认真地挑选着一堆秽物，仿佛是在挑宝贝。
她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爷爷，这些都、都坏了，不能要了。”
老人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是买桂花糕的小姑娘，边翻边道：“我的桂花糕都买完了，小姑娘，你去别的地方买吧。”
“我不买桂花糕，爷爷，你在这里找什么？”
“找些能用得上的，还能吃的。”老人掀开一个旧漆盒，里面还留着三块酥点，他笑着合上盒盖，拍净上面覆盖的灰尘，收进箩筐中。
片刻，那两个空空的箩筐装满了他仔细捡来的“珍品”。
日暮西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老人收获颇丰，正要挑起担子，却发现少女还在身后，不由关心地问道：“小姑娘，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风习习摇摇头，神色很是困惑。
为什么他捡了两筐垃圾会这么高兴？
她不明白。
“我和哥哥玩累了就回去，爷爷，你要回家了吗？”
“是啊，老头子，我要回家了。”老人蹲下一手把着扁担，一手撑着大腿，用力一抻，挑起箩筐，沿着小溪迎着夜色走去。
风习习不远不近跟着他，直到看着老人关上篱笆做的院门，也没发现那躲在暗处的下毒之人。
到底在哪呢？
就在这时，头上枝叶簌簌响动，桂花如雨般飘下。
她警觉地退后，同时往树上望去。
桂花纷纷扬扬，少年扶着树干，眼如寒星，看着她，问了一句无缘由的话：“倘若并非是你引起的因果，也会有你所言的天罚？”
风习习不懂他为何这些，但小仙官说过，神仙不可妄动凡人因果。
若她不动，应该……
“应该……不会有吧。”
秋水流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从树间一跃而下，摁住她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