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强光打在陈羡的脸上,刺得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制服上的反光条在这个昏暗的过道里就像他们手中的手电筒一样在发光。

    “我派了足够的人手护送其他乘客返回码头,然后就带着其他兄弟们赶紧来支援你了。”说话的正是救援队队长。

    男人之间无需多言,陈羡只是抬手拍了下队长的手臂,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让他觉得充满了力量,这股暖意从下而上涌上喉咙,一开口嗓音沙哑着:“谢了。”

    “这是我们分内的事,等救出来你太太和你朋友,咱们一起喝酒!”

    陈羡点头应下:“一定,到时候我请客。”

    视线顺着一水儿红色制服向后望去,还有船长,他注意到陈羡的目光主动说:“这里的地形我最熟悉,我留下可以帮你们,来,我这有几张通用房卡可以刷开这艘游轮上所有的套房。”

    救援队的人接过房卡,人手一张,由队长分配好任务并分给陈羡和船长对讲机后,大家就快速分散到不同的楼层去找人了。

    “岑以眠孔益林,能听到吗?”

    “有人吗?听到给个回应!”

    此起彼伏地呼喊声传遍船舱的每一层,孔益林的手机幸好并没有关机,陈羡一边搜寻着屋子一边给他打电话,但是一直都没有人接听,这让他断定孔益林怕是受到了什么袭击而昏迷,或者他与什么人有过争执手机掉落了。

    如果是这样,那岑以眠想必也是被同样的手段给暗害了,他今晚就该提前想到的,许皓翔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个下手的好机会。

    此时船舱内的电箱早已罢工,只靠着发电机还能促使个别的灯发着弱光,但是也有随时断掉的风险。

    他又刷开一间套房,里面黑漆漆一片,手电筒的灯光快速扫过每个角落,在确定没有人之后陈羡的目光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

    瞬息之间,船体再一次倾斜,套房的门用力地“啪”一声把他甩出了门外。

    “呃……”陈羡吃痛地闷哼一声,他单手撑墙哪怕痛也不敢停下搜寻的脚步,继续往另一间套房走。

    走廊里的垃圾桶也被晃地倒地,垃圾全部洒了出来,地上一片狼藉。

    陈羡走出去没两步,被脚下的硬物绊了个踉跄,强烈的第六感使他停下来用手电照了一下那个硬物。

    居然是部手机!

    他立即返回去捡起来,确定不是岑以眠的手机后那八成就是孔益林的了,但手机屏幕已经四分五裂,陈羡试了试倒是还能开机,随后他用自己的手机给孔益林拨通电话。

    拨通的那一刻残破不堪的手机坚强地响起铃声,孔益林一定就在这附近!

    此时,对讲机里大家正在依次汇报各个楼层的搜查情况,陈羡举起对讲机说:“我在六层套房区走廊的垃圾桶发现了孔益林的手机,他应该就在附近。”

    紧接着队长的声音传来:“我带人已经往你那边去了,其他人继续搜查。”

    海水淹到了第四层,为节省时间和重复性排查,每个人都在频道内汇报已搜查过的位置,就在他们等着最后一位的船长报地标时,他却突然急促地说:“八层娱乐区好像有动静!”

    游轮的娱乐区设施丰富,有影院,k歌房,台球厅,以及小电玩城等等,真要排查起来也很费时间。

    一听说有动静,大家都纷纷前往娱乐区支援,陈羡也抬起步子准备爬楼,却在刚到楼梯间时停下了脚步。

    鬼使神差地,陈羡急转弯并没有上楼,而是转身向下一层跑去。

    从他的推断来看,娱乐区人多眼杂并不是一个绑架的好地段,而且岑以眠一个人也不会往那边去,他的内心深处此时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去下面一层看看,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然而频道内队长和船长却一直在催问他有没有赶去八层,他们的声音每传出来一次,都会让陈羡更加纠结,理智告诉他应该快速前往八层娱乐区和大家汇合进行排查救人,感性却让他不要犹豫和后悔,跟着内心走。

    最终,感性战胜了理性,最后三阶他直接单手撑着扶梯跳了下去。

    -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挪,岑以眠被迫着和孔益林喊了一会儿救命,最后实在是没了力气,她很渴嗓子已经彻底发炎,眼皮也越来越重。

    甚至她已经昏睡了过去,就连孔益林都已经有些要放弃了,不知道过去多久,岑以眠猛然睁开双眼。

    “陈羡!”

    孔益林见她有些恢复清醒的前兆,当即配合她顺着说:“想他了?”

    岑以眠点了下头,很快又摇头否认,她有些激动,一开口发声喉咙韧带处磨得她生疼,只能靠吼着说:“陈羡,陈羡他来救我们了!”

    他一直都扒在门口,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根本没有陈羡的声音,实际上五分钟前他们刚经历完一次绝望,孔益林分明听到了走廊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问有没有人,他和岑以眠一起拍打着门大声呼救告诉外面的人,他们就在这里。

    可是很快,那个声音就消失了,任凭他们喊破喉咙,这一切太快让人无法接受,希望转瞬即逝。

    孔益林气恼地用拳头砸了下门,那个声音他听起来非常的熟悉,于是陷入了沉思,开始思考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直到刚刚岑以眠话音落下,孔益林瞳孔放大,他终于想起来这个声音在哪出现过了!

    他躲在船长室门外偷听时,屋子里的其中一个人,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所以刚刚他们的呼救声明明传了出去,对方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他分明就是不想救他们。

    那个人的目的,是让他俩和这艘游轮一起沉海。

    可岑以眠现在这幅样子,他又怎么忍心去拆穿一个将死之人的美梦,如果这是她最后的心愿,那孔益林也愿意陪她演完到最后一秒。

    孔益林眼睑下垂,笑了笑问她:“陈羡在哪?”

    岑以眠依旧是仰着头的姿势,她看着天花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一直没有滑下,用泡地起了褶皱的手指指向天花板:“他在上面。”

    孔益林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老人常说的回光返照,一整晚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在这一刻溢出,被无限放大出来。

    他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岑以眠时的场景,那时候他出国进修了半年刚回来,终于腾出空来进组探班看看他家孔导演,结果七拐八拐走错了路倒是发现一个在储物室偷偷抹泪的小姑娘。

    和今时今日比起来,几年前的岑以眠面色稚嫩,浑身上下都有一股执拗劲儿,不服输也不服软。在委屈她也不在人前表现出来,只会躲起来哭。

    被他发现后,岑以眠快速擦掉眼泪,喊了声“孔编”,紧接着又打了个嗝,他看到岑以眠脸上尴尬的红晕,暗自偷笑没揭穿。

    “你认识我啊?”他问了句废话。

    本以为对方会跟其他人一样恭维一句孔导之子谁能不认识呢,可岑以眠却只是点了下头,不卑不亢地说:“你很有才华,我看过你写的剧本。”

    孔益林噗嗤笑出声,问:“挨骂了吧?”

    这句话倒是挑起了岑以眠的情绪,她有些被拆穿之后的羞怒,眉毛都飞了起来质问道:“你怎么知道?”

    “在孔导的组里每天不哭几个才是不正常,走吧,我去替你求求情。”

    岑以眠摇头,又在他意料之外中拒绝:“不需要。”

    “为什么?你挨骂上瘾吗?”

    “我不靠任何人,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更优秀,让老师没有理由再骂我。”她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宣誓。

    孔益林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在这一刻怦然心动,喜欢上了一个不会虚与委蛇的倔强女孩。

    回归到现实中,此时孔益林慌里慌张地伸手摁住了岑以眠的人中,他不敢想象岑以眠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至少不能是她先死。

    “岑以眠,醒过来,你不是还喜欢陈羡吗?你死了他怎么办,你想让他带着痛苦过完后半生吗?我想你更了解他,万一他接受不了你死了的这件事,你觉得他会独活吗?”

    孔益林的手劲太大,大概是真的慌了,岑以眠被他摁的生疼甩了半天也甩不开,于是上手去推他:“你放开……松手……”

    见岑以眠挣扎,孔益林以为是奏效了,于是又加大了力度,然后不停地念叨:“醒过来,听见没有!”

    “靠!”岑以眠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我没死!”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第六感,刚刚她明明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轻,灵魂也即将与身体剥离开,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蓦然听见了陈羡的声音,陈羡在喊她的名字。

    “你信我吗?”岑以眠急切地问道。

    孔益林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虽然不信但是愿意配合她,可刚刚那一幕实在太吓人了,岑以眠指着天花板说陈羡在那,他都怕下一秒岑以眠说陈羡来接她走了。

    孔益林试探道:“你真的不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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