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4
霍景宸抬起头，目光里带着询问。
鹿小凡放下手中的碗勺，正色道：“我们受伤的那天，他们来过剧组找你，只是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直到我在楼下看见了那张全家照，我才想起来。”
“我是觉得，我们所在的村子地处偏僻，如果不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他们不会那么快出现的，而且你哥哥当时看起来很焦急。”她看向他，语调放缓，“他们一定是在担心你。”
霍景宸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才开口：“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因为……”鹿小凡迟疑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我是想，就算那时我说了，你也未必会相信，说不定会再一次否定自己。”
要打破一个人固执多年的想法并不是一件易事，唯有让他幡然醒悟，认清自我，才是最有力的解困方法。
“没想到你还真了解我。”霍景宸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人啊，就是既固执又矛盾。”
孤身打拼了这些年，在波谲云诡中浮沉了这些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过太多失意、别离与背叛，他早已习惯掩饰真实的情感，尽管面对至亲，也不会轻易迈出那一步。
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鹿小凡轻拍着他的背，以此安抚他。
霍景宸顺势搂她入怀，脑袋凑到她的肩窝，闭上眼睛。
他似乎刚洗完澡，发丝有微微的潮，柔顺贴服地蹭在她颈脖，有种酥酥麻麻的痒。
“其实……还有一件事。”
“嗯？”
她退开一点，直视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十年前，海城发生的那宗‘路也交通事故’？”
虽然已事隔多年，“路也交通事故”当年在海城可谓引起过不少轰动。事件起因是一名叫路也的男生无证驾驶致一死一伤的事故，因涉案人当时还未成年，而后又被曝光为某高官的儿子引起了广泛的舆论和关注。
霍景宸有印象，那段时间不管是打开本地电视台还是收音广播，全是对这个案件的报道。
“你说的是一名未成年人无证驾驶，导致一死一伤的那个吗？”
“对。”鹿小凡有些忐忑地看他一眼，又抛出另一个问题，“那……你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涉案者是未满十六岁的未成年人，根据刑法不存在判刑，而他的家属和受害者家属也达成了赔偿协议。”
闻言，鹿小凡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霍景宸轻搂着她的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我刚出国，情绪很糟，所以这件事的后续就没再关注。”
在他的印象里，这宗案件到此已经告一段落，但看见鹿小凡略显凝重的神色，他直觉事件不是他所想中那样简单。
听到他的回答，鹿小凡心中的猜测正式落地。
他果然不知情。
见她神色不对，他出声问她，“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鹿小凡还是沉默着，看上去有点难以启齿。
霍景宸低头，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皮肤有一种剔透的莹白。
脑中隐约浮现出某个猜想，他觉得荒谬，却还是问道：“这事件跟我有关系，对吗？”
鹿小凡叹声，在脑中组织了一遍语言，才缓缓开口：
“当年结案确实如此，可后来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制造不实舆论，借路也父亲是高官的事四处散播谣言，讽刺政府官场。受害者当中有一名家属是某恶势力组织的一员，他被煽动参与进来，负责这件案子的法官也因此遭受到恶意报复，他的儿子在回家途中遭人绑架，被虐待致残，可当时竟然没有任何的证据指向他们。之后，参与这件案的官员也陆续受到不同程度的恐吓或报复。”
说到这里，她吸了一口气，反握住他的手，“其中也包括当时还是检察官的霍局长。”
霍景宸的俊脸闪过震惊，眼里尽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反动运动，那组织势力很大，一直把不利他们的消息压下，直到五年后政府将其彻底瓦解，这些事情才得予曝光。”
“可父亲他们为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如果当初告诉了你，你还会走吗？”鹿小凡反问他。
霍景宸愣住。
“不会，对吗？”像是料到她要说什么，他的眼底有火光在跃动，“这才是他们当年急着送走你的真正原因。”
空气有一阵长久的静默，过了许久，才又听到他说道：“所以，你才会跟我要‘证据’吗？”
鹿小凡不置可否。
自从张妈口中得知，他被送出国外的时间正是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她就产生了这种怀疑，所以她向他提出证据，他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到了后面的佐证，她才终于明白到，这是父母对孩子深刻的爱护，他们选择隐瞒一切，哪怕被他误解怨恨，也要让他远离所有潜伏的危险。
肩膀再次传来一股重量，鹿小凡一动不动，任由他将她拥紧。
半晌，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懊悔与哽咽，“我是不是……很糟糕？”
“不，你应该感到幸福，因为你的亲人远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鹿小凡伸手回抱他，“去找他们吧，把所有的误会解开，让一切回归原点。”
*
两天后的傍晚，鹿小凡拖着行李箱，搭上去往机场的快线。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行李箱搁到脚边，刚连上蓝牙耳机，就收到霍景宸发来的微信。
sun：「/图片」
sun：「宋老师今天生日，我们帮她办了个小型生日会。」
鹿小凡点开，图片是一张大合照，宋欣儿坐在C位处，手捧着一个双层蛋糕，唇边笑容明艳。她的左右手边分别坐着何导和制片人，然后就是几位主演和工作人员。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寻找霍景宸的身影，却意外发现他竟坐到一处不起眼的边缘角落，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敞着，十分吸睛。浸着月光的眼眸清亮潋滟，眼尾微微挑起，透出一股洒脱与张扬。
她唇角不自觉地上翘，照片里的他真是像极一只高贵慵懒的波斯猫。
一鹿向前：「原来今天是宋老师的生日，那我回头也给她发个生日红包。」
作为《玄宗》的男主演，霍景宸还需要在村落里拍摄一段日子，然后再飞往临市取景，拍余下戏份，日子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就算是这样，他每天还是会抽空给她发送信息，有时候是聊聊剧组里的一些趣事，有时候是分享一首歌曲，有时候是凌晨深夜的一句“晚安”。两人因为作息不同，通讯几乎不能同步，但依然乐此不疲。
跟他发送完信息，又给宋欣儿发去祝福与红包，目的地也到了。
一到机场，鹿小凡远远就听见络绎不绝的尖叫声浪，她这一趟行程没有对外公开，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哪里走露了风声，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些人并不是冲她来的。
只见值机大厅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保安人员一个个展开双臂，努力维持着秩序。而在人海中央，一个身穿时尚牛仔套装，金发墨镜的男人正被众人簇拥着，他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一边对粉丝挥手，一边抛飞吻。
好大的阵仗啊。
鹿小凡也被这阵势惊到，停下脚步，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可惜隔得太远，对方还戴着一副墨镜，根本看不到模样，只能从他的衣着和造型判断，应该是一名流量偶像。
似有所感一般，男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往她的方向看过来，不过转瞬就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等人群逐渐散去，鹿小凡也重新提步，来到柜台前办理值机。
一切手续完成，一名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便将她领到VIP候机室。
这家航空公司的服务很不错，工作人员专业尽责，知道她是艺人，带她去的也是一间没有人的VIP候机室，还为她送上各种饮料和水果。
“您好鹿小姐，去往B市的MH080航班将于三十分钟后检票，请您稍等片刻，如果有任何需要，请按服务铃，我们将派专人为您服务。”
鹿小凡舒服地往沙发背一靠，露出放松的笑容：“谢谢。”
工作人员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去。
VIP候机室门前又传来一阵骚动。
她抬眼望去，门口走进来两男一女，为首的男人留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走路的时候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身体不时往旁边女人的身上靠。
鹿小凡放下手中的碗勺，正色道：“我们受伤的那天，他们来过剧组找你，只是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直到我在楼下看见了那张全家照，我才想起来。”
“我是觉得，我们所在的村子地处偏僻，如果不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他们不会那么快出现的，而且你哥哥当时看起来很焦急。”她看向他，语调放缓，“他们一定是在担心你。”
霍景宸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他才开口：“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因为……”鹿小凡迟疑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我是想，就算那时我说了，你也未必会相信，说不定会再一次否定自己。”
要打破一个人固执多年的想法并不是一件易事，唯有让他幡然醒悟，认清自我，才是最有力的解困方法。
“没想到你还真了解我。”霍景宸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个人啊，就是既固执又矛盾。”
孤身打拼了这些年，在波谲云诡中浮沉了这些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过太多失意、别离与背叛，他早已习惯掩饰真实的情感，尽管面对至亲，也不会轻易迈出那一步。
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鹿小凡轻拍着他的背，以此安抚他。
霍景宸顺势搂她入怀，脑袋凑到她的肩窝，闭上眼睛。
他似乎刚洗完澡，发丝有微微的潮，柔顺贴服地蹭在她颈脖，有种酥酥麻麻的痒。
“其实……还有一件事。”
“嗯？”
她退开一点，直视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十年前，海城发生的那宗‘路也交通事故’？”
虽然已事隔多年，“路也交通事故”当年在海城可谓引起过不少轰动。事件起因是一名叫路也的男生无证驾驶致一死一伤的事故，因涉案人当时还未成年，而后又被曝光为某高官的儿子引起了广泛的舆论和关注。
霍景宸有印象，那段时间不管是打开本地电视台还是收音广播，全是对这个案件的报道。
“你说的是一名未成年人无证驾驶，导致一死一伤的那个吗？”
“对。”鹿小凡有些忐忑地看他一眼，又抛出另一个问题，“那……你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涉案者是未满十六岁的未成年人，根据刑法不存在判刑，而他的家属和受害者家属也达成了赔偿协议。”
闻言，鹿小凡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霍景宸轻搂着她的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我刚出国，情绪很糟，所以这件事的后续就没再关注。”
在他的印象里，这宗案件到此已经告一段落，但看见鹿小凡略显凝重的神色，他直觉事件不是他所想中那样简单。
听到他的回答，鹿小凡心中的猜测正式落地。
他果然不知情。
见她神色不对，他出声问她，“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鹿小凡还是沉默着，看上去有点难以启齿。
霍景宸低头，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皮肤有一种剔透的莹白。
脑中隐约浮现出某个猜想，他觉得荒谬，却还是问道：“这事件跟我有关系，对吗？”
鹿小凡叹声，在脑中组织了一遍语言，才缓缓开口：
“当年结案确实如此，可后来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制造不实舆论，借路也父亲是高官的事四处散播谣言，讽刺政府官场。受害者当中有一名家属是某恶势力组织的一员，他被煽动参与进来，负责这件案子的法官也因此遭受到恶意报复，他的儿子在回家途中遭人绑架，被虐待致残，可当时竟然没有任何的证据指向他们。之后，参与这件案的官员也陆续受到不同程度的恐吓或报复。”
说到这里，她吸了一口气，反握住他的手，“其中也包括当时还是检察官的霍局长。”
霍景宸的俊脸闪过震惊，眼里尽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反动运动，那组织势力很大，一直把不利他们的消息压下，直到五年后政府将其彻底瓦解，这些事情才得予曝光。”
“可父亲他们为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如果当初告诉了你，你还会走吗？”鹿小凡反问他。
霍景宸愣住。
“不会，对吗？”像是料到她要说什么，他的眼底有火光在跃动，“这才是他们当年急着送走你的真正原因。”
空气有一阵长久的静默，过了许久，才又听到他说道：“所以，你才会跟我要‘证据’吗？”
鹿小凡不置可否。
自从张妈口中得知，他被送出国外的时间正是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她就产生了这种怀疑，所以她向他提出证据，他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到了后面的佐证，她才终于明白到，这是父母对孩子深刻的爱护，他们选择隐瞒一切，哪怕被他误解怨恨，也要让他远离所有潜伏的危险。
肩膀再次传来一股重量，鹿小凡一动不动，任由他将她拥紧。
半晌，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懊悔与哽咽，“我是不是……很糟糕？”
“不，你应该感到幸福，因为你的亲人远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鹿小凡伸手回抱他，“去找他们吧，把所有的误会解开，让一切回归原点。”
*
两天后的傍晚，鹿小凡拖着行李箱，搭上去往机场的快线。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行李箱搁到脚边，刚连上蓝牙耳机，就收到霍景宸发来的微信。
sun：「/图片」
sun：「宋老师今天生日，我们帮她办了个小型生日会。」
鹿小凡点开，图片是一张大合照，宋欣儿坐在C位处，手捧着一个双层蛋糕，唇边笑容明艳。她的左右手边分别坐着何导和制片人，然后就是几位主演和工作人员。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寻找霍景宸的身影，却意外发现他竟坐到一处不起眼的边缘角落，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敞着，十分吸睛。浸着月光的眼眸清亮潋滟，眼尾微微挑起，透出一股洒脱与张扬。
她唇角不自觉地上翘，照片里的他真是像极一只高贵慵懒的波斯猫。
一鹿向前：「原来今天是宋老师的生日，那我回头也给她发个生日红包。」
作为《玄宗》的男主演，霍景宸还需要在村落里拍摄一段日子，然后再飞往临市取景，拍余下戏份，日子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就算是这样，他每天还是会抽空给她发送信息，有时候是聊聊剧组里的一些趣事，有时候是分享一首歌曲，有时候是凌晨深夜的一句“晚安”。两人因为作息不同，通讯几乎不能同步，但依然乐此不疲。
跟他发送完信息，又给宋欣儿发去祝福与红包，目的地也到了。
一到机场，鹿小凡远远就听见络绎不绝的尖叫声浪，她这一趟行程没有对外公开，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哪里走露了风声，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些人并不是冲她来的。
只见值机大厅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保安人员一个个展开双臂，努力维持着秩序。而在人海中央，一个身穿时尚牛仔套装，金发墨镜的男人正被众人簇拥着，他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一边对粉丝挥手，一边抛飞吻。
好大的阵仗啊。
鹿小凡也被这阵势惊到，停下脚步，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可惜隔得太远，对方还戴着一副墨镜，根本看不到模样，只能从他的衣着和造型判断，应该是一名流量偶像。
似有所感一般，男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转过头，往她的方向看过来，不过转瞬就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等人群逐渐散去，鹿小凡也重新提步，来到柜台前办理值机。
一切手续完成，一名笑容可掬的工作人员便将她领到VIP候机室。
这家航空公司的服务很不错，工作人员专业尽责，知道她是艺人，带她去的也是一间没有人的VIP候机室，还为她送上各种饮料和水果。
“您好鹿小姐，去往B市的MH080航班将于三十分钟后检票，请您稍等片刻，如果有任何需要，请按服务铃，我们将派专人为您服务。”
鹿小凡舒服地往沙发背一靠，露出放松的笑容：“谢谢。”
工作人员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去。
VIP候机室门前又传来一阵骚动。
她抬眼望去，门口走进来两男一女，为首的男人留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走路的时候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身体不时往旁边女人的身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