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蓓却蓦然笑出了声，她挑眉看向徐慧，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朕想说的是，我们输在了政策上面。徐大人想到哪去了？”
徐慧是前朝老臣，德高望重，自然没有人敢看她的笑话，倒是有不少大臣附和着沈蓓的话，开始商讨对策。
“改革不是复制，我们需要的是适合我们的政策。”沈蓓出言打断了下面的议论声，“不想再出现国宴上的事情，就必须做出改变。”
“陛下的意思是？”有人发问到。
“让男子习政。”
在国宴上面对他国的故意刁难时束手无策的感觉，京国代表的每次沉默，他国轻蔑的神色，都让这些臣子们的面色不断下沉。
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京国男子没有这方面的真才实学。习武习政，在它国根本没有明确的男女限制，就算有，也不像京国这般明令禁止。
“朕知道，男人在体格，气力这些方面天生就胜于女人，而京国却是少有的女权国，自然要在别的方面平衡女性生来便为弱势的地方，所以开国之时，才会立下关于男子的种种规矩。”如今弊端尽显，其中原因不得不引人深思。沈蓓微微抬着下巴，神色认真，“但是京国能走到现在，靠的绝对不是束缚男子，而是历代先祖的聪慧与努力。况且，其他以男子为当权者的国家，朝堂上也不乏女子的参与。男子习政，可以提升男子修养，国民文化上升，只会让京国越来越好。”
“为什么夏菡芷能赢，我想众爱卿都清楚。”
朝堂上陷入一片死寂。
沈蓓让事情扩大，发酵，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底下有人抬了抬眼看向沈蓓，欲要开口，可是犹豫再三，还是不敢当那只出头鸟，又低下了头。
“或者说，比起让男子习政，谁还能给朕一个更好的提议？”沈蓓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群臣里游走，观察着每一个人。
更好的提议。
还有能比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更好的方法吗？
她们沉默，无非是因为，沈蓓所说的，便是最好的提议。
“陛下，臣附议。”开口的居然是李翠花。她一直认为祖宗立下的规矩不能随意更改，是守旧派的一方，却更是忠心耿耿的为国之人，如今在她看来，沈蓓的话不无道理。
李翠花名声显赫，加上沈蓓的话确实动摇了不少人，一瞬间就有不少人出来附和。
“我们的思想确实太老旧了。”
“就是，学就学嘛，难不成男子习个政就能闹翻天了？”
“主要是国宴太丢脸了，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家冷嘲热讽，我当时在宴会上面，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
沈蓓面无波澜地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声。在国宴上丢脸了又怎么样，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闹得足够大，才足够让人重视。
“陛下——”徐慧倒吸一口凉气，闷声开口没说几个字就被打断了。
“哎呀，也不知道那些不同意的人是什么心理。明明是利国的提议。” 蓝冰的眼神轻飘飘地往徐慧这边吹，说出的话也欠揍得要死。
有人听到了蓝冰的发言，点点头说到:“是啊，仔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陛下这几年一直有断断续续提议关于男子放权之事，却都不了了之了。”
蓝冰啧啧两声，幽幽道:“只怕有些人觉得男子习政可能会耽误她的官途了吧？”
“男子习政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们女子当权，况且就算男子参政，比的不也是真才实学？要是我的学识到最后还不如一个男人，那我这官不做也罢！”
这位大人的话直接戳中了守旧派们心里的小九九，徐慧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沈蓓却在这时候笑吟吟地回应了徐慧:“徐大人有何事上奏？”
徐慧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只能干巴巴回一句无事。
这时候她要是说不同意，不就成了别人嘴里“技不如人”的人了吗？
沈蓓唇边笑意浅浅，看着底下得意洋洋的蓝冰，不禁感慨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交给不是社恐的人做啊。
“陛下。”李翠花和同僚们商讨了一番，发现了新的问题:“男子习政，谁来教啊？”
“每个男子都必须学吗？”
“男女授受不亲，这教书夫子该如何安排？”
……
沈蓓沉吟片刻，随着指尖轻轻敲在扶手上打出的节奏缓缓开口:“和女子不同，男子不要求必须读书习政，开设男子学堂。至于夫子……”
她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这项政策还需要各位爱卿辅佐完善，在正式落实之前，我们可以先培养几位男夫子。”
众人点点头，很赞成沈蓓的提议。
“那便在元日之后举行男夫子选举。”沈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凡是入选者，封七品。”
七品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一个教书先生能评上官职，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这不仅能推动大家的积极性，还可以体现沈蓓对此事的重视，让他们不敢轻待。
“可有异议？”
“陛下英明——”
议政堂外，段华和周延站在外面听完了这一场辩论战。
“我觉得那些大臣担心的不止是波及到了自身权力，还有国家安危。毕竟这种改革确实是前所未有，充满了不定数。”段华扭了扭脖子，随口说到:“我也曾担心过京国会不会因为这个乱套。”
所以说沈蓓这步走得实在是妙，把事情放大到了国家层面，让人不得不重视，不得不想去改变。
周延垂着眼，一时没有接话。
其实周延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蓓会这么致力于这件事情。
可他记得，沈蓓说过四海升平，男女平等是她的愿望。
既是她的愿望——
“不会乱。”周延抬眸回答段华，语气笃定，底气十足。
有沈蓓在，就不会乱。
“你说年末休憩的时候会去哪？” 段华的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换了话头，“我想去梅林，那儿景色漂亮，而且每个房间都有大浴池，休息就是要泡澡啊！”
梅林地如其名，有着大片大片的梅花，年末正好开得艳，景色是一等一的好看。段华以前跟着沈琼去过几次，到沈蓓上任，前几年太忙直接把休憩取消了。
周延看着她一脸向往的模样，笑了笑没有说话。
*
当天晚上
徐慧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
她守着列祖列宗立下的规矩，想要把它们延续到往后的千百年，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质疑她这半辈子的信念。
可是这些规矩好像确实是太旧了。
她确实在乎她手中的权力，可她更在乎她守护一生的国家。徐慧长叹一口气，嘴里迷迷糊糊地念着:“罢了，罢了。”屋内烛火早就灭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洒在了地板上，给予了这昏黑的屋子唯一的光芒。
床边的熏香味重，徐慧陷入了沉睡。
屋外，周延提着剑，垂眸看向满地的狼藉，思考着收拾这些尸体在不在沈蓓吩咐他的事情范围内。
早朝结束后，周延按沈蓓的吩咐一直暗中保护着徐慧。
“她今天不小心提到了当年的秘闻，凌宇峰很可能对她动手，你去跟着她，别让她出事。”沈蓓说:“徐老年事已高，我今日忙不过来，等明日我会安排她回乡。”
夜色如水，连风都安安静静。周延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眉头微微蹙着。
有香味透过窗户蔓延到了周延身边，和血腥味揉作一团，直冲鼻腔。
少年忍住不适，用剑随意翻过一具尸体，挑开胸前的布料，洋洋洒洒刻下了一个“凌”字，然后借着月光，悄然离去。
瑶华台
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沈蓓睡着却还是觉得冷，所以当她被人伸手了揽到怀里的时候，还忍不住往热源的方向蹭了蹭。
周延亲亲她的额发，闻着周围熟悉又安心的味道，闭上了眼。
一夜好眠。
*
徐慧第二天起来看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吓得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而那个明显无比的凌字，更是提醒了她自己现在的处境。
人是凌宇峰安排的，救了她一命的是圣上。
聪明如徐慧，自然也知道沈蓓的庇护是要她用什么来换的。
于是第二天沈蓓让她辞官回乡的圣旨下来的时候，徐慧没有任何的异议。
大家奇怪着为什么坚持守旧的徐大人会突然辞官回乡的同时，男子可以入学堂读书的事情在京国掀起了热潮，比当时男子习武之事更为盛大。
有了国宴之事的前车之鉴，这次的反抗声音比习武的要小，甚至还有不少人津津乐道着，争着要当学堂的第一批夫子。
时间就在这议论声中慢慢溜走，新年的钟声也预备敲响。
玉湖里的残荷被收拾了个干净，只留一片平静的湖水，景致没有以往好看，沈蓓去的次数也就少了。
点着淡淡白茶香的瑶华台，自然就成了她办公的不二之选。
她看着年末的安排，对“皇家度假休息”这一项犯了难，她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正当沈蓓无措之时，窗外却突然刮起了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沈蓓察觉到了冷意，恍惚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季。
徐慧是前朝老臣，德高望重，自然没有人敢看她的笑话，倒是有不少大臣附和着沈蓓的话，开始商讨对策。
“改革不是复制，我们需要的是适合我们的政策。”沈蓓出言打断了下面的议论声，“不想再出现国宴上的事情，就必须做出改变。”
“陛下的意思是？”有人发问到。
“让男子习政。”
在国宴上面对他国的故意刁难时束手无策的感觉，京国代表的每次沉默，他国轻蔑的神色，都让这些臣子们的面色不断下沉。
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京国男子没有这方面的真才实学。习武习政，在它国根本没有明确的男女限制，就算有，也不像京国这般明令禁止。
“朕知道，男人在体格，气力这些方面天生就胜于女人，而京国却是少有的女权国，自然要在别的方面平衡女性生来便为弱势的地方，所以开国之时，才会立下关于男子的种种规矩。”如今弊端尽显，其中原因不得不引人深思。沈蓓微微抬着下巴，神色认真，“但是京国能走到现在，靠的绝对不是束缚男子，而是历代先祖的聪慧与努力。况且，其他以男子为当权者的国家，朝堂上也不乏女子的参与。男子习政，可以提升男子修养，国民文化上升，只会让京国越来越好。”
“为什么夏菡芷能赢，我想众爱卿都清楚。”
朝堂上陷入一片死寂。
沈蓓让事情扩大，发酵，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底下有人抬了抬眼看向沈蓓，欲要开口，可是犹豫再三，还是不敢当那只出头鸟，又低下了头。
“或者说，比起让男子习政，谁还能给朕一个更好的提议？”沈蓓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群臣里游走，观察着每一个人。
更好的提议。
还有能比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更好的方法吗？
她们沉默，无非是因为，沈蓓所说的，便是最好的提议。
“陛下，臣附议。”开口的居然是李翠花。她一直认为祖宗立下的规矩不能随意更改，是守旧派的一方，却更是忠心耿耿的为国之人，如今在她看来，沈蓓的话不无道理。
李翠花名声显赫，加上沈蓓的话确实动摇了不少人，一瞬间就有不少人出来附和。
“我们的思想确实太老旧了。”
“就是，学就学嘛，难不成男子习个政就能闹翻天了？”
“主要是国宴太丢脸了，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家冷嘲热讽，我当时在宴会上面，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
沈蓓面无波澜地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声。在国宴上丢脸了又怎么样，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闹得足够大，才足够让人重视。
“陛下——”徐慧倒吸一口凉气，闷声开口没说几个字就被打断了。
“哎呀，也不知道那些不同意的人是什么心理。明明是利国的提议。” 蓝冰的眼神轻飘飘地往徐慧这边吹，说出的话也欠揍得要死。
有人听到了蓝冰的发言，点点头说到:“是啊，仔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陛下这几年一直有断断续续提议关于男子放权之事，却都不了了之了。”
蓝冰啧啧两声，幽幽道:“只怕有些人觉得男子习政可能会耽误她的官途了吧？”
“男子习政又怎么样？还不是我们女子当权，况且就算男子参政，比的不也是真才实学？要是我的学识到最后还不如一个男人，那我这官不做也罢！”
这位大人的话直接戳中了守旧派们心里的小九九，徐慧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沈蓓却在这时候笑吟吟地回应了徐慧:“徐大人有何事上奏？”
徐慧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只能干巴巴回一句无事。
这时候她要是说不同意，不就成了别人嘴里“技不如人”的人了吗？
沈蓓唇边笑意浅浅，看着底下得意洋洋的蓝冰，不禁感慨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交给不是社恐的人做啊。
“陛下。”李翠花和同僚们商讨了一番，发现了新的问题:“男子习政，谁来教啊？”
“每个男子都必须学吗？”
“男女授受不亲，这教书夫子该如何安排？”
……
沈蓓沉吟片刻，随着指尖轻轻敲在扶手上打出的节奏缓缓开口:“和女子不同，男子不要求必须读书习政，开设男子学堂。至于夫子……”
她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这项政策还需要各位爱卿辅佐完善，在正式落实之前，我们可以先培养几位男夫子。”
众人点点头，很赞成沈蓓的提议。
“那便在元日之后举行男夫子选举。”沈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凡是入选者，封七品。”
七品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一个教书先生能评上官职，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这不仅能推动大家的积极性，还可以体现沈蓓对此事的重视，让他们不敢轻待。
“可有异议？”
“陛下英明——”
议政堂外，段华和周延站在外面听完了这一场辩论战。
“我觉得那些大臣担心的不止是波及到了自身权力，还有国家安危。毕竟这种改革确实是前所未有，充满了不定数。”段华扭了扭脖子，随口说到:“我也曾担心过京国会不会因为这个乱套。”
所以说沈蓓这步走得实在是妙，把事情放大到了国家层面，让人不得不重视，不得不想去改变。
周延垂着眼，一时没有接话。
其实周延也不知道为什么沈蓓会这么致力于这件事情。
可他记得，沈蓓说过四海升平，男女平等是她的愿望。
既是她的愿望——
“不会乱。”周延抬眸回答段华，语气笃定，底气十足。
有沈蓓在，就不会乱。
“你说年末休憩的时候会去哪？” 段华的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换了话头，“我想去梅林，那儿景色漂亮，而且每个房间都有大浴池，休息就是要泡澡啊！”
梅林地如其名，有着大片大片的梅花，年末正好开得艳，景色是一等一的好看。段华以前跟着沈琼去过几次，到沈蓓上任，前几年太忙直接把休憩取消了。
周延看着她一脸向往的模样，笑了笑没有说话。
*
当天晚上
徐慧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中。
她守着列祖列宗立下的规矩，想要把它们延续到往后的千百年，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质疑她这半辈子的信念。
可是这些规矩好像确实是太旧了。
她确实在乎她手中的权力，可她更在乎她守护一生的国家。徐慧长叹一口气，嘴里迷迷糊糊地念着:“罢了，罢了。”屋内烛火早就灭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洒在了地板上，给予了这昏黑的屋子唯一的光芒。
床边的熏香味重，徐慧陷入了沉睡。
屋外，周延提着剑，垂眸看向满地的狼藉，思考着收拾这些尸体在不在沈蓓吩咐他的事情范围内。
早朝结束后，周延按沈蓓的吩咐一直暗中保护着徐慧。
“她今天不小心提到了当年的秘闻，凌宇峰很可能对她动手，你去跟着她，别让她出事。”沈蓓说:“徐老年事已高，我今日忙不过来，等明日我会安排她回乡。”
夜色如水，连风都安安静静。周延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眉头微微蹙着。
有香味透过窗户蔓延到了周延身边，和血腥味揉作一团，直冲鼻腔。
少年忍住不适，用剑随意翻过一具尸体，挑开胸前的布料，洋洋洒洒刻下了一个“凌”字，然后借着月光，悄然离去。
瑶华台
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沈蓓睡着却还是觉得冷，所以当她被人伸手了揽到怀里的时候，还忍不住往热源的方向蹭了蹭。
周延亲亲她的额发，闻着周围熟悉又安心的味道，闭上了眼。
一夜好眠。
*
徐慧第二天起来看到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吓得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而那个明显无比的凌字，更是提醒了她自己现在的处境。
人是凌宇峰安排的，救了她一命的是圣上。
聪明如徐慧，自然也知道沈蓓的庇护是要她用什么来换的。
于是第二天沈蓓让她辞官回乡的圣旨下来的时候，徐慧没有任何的异议。
大家奇怪着为什么坚持守旧的徐大人会突然辞官回乡的同时，男子可以入学堂读书的事情在京国掀起了热潮，比当时男子习武之事更为盛大。
有了国宴之事的前车之鉴，这次的反抗声音比习武的要小，甚至还有不少人津津乐道着，争着要当学堂的第一批夫子。
时间就在这议论声中慢慢溜走，新年的钟声也预备敲响。
玉湖里的残荷被收拾了个干净，只留一片平静的湖水，景致没有以往好看，沈蓓去的次数也就少了。
点着淡淡白茶香的瑶华台，自然就成了她办公的不二之选。
她看着年末的安排，对“皇家度假休息”这一项犯了难，她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正当沈蓓无措之时，窗外却突然刮起了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沈蓓察觉到了冷意，恍惚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