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考虑清楚吧。”夏菡芷冷静下来,刚开始她有些看不上周延的身份,现在却不得不被他的城府折服,但态度依旧有些趾高气扬的,“帝王登基之初需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少,更何况,你是逆反得来的皇权。”

    “娶了我,我能保证夏家有绝对的忠心,为你效力。至于你那个所谓的妻,该不会是...”夏菡芷话说一半,被周延猛地扼住了喉咙,缺氧导致的濒死感席卷而来,她拼命用手拽周延,男人的手却不曾松动半分。

    在她以为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周延把她丢在了地上。

    女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还没有从死亡的边缘中缓过来,面色涨红,眼角的泪还挂着,周延却已经让人把她“请”了出去。

    夏菡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台上的帝王面色冷峻,眸中闪着晦暗的光。

    他不能把沈蓓的事情瞒太久,毕竟纸包不住火。

    他要快点把事情处理完。

    *

    沈蓓把自己所处的院子走了个遍。

    大致的地形已经被她了解了个透彻,她想再往外走走,却被侍女拦住了。

    “娘娘,陛下有吩咐,您的身子没好全,不宜走动的。”侍女低着头站在沈蓓面前,把话说得缜密,让沈蓓挑不出毛病。

    不宜走动?她已经在院子里转了一个时辰了,并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她的身子不宜走动,一说要出去,就来拦她了。

    周延的吩咐分明是要把她软禁在这里吧?

    “我想出去透透气,闷得很。”沈蓓说完就要往外走。

    “娘娘,陛下知道了会责罚奴婢的。”侍女两眼泪汪汪。

    沈蓓蓦地想起昨晚周延手握着刀刃,近乎疯魔的样子,再看着满脸为难的小侍女。

    她叹了口气,“罢了。”

    还是想别的办法出去吧。

    沈蓓转过身,没走两步,整个人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她的体力尚未恢复,下意识地搂住了来人的脖颈,环绕鼻尖的,是与她身上一样的白茶香。

    沈蓓有些抗拒他的怀抱,周延却不给人反抗的机会,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后面的侍女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寝殿的门合上,院里的气压才升了上去。

    “姐姐,别出去乱走,小心凉。”他有些粗糙的大手攥着沈蓓的手,女人的手有些凉,被他捧在胸前暖着,沈蓓垂眸看他,眼里没有过多的情绪。

    周延却似浑然不觉她的冷淡,依旧笑吟吟的,一双凤眼中若有星河,好像沈蓓还是那个在京都不可一世的帝王,他还是那个仰望着她的小侍卫。

    “周延,这儿是周国。”沈蓓是在问他,却用着肯定的语气。

    “对。”

    “京国战败了?”

    “没有。”周延答得很快。

    “你是周国的新帝。”

    “对。”

    “那周王呢?”

    周延却不再回答,他的眸色一深,握着沈蓓的手又紧了几分,“姐姐关心他干什么?”

    “你杀了他?”沈蓓继续追问。

    “......”周延的唇抿着,好半晌才回答:“没有。”

    “让我回去。”沈蓓想把手抽出来,却发现怎么都抽不动,对上周延充满水汽的眼睛,她头一次没有心软。

    就连语气也变得生硬:“松手。”

    “姐姐。”周延本来是半蹲在沈蓓面前,现在站了起来,整个人挡在沈蓓面前,洒下一片阴影,散发着强有力的压迫感。

    “你问了好多问题,你关心的事情那么多。”周延把沈蓓的手往上拉,另一只手轻推沈蓓的肩膀,她没有力气,就这么顺势倒在床上,周延跨坐在她身上,俯身,靠近,他们鼻息相交,气氛却嚣张跋扈。

    周延的怨气不小:“却没有一句是关于我的,你甚至关心那个毫不重要的老东西,都不关心我。”

    “姐姐,你在生我的气吗?”周延的语气放软了,亲昵的蹭着沈蓓的脸,呼出的热气打在沈蓓脸上,很不合时宜的,沈蓓想起了少年被她欺负得很的时候,情动之时喘气的模样。

    她陷在柔软的床幔之中,被周延桎梏着。

    沈蓓知道自己现在拿周延没办法,他像一个不定因素,随时会爆炸。她静了静心神,尝试稳定周延的情绪:“阿延,我没有...”

    她的态度放软,警惕性自然也低了下来,“啪嗒”一声,她感觉到手腕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扣上,耳边是少年的轻笑声。

    纯金的手铐环在她瓷白的手腕上,色彩的冲击美感十足,手铐上雕龙刻凤,栩栩如生,像是攀附在她手上,龙身凤眼上点缀着光泽度极好的宝石,奢靡至极。

    沈蓓一身红衣,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她是金贵的人,哪怕披散着头发,身上只有单薄的红,跟这金光闪闪的手铐也是极为相配。-

    周延的嘴角扬起弧度,刚刚的神伤与泪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愉悦:“姐姐,你总爱撒谎。”

    “你生气了,气我没有听你的远走,气我骗你。”

    “姐姐好像并不意外如今的局面。”

    沈蓓回视周延,想要从这双深邃的眸子里窥视出他的情绪。

    周延没说错,沈蓓确实不意外。从她发现她的玉玺不见了的时候,她就有一种预感,而且周延离开那天,听话得出奇。

    只是她忙于在朝堂与战场迂回,没有心思去细想其中的问题。

    “我拿姐姐的玉玺跟叶邵鑫做了个交易。”周延的手捻起沈蓓的发丝,语气很缓:“不过姐姐放心,我不会让京国少一分一毫。”

    沈蓓知道叶邵鑫是周国的丞相。

    周延虽然是周国的皇子,但是在周国无权无势,如今却坐上了周国皇帝的位置,任谁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叶邵鑫身处高位,在周国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有他的帮助,这份不可能,也不是不能实现的。

    “你想要什么?”沈蓓对上那双沉着冷静的眸子,第一次摸不准周延的意思。

    周延不爱权,不然也不会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小侍卫。

    他也不爱钱,他离开京国的时候只拿了沈蓓送他的剑,那些金银珠宝,全都留在了寝殿。

    沈蓓不明白,他煞费苦心的上位,难道只是想保住京国?可是周延应该知道,沈蓓有办法处理这些麻烦,梁国的加入过于突然,虽然把沈蓓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京国的秩序早已经恢复,甚至沈蓓记得,她昏迷前那一战,京国是打赢了的。

    周延不是为了京国。

    那是为了什么?沈蓓想不明白。

    少年轻哂,他一手撑在沈蓓身侧,一手捻着沈蓓的一缕发丝,轻轻靠在唇边,嗅着独属于她的味道。

    “姐姐那天在护城河边说,你的愿望是天下大合,男女平等。”

    “你爱世人,所以一直以来鞠躬尽瘁,大京的子民都说,沈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帝王。”

    “你爱天下,所以希望世上无战乱,这些年一直跟他国往来,建立社交,你希望男女对立能消除,所以在京国设男子学堂,让男子习武,宣传男女平等。”

    周延的手松开,那缕头发又落回沈蓓的肩膀,他的语气依旧是慢的,却不再淡然。

    “你喜欢世人,喜欢天下。”周延俯下身,轻轻吻着沈蓓的唇。

    “那我便把这天下打下来,做困住姐姐的笼。”

    “留在我身边吧,姐姐。”

    周延伏在沈蓓胸口,像只祈求主人爱抚的幼犬,亲昵地蹭着沈蓓,他在沈蓓面前向来是顺从的模样,哪怕沈蓓现在被他压在身下,哪怕她的手腕上是被周延亲手扣上的枷锁,周延都是一如既往的,顺从她。

    沈蓓的红裙很薄,所以很快她就察觉了胸口的湿润蔓延,伴随着帝王微微抖动着的身子,沈蓓便知道了,周延在哭。

    她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因为她听到周延哽咽的声音。

    “你问我想要什么......”

    不同于刚刚虚假的泪水,周延身上汹涌的无助感席卷着沈蓓,不容半点作假。

    “我只想要沈蓓也爱我。”

    “我的愿望,就是沈蓓爱我。”

    *

    周延来到周国的时候,第一个去见的人就是叶邵鑫。

    周国当今唯一的丞相,同时也是周延母亲的原配。

    叶氏亡故后,叶邵鑫就改成了“叶”姓,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娶。

    周延知道他忘不了叶氏,也是因为叶邵鑫忘不了,周延才有机会用“叶氏儿子”的身份,让叶邵鑫帮自己。

    当然,想见叶邵鑫并不容易,而沈蓓的玉玺就起了敲门砖的作用。

    而这块玉玺,还能让叶邵鑫相信周延在京国有权,所以才愿意帮助周延。

    只是出于愧疚,并不足以让叶邵鑫这只老狐狸谋反。

    “我上位之后,会把叶氏的名字从周王后宫的名单里剔除。”

    这是周延跟叶邵鑫做的交易。

    “我会让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妻子。”

    *

    周延去见了周王。

    后者躺在床上,双目清明,却动弹不得,听见了有人进来,也只能干看着,见来的人是周延,全身上下更是散发着强烈的恐惧。

    “父皇,你近来可好?”周延喊他一声父皇,却并不行礼,对这位前任皇帝毫无尊敬,他挂着笑面,眸里的不屑却毫不避讳地展现在周王面前。

    这声父皇,只是单纯的为了提醒周王,周延是什么身份。

    周王在床上呃呃啊啊的说不出话,脑中浮现的,是当年把周延带出宫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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