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女生溺亡案（3）
安修接着问：“你刚才说，孩子上这么多课也没学出个什么名堂，那你有没有批评过她或者骂过她？”
“当然会批评，尤其是有些时候明明不是她能力达不到，而是她没有尽全力，那种时候肯定会骂她的……”闵卓峰他说着说着又失声痛哭，“可我没有机会再批评她了，但是如果她还能活着回家，我一定舍不得再骂她一句……”
安修递给他几张纸巾，待他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之后问：“那在头一天晚上或者当天早上孩子出门之前，你或者孩子妈妈有批评过孩子吗？”
闵卓峰埋着头擦眼泪：“没有。找不到她的当天晚上我们也想过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让她受委屈了，或者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导致她自己离家出走，但是都没有啊。”
“我看过我们轩阳区公安局那边同志的调查记录，你家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都很简单，按理不太可能是仇杀……”
闵卓峰急急打断他：“肯定不可能！我们绝对不可能有仇家。所以我才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坐好几站公交车去别的地方，去干什么？”
安修问他：“孩子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闵卓峰脱口而出：“喜欢吃。”
安修哑然，沉默片刻又问：“还有呢？”
“还有就喜欢追什么二次，我也不懂现在这些孩子说的话，我都不知道什么叫追二次。好像就是追什么动漫里的那些人物角色吗？”
“那她有没有因为追二次在网上认识一些朋友呢？”
闵卓峰被问住了：“这个我不太清楚呢。”
另一个房间，叶斯语和闵思齐的母亲钟阅面对面坐着，旁边有个小警员在做记录。
钟阅哭得眼睛通红，抽泣着说：“我们全家的生活都很简单，生活也很规律，如果孩子没课的话通常我在六点之前到家，这个时候孩子通常已经到家了，就我做饭，她写作业。她爸爸通常在快七点的时候回家，然后一起吃饭。孩子放学后有其他课的话，我们基本上就没法在家吃饭了，就我带孩子去上课，然后她爸爸自己在学校食堂解决。我实在是想不出她前天是要干什么去，又是谁能对她这么残忍……”
叶斯语问：“孩子爸爸大学里工作很忙是吗？所以平时都是你做饭，送孩子上课也是你去。”
钟阅说：“也不是忙。其实反而我是需要经常加班的那个，他很规律，每天都可以很早回家。但他做的饭只是能吃，谈不上好吃，孩子更喜欢我做的。而且他自己有事没事也得磨蹭到快吃饭了才回家，其实我和孩子也不希望他太早回家。”
“为什么？”
钟阅道：“他脾气急，而且又絮叨，平时只要在家就会各种挑毛病。他如果回家早，就爱一边做饭一边叨叨孩子这不对那不好，搞得孩子也挺烦。带孩子上课也是，只会挑孩子做得不好的地方使劲念叨，不是碎碎念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就是臭着脸骂，所以孩子愿意让我送，如果我没空的话，孩子宁愿自己大老远骑自行车去也不愿意让爸爸送……”
“所以你再忙也要早点回家做饭，再忙也要送孩子去上课，就让孩子免于被爸爸念叨或者批评了是吧？”
钟阅摇头：“也免不了，但总归会被骂的少一点。”
叶斯语又问：“是爸爸对孩子要求太高了吗？”
钟阅哽咽道：“可能也确实是孩子比较普通，离我们的期望值有差距吧。我是希望不管孩子以后做什么，都要有自己的业余爱好和特长。或者说，孩子有个特长什么的，以后选择的路也能多一些。所以从小我就给她报了各种班，体育和艺术的都有，舞蹈、艺术体操、跆拳道、乒乓球、足球、小提琴、古筝、钢琴、声乐都学过，舞蹈甚至不止学过一种，民族舞、芭蕾舞、拉丁舞、摩登舞、街舞都接触过……”
“这么多？”叶斯语有些惊讶，“是想都让她接触一下，看看她到底喜欢什么是吗？”
“是的。所以她明确说不喜欢什么的话，我也给了她放弃的权利，比如小提琴她真的不喜欢，我也就不坚持了。”钟阅说，“足球是因为俱乐部确实没什么女孩，而且有一年夏天参加足球夏令营晒伤了，她说不想踢了我也就放弃了……”
叶斯语问：“坚持到现在的有她自己很喜欢的吗？”
“芭蕾、钢琴、声乐是她自己不排斥所以一直在学着的，但确实也没有一样是学好了的，所以她爸爸每次都批评她，动不动就说不让她学了，但我还是坚持让她继续学。”钟阅道，“还有爵士舞是她在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接触的，她自己还比较喜欢，所以这两年倒是在爵士舞这块儿花的时间更多一些，钱也花得多一些，但她爸爸每次一听到是要去上爵士舞的课又要叨叨，觉得没用，又觉得爵士舞搔首弄姿不适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叶斯语又问：“孩子爸爸是批评她态度不认真呢，还是觉得她花钱太多又没太大的成效所以……”
“都有吧。比如孩子有点胖，仪态也不好，胖是因为她喜欢吃各种好吃的，管不住嘴，她倒也不是喜欢吃各种零食，是每顿饭饭量很大……”
叶斯语问：“是因为你做饭太好吃了吗？”
钟阅勉强笑了一下：“她自己是这么说的。”眼泪又扑簌而下：“可是她以后再也吃不到我做的饭了……”
叶斯语递给她几张纸巾，钟阅接过之后迅速抹着眼泪：“你说得对，我光伤心难过没有用，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事无巨细全告诉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杀害她的凶手……”她眼泪一边往外涌着，一边徒劳地迅速擦着：“刚说到哪里了，对不起我忘了，我刚说到哪里了？”
叶斯语埋头隐蔽地擦了擦自己也不受控制的眼泪，抬头回答她的问题：“你刚才说到孩子胖，仪态也不好。”
“哦对对对对，我也想不通，她学了这么多年的舞蹈和艺术体操，胖就算了，还抠肩驼背，脖子前倾，气质也不好，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前些年都是上大课，孩子上大课有点混有点偷懒，大课老师也不可能给她抠那么细，再加上她平时生活中也不注意这些方面，就形成习惯了很难纠正了，我这段时间都在给她找最好的老师上一对一的小课，就是希望能纠正这个问题。”钟阅说，“她爸爸每次一看到她去上舞蹈就会说‘别上了，看你那虎背熊腰驼背抻脖子的样子，哪儿像个跳舞的啊’……”
叶斯语问：“孩子平时除了学习和上你安排的这些课外班，还喜欢干什么呢？”
“吃好吃的，追动漫番，玩音游，吃谷。”
“什么叫吃谷？”叶斯语觉得碰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
“就是买她喜欢的动漫的周边吧，具体我也不懂，也不感兴趣。”钟阅擦着通红的眼睛道。
……
刑侦大队会议室内，安修开始给大家分任务：“大家分工吧。郑队你们主要负责老斜街和江边一带的排查，附近的监控也再仔细看看。小周先跟我去一趟小姑娘的学校，然后再去她家好好看看有没有线索，叶医生你和小胡负责解剖……但其实……”他看了看叶斯语，“其实我觉得叶医生跟我一起去小姑娘学校和家里更好，如果可以的话，因为，因为这种时候女同志比较合适……”
胡宇涛也看了看叶斯语：“老大放心让我自己一个人解剖吗？”
叶斯语反问：“你自己有信心吗？”
“应该……可以吧，我自己觉得这个没太大难度。”
叶斯语说：“觉得没太大难度？那你语气还这么不肯定？”
胡宇涛这次大声道：“我觉得我可以！没问题！”
“那行，那你独立完成，我回来检查作业。”叶斯语欣慰道。
安修似乎明显松了一口气，又道： “咱们侦查这边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位女同志呢？是都不愿意来吗？”
郑旗回道：“之前有过，但每次来的小妹妹都待不了多长时间。”
安修问：“为什么？”
郑旗道：“之前冯大要求太严格了，性子又急，脾气一上来不管男女都是骂，几乎每个小妹妹来都被他骂哭过。本来刑侦大队就很少有女孩愿意来，来了还被他凶跑了。”
小周插嘴：“现在有了安队，应该不用我们再去要人，小妹妹们应该都会争着抢着来我们这儿了吧。”
郑旗说：“你别说，还真可能，听说真的要来新人妹妹，可能还不止一个。”
“都是冲着安队来的吧？”小周道。
胡宇涛接茬：“那肯定的。”
安修偷偷瞥了叶斯语一眼：“行啦行啦，那就各自行动，赶紧干活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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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阳二中的监控室里，叶斯语和安修从监控里清楚地看到闵思齐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和同学们一起出了校门，消失在了镜头里。
安修揉了揉看花了的眼睛：“大前天晚上放学、前天早上上学、前天一整天在学校监控能拍到的地方、前天下午放学……能查的监控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看起来一切正常啊。”
叶斯语看看时间：“下课了，应该可以找闵思齐最好的同学于清歌聊聊了。”
“当然会批评，尤其是有些时候明明不是她能力达不到，而是她没有尽全力，那种时候肯定会骂她的……”闵卓峰他说着说着又失声痛哭，“可我没有机会再批评她了，但是如果她还能活着回家，我一定舍不得再骂她一句……”
安修递给他几张纸巾，待他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之后问：“那在头一天晚上或者当天早上孩子出门之前，你或者孩子妈妈有批评过孩子吗？”
闵卓峰埋着头擦眼泪：“没有。找不到她的当天晚上我们也想过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让她受委屈了，或者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导致她自己离家出走，但是都没有啊。”
“我看过我们轩阳区公安局那边同志的调查记录，你家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都很简单，按理不太可能是仇杀……”
闵卓峰急急打断他：“肯定不可能！我们绝对不可能有仇家。所以我才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坐好几站公交车去别的地方，去干什么？”
安修问他：“孩子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闵卓峰脱口而出：“喜欢吃。”
安修哑然，沉默片刻又问：“还有呢？”
“还有就喜欢追什么二次，我也不懂现在这些孩子说的话，我都不知道什么叫追二次。好像就是追什么动漫里的那些人物角色吗？”
“那她有没有因为追二次在网上认识一些朋友呢？”
闵卓峰被问住了：“这个我不太清楚呢。”
另一个房间，叶斯语和闵思齐的母亲钟阅面对面坐着，旁边有个小警员在做记录。
钟阅哭得眼睛通红，抽泣着说：“我们全家的生活都很简单，生活也很规律，如果孩子没课的话通常我在六点之前到家，这个时候孩子通常已经到家了，就我做饭，她写作业。她爸爸通常在快七点的时候回家，然后一起吃饭。孩子放学后有其他课的话，我们基本上就没法在家吃饭了，就我带孩子去上课，然后她爸爸自己在学校食堂解决。我实在是想不出她前天是要干什么去，又是谁能对她这么残忍……”
叶斯语问：“孩子爸爸大学里工作很忙是吗？所以平时都是你做饭，送孩子上课也是你去。”
钟阅说：“也不是忙。其实反而我是需要经常加班的那个，他很规律，每天都可以很早回家。但他做的饭只是能吃，谈不上好吃，孩子更喜欢我做的。而且他自己有事没事也得磨蹭到快吃饭了才回家，其实我和孩子也不希望他太早回家。”
“为什么？”
钟阅道：“他脾气急，而且又絮叨，平时只要在家就会各种挑毛病。他如果回家早，就爱一边做饭一边叨叨孩子这不对那不好，搞得孩子也挺烦。带孩子上课也是，只会挑孩子做得不好的地方使劲念叨，不是碎碎念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就是臭着脸骂，所以孩子愿意让我送，如果我没空的话，孩子宁愿自己大老远骑自行车去也不愿意让爸爸送……”
“所以你再忙也要早点回家做饭，再忙也要送孩子去上课，就让孩子免于被爸爸念叨或者批评了是吧？”
钟阅摇头：“也免不了，但总归会被骂的少一点。”
叶斯语又问：“是爸爸对孩子要求太高了吗？”
钟阅哽咽道：“可能也确实是孩子比较普通，离我们的期望值有差距吧。我是希望不管孩子以后做什么，都要有自己的业余爱好和特长。或者说，孩子有个特长什么的，以后选择的路也能多一些。所以从小我就给她报了各种班，体育和艺术的都有，舞蹈、艺术体操、跆拳道、乒乓球、足球、小提琴、古筝、钢琴、声乐都学过，舞蹈甚至不止学过一种，民族舞、芭蕾舞、拉丁舞、摩登舞、街舞都接触过……”
“这么多？”叶斯语有些惊讶，“是想都让她接触一下，看看她到底喜欢什么是吗？”
“是的。所以她明确说不喜欢什么的话，我也给了她放弃的权利，比如小提琴她真的不喜欢，我也就不坚持了。”钟阅说，“足球是因为俱乐部确实没什么女孩，而且有一年夏天参加足球夏令营晒伤了，她说不想踢了我也就放弃了……”
叶斯语问：“坚持到现在的有她自己很喜欢的吗？”
“芭蕾、钢琴、声乐是她自己不排斥所以一直在学着的，但确实也没有一样是学好了的，所以她爸爸每次都批评她，动不动就说不让她学了，但我还是坚持让她继续学。”钟阅道，“还有爵士舞是她在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接触的，她自己还比较喜欢，所以这两年倒是在爵士舞这块儿花的时间更多一些，钱也花得多一些，但她爸爸每次一听到是要去上爵士舞的课又要叨叨，觉得没用，又觉得爵士舞搔首弄姿不适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叶斯语又问：“孩子爸爸是批评她态度不认真呢，还是觉得她花钱太多又没太大的成效所以……”
“都有吧。比如孩子有点胖，仪态也不好，胖是因为她喜欢吃各种好吃的，管不住嘴，她倒也不是喜欢吃各种零食，是每顿饭饭量很大……”
叶斯语问：“是因为你做饭太好吃了吗？”
钟阅勉强笑了一下：“她自己是这么说的。”眼泪又扑簌而下：“可是她以后再也吃不到我做的饭了……”
叶斯语递给她几张纸巾，钟阅接过之后迅速抹着眼泪：“你说得对，我光伤心难过没有用，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事无巨细全告诉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杀害她的凶手……”她眼泪一边往外涌着，一边徒劳地迅速擦着：“刚说到哪里了，对不起我忘了，我刚说到哪里了？”
叶斯语埋头隐蔽地擦了擦自己也不受控制的眼泪，抬头回答她的问题：“你刚才说到孩子胖，仪态也不好。”
“哦对对对对，我也想不通，她学了这么多年的舞蹈和艺术体操，胖就算了，还抠肩驼背，脖子前倾，气质也不好，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前些年都是上大课，孩子上大课有点混有点偷懒，大课老师也不可能给她抠那么细，再加上她平时生活中也不注意这些方面，就形成习惯了很难纠正了，我这段时间都在给她找最好的老师上一对一的小课，就是希望能纠正这个问题。”钟阅说，“她爸爸每次一看到她去上舞蹈就会说‘别上了，看你那虎背熊腰驼背抻脖子的样子，哪儿像个跳舞的啊’……”
叶斯语问：“孩子平时除了学习和上你安排的这些课外班，还喜欢干什么呢？”
“吃好吃的，追动漫番，玩音游，吃谷。”
“什么叫吃谷？”叶斯语觉得碰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
“就是买她喜欢的动漫的周边吧，具体我也不懂，也不感兴趣。”钟阅擦着通红的眼睛道。
……
刑侦大队会议室内，安修开始给大家分任务：“大家分工吧。郑队你们主要负责老斜街和江边一带的排查，附近的监控也再仔细看看。小周先跟我去一趟小姑娘的学校，然后再去她家好好看看有没有线索，叶医生你和小胡负责解剖……但其实……”他看了看叶斯语，“其实我觉得叶医生跟我一起去小姑娘学校和家里更好，如果可以的话，因为，因为这种时候女同志比较合适……”
胡宇涛也看了看叶斯语：“老大放心让我自己一个人解剖吗？”
叶斯语反问：“你自己有信心吗？”
“应该……可以吧，我自己觉得这个没太大难度。”
叶斯语说：“觉得没太大难度？那你语气还这么不肯定？”
胡宇涛这次大声道：“我觉得我可以！没问题！”
“那行，那你独立完成，我回来检查作业。”叶斯语欣慰道。
安修似乎明显松了一口气，又道： “咱们侦查这边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位女同志呢？是都不愿意来吗？”
郑旗回道：“之前有过，但每次来的小妹妹都待不了多长时间。”
安修问：“为什么？”
郑旗道：“之前冯大要求太严格了，性子又急，脾气一上来不管男女都是骂，几乎每个小妹妹来都被他骂哭过。本来刑侦大队就很少有女孩愿意来，来了还被他凶跑了。”
小周插嘴：“现在有了安队，应该不用我们再去要人，小妹妹们应该都会争着抢着来我们这儿了吧。”
郑旗说：“你别说，还真可能，听说真的要来新人妹妹，可能还不止一个。”
“都是冲着安队来的吧？”小周道。
胡宇涛接茬：“那肯定的。”
安修偷偷瞥了叶斯语一眼：“行啦行啦，那就各自行动，赶紧干活儿吧。”
*****************
轩阳二中的监控室里，叶斯语和安修从监控里清楚地看到闵思齐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和同学们一起出了校门，消失在了镜头里。
安修揉了揉看花了的眼睛：“大前天晚上放学、前天早上上学、前天一整天在学校监控能拍到的地方、前天下午放学……能查的监控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看起来一切正常啊。”
叶斯语看看时间：“下课了，应该可以找闵思齐最好的同学于清歌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