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君,”终于独处的两人,靳男略侧过头有些费劲地看不肯挪到对面空座位上的那人,小心地在心底斟酌接下来将要展开的强大说服攻势。

    “叫我仙道,”仙道侧过整个身子,方便地完全面对她,“我可不喜欢某人一边在心里唤我作‘仙道那家伙’一边还要装模作样的用敬语跟我讲话。”

    这家伙——他怎么知道——强行转回思绪,靳男打算继续展开说服攻势:“那好吧,仙道——”

    接下来的话语被堵在迎面而来的温热唇舌里。

    大脑空气重新灌回的时候,她面红耳赤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当初斟酌的说服词句。“仙——”

    那人再度凑近的面庞让她警觉地打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称呼。

    “好听,”仙道笑道,带着孩子般纯粹的满意,“好唇。”

    良久的怔忡后,麻生家民宿的小餐厅里,似笑非笑的目光缠绕下,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仙——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其实,我就是为了这个才专程来冲绳找你。”

    “要我答应其实很容易。”仙道孩子般纯粹的微笑却让她莫名嗅到某种陷阱的气息,“做我们乐团的主唱,或者——”

    主唱?!绝对不行——下意识的摇头,她问道:“或者?”

    仙道扬起嘴角,猎人捕获猎物的得逞神情:“或者,给我你的用心一吻,就好像这样——”

    “仙——”自在干净的气息笼罩下来,她的声音再度消失在那令人四肢疲软乏力的深吻里。

    仙道这个人,绝对很轻浮。

    这天傍晚无奈站上海盗船舞台和他们三人彩排的靳男,盯着前面那个仙风道骨的背影忿忿地想。

    那人宽大的亚麻色衬衫在夜的海风中微微鼓起,更衬得一双腿愈发笔直修长,站在舞台边缘专注地调校手中吉他的琴弦,略略前倾的后背,仿佛随时可以融入舞台前方海天相接处那灿烂的晚霞里。

    所以,就算赶鸭子上架做代班主唱,也好过去吻那个轻浮的男人。虽然,以两人的外形而言,吻他,好像吃亏的是那个人——靳男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今天格外嫣红的唇,白日里那两个突如其来又夺人神魄的吻又在神经里自动重演:

    “仙——”无所不在的清净气息稍稍退去之后,她找回理智问他,“你不问我要你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那人耸耸肩:“其实无所谓。你现在想说?”

    她点点头,望进对面那双懒散又无辜的眼睛,心想自己还真是厚道。这小孩这么轻易就答应人,恐怕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唉,在心底叹口气,她尽量简短地向他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流川枫的要求,成田贺一那段,自然是略去不讲的。

    “流川枫?”歪着头想了一阵,仙道恍然道,“啊,他啊。”

    “那么——你是答应啰?”她小心翼翼地打量那人波澜不兴的脸。

    “和他赛一场,也是可以的。”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她落到日落阴影里的下巴,细细捕捉那平凡面孔上每一丝神情变化,最后只是撤回手转头看向窗外,陷入和窗外的光晕一般恍惚的沉默里。

    那一刻他俊朗的侧脸第一次爬上不自在。当时的她,出于记者的直觉,肯定仙道和流川枫之间有某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当时的她,对这样一段过去充满探询挖掘的心思,以至于直到很久以后,回想起那个夏日傍晚并肩而坐的海边小餐馆,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已把那样一张夕阳下的侧脸,深深刻在了脑海里面。

    速水充的架子鼓和目光一起自觉追随那女人天人般的歌声,然后,毫无预兆的一下重击便袭击了他的后脑勺。

    “痛——”揉着后脑,他回头,看见原本在舞台前侧的仙道,手里拖着刚刚行凶的电吉他,面无表情地俯视他,嘴角微扬,“速水啊——藤真小姐没学过乐理会抢拍很正常,虽说我们乐队就是要尽量配合把她拉回正常拍子上,你也不用这么配合地和她一起抢拍吧。”

    草野瞬看看还未从这句话里转过弯来的速水,再瞄一眼左侧藤真槿蓝偷偷红了一半的脸颊,无奈地摇头:这个仙道,还真是一惯的尖酸刻薄——这样神智不清的鼓手,这样完全新手的主唱,再加上这样一个不知团队内部和谐为何物的吉他手,这支乐队明天的表演历程,只怕是一波三折凶多吉少——

    草野瞬拨了拨手中的贝斯,突然、非常、无比怀念放了他们飞机的那位名叫花形透的闷骚眼镜男。

    星夜。神奈川,湘南海岸。

    透支睡眠赶完运行测试的程言,合上笔记本电脑大大伸了个懒腰。

    “终于快完成了啊——”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罐啤酒,他把自己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大口喝得畅快。

    沈博鸣她,最喜欢在洗完澡后窝在沙发里这么喝上一罐,后来,在那个地铁口的吻以后,她喜欢在洗完澡后窝在他怀里这么喝上一罐。现在,她去英国将近两年,他却依然兢兢业业地往冰箱里放她爱的啤酒,从来没少过一罐。(作者友情提示:有关程言和沈博鸣,请参照旧文《自由搏击》相关情节——不是打广告喔——顶锅盖爬走)

    电话却在这时响起。一向兢兢业业勤接电话的老好人程言,这一次只是赖在沙发里微微眯了眯眼。持续的铃声后留言机哔一声开始工作:“Hello,我是宇宙无敌聪明能干以及英俊有个性同时不在家的程言,有事请在哔一声之后留言——对了,我的留言机经过程言大工程师的亲手改造,有超大的容量,可以连续录音9个小时喔,嘿嘿,如果你能一直讲那么久的话——”

    “喂喂,是我——”答录机转过空白的两圈,熟悉的清冷纤细嗓音在房间里响起,“程言,你这家伙半夜上哪瞎混去了——程言,你还记得以前国中的时候,我好歹也算是K歌之王吧——那个人竟然敢说我没有节奏感!你说,我们以前一起去K歌的时候,我啥时候抢过拍?!”随即,电话被气鼓鼓地挂断。

    程言灌一口啤酒,哑然失笑。这个靳男,别扭爱计较的程度,和沈博鸣还真是有得一拼。

    有机会,真想介绍她们俩认识啊——那应该一定会是,非常有趣的画面。

    这边的夜里,英国是白天吧。再灌一口啤酒,星星点点的寂寞爬上了程言依旧带笑的脸。

    “不好意思门没有锁我就自己进来了——”一片阴影从沙发上方投上他的脸。

    程言起身,放下手中的啤酒罐打量起静静立在沙发一侧希腊雕塑般的那人。

    “你好,又见面了。”他丢给那位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好。”成田贺一若有所思地盯着一旁小几上闪烁着红灯的答录机,眼中一抹转瞬即逝的黯然。

    星夜。冲绳,麻生家民宿顶楼的小天台。

    “那个人竟然敢说我没有节奏感!你说,我们以前一起去K歌的时候,我啥时候抢过拍?!”气鼓鼓挂断手机的靳男,被身后突然传出的一阵愉悦笑声吓得立马转身。

    仙道微微扬起左侧嘴角,低调而好看的酒窝上似乎也洒下了一点星光。

    她想象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糗得很难看,否则对面那人的笑意怎么会一直逐步扩散,连带着双肩也控制不住地耸动起来。

    “仙—道—彰!”她双手握拳,第一次连命带姓地叫他。

    没办法,这女人连恼羞成怒的样子都这么可爱。仙道认命地上前一步,趁着她彻底发飙以前伸出手掌握住了她的捏紧在腰侧的双拳:“我是来将功补过的,主唱大人。”

    他宽大的手掌,透着温暖却略嫌粗糙地触感,用温柔包裹住了她一入夏便湿冷易怒的双手。她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他宠溺到不像是向她投下的视线,口中无意识的重复道:“将功补过?”

    仙道笑着向天台入口处的木门努努嘴,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她在黄色的星光下,看见了门边倚着的一把年代有些久远的棕黄色木吉他。

    “节奏感这种东西虽说是天生的,不过我想,”仙道捏紧了手心里湿冷一片的指尖,“有我这样天生的节奏感之王帮你特训,搞定区区一个夏日音乐祭应该不成问题。”

    节奏感之王?她冲他翻白眼,我看是自恋之王吧!

    不过,这样一个夏日星夜,这样一片海边露台,这样一个仙道彰附送的木吉他特训,似乎很吸引,她乐意配合,甚至,暗自期侍。

    神奈川,湘南海岸。

    并肩坐在房子前面空地上的两把白色沙滩椅里,成田贺一拿着手中的啤酒却不拉开。

    “找我,是因为靳男的事情吗?”程言问道。

    “靳男?”微微一愣后成田恍然道,“嗯,有些事想找你确认。”

    程言点头,表示乐意效劳。

    成田思拊片刻,开口问道:“你和藤真——我是说靳男——你们在一起吗?”

    程言笑笑,不置可否。

    一直凝视他神情的成田皱了皱眉:“那我换一种问法——你,喜欢她吗?”

    “我另外有喜欢的女人。”这次程言答得干脆。

    成田贺一舒了口气:“那么你觉得,她,喜欢你吗?现在?”

    程言起身,面向眼前夜色笼罩下的海,丝丝缕缕的怒气轻轻浮上他眼角:“我不知道她现在喜欢谁,对我也不重要;我只知道现在我对她,仍然非常有分量。所以,如果我说不希望她和你在一起,我相信,她便一定不会和你在一起。”

    成田贺一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会不希望她和我在一起吗?”

    程言大笑,仿佛这是他平生听过的最好笑的问题:“不是不希望,而是强烈反对——天,当然要强烈反对,全世界谁都有资格说要和她在一起,就只有你,没有讲这句话的权力。”

    成田苦笑,拉开拉环,喝酒,皱眉:“是啊,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你也绝对不会告诉我她去了冲绳的哪里吧?”

    程言点头。

    成田贺一静静地凝望面前那一望无际又漆黑幽深的海洋,一片寂静,只剩下海潮的声音。

    他知道来找程言只会无功而返自讨没趣,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就来了这里。她不在的这短短几天里,他发生了太多事情,太多让他越发失去爱她资格的事情;可是今天晚上,望着海洋,看着身边那个她曾经喜欢过的程言,他却突然几近绝望的发现,就算全世界只他一个没有说爱她的资格,他对她的需要和迷恋还是随着那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只增不减。他不缺女人,优子让他抑郁,美和子让他暴躁,只有她,从来只有她,让他平静,让他可以自在呼吸。放不下自己,便失去你;放不下你,就毁了我自己——他在这条爱人还是爱己的路上渐行渐远,等到醒悟过来,已经被自己左手的不安寂寞和右手的自私懦弱逼入眼下这般越陷越深永无止境的恶性循环里。

    他抬眼,盯着程言干净到令他嫉妒成狂的面庞,嘴角勾出一抹复杂的无望——如果可以终结这一切,给我一个和他一样干净的开始,我绝不会像他一样,舍得错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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