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夜阑当然不会把莫离留下，收拾好东西后扶着他上了马车。寒昔虽仍很虚弱，也坚持着爬上了车。
更深露重，殷枫华架着马车，疾驰在平原上。
因速度太快，马车异常颠簸，车内的莫离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胎腹也动得厉害。他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捂着嘴一直做着吞咽的动作。
夜阑再看不下去，掀开门帘让殷枫华停车。
莫离实在难受得紧，车停稳后，急忙冲到外面，跪伏在地上，剧烈呕吐起来。
他脸色铁青，满脸冷汗，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捂着胃。吐得全身都在颤抖，夹杂着痛苦的呛咳，听着很是揪心。手指在地面上抓出印记，生理泪水流了一脸，暴起青筋的太阳穴扯着通红的眼尾，显得既虚弱又狼狈。
夜阑心疼地给他拍着背，殷枫华却不以为然——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痛苦呕吐的瘦弱男子，和之前那个身受重伤仍能和自己打得有来有回的人联系在一起。
禁不住嘲讽道：“啧啧啧，你怎么弱成这样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哼，果然，怀孕会让人变弱，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夜阑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十分淡然：“没有啊。”
将吃进去的食物都吐完后，莫离吐出的酸液中竟夹杂了血丝。
夜阑见状急道：“我去拿药……”又转头对殷枫华：“阿离需要休息！我们不能再赶路了！”
殷枫华道：“再坚持下吧，马上就要到了。”
*
殷枫华所言不虚，又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座房屋隐藏在深林之中，几间屋子环绕起来呈四合院结构，明显的中原制式，些许简陋却打理得井井有条，烟囱中还冒着热气，很明显是有人居住的。
莫离犯了胃疾，发起高烧，服了药后就昏沉睡去，仍未醒来。
寒昔身体恢复了些许，也在马车上休息。
于是，只有夜阑和殷枫华站在了门口。
夜阑在心里做了无数遍思想准备——如果控制蓝金小鸟的人，就是父皇，该怎么办。
可当她真正站在门口时，仍紧张地出了一身的冷汗，抛掉了所有的想法，大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来开门的是一妙龄少女，殷枫华表示想拜访房屋主人，少女进屋请示，得到准许后便让他们进了屋。
最里屋烧着安神香，床上躺着一位老者，面如金纸，瘦如枯骨，重病缠身，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遗憾的是——老者并不是夜阑的父亲。
可夜阑仍觉得这位老者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很久以前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
少女名唤阿岚，据她所说，她与老者仅是雇佣关系，她甚至不知道这位老者的名字。
三个月前，老者找到她，说自己命不久矣，雇她照顾自己度过最后的日子，定金已付，待他死后就能拿到剩下的佣金。至于身后事，老者说他逍遥一辈子，不在乎俗世那些，风光大葬也好，草革裹尸也罢，皆与他无关，全凭阿岚良心。
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神出鬼没，曾给莫离治伤，引导他去琅嬛阁，又在他因九转丹心脉衰竭，性命垂危时及时赶到，救了他的恩人。
所以，这位老者与莫离颇有渊源，只可惜，此时的莫离不省人事，没能与老者见上面。
阿岚干活利索，很快将两间厢房收拾了出来，又帮着把莫离抬进屋休息。
老者神智混沌，时而清醒，能说上几句完整的话，时而糊涂，叽里咕噜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
夜阑仔细为他诊脉，发觉他脏腑已衰竭，确实是寿数将近，无力回天。
殷枫华小声问：“他还能活多久？”
她摇摇头，凝重道：“估计……就这两天了。”
殷枫华重重叹了口气：“唉……这下麻烦了。”
“什么意思？”
见她一头雾水，殷枫华便从头道来。
很多年前，夜阑的父亲丹霄，有两位故交。
三人形影不离，情同手足，关系非常好，据说也拜了把子成为结义兄弟。
三人中，只有大哥丹霄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二弟擅长活用情报，将收益最大化，三弟则博览群书，尤其深谙操纵人心，培养傀儡之道，除此之外，对虬龙也很感兴趣，收集古籍材料做了许多研究。
后来，三弟通过对虬龙的研究，成功找到了虬龙的附身者，引导丹霄与虬龙定下契约，丹霄登基称帝，坐拥天下。二弟则在大哥的帮助下成立琅嬛阁，成为阁主。
三弟隐姓埋名，从此不再出现，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位老者，就是当初的三弟。
换言之，他是目前所知最了解虬龙之人。如果说这个天下，有谁懂得召唤虬龙之法，那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只是——他现在病成这样，根本没办法正常交流，更别说获取情报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的神智清醒一些？”
“嗯……有是有……只是……”夜阑为难，“会透支心力，加速他的死亡。”
殷枫华满不在乎，“嗐，反正他都要死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夜阑瞪圆了眼：“你！这是人命！”
“你就说干不干吧。”
“不干！”
“好好好……”她恼羞成怒，“你良善你清高，那你这辈子都别想报仇了！”
说罢便摔门而出。
*
傍晚，老者的神智终于清晰了一些，盯着床边照顾的夜阑许久，缓缓道：“……都长这么大了啊……”
夜阑赶忙道：“之前的小鸟，是您操纵的对吗？”
老者无力说话，微微点头。
“谢谢您……解了燃眉之急。”
“不用……我曾答应丹霄……照顾好你……”
“我爹他……”
夜阑刚想问个清楚，却见老者仿佛陷入了痛苦绝望的梦境一般，半睡半醒，嘴里说着胡话，再无法正常交流。
入夜，老者的意识再次清晰，竟主动要求用银针刺入心脉大穴，让自己能头脑清楚地与她说话。
夜阑拗不过，只好顺了他的意。
接着，殷枫华听到消息，与寒昔一同赶来。
莫离身体虚弱，仍在昏睡。
夜阑见寒昔行动如常，脸色亦与常人无异，感叹于螭龙的恢复力。
几针下去，老者似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接连呕出几口血后，双眼就清明了许多，也能勉强靠在软枕上了。
他打量着站在床边的几个人，开口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过了这个村……咳咳……可没这个店了。”
重病之中仍语气轻快，想必是个乐观开朗之人。
殷枫华也不客气，直接问他如何唤醒沉睡在夜阑体内的虬龙。
老者沉吟片刻，答道：“这一代的虬龙性格高傲自负，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觉得受辱，才躲起来不肯出来的吧。”
夜阑觉得不可思议：“拥有至高力量的龙神……竟会像个小孩子一般闹别扭？”
殷枫华继续问：“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出来？”
“她既感到耻辱，那你们就做些让她高兴的事……她觉得被重视了，自然也就出来了。”
“愿闻其详。”
“可以通过文字，图像，篆刻，来扩大龙神信仰。”
殷枫华沉思道：“原来如此。让更多的人知道它，崇拜它……”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颗紫色的珠子，只要它出现了，代表新的契约即将诞生，紫珠现世，她也必须要现身了。”
殷枫华听罢一阵懊恼——看来，若想利用虬龙的力量，还必须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各种条件都满足才行。
“我明白了。您老人家好生休息。”
说罢就使眼色叫夜阑和寒昔出去，可老者却抓住夜阑的胳膊，“莫离……为何没见到莫离？”
夜阑道：“阿离有孕，身体不适，在休息。”
一边回答一边想，看来这位老者与莫离确实关系匪浅。
老者面露欣慰：“你们……成婚了啊，真好……”
夜阑忍不住问：“请问……您与阿离是什么关系？”
老者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又慢慢睁开，显出懊恼忏悔的神色，本来就满是皱纹的脸更加局促，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他道歉……”
更深露重，殷枫华架着马车，疾驰在平原上。
因速度太快，马车异常颠簸，车内的莫离感到胃里翻江倒海，胎腹也动得厉害。他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捂着嘴一直做着吞咽的动作。
夜阑再看不下去，掀开门帘让殷枫华停车。
莫离实在难受得紧，车停稳后，急忙冲到外面，跪伏在地上，剧烈呕吐起来。
他脸色铁青，满脸冷汗，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捂着胃。吐得全身都在颤抖，夹杂着痛苦的呛咳，听着很是揪心。手指在地面上抓出印记，生理泪水流了一脸，暴起青筋的太阳穴扯着通红的眼尾，显得既虚弱又狼狈。
夜阑心疼地给他拍着背，殷枫华却不以为然——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痛苦呕吐的瘦弱男子，和之前那个身受重伤仍能和自己打得有来有回的人联系在一起。
禁不住嘲讽道：“啧啧啧，你怎么弱成这样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哼，果然，怀孕会让人变弱，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夜阑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十分淡然：“没有啊。”
将吃进去的食物都吐完后，莫离吐出的酸液中竟夹杂了血丝。
夜阑见状急道：“我去拿药……”又转头对殷枫华：“阿离需要休息！我们不能再赶路了！”
殷枫华道：“再坚持下吧，马上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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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枫华所言不虚，又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座房屋隐藏在深林之中，几间屋子环绕起来呈四合院结构，明显的中原制式，些许简陋却打理得井井有条，烟囱中还冒着热气，很明显是有人居住的。
莫离犯了胃疾，发起高烧，服了药后就昏沉睡去，仍未醒来。
寒昔身体恢复了些许，也在马车上休息。
于是，只有夜阑和殷枫华站在了门口。
夜阑在心里做了无数遍思想准备——如果控制蓝金小鸟的人，就是父皇，该怎么办。
可当她真正站在门口时，仍紧张地出了一身的冷汗，抛掉了所有的想法，大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来开门的是一妙龄少女，殷枫华表示想拜访房屋主人，少女进屋请示，得到准许后便让他们进了屋。
最里屋烧着安神香，床上躺着一位老者，面如金纸，瘦如枯骨，重病缠身，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遗憾的是——老者并不是夜阑的父亲。
可夜阑仍觉得这位老者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很久以前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
少女名唤阿岚，据她所说，她与老者仅是雇佣关系，她甚至不知道这位老者的名字。
三个月前，老者找到她，说自己命不久矣，雇她照顾自己度过最后的日子，定金已付，待他死后就能拿到剩下的佣金。至于身后事，老者说他逍遥一辈子，不在乎俗世那些，风光大葬也好，草革裹尸也罢，皆与他无关，全凭阿岚良心。
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神出鬼没，曾给莫离治伤，引导他去琅嬛阁，又在他因九转丹心脉衰竭，性命垂危时及时赶到，救了他的恩人。
所以，这位老者与莫离颇有渊源，只可惜，此时的莫离不省人事，没能与老者见上面。
阿岚干活利索，很快将两间厢房收拾了出来，又帮着把莫离抬进屋休息。
老者神智混沌，时而清醒，能说上几句完整的话，时而糊涂，叽里咕噜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
夜阑仔细为他诊脉，发觉他脏腑已衰竭，确实是寿数将近，无力回天。
殷枫华小声问：“他还能活多久？”
她摇摇头，凝重道：“估计……就这两天了。”
殷枫华重重叹了口气：“唉……这下麻烦了。”
“什么意思？”
见她一头雾水，殷枫华便从头道来。
很多年前，夜阑的父亲丹霄，有两位故交。
三人形影不离，情同手足，关系非常好，据说也拜了把子成为结义兄弟。
三人中，只有大哥丹霄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二弟擅长活用情报，将收益最大化，三弟则博览群书，尤其深谙操纵人心，培养傀儡之道，除此之外，对虬龙也很感兴趣，收集古籍材料做了许多研究。
后来，三弟通过对虬龙的研究，成功找到了虬龙的附身者，引导丹霄与虬龙定下契约，丹霄登基称帝，坐拥天下。二弟则在大哥的帮助下成立琅嬛阁，成为阁主。
三弟隐姓埋名，从此不再出现，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位老者，就是当初的三弟。
换言之，他是目前所知最了解虬龙之人。如果说这个天下，有谁懂得召唤虬龙之法，那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只是——他现在病成这样，根本没办法正常交流，更别说获取情报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的神智清醒一些？”
“嗯……有是有……只是……”夜阑为难，“会透支心力，加速他的死亡。”
殷枫华满不在乎，“嗐，反正他都要死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夜阑瞪圆了眼：“你！这是人命！”
“你就说干不干吧。”
“不干！”
“好好好……”她恼羞成怒，“你良善你清高，那你这辈子都别想报仇了！”
说罢便摔门而出。
*
傍晚，老者的神智终于清晰了一些，盯着床边照顾的夜阑许久，缓缓道：“……都长这么大了啊……”
夜阑赶忙道：“之前的小鸟，是您操纵的对吗？”
老者无力说话，微微点头。
“谢谢您……解了燃眉之急。”
“不用……我曾答应丹霄……照顾好你……”
“我爹他……”
夜阑刚想问个清楚，却见老者仿佛陷入了痛苦绝望的梦境一般，半睡半醒，嘴里说着胡话，再无法正常交流。
入夜，老者的意识再次清晰，竟主动要求用银针刺入心脉大穴，让自己能头脑清楚地与她说话。
夜阑拗不过，只好顺了他的意。
接着，殷枫华听到消息，与寒昔一同赶来。
莫离身体虚弱，仍在昏睡。
夜阑见寒昔行动如常，脸色亦与常人无异，感叹于螭龙的恢复力。
几针下去，老者似承受了莫大的痛苦，接连呕出几口血后，双眼就清明了许多，也能勉强靠在软枕上了。
他打量着站在床边的几个人，开口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过了这个村……咳咳……可没这个店了。”
重病之中仍语气轻快，想必是个乐观开朗之人。
殷枫华也不客气，直接问他如何唤醒沉睡在夜阑体内的虬龙。
老者沉吟片刻，答道：“这一代的虬龙性格高傲自负，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觉得受辱，才躲起来不肯出来的吧。”
夜阑觉得不可思议：“拥有至高力量的龙神……竟会像个小孩子一般闹别扭？”
殷枫华继续问：“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出来？”
“她既感到耻辱，那你们就做些让她高兴的事……她觉得被重视了，自然也就出来了。”
“愿闻其详。”
“可以通过文字，图像，篆刻，来扩大龙神信仰。”
殷枫华沉思道：“原来如此。让更多的人知道它，崇拜它……”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颗紫色的珠子，只要它出现了，代表新的契约即将诞生，紫珠现世，她也必须要现身了。”
殷枫华听罢一阵懊恼——看来，若想利用虬龙的力量，还必须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各种条件都满足才行。
“我明白了。您老人家好生休息。”
说罢就使眼色叫夜阑和寒昔出去，可老者却抓住夜阑的胳膊，“莫离……为何没见到莫离？”
夜阑道：“阿离有孕，身体不适，在休息。”
一边回答一边想，看来这位老者与莫离确实关系匪浅。
老者面露欣慰：“你们……成婚了啊，真好……”
夜阑忍不住问：“请问……您与阿离是什么关系？”
老者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又慢慢睁开，显出懊恼忏悔的神色，本来就满是皱纹的脸更加局促，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