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爆炸当游戏?

    墙角处的我不由虎躯一震。

    这个学校里居然还有比风纪委员更不良的存在吗?

    默默地窥视着前方,渐渐地我竟瞠目结舌地发现罪魁祸首似乎有一丢丢眼熟。

    如果我认得没错,正背对着我的那个人是棒球队的队长山本武。

    额,不过他身侧那个跪在地上磕头的外国白毛是什么鬼……这是外国友人打招呼的特殊方式吗……

    但是他打招呼的对象正好被山本遮住了,可恶,看不到啊。

    暗中打量完罪魁祸首后,我接着抬眼观察起了周遭。

    地上散落了成片被掐灭的炸药,教学楼墙体被轰炸得千疮百孔,哪怕是伤势稍轻点的,也已经焦得如同锅巴。

    怎么看都像是犯罪现场。

    果然我还是把风纪委员……

    “谁在那里!?”

    粗糙沙哑又陌生的一道声音裹挟着恶意传来,转身之际我却发现数枚带着火花的炸药已经被迅速甩至了我的头顶上方,引线不断燃烧而发出的嘶鸣声此时仿佛是恐怖袭击的新一轮倒计时。

    说来惭愧,好些年没有遇到敌袭了,身体已然笨重了不少。

    虽然敌方的技能需要读条,但以我这种弱鸡的反应能力估计仍是躲不开。此时或许该思考一下要如何才能让爆炸之后的自愈场面看起来更合理一些。

    要不护住头?应该没什么比脑浆溅出来又自己倒流回去更惊悚骇人了吧……

    “呜哇,狱寺君,你在做什么!!?”

    有谁在焦急地呐喊,千钧一发之际我被某样金属材质的东西反射过来的寒光晃了晃眼。随着‘哐当’一声,即将落下的炸药被反方向击飞,而后迅速爆炸开来,簌簌地落下了一地的星火灰烬。

    “呼,危险危险。”

    高大的黑发少年逆着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前,似是松了一口气之后,他疑惑地低头看我,“嗯?我记得你是……”

    从危机暗起到解除不过须臾,我睁大着眼看着手里紧握着的球棒的来人。

    好像得救了。

    胸口还在起起伏伏不能平息。

    该说不愧是棒球队的王牌吗,这反应能力未免太超出常人了。

    “谢、谢了,山本同学。”

    “花火!?”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一道熟悉的声线由远及近,纲吉光着身子大步流星地跑到我面前,将我担忧又仔细地打量起来。

    他不由自主伸手向前,却又害怕碰到我掩盖在衣袖下的伤处,最后只能堪堪停留在离我身前不远的半空。

    “有没有受伤?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虽然说关心我的伤势,但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灰头土脸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各种擦伤下还渗出着不少的血丝。

    我的神色不自觉沉了沉。

    自从里包恩到来之后,他总在做出一些荒诞又不符合常理的行为。现在还让自己伤成这样……明明不是最怕痛了吗。

    见我没有应答,纲吉担心得几乎要抓心挠肺,清澈又柔软的眸子里此时盛满水汽,不断颤动着,“怎…怎么不说话?哪里痛吗?”

    我捏了捏衣袖下的双拳。

    “我没事。倒是纲君你,到底都在干嘛啊。”

    “额,我?”

    他像是这才意识到身处奇形怪状的案发现场,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好似正在极力编造出一个得以蒙混过关的理由,可惜情急之下却是毫无头绪,只能语无伦次着:“这是……这是……”

    “这是在玩黑手党游戏哦。”

    有人稳稳当当接过了他的由头。

    山本武依旧爽朗地笑着,语气里满满的尽是坦荡,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是阿纲家的小鬼邀请我们一块玩的。”

    顺着他的指向,我果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淡定如常的里包恩,和刚才那名试图袭击我的白发男子。

    骗人的吧,什么样的游戏能够把人伤成这副模样?我可不认为刚才落在我头顶的炸弹只是玩具而已啊。

    但是……

    纲吉低垂着头,不安又小心翼翼地抬着眼,眸中流转的情绪千回又百转。

    一面像是在极力确认我是否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游戏,一面又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若这样的理由不可行的话还有没有更靠谱的plan B。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里包恩,正巧他也在看着我,深邃又看不出情绪的眸子下仿佛也在等待我的反应。

    “是这样吗,纲君?”

    “嗯?”

    纲吉愣了下,后反应过来我是指山本嘴里的黑手党游戏,心虚又小声地应道:“啊、嗯……是游戏来的,不用担心我的,花火。”

    “好吧,我估计也是。”

    如果这是他希望听到的答案。

    不断地面露着为难的纲吉在得到满意的答复过后,终于不再像只诚惶诚恐的小兔子,下垂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一点点上扬。

    但为了不让他得意忘形,在放下书包准备掏出处理擦伤的药酒之余,我还是决定提醒一下他。

    “不过以后可不能再因为玩游戏搞出一身伤来了啊。”

    “嗯,知道了。”

    他应得极快,乖巧如同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然而和平的气氛没有维系多久,随着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刚还想取我狗命的白毛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大手一指,脸上遍布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这是谁啊十代目?她怎能如此无礼地命令您!”

    “……??”

    十代目是什么中二的爱称……纲吉身边的怪人怎么一个接着一个出来的?他是什么怪人磁吸吗?

    我学着他的模样,煞有介事地指了回去,“我可是和你家十代目穿过同一条开裆裤的人,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纲吉闻言,下意识捂住了面色爆红的脸:“…哪、哪有过这种事啊!”

    而白毛人如其武器,易燃易爆炸,只见他的脸色在青紫之间反复切换,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再一次从身后掏出巨量炸药。

    “你这女人……我绝不允许你侮辱十代目!”

    “噫!”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刚才险些被同款炸弹轰开脑壳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我瑟缩了一下,下意识躲到纲吉后面,“纲……纲君,你有这样的朋友我委实很担心你的安危啊!”

    “我才不会威胁到十代目的安全!相反,我也不会容忍在一边鬼鬼祟祟的人试图接近十代目!”

    慷慨的宣言忠诚满满,他手里的动作确实也因为顾及到不自觉挡在我身前的纲吉而停滞许久,“十代目!请您让开!我今天一定要炸飞她!”

    “啊啊……你们不要吵了。”

    纲吉无奈又无措地叹了口气,而后抬眼看向白发男子,目光炯炯,神色异样的认真,“那个、狱寺君,你愿意拿我这种人当朋友我真的感到很开心。”

    “但花火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再吓唬她了。”

    明明温温软软的态度之下,字里行间都是请求,却莫名含有一种不由分说的气场,让人不自觉想要遵从。

    我怔愣着看向挡在我身前这个削瘦却挺得笔直的背影,渐渐与记忆里许多年前——哪怕是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也要站出来请求斋藤放过我的那抹身形重叠。

    奇怪,他明明似乎没怎么变,却又好像哪里变了。

    不对,与其说是变了,更不如说是蒙尘的外表之下,某种特质就像是早春里突破泥土的绿芽,渐渐地显现了出来。

    狱寺显然亦有同感,方才嚣张跋扈的气焰在纲吉的目不斜视之下,被浇灭了个干净。他愣着放下了握着炸药的手,缓缓张口说道:“我、我知道了,十代目。”

    气氛明显凝结了不少,一旁的山本却双眼一眯,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被骂了啊,狱寺。不过拿武器对着女孩子的行为确实很失礼哦。”

    纲吉闻言,又惊又怕连连摆手,迅速接过话头,生怕狱寺有一秒钟的多想。

    “不是骂啦,是商量、商量……”

    “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棒球笨蛋。”

    狱寺低垂下头,整个人变得怏怏的,像极了兴在头上却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小狗。再抬眼的时候,眸里有了很明显的崩溃意味。

    “我想不明白的是,原来十代目已经有了女朋友吗!?”

    “……哈?”

    纲吉大脑宕机片刻,仿佛在把狱寺话语里的每一个字拆开又组合起来,半晌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女朋友」指的是谁。

    慌乱地将我瞥过一眼后,潮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耳根蔓延到了脸上的每一处毛孔。

    “不、不是啊!你是怎么误会到那里去的!”

    “啊?可是您明明说是重要的人……”

    纲吉抿了抿唇,带着试探性意味的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与我对视之后又迅速撇开,呐呐开口:“重要的人也不一定要是女朋友啊。”

    可就是这样细碎的一句话,落在我耳畔却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明明说的是事实来着,可莫名觉得有点扎心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如此!”

    得到了否定答案的狱寺原地复活,如猴一般蹦起,刚才萦绕不散的低气压消失得一干二净,雀跃起来的气氛仿佛连带着他身后的背景都在绽开一朵朵的桃花。

    “那我就放心了,您果然还是那个我理想中的十代目!”

    “啊哈哈……是、是吗……”

    纲吉不明所以地干笑两声。

    所以理想中的十代目是指可以一起单身汪汪叫的那种十代目吗?

    而我,作为纲吉多年来的重点保护对象,自诩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此时却感觉自己的帝位遭到了莫大的威胁。

    有点不爽。

    我现在拿纲吉上了小学三年级还尿床的黑历史来威胁他当我男朋友还来得及吗?

    看着愈发嘚瑟起来的狱寺和旁侧无限纵容的纲吉,没被炸弹炸飞、心上反而遭到了层层重创的我撇了撇嘴,破罐子破摔地把创可贴和药酒往纲吉怀里一丢,当起了的甩手掌柜。

    “你自己上药吧,十代目。我要回家了。”

    “嗯?嗯??”纲吉手忙脚乱接住,完全处在状况之外,“花火不等我吗?”

    怎料我前脚刚踏出,狱寺后脚就献上殷勤,“十代目,我来帮您上药!”

    “不、不用麻烦了,狱寺君……”

    “不用客气的,十代目!我很愿意效劳!”

    虽然背后没有长眼睛,但我仿佛已经看见了狱寺身后那条不断摇晃的小狗尾巴。

    好吧,忽然又不想回家了。

    我用上平生从未有过速度折返,一把夺过还被纲吉揣在怀里的药品,旋即不可避免地对上了他那双湿漉漉中带着疑惑和希冀的眼眸。

    行动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十分突然,我不由感到有些难为情,但还是佯作镇定解释道:“狱、狱寺他看起来粗鲁又不靠谱,让他上药我不放心。”

    “哈?你这女人在说什……”

    “嘛嘛,不要激动嘛狱寺,七濑说得也没错啊,你还是先管一下你自己的伤比较好。”

    那厢山本和狱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不断拉扯,这厢的纲吉在听见我的折返缘由之后了然地点了点头,真诚的眼眸里没有分毫犹疑,熟练又乖巧地朝我伸出白皙的手臂。

    此时微红着脸,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那、那……有劳了。”

    “……”

    这家伙,好似总是很懂得在最恰当的时候摆出一副让人动容的乖巧姿态。

    我移开视线,专注起手上的动作。虽然胳膊上都是小伤,但细细密密的创口却很多,在被沾着消毒水的棉花触及的一瞬间,还能感觉到眼前人下意识的瑟缩。

    我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站在山本肩膀上那名西装革履的婴儿,不由得想起来刚才被提及的黑手党游戏。

    到底是黑手党游戏,还是黑手党的游戏?

    此时里包恩正在坦荡地接收着来自我的注视,平静无波的眉眼中仿佛透露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豁然和自信。

    在令人从来看不透的如墨般幽深的黑眸里,此刻我却似乎读到了四个字,那是他罕见地会主动坦露给我的信息——

    「且行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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