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这几日，莫离也不好过。
虽然，与夜阑决裂，和离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可他却着实为这个决定痛苦不堪。
精神上的痛苦也直接反应在了身体上，他寝食难安，胃疼到吃不下东西，夜里亦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就是噩梦连连，每每吓醒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许久不犯的眩晕症也卷土重来，只是下床走几步路就会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而他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身一人，万一昏过去摔倒必然会连累到孩子，无奈只得回到床铺上。
残夜，莫离照旧从噩梦中惊醒，却瞬间感觉到身边有异样的气息。
耳边响起少女的声音，近在咫尺：“你怎得弱成了这样？连我潜进你房间都没察觉到？”
——是阿若！
莫离转头，只见她就躺在床上，用胳膊撑着身子，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
他想赶紧起身，却因身子太重，没能及时撑起来。
阿若拿出匕首抵上他的喉咙，威胁道：“不许出声。”
莫离不敢作动，轻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的上司想和你叙叙旧。”
“……萧泽允？”
“是啊。”
——萧泽允找他，能叙哪门子的旧？
“若我不愿意呢？”
“你别无选择。”她看了看他的胎腹，“我也不想伤害你，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否则……”
“谁说我别无选择？”
下一刻，他便抢过了阿若的匕首。
——阿若见他有孕，就放松了警惕，不过就算有诸多不适，莫离的身手仍是在她之上。
他将刃锋朝向阿若，一边思考着对策，几步开外的屏风后有一道阴影，应该是壁虎。
他如果拼尽全力，应该能暂时逼退二人，跑出去求救，可……如此剧烈的动作，孩子能受得了吗……
思虑片刻，莫离却忽然像看开了一般，回转刃锋抵上自己的咽喉。
稍微一用力，刀子就在皮肤上割出血痕，有血珠流下。
他浅笑着：“不知萧泽允愿不愿意和尸体叙旧呢？”
形势的逆转让阿若也慌了阵脚，想阻止他却又不敢上前，害怕他真寻了短见。
只得劝说着：“你别冲动……你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成，替孩子想想……”
一想到腹中尚未出世的无辜生命，莫离心中涌上酸涩。
是啊，他现在，背负着两条性命，根本没有资格选择死亡。
他长叹了一口气，默默放下匕首。
阿若赶忙将匕首收了起来，仔细看他，整个人憔悴不堪没有一丝活气，被绝望笼罩。未经梳理的灰白头发乱糟糟的，脸青唇白没有血色，俨然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她不禁问道：“莫离，发生什么事了？你到底……”
话未说完，便听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阿若立刻噤声戒备，同时操纵壁虎，随时准备出击。
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似乎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轻轻敲响了门。
“阿离……我知你不想见我，可……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了，我想最后，和你道个别。”
说着说着，声音已是带着哭腔。
阿若不解，瞅了瞅莫离，见他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她压低声音，威胁道：“打发她走，不要给她开门。”
莫离点头，“嗯，就算你不在这，我也要与她告别的。”
说罢，他有些费劲地撑起身子，拿过床边的拐杖，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朝门口挪动。
他走得很艰难，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在走这几步路。
来到门口，他停了下来。
门外的夜阑看到屋内停住的人影，以为他要给自己开门，以为他终于愿意见自己了，顿时欣喜若狂。
可屋内响起的声音却像一盆冷水般浇灭了她的喜悦。
“公主殿下……请恕我没办法见你，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疏离的称呼已表明了他的立场，他的声音中亦听不出任何感情，无悲，无喜，冷淡异常，如对待他人。
原来——这就是心死。
“阿……莫离。”她犹豫了下也改了称呼，“我也不想再纠缠你了……和离书我收下，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再是夫妻了。”
“好。”
莫离从衣襟中翻出两样东西，将它们塞入门与门槛之间的缝隙。
“这些……是你的东西，请收回吧。”
夜阑蹲下，将那两样东西拿在手里——是沾着血的香囊，和一副红绳。
恍惚间，思绪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清晨，她拦住即将出发去战场的他，将亲手做的香囊送给了他。
她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从那时开始，两人的命运就紧紧相连。
如今，他将香囊还给她，也代表着一切的因果纠缠，将在此刻结束
屋内的人又道：“这一世，是我负了你。下辈子，我们也不要相遇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仿佛将听者的心生生冻住。
她之前腹诽过无数遍的千言万语，在他的冷漠面前碎裂成渣，沉默良久后，所有的感情汇聚成了一句话：“莫离……谢谢你，一直以来，护我救我，真的……很感谢你。”
莫离有些站不住，身子慢慢滑落，坐在了地板上。
许是地板寒凉，又或许是腹中胎儿感应到了父亲的悲伤，作动得厉害，他只好用手轻轻安抚。
攒了些力气，他开口道：“嗯，我也是，谢谢你，让我做了这么美好的一个梦。”
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如梦一般，如此美好，又如此虚幻。
然而，是梦就有醒来的时候。他醒了，所以，是时候分别了。
夜阑仍没有放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哽咽着问道：“你……作何打算？”
“……与你无关。”
无关，她感觉自己的心被这四个字刺得千疮百孔，痛到难以呼吸。
“好吧……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莫离，就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对你的情是真的。”
“……”
“对不起，再见。”
腹中的疼痛让他瞬间咬破了嘴唇，咸涩的泪水混杂着血水一同从脸颊滑落。
那一瞬，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门上。
脑海中不受控制般涌现出强烈的意愿——打开门吧，去见她，把她牢牢抱在怀里，告诉她，自己绝不会离她而去……
他感到自己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然而，就在他打算推开门的一刹那，阿若按住了他的手，让他无法动作。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夜阑见屋内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好转身离去。
良久，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房间内重归寂静。
阿若松开了制住莫离的手，问道：“你与她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莫离瘫坐在原地，摇摇头：“一言难尽……”
“是吗，那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她站起身，“走吧。”
莫离却没有回应，只蜷缩成一团，似乎在忍受强烈的痛苦。
“莫离？”
借着昏暗的晨光，她发现他浑身颤抖，嘴唇和指尖都泛着紫绀，用力喘气却喘不上来。
她慌了神，连忙蹲下问：“你怎么了？”
莫离心痛得近乎窒息，艰难睁开眼睛，颤抖的手指指向床边放着的小药箱，嘴里挤出一个字：“针……”
又紧紧揪住胸口衣物咳成一团，不断咳出淡红色泡沫，鼻尖下也淌出血红。
阿若赶紧拿来药箱，取出包裹着完整针具的皮包，递给他。
他熟练地扯开上衣，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根根肋骨凸出，似乎可以直接看到肋骨下胡乱跳动的心脏，与鼓胀的肚子形成鲜明对比。
他大喘着气，抖着手取出银针，往心脉大穴扎下一针，却因为无力并未扎准，他还想再拿一根，可仅剩的力气都被刚才的动作抽干，眼前昏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旁边的阿若见他这样，猜到是心疾发作，立刻回想起之前他心脉衰弱时，老者教她的针灸方法。
莫离的身子已脱了力，朝地面栽去。
阿若急忙扶住他，让他倒在自己怀里。拿过他手里的银针，按照之前学过的穴位依次扎下。
她的手法很到位，莫离的呼吸很快平稳了很多，起码能吸进气了。
他强撑着对她说了句“谢谢”，随即就晕死了过去。
阿若一边继续针灸，一边想道——那位公主只是来道个别，就激得他心疾发作，说明他还爱着公主，可明明爱她爱到骨子里，又为什么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呢？
还有，他骨瘦如柴却坠着圆滚滚的肚子，全身上下的肉好像都长在了肚子上，看起来极不协调。之后真的能顺利生下孩子吗……
虽然，与夜阑决裂，和离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可他却着实为这个决定痛苦不堪。
精神上的痛苦也直接反应在了身体上，他寝食难安，胃疼到吃不下东西，夜里亦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就是噩梦连连，每每吓醒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许久不犯的眩晕症也卷土重来，只是下床走几步路就会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而他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身一人，万一昏过去摔倒必然会连累到孩子，无奈只得回到床铺上。
残夜，莫离照旧从噩梦中惊醒，却瞬间感觉到身边有异样的气息。
耳边响起少女的声音，近在咫尺：“你怎得弱成了这样？连我潜进你房间都没察觉到？”
——是阿若！
莫离转头，只见她就躺在床上，用胳膊撑着身子，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自己。
他想赶紧起身，却因身子太重，没能及时撑起来。
阿若拿出匕首抵上他的喉咙，威胁道：“不许出声。”
莫离不敢作动，轻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的上司想和你叙叙旧。”
“……萧泽允？”
“是啊。”
——萧泽允找他，能叙哪门子的旧？
“若我不愿意呢？”
“你别无选择。”她看了看他的胎腹，“我也不想伤害你，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否则……”
“谁说我别无选择？”
下一刻，他便抢过了阿若的匕首。
——阿若见他有孕，就放松了警惕，不过就算有诸多不适，莫离的身手仍是在她之上。
他将刃锋朝向阿若，一边思考着对策，几步开外的屏风后有一道阴影，应该是壁虎。
他如果拼尽全力，应该能暂时逼退二人，跑出去求救，可……如此剧烈的动作，孩子能受得了吗……
思虑片刻，莫离却忽然像看开了一般，回转刃锋抵上自己的咽喉。
稍微一用力，刀子就在皮肤上割出血痕，有血珠流下。
他浅笑着：“不知萧泽允愿不愿意和尸体叙旧呢？”
形势的逆转让阿若也慌了阵脚，想阻止他却又不敢上前，害怕他真寻了短见。
只得劝说着：“你别冲动……你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活不成，替孩子想想……”
一想到腹中尚未出世的无辜生命，莫离心中涌上酸涩。
是啊，他现在，背负着两条性命，根本没有资格选择死亡。
他长叹了一口气，默默放下匕首。
阿若赶忙将匕首收了起来，仔细看他，整个人憔悴不堪没有一丝活气，被绝望笼罩。未经梳理的灰白头发乱糟糟的，脸青唇白没有血色，俨然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她不禁问道：“莫离，发生什么事了？你到底……”
话未说完，便听有脚步声由远而近。
阿若立刻噤声戒备，同时操纵壁虎，随时准备出击。
脚步声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似乎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轻轻敲响了门。
“阿离……我知你不想见我，可……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了，我想最后，和你道个别。”
说着说着，声音已是带着哭腔。
阿若不解，瞅了瞅莫离，见他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她压低声音，威胁道：“打发她走，不要给她开门。”
莫离点头，“嗯，就算你不在这，我也要与她告别的。”
说罢，他有些费劲地撑起身子，拿过床边的拐杖，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朝门口挪动。
他走得很艰难，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在走这几步路。
来到门口，他停了下来。
门外的夜阑看到屋内停住的人影，以为他要给自己开门，以为他终于愿意见自己了，顿时欣喜若狂。
可屋内响起的声音却像一盆冷水般浇灭了她的喜悦。
“公主殿下……请恕我没办法见你，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疏离的称呼已表明了他的立场，他的声音中亦听不出任何感情，无悲，无喜，冷淡异常，如对待他人。
原来——这就是心死。
“阿……莫离。”她犹豫了下也改了称呼，“我也不想再纠缠你了……和离书我收下，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再是夫妻了。”
“好。”
莫离从衣襟中翻出两样东西，将它们塞入门与门槛之间的缝隙。
“这些……是你的东西，请收回吧。”
夜阑蹲下，将那两样东西拿在手里——是沾着血的香囊，和一副红绳。
恍惚间，思绪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清晨，她拦住即将出发去战场的他，将亲手做的香囊送给了他。
她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从那时开始，两人的命运就紧紧相连。
如今，他将香囊还给她，也代表着一切的因果纠缠，将在此刻结束
屋内的人又道：“这一世，是我负了你。下辈子，我们也不要相遇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仿佛将听者的心生生冻住。
她之前腹诽过无数遍的千言万语，在他的冷漠面前碎裂成渣，沉默良久后，所有的感情汇聚成了一句话：“莫离……谢谢你，一直以来，护我救我，真的……很感谢你。”
莫离有些站不住，身子慢慢滑落，坐在了地板上。
许是地板寒凉，又或许是腹中胎儿感应到了父亲的悲伤，作动得厉害，他只好用手轻轻安抚。
攒了些力气，他开口道：“嗯，我也是，谢谢你，让我做了这么美好的一个梦。”
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如梦一般，如此美好，又如此虚幻。
然而，是梦就有醒来的时候。他醒了，所以，是时候分别了。
夜阑仍没有放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哽咽着问道：“你……作何打算？”
“……与你无关。”
无关，她感觉自己的心被这四个字刺得千疮百孔，痛到难以呼吸。
“好吧……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莫离，就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对你的情是真的。”
“……”
“对不起，再见。”
腹中的疼痛让他瞬间咬破了嘴唇，咸涩的泪水混杂着血水一同从脸颊滑落。
那一瞬，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门上。
脑海中不受控制般涌现出强烈的意愿——打开门吧，去见她，把她牢牢抱在怀里，告诉她，自己绝不会离她而去……
他感到自己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然而，就在他打算推开门的一刹那，阿若按住了他的手，让他无法动作。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夜阑见屋内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好转身离去。
良久，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房间内重归寂静。
阿若松开了制住莫离的手，问道：“你与她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莫离瘫坐在原地，摇摇头：“一言难尽……”
“是吗，那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她站起身，“走吧。”
莫离却没有回应，只蜷缩成一团，似乎在忍受强烈的痛苦。
“莫离？”
借着昏暗的晨光，她发现他浑身颤抖，嘴唇和指尖都泛着紫绀，用力喘气却喘不上来。
她慌了神，连忙蹲下问：“你怎么了？”
莫离心痛得近乎窒息，艰难睁开眼睛，颤抖的手指指向床边放着的小药箱，嘴里挤出一个字：“针……”
又紧紧揪住胸口衣物咳成一团，不断咳出淡红色泡沫，鼻尖下也淌出血红。
阿若赶紧拿来药箱，取出包裹着完整针具的皮包，递给他。
他熟练地扯开上衣，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根根肋骨凸出，似乎可以直接看到肋骨下胡乱跳动的心脏，与鼓胀的肚子形成鲜明对比。
他大喘着气，抖着手取出银针，往心脉大穴扎下一针，却因为无力并未扎准，他还想再拿一根，可仅剩的力气都被刚才的动作抽干，眼前昏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旁边的阿若见他这样，猜到是心疾发作，立刻回想起之前他心脉衰弱时，老者教她的针灸方法。
莫离的身子已脱了力，朝地面栽去。
阿若急忙扶住他，让他倒在自己怀里。拿过他手里的银针，按照之前学过的穴位依次扎下。
她的手法很到位，莫离的呼吸很快平稳了很多，起码能吸进气了。
他强撑着对她说了句“谢谢”，随即就晕死了过去。
阿若一边继续针灸，一边想道——那位公主只是来道个别，就激得他心疾发作，说明他还爱着公主，可明明爱她爱到骨子里，又为什么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呢？
还有，他骨瘦如柴却坠着圆滚滚的肚子，全身上下的肉好像都长在了肚子上，看起来极不协调。之后真的能顺利生下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