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蕖奋力拨水，冲破风浪，费了好大力气，才拖着洛雨浮出水面。
她冒出水面后，一手托住洛雨后颈，让洛雨的口鼻露出水面，一手不断划水，抵御波涛翻滚。
然而，红蕖力气小，洛雨身子重，二人漂在湖面又无所依凭，片刻后，红蕖已渐渐力不能支。
不得已，红蕖只好双手拼命托住洛雨的头，双腿在水中不停踩水。
可随着气力急速衰竭，她的身子也慢慢沉了下去。
好在此时，风浪开始减弱，四名船夫听见青浦呼救，纷纷赶到船头。
其中两人解了蓑衣斗笠，跳入湖中接应。另外两人并青浦抛了绳索入水，在船上拉扯。
一番折腾之后，众人终于将红蕖和洛雨救上船来。
此时的洛雨已经没了呼吸和脉搏。
船夫们赶紧对洛雨按胸施救，又取了蓑衣披在红蕖身上。
青浦急得眼泪直流，扑地呼号道：“少爷，少爷，你醒醒，你醒醒！”
“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死了，洛家就绝后了，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呜呜呜呜……我是洛家千古罪人啊……”
“老天爷，我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让我家少爷有事……”
说罢，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天叩起头来。他的额头砸在甲板上，撞得砰砰直响。
红蕖也是心急如焚，惊恐万端，生怕洛雨出事。
她瑟缩在甲板上，看着众人对洛雨施救，浑身不住发抖，眼泪夺眶而出，泪水混着湖水吧嗒吧嗒地打在蓑衣上。
虽然刚才没有旁人看见，但是红蕖自己知道，是她一时失手将洛雨推入水中的。
如果洛雨死了，那她就是杀人凶手，她才是真正的洛家千古罪人！
红蕖不敢作声，但在心中千祈万祷，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一遍，发愿只要洛雨能够平安无事，自己折寿二十载也心甘情愿。
大约是两人的虔心感动了上苍，少顷，躺在地上的洛雨终于猛地吐了口水，有了些微喘息。
青浦见状，赶紧扑上去，喜极而泣道：“少爷，少爷，你没事吧？太好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红蕖见此，心头高高悬起的大石，这才终于落下。
她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揩了楷满脸的泪花。
稍后，众人将洛雨抬进厢中安躺，青浦也过来把红蕖扶进了厢中安坐。
虽然风浪渐小，但船夫们被刚才的惊涛骇浪吓破了胆，此时已不敢冒进。
即便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也只能暂时把船就地停靠岸边，待看清湖中情势后，再作打算。
众人腾挪了桌椅，又取来干巾、毛毯、火炉等，给入水之人搽身、御寒、取暖。
因红蕖是女孩儿，衣衫尽湿，不便与众人一处。
青浦又搬了一张屏风和好些桌椅板凳来，将她围在厢房角落，单独隔开。然后，取了一个火炉，给她烤身取暖。
红蕖这才解了蓑衣，裹了毛毯，挨着火炉烘烤身上湿衣。
屏风之外，四名船夫围坐在地，悄声议论。
最年长的船夫感叹道：“真是见了鬼了！老朽在这湖上摇了一辈子的船，今个儿头一遭遇见这么大、这么急的风浪！看这阵势，大概是倒了水晶宫，毁了龙王庙吧！”
另一名船夫附和道：“可不是！这湖向来风平波细，今日平地起巨浪，水搅得这样浑，真是怪哉！”
又一船夫悚问道：“我听说，湖那边的雷峰塔下镇了一条蛇精，该不会是蛇精破塔而出了吧？”
再一船夫道：“瞎扯瞎扯！那塔现在好好的，蛇精破塔而出，还不得先把塔掀翻咯？依我看，是这湖里还有其它妖怪！”
众人纷纷点头。
青浦闻言，不悦打断道：“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少爷游个湖就碰上妖怪了。”
接着吩咐：“船老大，你去看看湖里情形。一旦确定无事，我们就赶紧走。”
“走到有张家产业最近的地方，你们中一两人就下去叫张家的人，找两辆马车来接少爷回府，送红蕖姑娘回家。然后你们把画舫驶回码头安放。”
“对了，下去的时候，顺便找些干净衣裳回来，给少爷和红蕖姑娘替换。”
“还有，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在外面乱嚼舌根。明白了吗？”
青浦是洛雨的贴身小厮，自小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处事自有分寸。
他平日出谋划策，让洛雨作主。如今主子身弱，自然得拿出款儿来主持大局，镇住底下的人才好。
一众船夫唯唯诺诺，颔首答应。
他们个个心怀惴惴，愁眉苦脸。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张员外肯定是要怪罪的。
只是这样前所未有的异事，主家真要怪罪下来，哥儿几个上哪儿说理去？
现下几人只能祈盼洛雨平安无事，如此还能责罚得轻些。
当下，最年长的船夫带着刚才留在船上的另一船夫走向船头，观察湖面情形。
红蕖听完几人议论，细细回想方才情状，这才顿觉异样。
刚才，她与洛雨并立船头，一开始也是风平浪缓，波澜微微。
可是，二人在船头站了一会儿，忽然间就生出滔天巨浪来。
波涛翻滚，汹涌澎湃，大有翻江倒海，搅动乾坤之势。
但后来，红蕖冒险跳入水中寻找洛雨，潜进水下，却见洛雨周身波平水止，静若琉璃。
种种异象，恰如一众船夫所言，实乃平生未见。
这水里有没有妖怪红蕖说不清楚，但这水里有个惯会捉弄人的神仙，红蕖倒是几番领教。
说到这惯会捉弄人的神仙，红蕖这才想起，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见过淼淼了。
虽说淼淼向来神出鬼没，言行中又带着几分古怪，红蕖不受她滋扰，日子倒也过得十分舒坦，但是这么消停安稳，全然不像她的作风，确实有些奇怪。
红蕖心中暗暗猜疑：难道刚才真是淼淼从中捣鬼？
如是一想，红蕖又忆起当初淼淼在湖心跟她开的过火玩笑，顿时气愤难当：
倘若真是淼淼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那她就是明知故犯，屡教不改！
今次还连累了旁人，更是万万不该！
下次若再见到她，必定要啐她一口吐沫，狠狠骂上一顿！
红蕖忿忿难平，想到淼淼本是冲自己而来，却意外连累了洛雨，对洛雨又生愧疚。
她将头探出屏风，偷偷看向躺在地毯上昏迷不醒的洛雨。
彼时，青浦已为洛雨剥去身上湿衣，盖了几层毛毯。当下正跪在洛雨身旁，用毛巾轻轻替洛雨擦拭额面。
洛雨本就生得面如冠玉，如今在水里一泡，更显唇红齿白。
红蕖乍想起刚才在水中为洛雨渡气之事，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她内心狂跳，慌忙收回看向洛雨的目光，倏忽躲入屏风之后。
先前情急，未及多想。
如今解困，始觉不妥。
与此同时，她心底又慢慢滋生出一种复杂无解的情愫来。
方才，红蕖潜入水中救人，眼见洛雨命悬一线，是急从权，为其渡气，从而有了肌肤之亲。
那时洛雨生死难料，红蕖一心只想尽最大努力令其保命得救。
尤其，洛雨是红蕖自己失手推入水中，倘若当时不竭力营救，万一洛雨不幸溺亡，红蕖必会万分追悔，永世自责。
人命大于天，救人无错。即便再来一次或者另换他人，红蕖还是会这么选。
可肌肤之亲就是肌肤之亲，哪怕是为了救人，也并不能改变事情的本质。
尤其，那人是洛雨。
先前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本就让红蕖觉得洛雨似乎与众不同。
也因此，红蕖一直推脱避嫌。
可终究还是架不住青浦一味求告，一时心软，才让事情阴差阳错发展到眼前这般难以收拾的田地。
如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更让红蕖觉得洛雨不能靠近。
红蕖扪心自问。
我做错什么了吗？好像没有。
我做对什么了吗？好像也没有。
对错，无解。
但无论如何，红蕖知道，自己今后无法再正视洛雨了。
她只希望，洛雨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水下发生之事，也永无人知晓。
她心有余悸，暗暗作下决定——今日下船之后，便与洛雨再不相见。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洛雨悠悠醒转。
青浦见洛雨睁开双眼，大喜过望，不由激动道：“少爷，少爷，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留在厢中的两名船夫，霎时看向洛雨。
红蕖听闻洛雨苏醒，也立时竖起耳朵，倾听外间动静。
洛雨先前在水中短暂窒息过，虽然后来被抢救过来，但现下仍旧十分虚弱。
只见他张开嘴唇，艰难嚅嚅道：“红蕖？红蕖姑娘？”
青浦横袖一抹，拂去眼中泪水，频频点头道：“少爷放心，放心，红蕖姑娘安好。”
说罢，抬起头来，望向红蕖所在的屏风桌椅后，呼喊道：“红蕖姑娘？红蕖姑娘，少爷叫你！”
“红蕖无事，请洛公子放心。”
红蕖语调平稳，不欲使洛雨担心。
洛雨听见红蕖安然，这才舒眉吩咐青浦道：“去找马车，不走水路，回家……送红蕖姑娘回家。”
青浦点头答应道：“放心，放心，我已安排妥当。少爷你先歇息，不要再操心了。”
洛雨这才安心，旋即又精神不济，昏睡过去。
过了一阵儿，船老大进来报告说，观察良久，湖上风平浪静，应已可以启程。
青浦便示意船夫们开船，并叮嘱他们千万仔细。
一炷香后，画舫驶到吉良镇渡口，停了下来。
两名船夫立即下船，去镇上寻觅张家人手、马车，前来接应。
又过了半个时辰，人手、车马都已齐备，候在岸上。
青浦拿了一套干净的女装来与红蕖替换身上湿衣，尔后便请红蕖下船，乘马车回村归家。
洛雨听得动静，挣扎开眼，嘱咐青浦道：“你去送。你亲自去送。务必把红蕖姑娘送到家门口，向她双亲说明缘由，致了歉，才准回来。”
说罢，看向呆立一旁，低头不语的红蕖。
青浦颔首答应，叮嘱赶来接应的张家人手好好照料洛雨，随后便亲自赶车送红蕖回家。
红蕖与青浦走后，张家人手替洛雨换好衣衫，扶他登上马车，将他送回了张家大宅。
一众船夫待众人散尽，方才开动画舫，驶回钱塘码头。
她冒出水面后，一手托住洛雨后颈，让洛雨的口鼻露出水面，一手不断划水，抵御波涛翻滚。
然而，红蕖力气小，洛雨身子重，二人漂在湖面又无所依凭，片刻后，红蕖已渐渐力不能支。
不得已，红蕖只好双手拼命托住洛雨的头，双腿在水中不停踩水。
可随着气力急速衰竭，她的身子也慢慢沉了下去。
好在此时，风浪开始减弱，四名船夫听见青浦呼救，纷纷赶到船头。
其中两人解了蓑衣斗笠，跳入湖中接应。另外两人并青浦抛了绳索入水，在船上拉扯。
一番折腾之后，众人终于将红蕖和洛雨救上船来。
此时的洛雨已经没了呼吸和脉搏。
船夫们赶紧对洛雨按胸施救，又取了蓑衣披在红蕖身上。
青浦急得眼泪直流，扑地呼号道：“少爷，少爷，你醒醒，你醒醒！”
“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死了，洛家就绝后了，我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呜呜呜呜……我是洛家千古罪人啊……”
“老天爷，我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让我家少爷有事……”
说罢，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天叩起头来。他的额头砸在甲板上，撞得砰砰直响。
红蕖也是心急如焚，惊恐万端，生怕洛雨出事。
她瑟缩在甲板上，看着众人对洛雨施救，浑身不住发抖，眼泪夺眶而出，泪水混着湖水吧嗒吧嗒地打在蓑衣上。
虽然刚才没有旁人看见，但是红蕖自己知道，是她一时失手将洛雨推入水中的。
如果洛雨死了，那她就是杀人凶手，她才是真正的洛家千古罪人！
红蕖不敢作声，但在心中千祈万祷，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一遍，发愿只要洛雨能够平安无事，自己折寿二十载也心甘情愿。
大约是两人的虔心感动了上苍，少顷，躺在地上的洛雨终于猛地吐了口水，有了些微喘息。
青浦见状，赶紧扑上去，喜极而泣道：“少爷，少爷，你没事吧？太好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红蕖见此，心头高高悬起的大石，这才终于落下。
她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揩了楷满脸的泪花。
稍后，众人将洛雨抬进厢中安躺，青浦也过来把红蕖扶进了厢中安坐。
虽然风浪渐小，但船夫们被刚才的惊涛骇浪吓破了胆，此时已不敢冒进。
即便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也只能暂时把船就地停靠岸边，待看清湖中情势后，再作打算。
众人腾挪了桌椅，又取来干巾、毛毯、火炉等，给入水之人搽身、御寒、取暖。
因红蕖是女孩儿，衣衫尽湿，不便与众人一处。
青浦又搬了一张屏风和好些桌椅板凳来，将她围在厢房角落，单独隔开。然后，取了一个火炉，给她烤身取暖。
红蕖这才解了蓑衣，裹了毛毯，挨着火炉烘烤身上湿衣。
屏风之外，四名船夫围坐在地，悄声议论。
最年长的船夫感叹道：“真是见了鬼了！老朽在这湖上摇了一辈子的船，今个儿头一遭遇见这么大、这么急的风浪！看这阵势，大概是倒了水晶宫，毁了龙王庙吧！”
另一名船夫附和道：“可不是！这湖向来风平波细，今日平地起巨浪，水搅得这样浑，真是怪哉！”
又一船夫悚问道：“我听说，湖那边的雷峰塔下镇了一条蛇精，该不会是蛇精破塔而出了吧？”
再一船夫道：“瞎扯瞎扯！那塔现在好好的，蛇精破塔而出，还不得先把塔掀翻咯？依我看，是这湖里还有其它妖怪！”
众人纷纷点头。
青浦闻言，不悦打断道：“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少爷游个湖就碰上妖怪了。”
接着吩咐：“船老大，你去看看湖里情形。一旦确定无事，我们就赶紧走。”
“走到有张家产业最近的地方，你们中一两人就下去叫张家的人，找两辆马车来接少爷回府，送红蕖姑娘回家。然后你们把画舫驶回码头安放。”
“对了，下去的时候，顺便找些干净衣裳回来，给少爷和红蕖姑娘替换。”
“还有，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在外面乱嚼舌根。明白了吗？”
青浦是洛雨的贴身小厮，自小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处事自有分寸。
他平日出谋划策，让洛雨作主。如今主子身弱，自然得拿出款儿来主持大局，镇住底下的人才好。
一众船夫唯唯诺诺，颔首答应。
他们个个心怀惴惴，愁眉苦脸。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张员外肯定是要怪罪的。
只是这样前所未有的异事，主家真要怪罪下来，哥儿几个上哪儿说理去？
现下几人只能祈盼洛雨平安无事，如此还能责罚得轻些。
当下，最年长的船夫带着刚才留在船上的另一船夫走向船头，观察湖面情形。
红蕖听完几人议论，细细回想方才情状，这才顿觉异样。
刚才，她与洛雨并立船头，一开始也是风平浪缓，波澜微微。
可是，二人在船头站了一会儿，忽然间就生出滔天巨浪来。
波涛翻滚，汹涌澎湃，大有翻江倒海，搅动乾坤之势。
但后来，红蕖冒险跳入水中寻找洛雨，潜进水下，却见洛雨周身波平水止，静若琉璃。
种种异象，恰如一众船夫所言，实乃平生未见。
这水里有没有妖怪红蕖说不清楚，但这水里有个惯会捉弄人的神仙，红蕖倒是几番领教。
说到这惯会捉弄人的神仙，红蕖这才想起，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见过淼淼了。
虽说淼淼向来神出鬼没，言行中又带着几分古怪，红蕖不受她滋扰，日子倒也过得十分舒坦，但是这么消停安稳，全然不像她的作风，确实有些奇怪。
红蕖心中暗暗猜疑：难道刚才真是淼淼从中捣鬼？
如是一想，红蕖又忆起当初淼淼在湖心跟她开的过火玩笑，顿时气愤难当：
倘若真是淼淼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那她就是明知故犯，屡教不改！
今次还连累了旁人，更是万万不该！
下次若再见到她，必定要啐她一口吐沫，狠狠骂上一顿！
红蕖忿忿难平，想到淼淼本是冲自己而来，却意外连累了洛雨，对洛雨又生愧疚。
她将头探出屏风，偷偷看向躺在地毯上昏迷不醒的洛雨。
彼时，青浦已为洛雨剥去身上湿衣，盖了几层毛毯。当下正跪在洛雨身旁，用毛巾轻轻替洛雨擦拭额面。
洛雨本就生得面如冠玉，如今在水里一泡，更显唇红齿白。
红蕖乍想起刚才在水中为洛雨渡气之事，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她内心狂跳，慌忙收回看向洛雨的目光，倏忽躲入屏风之后。
先前情急，未及多想。
如今解困，始觉不妥。
与此同时，她心底又慢慢滋生出一种复杂无解的情愫来。
方才，红蕖潜入水中救人，眼见洛雨命悬一线，是急从权，为其渡气，从而有了肌肤之亲。
那时洛雨生死难料，红蕖一心只想尽最大努力令其保命得救。
尤其，洛雨是红蕖自己失手推入水中，倘若当时不竭力营救，万一洛雨不幸溺亡，红蕖必会万分追悔，永世自责。
人命大于天，救人无错。即便再来一次或者另换他人，红蕖还是会这么选。
可肌肤之亲就是肌肤之亲，哪怕是为了救人，也并不能改变事情的本质。
尤其，那人是洛雨。
先前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本就让红蕖觉得洛雨似乎与众不同。
也因此，红蕖一直推脱避嫌。
可终究还是架不住青浦一味求告，一时心软，才让事情阴差阳错发展到眼前这般难以收拾的田地。
如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更让红蕖觉得洛雨不能靠近。
红蕖扪心自问。
我做错什么了吗？好像没有。
我做对什么了吗？好像也没有。
对错，无解。
但无论如何，红蕖知道，自己今后无法再正视洛雨了。
她只希望，洛雨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水下发生之事，也永无人知晓。
她心有余悸，暗暗作下决定——今日下船之后，便与洛雨再不相见。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洛雨悠悠醒转。
青浦见洛雨睁开双眼，大喜过望，不由激动道：“少爷，少爷，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留在厢中的两名船夫，霎时看向洛雨。
红蕖听闻洛雨苏醒，也立时竖起耳朵，倾听外间动静。
洛雨先前在水中短暂窒息过，虽然后来被抢救过来，但现下仍旧十分虚弱。
只见他张开嘴唇，艰难嚅嚅道：“红蕖？红蕖姑娘？”
青浦横袖一抹，拂去眼中泪水，频频点头道：“少爷放心，放心，红蕖姑娘安好。”
说罢，抬起头来，望向红蕖所在的屏风桌椅后，呼喊道：“红蕖姑娘？红蕖姑娘，少爷叫你！”
“红蕖无事，请洛公子放心。”
红蕖语调平稳，不欲使洛雨担心。
洛雨听见红蕖安然，这才舒眉吩咐青浦道：“去找马车，不走水路，回家……送红蕖姑娘回家。”
青浦点头答应道：“放心，放心，我已安排妥当。少爷你先歇息，不要再操心了。”
洛雨这才安心，旋即又精神不济，昏睡过去。
过了一阵儿，船老大进来报告说，观察良久，湖上风平浪静，应已可以启程。
青浦便示意船夫们开船，并叮嘱他们千万仔细。
一炷香后，画舫驶到吉良镇渡口，停了下来。
两名船夫立即下船，去镇上寻觅张家人手、马车，前来接应。
又过了半个时辰，人手、车马都已齐备，候在岸上。
青浦拿了一套干净的女装来与红蕖替换身上湿衣，尔后便请红蕖下船，乘马车回村归家。
洛雨听得动静，挣扎开眼，嘱咐青浦道：“你去送。你亲自去送。务必把红蕖姑娘送到家门口，向她双亲说明缘由，致了歉，才准回来。”
说罢，看向呆立一旁，低头不语的红蕖。
青浦颔首答应，叮嘱赶来接应的张家人手好好照料洛雨，随后便亲自赶车送红蕖回家。
红蕖与青浦走后，张家人手替洛雨换好衣衫，扶他登上马车，将他送回了张家大宅。
一众船夫待众人散尽，方才开动画舫，驶回钱塘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