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和他比一场。”流川枫低头,不带温度的眼中第一次流转着某种希冀的光芒,“如果你能找到仙道,说服他和我比一场,我会接受你的专访。”

    “为什么是我?”那个时候她竟不由自主地问,“找过你的记者可不止我一个。”

    良久的沉默后,流川枫凝视住她道:“第一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总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做到。”

    “仙道?”躺在饭店房间的床上,靳男在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

    那张令人神清气爽的俊逸脸庞,便不期然的闯进她的脑海。“仙道——”那群少年是这样叫他的没错吧。

    “啊——原来他就是——”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她极懊恼地苦了整张脸。如果早些知道他和流川枫的故事,不就可以——

    “你说仙道吧?他是附近医大的实习医生,很忙的样子,本来就不是天天来的,而且上次他说有事要去冲绳,可能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呢。”想起那天在篮球场边和少年的对话,她便愈发的沮丧起来,拜托,真等到那位仙道大人一个月后回来,流川枫早就结束国家队的集训回美国啦——难道,真的要向成田认输吗?

    “如果你失败了,我要你答应我,和我在一起,不准再犹豫,也不准再抗拒。”成田那样蛊惑的宣告,至今仍令她的心微微颤动。

    叹一口气,她打开收音机听这一期直播的RUSH MODEL,今次的嘉宾是最近大活跃的电影演员小田切让,成田果然如他所说般让RUSH MODEL充满好的嘉宾,主持人却让她有些意外,竟是由最近在模特界颇为抢手的石原美和子代班。

    美和子的开朗风趣,倒是让节目表现出不同于以往清新明快的节奏。没有我,一切也照样运转呢,她有些落寞又有些欣慰地想。藤真槿蓝也好,靳男也罢,感情也好,工作也罢,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无可替代的存在呢。

    可是,这么轻易便认输放弃,不是她靳男的作风。她强迫自己将思绪转回到仙道身上,“附近的医大吗?”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了地毯式的搜查。

    东京,TOKYO FM的大楼门前,送走嘉宾小田切让的成田贺一,向身后的石原美和子伸出了手:“辛苦了,美和子,今晚的表现很出色。”

    冲他调皮一笑,美和子握住他的手掌向上移动,改而环住他的左臂,并肩依偎到他身旁:“想谢我的话,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

    “美和子——”无奈地摇摇头,成田拿出手机晃了晃,“优子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

    “啊,”美和子有些夸张地撇了撇嘴,“优子还是这样缺乏安全感啊——成田君你真的很可怜呢。”

    “所以今天,放松神经的事就全权交给美和子吧!”不由分说地夺过成田贺一的手机摁下了关机键,美和子得意地拖着成田往街角的居酒屋走去。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代官山的高级公寓内,户濑优子望着手中的话筒微怔。一旁的桌上,未关闭的收音机响起TOKYO FM的熟悉旋律:“TOKYO FM,每日与您相约在东京上空的电波里。”

    “这次,是美和子吗?”放下手中的话筒,她盯着床头柜上相框里的照片,喃喃道。

    街角,居酒屋。

    并肩坐在红木的吧台前,成田贺一默默把弄着手中的啤酒杯,状似不经意地问:“程言和槿蓝的事情,优子好象很担心。”

    美和子不以为然地灌下一大口啤酒:“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两个人,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不用我们费力撮和,也能在一起!”

    “我看不一定吧——不是很多年没联系了吗?”成田挑眉表示置疑。

    美和子笑道:“那是你不知道他们以前的事情——程言是槿蓝青梅竹马的朋友,两个人国中三年一直是同班同学兼同桌,那个时候因为程言是校篮球队的选手,所以槿蓝才拼命地去喜欢了篮球,又去了篮球队做经理,如果后来不是因为槿蓝转学到日本,他们应该会理所当然地发展成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成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

    再灌一大口啤酒,美和子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和槿蓝作了死党之后很久,有一次去海边合宿,她告诉我和优子程言的事情,我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清楚地记得她当时讲到程言的神情——那个时候她望着海,忧郁得好象随时可以随着那潮水漂到海的那边去,‘我好想他’,明明白白就是那样的眼神。”

    成田握住酒杯的手,因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

    美和子却在这时扭头看他,带了些无奈的笑意:“你知道槿蓝曾经喜欢过你吗?”

    “唔?”成田状似吃惊的盯着她。

    美和子摆出一副“瞧,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夸张表情,颇为得意地笑道:“我想现在让你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吧。那个时候槿蓝老是跟我讲,她觉得打球时的你,好象程言——我想,她当时会那么迷恋你,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吧。”

    成田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震,几滴液体洒出来,落在那愈加发白的手背上。

    后来美和子说的一切,周围的一切音乐和声音,都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再进不了他的心。

    她在乎我,只是因为,我象程言,仅此而已?

    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啊,她终归是在乎我的。手中的啤酒尽数灌入喉中,无言的苦涩莫名。如果没有程言,她不会开始爱我;如果程言没有再出现,她还会继续爱我,只在乎我一个。我多想,她在乎的,只得我一个。

    “初次见面,我叫程言。”那个男人大大的笑脸尖锐地刺痛了他的记忆。耳边,已经有些喝醉的美和子懒懒趴在桌面,有些含糊的呢喃:“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拒绝我的告白呢?你不知道吧,成田君,我的心情到现在还和那时一样没有改变——”

    次日清晨,神奈川。

    陵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心脏外科主任办公室内,神宫主任接过对面女人递过的名片,礼貌地点头道:“请坐吧。能见到藤真小姐本人,真是我的荣幸,夫人一直都是您节目的忠实听众呢。”

    毫不讶异于对面主任有些探究的打量视线,靳男笑道:“打扰您工作了。我本人和声音有很大差距呢。”

    主任颇尴尬地摇头,然后问道:“那么,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额上便有汗珠隐约浮现,该不会是因为上次的医疗纠纷来采访吧?或者,是因为偷拿器械商回扣的事情?

    “我是为仙道医师来的。您这儿是有一位叫仙道彰的实习医生吧?”靳男将从医院网站上打印出的照片递给主任。

    松一口气,主任答道:“是有这样一位。那么,找仙道是——”这家伙,不会又闯什么祸了吧?想到那不服管束的麻烦家伙,主任不由得皱起眉头。

    “仙道医师,听说他去冲绳了,是真的吗?”靳男问。

    主任皱眉,提起去冲绳这件事,他就头疼啊。“嗯,是这样的。”他点头答道。

    “那方便告诉我他是为什么去的吗?是医院安排的出差吧?能知道他大概什么时间回来呢?”

    “这个——也不能算是出差吧——我也不知道,他自己讲是一个月后就能回来。”神宫主任觉得头愈发疼起来,那个任意妄为的家伙啊。“不过,也不一定一个月就能回来呢,”他负责任地补充道,“仙道那个家伙,对时间一向没什么概念。”

    有些失望地努努嘴,靳男索性换了个问题:“那么,您知道他在冲绳的地址吗?”

    神宫主任面露难色:“啊,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

    “这样啊,那打扰您了。”靳男起身告辞,拉开门的霎那,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向主任露出甜美微笑,“啊,神宫主任,我可以和您室里的医生们聊几句吗?”

    对室里一群医生狗腿一番,虽然仍没有仙道的下落,她仍如愿拿到了新的线索。

    “神奈川体育周刊有位叫相田弥生的记者小姐,和仙道君似乎很熟的样子。我记得仙道出发前一天,那位小姐有来我们医院找过他,或许会知道仙道君去了冲绳的什么地方吧。”

    相田弥生吗?拿着手中记下的地址,靳男走进面前挂有“神奈川体育周刊”门牌的灰色小楼里。

    东京。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饭店的房间,石原美和子揉着因宿醉而痛得快要裂开的头,睁开了眼睛。

    “天啊!”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躺在陌生的饭店房间。

    身边的被子轻轻移动,一张俊美宛如希腊神祗的脸伴着滑落的被子浮现。

    “怎么会这样?我们——”美和子手足无措地盯着面前成田那惺松却迷人的睡眼。昨夜神智消失前的最后一幕便在这时闯入脑海:

    喝醉的她,似乎对成田做出了爱的告白。然后——她拉住一心要送她回家的成田,主动吻上了那梦寐以求的唇——她似乎还说出了那样的字眼:“我比不上优子吗?我再迟钝也看得出来,优子并没有给你完全的幸福——能够给你幸福的人一直都只有我——成田君,爱我吧,哪怕只有一晚,请你回应我的爱!”

    可是,后来的成田,真的那样热切地回应了她的吻,一整晚那样热烈的爱抚和纠缠,以至于她的身体到现在还保留隐约的记忆,这样回应她的成田,是真实的吗?可是,有了这样的一晚,为什么她反而充满了更加不满足的空虚感?是啊,美和子甚至开始有些迷乱地想,有了这样的一晚,凭什么她就不可以拥有成田?

    成田贺一渐渐清晰的视线里放大出一张慌乱却令他不愿承认的脸。美和子美艳迷人不可方物,可为什么在梦中和他激烈缠绵的是那张平凡却生气勃勃的脸?

    槿蓝,槿蓝,槿蓝,昨晚深刻地吻上我,对我说要给我幸福的人,竟然不是你吗?

    苦笑着摇摇头,成田抵抗脑中残存的醉意和入骨的失望,努力动用理智试图处理眼下这混乱的局面。

    “美和子,对不起,我想我们——”他未完的话被堵住在美和子绝望而炽热的吻中。

    良久的深吻后他气息不稳地将她推开。“成田君,请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我不会抢走优子成田太太的位置,但请至少,空虚的时候,疲倦的时候,请和我见面。我只要,能够偶尔见到你,就足够了。”

    从美和子写满乞求的脸上移开视线,成田决然道:“美和子,我并不爱你,你知道的。”

    “我并不需要你爱我,只要我爱你就好了。”美和子急切地抓住他的肩,“昨晚的事让我正视了自己的心,我那么想要爱你的心,哪怕只是你偶尔敷衍的回应,也可以让它满足啊——成田——”

    伴随成田毫不留情的起身,她的手从他的肩头滑落。

    正穿着衣服的成田,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冰冷笑声僵住手中的动作。回头,美和子绝望而狰狞的脸:“你就不怕,我把昨晚的事告诉优子吗?”

    告诉优子?她会怎么反应?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和我离婚吗?以她的个性,恐怕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成田的嘴角冷冷一扬:“随你高兴。”

    象是被他冰冷的无情彻底伤到,美和子的嘴角便绽开一朵诡秘的笑:“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爱我,你也不再在乎优子,那是因为你的心里有了别的更重要的人——”

    成田一震。美和子起身,任凭自己美丽□□的身体完全展现在他前面:“你就不怕——我把昨晚的事告诉她吗?”她藤蔓一般的手指诱惑地抚上了成田微微抽动的侧脸,“昨晚热情抱着我的你,一直叫着‘槿蓝’的名字呢——你说,这算不算是个惊人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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